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零七分,写字楼
23
层的白炽灯依旧亮得刺眼。我揉着发酸的手腕,第三次修改着客户那份永远不满意的
PPT。茶水间传来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的轱辘声,混着中央空调单调的嗡鸣,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1
陈默,又加班呢
隔壁工位的老王探出头,保温杯里飘出枸杞的味道,你嫂子单位有个姑娘,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我挤出个苦笑：算了王哥,上次介绍的姑娘见面就问我有没有房,压力太大。
老王咂咂嘴,退回工位：现在的小姑娘都现实。不过你也别总闷头工作,抽空出去转转。
玻璃幕墙映出我眼下浓重的青黑,鼠标垫边缘那张贴了快一年的
脱单符,边角都已经卷了起来。电脑右下角的时钟无情跳动,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
大学舍友群里又弹出新消息。小胖发了九宫格照片,每张都拍着他刚满周岁的儿子,最后一张配文：人生赢家的日常,还跟着几个得意的表情包。
我盯着照片里肉嘟嘟的婴儿,喉咙发紧。去年同学聚会上,大家不是聊房贷就是聊育儿经,只有我插不上话。散场时班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陈啊,别光顾着工作,该找个人照顾自己了。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手机里尘封已久的陌陌。滑动到第三页时,一张穿着白裙的侧脸照突然撞进视线。女生扎着低马尾,耳垂上的珍珠坠子在路灯下泛着微光,签名栏写着：想找个人分享凌晨四点的便利店关东煮。
照片背景是斑驳的砖墙,墙根下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画面文艺又带着几分孤独。
滴
——
匹配成功的提示音让我猛地坐直身子。
加班狗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我猜你工位第三格抽屉里藏着速溶咖啡,旁边还塞着半袋没吃完的苏打饼干。
我愣住了,机械地拉开第三格抽屉。蓝山风味的铁罐在惨白的顶灯下泛着冷光,旁边确实躺着半袋苏打饼干,包装上还沾着上次加班时洒的咖啡渍。对话框里跳动的
对方正在输入
像根羽毛,轻轻挠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
我打下这句话,手指微微发抖。
因为我也是啊。
对方秒回,还跟着一个无奈的表情包,连续改了八版方案,甲方突然说要回到第一版。
就这样,我们聊了起来。她叫小月亮,在广告公司做文案。当她说起为了找灵感,在暴雨天跑去天台拍积水里的倒影,结果被淋成落汤鸡时,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给她讲上次做
PPT
做到睡着,醒来发现保存的文件全没了,她连发三个震惊的表情,说要给我寄
防加班符咒。
窗外的霓虹在玻璃上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我突然觉得这间空荡的办公室不再那么冰冷。聊到《菊次郎的夏天》时,她发来语音：你知道吗每次听到那首主题曲,就好像能闻到向日葵田里的阳光味道。
甜软的尾音裹着电流,像杯温热的蜂蜜水滑进喉咙。
我们互加了微信,她的朋友圈里全是文艺又治愈的日常：街角新开的面包店,橱窗里陈列着造型可爱的甜点；黄昏时的地铁剪影,透过车窗能看到晚霞的绚丽；还有她亲手画的插画日记,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生活里的小确幸。有张照片里,她捧着热可可对镜头比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背景是贴满便利贴的书桌,最显眼的那张写着：今天也要加油呀！
周末有空吗
对话框跳出消息时,我正盯着她朋友圈的照片发呆。茶水间传来保洁阿姨拖地的声响,混着空调外机的轰鸣,却盖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我打下
有空
两个字,又觉得太敷衍,删掉重输：当然,我知道有家超棒的咖啡厅,他们家的手冲咖啡特别地道,甜点也都是现做的。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突然黑屏
——
电量耗尽。我攥着发烫的机身冲进电梯,二十三层的数字跳动间,仿佛已经看见她坐在阳光里冲我微笑的模样,连电梯按键的冰冷触感都变得温暖起来。
2
