陆昭然睡醒已经是傍晚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去了超市。想着晚上在城隍庙不知道要待多久,得带点吃的喝的,这习惯是打游戏养成的——下副本前总得把补给备足。买好东西,他看了看手机,18点30分。时间充足,但因为包里放着那把匕首,坐不了地铁,只能打车。在路边随意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城隍庙。
到城隍庙门口的时侯已经是晚上7点了,天还没完全黑。他走到大门前,发现门关得死死的,伸手推了推,里面好像锁上了。
陆昭然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这种庙应该是不关门的,毕竟烧香拜佛的人随时都可能来,否则哪有这么多半夜抢头香的新闻。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心里更加疑惑。虽然只是初夏,但是不应该一个纳凉避暑的人都看不到。要知道这种地方一向是大爷大妈们乘凉的最佳选择。
他带着记肚子疑问,走到附近唯一还亮着灯的小卖铺。店里老板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也准备关门了。陆昭然赶紧进去,拿了包烟,假装随口问:“老板,这城隍庙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老板接过钱,一边找零一边说:“那可不嘛,每天晚上六点就关了。一到七点多,这附近就冷飕飕的,邪乎得很!听说啊……”老板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听说里面镇着东西呢!”说完,老板麻利地关灯、锁门,骑上门口的小电驴,“突突突”地开走了。
眼看着附近唯一的小卖铺灯光熄灭,陆昭然发现刚刚还蒙蒙亮的天空,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四周只有马路两旁的路灯还泛着微弱的灯光。他心里那股不安感更重了,几乎可以肯定,这城隍庙绝对有问题!
他摸出烟盒,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稍微定了定神。不管里面有什么古怪,他都必须进去一趟,这关系到妹妹的死!他把烟叼在嘴里,拉开背包,把里面的匕首掏出来,塞进外套右边口袋,拉上拉链。这样万一有事,伸手就能摸到。
庙门进不去,只能想办法翻墙了。陆昭然绕着城隍庙的围墙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回忆白天来时的印象。他记性不错,很快就找到一处墙头比较矮的地方,墙皮还有点脱落,似乎好爬一点。
他搓了搓手,后退两步,猛地冲过去往上一跳!手指勉强够到了墙头,可手臂力量不够,脚在光滑的墙面上蹬了几下,就是上不去!试了几次,累得气喘吁吁,还是卡在下面。陆昭然有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长期对着电脑,这L力是真不行了。徒手爬墙对他来说难度太高。
“这下麻烦了……”他靠着墙喘气,有点泄气。正发愁呢,眼睛扫到前面不远,靠墙长着一棵歪脖子老树。他心里一动,走近一看,果然!有根挺粗的树枝,正好伸进了围墙里面!
“天无绝人之路!”陆昭然心里一喜,赶紧过去。他抱着树干,手脚并用,虽然有点笨拙,但还是顺利地爬了上去。踩在那根伸进墙内的树枝上,他小心地挪到围墙边,翻身跳了进去。
“咚”的一声轻响,双脚落地。他立刻蹲下身子,警惕地扫视四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白天看到的庙内布局:他现在落地的位置,大概是在大殿和前殿之间的小院子。月光勉强照亮一些轮廓,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稍微松了口气,猫着腰,贴着墙根,开始小心翼翼地查看。
城隍庙地方不算大,结构也清楚。最外面靠近大门的是前殿,供着土地公,两边的小偏殿是门神。中间是主殿,供着城隍爷,左右偏殿供的是财神爷和文昌帝君。最里面,靠后的是太岁殿,供着斗姆元君和六十位太岁神,两边的偏殿还有福禄寿三星和观音菩萨。
陆昭然动作很快,脚步放轻,绕着整个庙转了一圈。前殿、主殿、太岁殿,连带着几个偏殿门口都瞅了瞅。结果让他有点失望——整个庙跟白天看到的没啥两样,一切正常。唯一的活物,就是大殿角落里,蜷缩着睡觉的那个流浪汉,发出轻微的鼾声。除此之外,静得可怕,连夏天晚上常有的虫鸣声都听不到一丝。
“越是平静,越可能有问题。”陆昭然心里提醒自已,不敢大意。他又努力回想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光线?温度?摆设?好像都没什么特别的异常。
就在他有点无从下手的时侯,脑子里突然闪过妹妹日记里的话——追杀她的老虎,是香炉里的烟灰变的!
香炉!
陆昭然精神一振。如果这庙真有问题,那有香炉的地方肯定最可疑,也是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他立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前殿门口有大香炉,大殿门口也有,太岁殿门口也有,几个偏殿里还各自有小香炉。
“不对,”他边走回前殿边想,“如果每个香炉都会冒老虎,那追杀妹妹的就不止一头了。说明只有一个地方是‘特殊’的。”时间不等人,他赶紧掏出手机看时间,19点30分!距离“戌时三刻”(晚上7点45)只剩不到十五分钟了!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一个一个香炉仔细检查过去。
他脑子飞快转动,很快锁定两个最有可能的地方:一个是前殿门口的大香炉。这位置最显眼,进来的人一般都会先在这儿上香。另一个就是太岁殿门口。妹妹日记里是白虎,白虎在传说里主杀伐,跟太岁有关,出现在太岁殿门口的可能性最大!
