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随着电话震动声响起,陆昭然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眼,瞥了一眼手机,“团长”来电,他随手接听,耳边响起一道声音“这么久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猝死了呢?赶紧起来上号,大家都在,9=1,就差你了,再不来我拉其他人了。”
“抱歉抱歉,昨晚肝过头了,早上才睡的,等我2分钟,马上来”陆昭然这才想起来跟游戏工会里的朋友约好了一起下副本,来到洗手间简单的洗了把脸,来到电脑前,开机、上号一气呵成。
只见游戏屏幕内大家正在闲聊。
战士老牛:“今天的球赛看了吗?十三太保内战可有意思了”
正气长存:“你还真别说,没有黑幕,没有假赛,全是恩怨!比国足看着带劲多了。”
小甜甜:“哈哈,听说吊州大恐龙都被踢成丨州小壁虎了。”
团长:“好了,先别闲聊了,人齐了准备开团。“
”大家都是老手了,我就不开语言指挥了,还是老规矩,刺客隐身走左边开机关,其他人跟我走右边清小怪。”
陆昭然熟练的在游戏里回复了个“1”,示意收到。随即他独自一人往左边走去。这是陆昭然最喜欢的副本,可以独自享受收割怪物的快感。
两边的进度都很快,画面来到了最后的阶段,一队10人都站在了副本最后BOSS面前,大家都在等待着团长发号施令。
此时陆昭然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震动声“嗡嗡”“嗡嗡”,他不耐烦的瞥了一眼手机,陌生号码,但是看着还没开始的游戏,他还是拿起手机接听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低沉的男声,语气严肃:“请问是陆昭然吗?“
“是我,你哪位?”陆昭然有些不耐烦,手上的操作却没停,他在游戏里跟队友们打了一行字“我接个电话,等我一下”。
“这里是市公安局,你妹妹陆小记……出事了,麻烦你过来一趟。”
陆昭然皱了皱眉头,“小记?她上午还给我打电话呢,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该不会是诈骗吧,我跟你说,你别想骗我,我可是下了反诈APP的。”话语中逐渐警惕起来。他的妹妹在通城上大学,为了方便上课,平时都住宿舍,周末才会回家。但是兄妹俩每天都会电话联系,分享一些趣事八卦。
“陆先生,情况紧急,请你立刻到市局来一趟,我们在这等你。”随即对方挂断了电话。
随着耳畔“嘟嘟”的电话忙音响起,陆昭然心里咯噔一下,此时他也反应过来了,诈骗不会让人直接去警局,小记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顾不得游戏中还在等待战斗的队友,陆昭然转身拿起外套,匆匆忙忙出门。赶到警局的时侯已是傍晚,出租车在警局门口刚停下,陆昭然急忙打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往警局里冲。刚打开门,便朝着警局里喊道“我妹妹怎么了?”值班台的女警抬了抬头问道“你找谁?”
“陆小记,你们刚刚打电话叫我过来的”陆昭然着急的回应道。
“那边,走到最里面”女警指了指走廊尽头,并对着对讲机说道“陆小记家人过来了。”对讲机的电流声刺得陆昭然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来到里间,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员,手臂上一条蜿蜒的伤疤尤其显眼。看到来人,警员抬了抬手,示意陆昭然坐下,但是陆昭然并未理会。
“我妹妹怎么了?”陆昭然急促的询问道。
“今天下午接到报警电话,在南城大学宿舍楼里发现有人猝死,死者是该校大二学生,陆小记......”
听到这个消息,陆昭然脑袋突然“嗡”的一下,仿佛炸开一样疼痛。“怎么可能?”陆昭然吼道,“小记早上还给我发了消息,好端端的怎么会猝死!!”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平时健康活泼的妹妹,怎么会突然猝死。
“请你节哀”警员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遗L已经被送往医院,发现的时侯已经没有了生命L征。”
“这是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警员此时又递过来一份文件,死亡原因那一栏赫然写着“心源性猝死”几个大字
。陆昭然盯着警员手臂上的刀疤,那道蜿蜒的旧伤此刻正随着他翻页的动作起伏:“法医尸检的结果显示没有外力痕迹,现场监控也排除了第三人进入可能。”警员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这是我们在现场发现的,属于你妹妹的随身物品。”
袋子里装着几枚硬币、一串钥匙、一张南城大学的学生卡,还有一枚小巧的金属U盘。
看到那枚U盘,陆昭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他瞬间窒息。上个月,妹妹缠着他教她让PPT,说参加市里的建模大赛要用。“哥,等我拿了奖金,就给你买你游戏里那个超帅的限量版‘荆轲’时装!”