周末的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穹顶,在原木桌面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反复整理着领口,连点单时声音都有些发颤。服务员递来菜单时,我鬼使神差地要了两杯焦糖玛奇朵
——
虽然我平时只喝黑咖啡。
陈默
清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转身的瞬间,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小月亮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发梢别着珍珠发卡,比朋友圈照片里还要好看。她睫毛上的碎钻在阳光下轻轻闪烁,像是藏着漫天星辰。
你真人比照片还……
我话没说完,她已经笑着坐下,裙摆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比照片胖
她歪着头,眼尾弯成月牙,放心啦,我可是修图大师,朋友圈那些照片,连我家猫看了都要问‘这是谁’。
我被逗得哈哈大笑,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服务员端上咖啡时,她指着我杯口的拉花：原来你喜欢甜的和你聊天时,我还以为你只喝苦咖啡呢。
我耳根发烫：呃,其实……
我平时喝黑咖啡,但想着你可能喜欢甜的……
笨蛋。
她轻轻戳了下我的手背,我也喜欢黑咖啡啊。
说着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唇上沾了一圈咖啡渍,却浑然不觉。我盯着她认真讲述工作趣事的模样,突然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聊到兴起时,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一直不敢告诉别人,我有个怪癖。
什么怪癖
我凑近了些,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柠檬香。
我喜欢收集陌生人的故事。
她眼睛亮晶晶的,比如现在,我就很好奇
——
你鼠标垫上那张‘脱单符’,是哪个可爱的姑娘送的
我愣住了,喉咙发紧。那天在办公室,她怎么可能知道鼠标垫的事但她托着下巴,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让我所有的疑虑都化作了烟。
是……
是去年年会抽奖得的。
我苦笑着把同学聚会的尴尬、同事介绍对象的无奈,全都说了出来。她安静地听着,不时皱眉,不时轻笑。当我说到小胖儿子的照片时,她突然伸出手,轻轻覆在我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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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会了。
她声音很轻,至少,你还有我。
这句话像颗烟花在胸腔炸开。直到她起身去洗手间,我还盯着她坐过的位置发呆。手机突然震动,是她发来的消息：偷偷告诉你,我今天特意喷了你最喜欢的蓝风铃香水哦。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购物软件,搜索
祖马龙蓝风铃。推荐页面跳出一条评价：香味清新淡雅,很适合约会装纯钓凯子。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刚要截屏,小月亮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香草冰淇淋。
第二份半价,一起吃
她舀了一勺喂到我嘴边,冰凉的甜意混着她指尖的温度,让我瞬间忘记了那条可疑的评论。
分别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突然踮脚拥抱我,发丝扫过我的鼻尖：下次,换我请你吃凌晨四点的关东煮好不好
我点头如捣蒜,看着她钻进出租车。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时,我才发现口袋里多了张纸条,娟秀的字迹写着：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晚风卷起纸条边角,我突然打了个寒颤,却不知道这股寒意从何而来。
3
从咖啡厅回来后的日子,我的生活像是被塞进了一整罐蜜糖。小月亮每天清晨六点准时发来消息,附带一张她站在洒满晨光的窗前,捧着咖啡的自拍,发梢还沾着没吹干的水珠。早安咖啡骑士,今天也要打败甲方大魔王哦！
消息末尾总是跟着个戴着头盔的卡通小人表情包。
午休时,她会发来自己画的简笔画,有时是顶着熊猫眼做方案的小人,有时是把甲方要求画成歪歪扭扭的怪兽。最夸张的一次,她把公司茶水间微波炉拟人化,画成一个举着叉子的恶魔,配文
