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官员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脸上的不悦与官威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与敬畏。
他没有丝毫犹豫,撩起官袍的下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整个身体伏了下去,用尽全身的力气,以头抢地。
“臣,京东大营总管陈敬,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破天惊的一声高呼,回荡在整个正堂之内。
齐文泰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他本以为,还要自己表露身份,没想到,竟被这个地方官一眼识破。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陈敬。
“哦?”
“朕的脸上,可没写着自己是皇帝。”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天子独有的威严。
“你,是如何认出朕的?”
陈敬趴在地上,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但思路却异常清晰。
“回陛下,臣不敢妄测圣颜。”
“只是......臣三年前有幸,曾在宫门外遥遥见过木统领一面,木统领的威仪,臣至今不敢或忘。”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恭敬的颤音,继续说道。
“能让木统领心甘情愿,垂手侍立于身后之人,普天之下,唯有陛下您一人而已。”
听完这番话,齐文泰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有点意思。”
“倒是个机灵的。”
他轻轻一抬手。
“平身吧。”
“谢陛下。”
陈敬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额头上已是一片冷汗。
他低着头,连用官袖擦拭的勇气都没有,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天子。
圣威如狱,深不可测。
齐文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拘谨,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帝王的审视与威严。
“陈敬。”
“朕且问你,这京东大营外的难民,究竟是何情况?”
他的声音平淡,却让整个正堂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为何朕一路行来,只见哀鸿遍野,乱象丛生?”
陈敬的心猛地一跳,躬身答道:“回陛下,近来兖州大旱,流民倍增,皆涌向京城求生。”
“臣等已在此处设了粥棚,日夜施粥,安抚流民,只是......”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只是什么?”
齐文泰目光如炬。
“只是......赈灾的粮食,快不够了。”
陈敬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齐文泰眉头微皱。
“朝廷拨下的赈灾粮,朕是亲自过问的,数目巨大,怎会如此之快就捉襟见肘?”
陈敬苦笑一声,神情愈发无奈。
“陛下,您有所不知。”
“原本兖州来的难民虽多,若只是吊着一口气,每日施些稀粥,朝廷的粮食倒也勉强够用。”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
“但月前,朝中下了明文规定,说是为显皇家恩德,赈灾之粥,必须要粘稠到能‘立柱筷子’,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齐文T泰身后的魏全,脸色微微一变。
这主意,当初似乎还是户部为了彰显政绩提出来的,当时陛下也点了头。
陈敬继续道:
“陛下,此令一出,耗粮之速,倍增于前。原本能供十人的米,如今只够三四人果腹。粮食流水般地下去,实在是......难以为继。”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