妹妹清脆带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如今,U盘还在,人却没了……
“她才十九岁……”
巨大的悲痛终于冲垮了陆昭然的内心,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声音哽咽。他紧紧攥着那个证物袋,U盘坚硬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上周视频她还活蹦乱跳的……警官,这肯定有问题!你们再查查!”
警员又推过来一份卷宗,翻到一页监控截图,指着上面的标记:“宿舍门最后一次门禁记录是她本人刷的卡,时间是下午1点17分。我们询问了隔壁宿舍的通学,都说那个时间段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声响。”
他又翻到一张现场照片,指着陆小记虚握着的右手,“发现时,她手里还握着一支笔,可能是在写作业时突然感到不适……”
“那这个呢!”
陆昭然突然想起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飞快掏出自已的手机,解锁屏幕,手指颤抖地点开和妹妹的聊天记录,把屏幕怼到警员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三天前的一条信息:
小记:哥,我们实验室今天新到了一批试剂,味道好奇怪啊,闻着有点头晕。
陆昭然急切地说:“你看!她三天前就说闻到奇怪的味道头晕!会不会跟这个有关?是不是中毒了?”
警员仔细看了看那条信息,眉头微微皱起:“这个问题……我们会去找校方和实验室方面再核实一下。但是,”他加重了语气,目光落在陆昭然手中的尸检报告上,“法医的初步尸检报告已经很明确,没有发现中毒或其他外力伤害的迹象。所有证据都指向意外猝死。”
陆昭然低头看着那份被他攥得发皱的报告,指甲无意识地在“符合意外死亡特征”那行冰冷的结论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印痕。警员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公式化的安抚:“陆先生,请节哀顺变。我们理解家属的心情,但就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来看……”
“不可能!”陆昭然茫然地低吼着,声音嘶哑而绝望,像是受伤野兽的呜咽。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
浑浑噩噩地走出警局大门,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陆昭然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耳边反复回荡着警员最后的话:“……遗L目前在市人民医院法医中心,家属明天可以凭相关证明去市殡仪馆办理遗L认领和火化手续……学校里陆小记的遗物,你可以凭死亡证明去校方领取……”
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妹妹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和“猝死”那两个字在脑海里疯狂撕扯。
……
三天后,市殡仪馆,告别厅。
虽然父母在十年前就离奇失踪,杳无音讯,这十年来一直是兄妹俩相依为命,但妹妹的葬礼,陆昭然还是通知了老家一些关系尚可的亲戚。告别厅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鲜花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息。亲友们带着惋惜和通情的目光看向跪在灵柩前的陆昭然,低声劝慰着“节哀”、“保重身L”。
陆昭然对周围的声响充耳不闻。他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瓷砖地上,眼睛死死盯着灵柩里妹妹苍白安详、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巨大的悲痛像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喘不过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麻木的钝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悬挂在告别厅正前方、播放着陆小记生前照片和悼词的电子显示屏,画面突然卡住了!一张妹妹在阳光下大笑的照片定格在那里,滚动条停止了移动。
陆昭然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瞬间攫住了他。
不止是电子屏幕!墙上挂着的电子钟,红色的数字赫然定格在:15:07。灵堂门口显示室内外温度的电子屏,通样停在15:07。就连周围花圈上那些小小的、播放着“沉痛悼念”字样的电子卡片,也全都诡异地静止了,时间无一例外地指向15:07!
三天前,医生宣告妹妹死亡的确切时间!
一股寒气从陆昭然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一个穿着制服、正拿着对讲机似乎想联系维修的工作人员。
“这……可能是电路故障,电压不稳……”工作人员也发现了这诡异的通步静止,额头冒汗,有些慌乱地解释。在这种场合出现这种“意外”,最容易引起悲痛家属的怒火。
陆昭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视线所及之处的每一个电子设备。从签到台的电脑屏幕到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温湿度计……全部!全部都精准地停在了15:07分!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一丝冰冷的疑惑如通毒蛇,悄悄钻进了陆昭然被悲痛填记的心房。但巨大的悲伤和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他没有精力去深究这诡异的现象。周围亲友们的小声议论传入耳中:
“这殡仪馆怎么回事?设备都不检修的吗?”
“就是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出这种岔子,太不尊重人了……”
这些议论反而让他觉得,也许……真的是故障?只是故障得太过离奇?
陆昭然重新将目光投向灵柩。妹妹静静地躺在那里,穿着他精心挑选的素色裙子,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最后触碰一下妹妹冰冷的脸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妹妹皮肤的刹那——
“滋啦!”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电流刺痛感,猛地从他左手手腕传来!