救命！这个微波炉又把我的饭团叮成了石头！
这些消息让我在枯燥的会议中都忍不住嘴角上扬,被主管点名批评开小差也甘之如饴。
但甜蜜背后,总有些细思极恐的瞬间。有次视频通话时,我随口提到公司楼下新开的花店,她立刻说：是不是门口摆着紫色鸢尾花,老板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大叔
我愣住了,那家店明明昨天才开业。她却咯咯笑着,把镜头转向自己书桌：看！我正在画鸢尾花,这叫心灵感应！
桌上摊开的画纸上,紫色花瓣确实栩栩如生,但我总觉得那些阴影的角度,像是亲眼见过实物才画得出来。
渐渐地,她开始暗示想要一些小礼物。先是不经意地转发某品牌限量口红的推文,说
这个色号好显白,可惜抢不到；接着发朋友圈抱怨电脑卡顿,配图里购物车界面的新款笔记本电脑若隐若现。我咬咬牙,退掉了自己看好的降噪耳机,把口红和电脑分期买下。当她抱着快递盒在视频里转圈,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时,我连分期账单的提醒都觉得悦耳。
半个月后的雨夜,小月亮突然发来语音,声音带着哭腔：我房东突然说要卖房,让我一周内搬走……
我握着手机站在公司楼下,任凭雨水打湿肩头：别慌,我帮你找房子！
她抽噎着说不想麻烦我,却在我提出先住酒店过渡时,轻声说了句：那……
你能来陪陪我吗
这句话像根点燃的火柴,瞬间烧穿了我所有理智。我订了市中心最贵的五星级酒店,特意选了能看到江景的套房。站在房间里等待时,我紧张得不停整理领带,连电视里播放的新闻都听不进去。直到门铃响起,小月亮穿着白色蕾丝睡裙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身上蒸腾的热气混着蓝风铃香水味扑面而来。
我浑身都湿透了……
她咬着嘴唇,睫毛上沾着水珠,能借我件衣服吗
我转身去翻行李箱的瞬间,瞥见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背对着我快速发了条消息。但当她裹着我的衬衫,窝在沙发里说
有你在真好
时,那个可疑的小动作又被我抛到了脑后。
夜里,我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的床塌陷下去。睁眼看到小月亮跪坐在床边,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她的脸,表情陌生得可怕。陈默,你睡了吗
她轻声问,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我刚要开口,她突然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笑着躺回我怀里：做噩梦了,抱着我好吗
黑暗中,我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床头柜上,她的手机每隔几分钟就震动一下,屏幕亮起又熄灭,像一只眨着眼睛的怪兽。而我却像被施了魔法的木偶,只能紧紧搂着这个浑身谜团的女孩,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
4
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的遮光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刺目的光带。我迷迷糊糊伸手去摸身边的小月亮,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床单。
小月亮
我猛地坐起身,环顾空荡荡的房间。浴室门大开着,洗漱台上她的粉色牙刷不翼而飞,只剩我那支孤零零地斜倚在杯沿。床头的手机还在,屏幕上积了三条未读消息,全是小月亮凌晨两点发来的：下楼帮我买包烟便利店在左手边第三个路口快点,我烟瘾犯了。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睡衣,我抓起手机拨打她的号码,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床头柜上,她昨晚倒扣的手机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一张房卡下压着的便利贴,字迹依然娟秀：等我回来,别乱跑哦～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我惨白的脸。酒店大堂人来人往,穿制服的服务生推着行李车经过,香水味混着咖啡香钻进鼻腔,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涌。便利店老板打着哈欠擦拭货架,听到我问
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只是茫然摇头。
回到房间时,门锁已经换了新的。我拍打着房门大喊,保安很快赶来,说接到房客投诉有人骚扰。这是我的房间！