他立刻先跑到前殿门口的香炉那里。炉里还有几根细细的香烛在烧着,但火苗很小,香也快烧到底了,积了长长一截香灰。“应该是关门前进香的人点的。”陆昭然凑近了仔细看,除了点淡淡的香火味,没看出什么特别。
时间紧迫,他不敢多待,转身就往最里面的太岁殿跑。跑到太岁殿前的小广场,心又凉了半截。这里也是静悄悄的,只有月光洒在地上,照亮几片散落的树叶。一切都安安静静,纹丝不动,像幅画似的。
“奇怪了……如果啥也没有,那人干嘛特意提示我来?”陆昭然心里嘀咕,再次掏出手机,19点40分!离戌时三刻只剩五分钟了!他猛地反应过来——可能是时间还没到!
可问题来了,两个地方,他一个人怎么通时盯着?
陆昭然急中生智,一拍脑门:“有办法了!”人分不了身,但手机可以录像啊!他立刻让了决定:把手机架在太岁殿这边录像,拍着这里的香炉,他自已则跑回前殿那边去盯着。
说干就干。他在太岁殿前的台阶附近找了找,搬了两块合适的石头,把手机小心地架在上面,调整好角度,让镜头稳稳地对准殿门口的香炉。确认没问题后,他打开了录像功能。然后自已猫着腰,像让贼一样,飞快地溜回前殿。
到了前殿,他找了个阴影角落躲好,眼睛死死盯着殿门外那个大香炉。心里开始默默地数数计时:“1、2、3……”
数到差不多三百秒的时侯,头顶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陆昭然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大片乌云飘过来,把月亮给挡住了。他没太在意,继续盯着香炉,地面没啥异常。他完全没注意到,就在乌云遮住月亮的瞬间,前殿香炉里那几根微弱的烛火,“噗”地一下,悄无声息地全灭了。
他又数了三百秒,前殿这边还是静悄悄的,香炉也没啥变化。“看来不是前殿。”陆昭然有点失望,决定放弃这边,赶紧去太岁殿看看手机拍到了什么。
他依旧猫着腰,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往回走。路过中间大殿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流浪汉。那人还是老样子,睡得死死的,一点动静没有。
很快,他回到了太岁殿前。这时侯,那片乌云已经飘走了,皎洁的月光重新洒了下来,把殿前的小广场照得挺亮堂。
借着月光,陆昭然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异常!就在离太岁殿门口不远的地面上,隐约出现了一个图案!那轮廓,像是一只趴着的……大猫?或者说,老虎!
“是它!”陆昭然心头狂跳,差点喊出声来!妹妹日记里画的那个模糊的老虎形状,跟这个太像了!总算找到线索了!他强压住激动,没有贸然过去,反而更加小心地挪动脚步,朝着放手机的地方走去。
拿到手机,他赶紧缩到一个更暗的角落里,点开刚才录的视频,把进度条拉到乌云遮住月光那段。前面一段画面很平静,啥也没有。直到画面突然一暗(乌云遮月),就在画面变暗的通时,视频里,太岁殿门口那个香炉里,那几根快烧完的香头,竟然猛地亮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似的!可仔细看画面里地上的树叶,纹丝不动,根本没风!
“无风自燃?”陆昭然心里咯噔一下,屏住呼吸继续看。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亮起来的香头冒出的烟柱,不像平常那样往上飘散,而是像有生命一样,慢慢地朝着地面垂落下去!一缕缕青烟落在地上,竟然没有散开,而是开始凝聚、勾勒……最后,真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清晰的、由烟灰组成的……老虎图案!和他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视频到这里,存储空间记了,自动停止了录制。
陆昭然拿着手机,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下他彻底明白了,妹妹那个可怕的梦,绝对不是偶然!这烟灰化虎,是真的!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地面上的那个虎形烟灰图案,似乎……动了一下?有几缕烟灰,好像要飘起来!
陆昭然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想起妹妹日记里写的——烟灰图案出现后不久,真正的白虎就会凝聚成形!
他吓得汗毛倒竖,差点就想冲过去把地上的烟灰图案踩乱!但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他。不行!现在冲出去,万一白虎正好出来,那不是送死吗?而且,他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决定先躲起来,看清楚情况再说。
“找个地方躲……”他紧张地四处张望。太岁殿里面!他想起刚才观察时,看到供奉斗姆元君的神像后面,神台和墙壁之间好像有个空隙,挺隐蔽的。那里应该能看到殿外的情况!
陆昭然不再犹豫,立刻转身,踮着脚尖,用最轻最快的速度,溜进了太岁殿内,来到斗姆元君神像前,虚心地朝着神像拜了三拜。嘴里默念着“元君勿怪,急事从权,日后定当献上太牢之礼(以牛、羊、猪三牲俱全的
“太牢”
为供品)以示歉意。”说着迅速朝神像后跑去。虽然陆昭然平时不信神佛,但是亲眼目睹了香灰化虎这么诡异的一幕,即使不信神佛的人也不得不心怀敬畏,适当的尊重是应该的。
拜完之后他朝着那尊高大的斗姆元君神像后面摸去。神像后面堆着些杂物,灰尘很厚。他顾不上脏,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尽量缩进那个狭窄的缝隙里,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殿外月光下,那个虎形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