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河畔的庄园里,我握着喷壶给薰衣草田浇水,蝴蝶停在沾着水珠的花瓣上。
自从继承奶奶的遗产,这样宁静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半年。邻居家的孩童常翻过篱笆,用生涩的中文喊我“江叔叔”,我会教他们辨认香草,偶尔也会恍惚想起小时候偷偷在阳台种花,却被父亲一把扯断花苗的场景。
直到这天,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找到了这里。
熟悉的身影从黑色轿车里跌跌撞撞钻出来。
看见我的第一眼,父亲当即红了眼眶。
“阿凛,我们知道错了!再给爸妈一次机会,这次一定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他攥住我袖口的手不停颤抖,“以前瞎了眼把外人当宝,现在才明白你才是最疼我们的......”
沈昭雪跌跪在草地上,婚纱裙摆沾满泥土,“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以前被江于骗得团团转,猪油蒙了心!”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红绳——那是我送她的平安结,“你看,我一直戴着呢!我真的爱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求求你,跟我回家吧好吗?”
“回到我们之前的家,求求你了......”
沈昭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不断的恳求。
看着他们失控哭泣的模样,我心里没起半点波澜,只是觉得无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看我没有反应,齐柔扑了过来说: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啊!你忘了你为我妈妈付医药费、抵押股权......”她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甚至连肩膀都开始忍不住的剧烈颤抖,“就念在这么多年的情义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原谅我吧......”
我轻轻的推开她,语气平静:“早就已经结束了,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不......阿凛,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公司我都交给你,只要你肯回来......”父亲老泪纵横,恳求我:“当年说你没出息,是我老糊涂......”
我看着他们近乎祈求的目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些年,我学会了照顾自己,也明白了不是所有道歉都能换来原谅。”看着他们惊惶失措的表情,心里不再有刺痛,只剩一片沉寂,“这里才是我的家,你们回去吧。”转身走向花房时,玫瑰的香气混着风,吹散了身后传来他们歇斯底里的哭声。
自那日庄园一别,我彻底切断了与江家的所有联系。莱茵河畔的日子依旧平静,我侍弄花草、教邻居孩子辨认香料,从前那些刺痛的记忆,渐渐被晨露与花香填满。
直到某个寻常的午后,国内朋友发来的新闻链接打破了平静。江氏集团宣告破产,曾经气派的写字楼贴上了封条。更令人震惊的是,江父因故意杀人罪被警方逮捕。
报道里配着他佝偻着背被押解的照片,白发凌乱,眼神浑浊,再不见往日商界枭雄的威风。
消息传开后,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翻出当年江家直播寻人的视频,评论区从谩骂变成了同情:“原来他真的被伤透了心““江家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越来越多网友开始在社交平台上为我发声,有人扒出我创业时的艰辛历程,有人分享我匿名资助贫困学生的善举,#江凛值得#的话题迅速登上热搜。
我关上手机,望向窗外盛开的薰衣草田
。风掠过花浪,带来远处教堂的钟声。那些曾以为永远无法释怀的过往,终究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云淡风轻。
江家的兴衰、网友的议论,都像是一场遥远的梦,而我早已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宁静与安宁。
五年后,我牵着林夏的手走在国内的街头。她是在德国一次花展上与我相识的,温柔善良,会在清晨为我煮一杯手冲咖啡,也会在我修剪花枝时安静地陪在一旁。我们决定回国举办一场小型婚宴,邀请多年未见的老友们见证幸福。
婚宴结束后,我和林夏在路边等车。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垃圾桶旁翻找东西。是沈昭雪,她穿着廉价艳丽的连衣裙,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淤青,正扶着垃圾桶剧烈呕吐。曾经精致的面容如今憔悴不堪,眼神空洞而浑浊。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阿凛!”她踉跄着朝我扑来,却在看到我身旁的林夏时猛地停下。她抹了把嘴角,强挤出笑容:“你现在会不会看不起我的工作?”
我平静地看着她:“靠自己劳动赚钱,没什么可看不起的。不过,我们好像并不认识。”沈昭雪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碎裂。
我揽着林夏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她崩溃的哭声。后来朋友告诉我,得知我结婚的消息后,齐柔精神彻底崩溃,因当街伤人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沈昭雪则因混乱的生活感染了艾滋病,只能靠在夜店卖酒为生;至于江于,早已病死在监狱,无人收尸。
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我关上屏幕。林夏靠在我肩头轻声问:“在想什么?”我握紧她的手,望向远处璀璨的灯火:“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早就该放下的过去。”风拂过发梢,带着夏夜的温热,那些伤痛的往事,终究被时光的潮水渐渐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