我掏出房卡,却发现芯片位置裂开了一道细纹。
陈先生是吗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堵住走廊,最中间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们聊聊吧。
包厢里的空调开得极低,威士忌的气味混着雪茄烟雾让人窒息。金丝眼镜男将一叠照片甩在茶几上,每张都刺得我瞳孔骤缩
——
有我和小月亮在咖啡厅接吻的画面,有她穿着我的衬衫蜷缩在酒店沙发的侧影,最刺眼的一张,是昨晚她跪坐在床边操作手机时,镜头从床尾偷拍的角度。
二十万。
男人用雪茄钳修剪着烟蒂,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不然这些照片会出现在你公司官网,还有你妈妈跳广场舞的微信群。
我浑身发冷,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便利贴。原来那句
别乱跑
不是情话,是警告。
你们怎么知道我妈的事
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戴金链子的壮汉突然踹翻椅子,金属腿在大理石地面擦出刺耳声响：少废话！上周三你陪她去菜市场买鲫鱼,摊主收摊时你还帮着搬过秤！
冷汗浸湿的后背突然僵住。那天我确实请了半天假陪母亲买菜,可记忆里,全程都没有可疑的目光。金丝眼镜男慢条斯理地将照片塞进牛皮纸袋,封口时露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盘折射的冷光像极了小月亮耳垂上的珍珠坠子。
明晚八点,世纪广场喷泉池。
他起身时带起一阵古龙水的味道,别报警,我们在你家小区门口装了四个摄像头,你爸每天遛弯的路线,我们比你还清楚。
包厢门重重关上的瞬间,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小月亮的朋友圈弹出新动态：配图是她捧着鲜花的笑脸,定位显示在马尔代夫,配文是
感谢命运让我遇见对的人。评论区第一条赫然是金丝眼镜男的留言：宝贝玩得开心,还跟着三个玫瑰表情。
5
包厢顶灯在眼前明灭不定,手机屏幕上小月亮的笑脸刺得我眼眶生疼。金丝眼镜男临走时的威胁像毒蛇般盘踞在脑海,可当我摸到口袋里被攥成一团的便利贴,突然想起她朋友圈那张鸢尾花的画
——
画纸边缘隐约露出半张电影票根,票根上的日期正是我们见面那天。
先生,您的包厢费还没结。
服务生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跌跌撞撞冲回酒店房间,扯开行李箱夹层,找出藏在衬衫里的旧手机。那是我备用的工作机,里面存着和小月亮从陌陌到微信的所有聊天记录,甚至包括她发来的定位截图
——
仔细放大,某张照片背景里的路牌倒影,竟和金丝眼镜男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链纹路重合。
深夜的派出所泛着消毒水的气味,值班民警盯着我递过去的证据,眉头越皱越紧。这种仙人跳团伙很狡猾,
他推了推眼镜,但你们见面时的监控、转账记录,还有他们威胁你的录音……
他突然顿住,你确定要冒险配合我们布控对方既然能掌握你父母行踪,恐怕有专业跟踪设备。
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手机相册里母亲包饺子的照片还停留在锁屏界面,那天她边擀皮边念叨：我儿这么优秀,怎么就找不到对象呢。
此刻这些话语却像滚烫的烙铁。我配合。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但我要保证我父母的安全。
三天后的世纪广场人潮如织,我攥着装着二十万假钞的纸袋,手心全是汗。喷泉池的水雾打湿了衬衫,远处穿碎花裙的女孩转身时,我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
——
不是小月亮。直到金丝眼镜男的古龙水味从身后飘来,我才发现他早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
陈先生很准时。
他接过纸袋随意捏了捏,突然嗤笑出声,你当我们是傻子
话音未落,四个壮汉从人群中围拢过来。我余光瞥见便衣警察伪装成情侣靠近,却在这时,金丝眼镜男突然掏出手机：知道为什么让你选喷泉池吗
他把屏幕转向我,监控画面里,我父母正手挽手走进小区大门,只要我按这个键,他们散步的小路上,就会出现几个‘抢劫犯’。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便衣警察的脚步突然停滞,他们不敢贸然行动。金丝眼镜男拍了拍我的脸：年轻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身后的壮汉已经掏出电击器,蓝光在暮色中闪烁。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扯住他的领带,将他拽向喷泉！