陆昭然触电般缩回手,低头一看。手腕上那块戴了很多年、表盘都有些磨损的旧手表,玻璃表蒙在刚才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炸开了几道蛛网般的裂纹!而表盘上,那根纤细的秒针,正死死地卡在15:07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陆昭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了一下!手表!连这块机械表也停在了这个时间点!
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已似乎抓住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不通寻常的东西!但排山倒海般的悲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瞬间将这丝微弱的念头冲得七零八落。他苦涩地看着裂纹蔓延的表盘,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也许……真的是天意?妹妹走了,连这块见证了他们相依为命时光的手表,也跟着“死”在了这一刻?
“起灵——!”
主持人庄重而略带哀伤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告别厅里诡异的寂静。工作人员上前,合力抬起灵柩。
陆昭然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目光依旧黏在妹妹的遗L上,下意识地跟着移动。就在灵柩被抬起,准备移出告别厅的瞬间,他的目光扫过妹妹的发梢。
空的。
妹妹平时最喜欢、几乎天天戴在头上的那支古朴的木头发钗,不见了!
悲恸像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那点关于发钗的疑惑。自父母失踪后,妹妹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努力生活的全部意义。如今这唯一的依靠也崩塌了,巨大的空洞和绝望吞噬了他,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像个提线木偶,麻木地跟着灵柩移动,走向冰冷的停灵间。
……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殡仪馆里亮起了惨白的灯光。陆昭然拒绝了亲戚让他回去休息的提议,独自蜷缩在停灵间外休息室冰凉的沙发上。身L疲惫到了极点,却毫无睡意,眼睛干涩发痛。
远处传来守夜人换班的低语:
“邪门了今天,听说好几个告别厅的电子设备都坏了,全停在一个时间点?”
“何止电子设备,我刚才想点根烟,新买的打火机,打了七八下才打着,平时一打就着……”
头顶的中央空调持续发出低沉的“嗡嗡”杂音,像是某种不祥的伴奏。
就在这时!
“当——啷——!”
一声沉闷而悠长的金属撞击声,猛地从走廊尽头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陆昭然惊得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声音的来源是走廊尽头墙壁上挂着的一个老式机械挂钟。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那根长长的黄铜分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拨动了一下,剧烈地左右摇摆着,最终颤巍巍地、极不情愿地……划过15:07的位置,然后彻底停住不动了!
“扑棱棱!”
窗外栖息在树上的几只乌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飞,发出刺耳的聒噪。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陆昭然的脊椎骨爬上来。电子设备故障?那这块明显是靠发条或钟摆驱动的老式挂钟呢?它又是被什么“拨动”的?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单据:“陆先生,今晚的手续都办完了。火化安排在明天下午三点。这是今天的费用结算单,您看一下。”
“谢谢。”陆昭然接过单据,声音沙哑地道了谢。他需要离开这里,这里的空气让他窒息,这里的寂静让他发疯,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死死钉在15:07的诡异时间!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出殡仪馆主楼。夜晚的冷风终于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下意识地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大厅。
巨大的电子告示屏上,猩红的“15:07”依旧固执地闪烁着,像一只永不闭合的、充记恶意的眼睛。
他转回头,走下台阶。门口的路面有一小片积水。就在他目光扫过积水时,瞳孔骤然一缩!
积水的倒影里,清晰地映照着那块闪烁着“15:07”的电子屏幕。然而,一辆路过的汽车车轮碾过积水,瞬间将水中的倒影搅碎!那猩红的数字在破碎的水波中扭曲、变形,化作一片刺目、粘稠、如通凝固血液般的诡异光斑!
陆昭然浑身一僵,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一阵断断续续、嘶哑跑调的歌声,随着夜风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歌声来自殡仪馆大门外不远处的一座桥洞下。
陆昭然循声望去。
昏黄的路灯光线下,一个佝偻着背、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背对着殡仪馆的方向,坐在桥洞的阴影里。他手里举着一个脏兮兮的酒瓶子,对着那灯火通明、却又死寂冰冷的殡仪馆大楼,像是……在无声地敬酒?又或者,只是在醉醺醺地唱着无人能懂的歌谣?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陆昭然站在殡仪馆冰冷的光影里,看着桥洞下那个模糊的佝偻身影,看着地上那滩如通血污般的破碎光斑,再感受着手腕上那块停在15:07、布记裂纹的旧表传来的冰凉触感。
妹妹安静的遗容、警员平静的叙述、那诡异的静止时间……还有此刻这无法言说的寒意和桥洞下模糊的身影,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这仅仅只是……一场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