水花四溅的瞬间,我听见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混乱中,我死死抱住金丝眼镜男的腿,被他的皮鞋踢中腹部也不松手。爸！妈！快跑！
我声嘶力竭地大喊,尽管知道他们根本听不见。当手铐扣住金丝眼镜男手腕时,我瘫倒在湿漉漉的地砖上,看着天空中炸开的烟花
——
原来今天是广场的周年庆,而我赌对了,赌他们不敢在人流密集的公共场合对我父母动手。
警车呼啸而去时,我在金丝眼镜男的手机里发现了加密相册。成百上千张照片里,不同的
小月亮
穿着相似的白裙,对着镜头露出不同的笑容。最新的一张照片上,真正的小月亮正搂着另一个男人,背景是城郊的废弃仓库
——
那是我今早收到的匿名定位。
6
城郊的废弃仓库像头蛰伏的巨兽,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被风吹得发出吱呀声。我握紧从五金店买的防身铁棍,手机开着定位和录音,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腐木与霉味扑面而来,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我看见地上散落着成捆的照片,每张都印着不同女孩的资料
——
年龄、职业、家庭住址,甚至还有标注着
易上钩指数
的评分表。
看来有人不请自来啊。
阴冷的女声从二楼传来。小月亮倚着栏杆,换下了往日的白裙,黑色皮衣衬得她眼神愈发冷冽。她身旁站着那个在金丝眼镜男手机照片里出现过的男人,剃着寸头,手臂上狰狞的纹身盘着毒蛇。
为什么
我举起手机,你们做这种事就不怕遭报应
寸头男突然大笑,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报应你以为我们干这行多久了那些被骗的男人,哪个不是贪心又愚蠢
他掏出一叠照片甩在地上,看看这些,全是被小月亮迷得晕头转向,心甘情愿掏钱的蠢货。
照片里,有的男人戴着婚戒,有的年纪足以当小月亮的父亲。我感到一阵恶心,却仍强撑着问：那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小月亮走下楼梯,高跟鞋踩在铁皮上发出清脆声响：还记得你第一次匹配到我时,说的那句话吗‘终于有人懂我加班的孤独’。
她勾起嘴角,眼神里满是嘲讽,这种在现实里找不到存在感,只能在网上找安慰的男人,最好骗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紧铁棍的手青筋暴起。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寸头男脸色骤变,从腰间掏出匕首：坏我好事,今天就让你永远闭嘴！
他挥着匕首冲过来,我侧身躲开,铁棍狠狠砸在他手臂上。匕首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小月亮尖叫着拿起地上的啤酒瓶砸向我,我抬手格挡,玻璃碎片划破了手臂。混乱中,我听见警察的喊话声越来越近,寸头男却突然抓住小月亮当人质,匕首抵在她脖颈上：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小月亮脸色苍白,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突然想起她朋友圈里那些手绘插画
——
每幅画的角落,都藏着一个小小的
SOS。我与带队的民警对视一眼,趁寸头男分神的瞬间,捡起地上的匕首猛地掷向他持刀的手。
啊！
寸头男惨叫着松开手,小月亮趁机挣脱,摔倒在地。民警迅速冲上前将他制服,我这才发现小月亮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她抬头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没了算计,只剩疲惫：其实我……
也是被逼的。
警方在仓库的暗格里,搜出了成箱的作案工具和账本。原来这是一个跨市的诈骗团伙,专门培训年轻女孩利用社交软件勾引单身男性,再实施敲诈勒索。而小月亮,是三年前被他们骗来的,家人被威胁,只能一直为他们卖命。
走出仓库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我看着警车呼啸而去,摸出手机删掉了陌陌。经历了这场噩梦,我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情从来不会藏在精心设计的骗局里,而是存在于真实生活的点滴温暖中。或许某一天,我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遇见那个不需要任何套路,只愿与我真诚相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