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漆凤纹柱下,随着魏皇后“其罪当诛”四字落地,凤仪宫大殿内鸦雀无声。
宋昭昭早已料到,事情兜兜转转,最后定会回到她昨夜逃婚这件事上。
对于此事,要如何破局,她心中早有决断。
但饶是如此,她今日这场戏,就要唱得比他们都真。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上一装的。
因此,在魏皇后语落之后,她那裙角处本就攥得极紧的手,瞬间狠狠哆嗦了一下。
不着痕迹的睇向魏皇后,宋昭昭见匍匐在魏太后身前的魏皇后,抬眸朝她望来。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庞上尽是义愤填膺之色,那势要置她于死地的狠绝神情,与她被抬进凤仪殿起,如菟丝花一般,依附梁帝的柔弱形象,判若两人。
见魏皇后如此神情,宋昭昭原本盛满泪水的双眸之中,有幽光一闪而过。
常言道:“咬人的狗,不叫。”
岁月仿佛特别善待眼前这位育有两子,且其中一子,还是有赫赫战功的,战神王爷轩辕聿的中宫皇后。
她虽已届中年,却仍眉眼藏秋水,举止若春风,最重要的是,任凭后宫佳丽三千,她竟还能独得梁帝欢心,常年盛宠不衰,实在是个妙人儿。
就不知为何同为亲子,她却不喜轩辕聿,独宠轩辕晟?
思绪至此,宋昭昭眸光微转,终是看向她撞向凤纹柱时,忽然出现挡在她身前,却在被她穿过后,便一直漂浮在原处的轩辕聿。
此刻,他素衣墨发,公子如玉。
笼罩在朦胧光晕中的他,视线亦凝在魏皇后身上。
只是他脸色,时而疑惑,时而讽刺,时而又是受伤,各种神情糅杂于一处,说不出的复杂和难看!
在轩辕聿心中。
从小到大,无论他做得好坏,最后等来的,总是梁帝和魏皇后的斥责。
可是眼下呢?
虽然,他早知父皇和母后偏宠轩辕晟和琼华。
但此刻,即便有他皇祖母出面斥责,即便他母后承认了那两人的过错,却仍是护犊心切,不论是非对错,都要为儿女讨回公道!
神色莫名地看着魏皇后为了给轩辕晟和琼华公主出头,竟在魏太后面前,一改往日柔弱模样,如此义愤填膺,锋芒毕露的要将宋昭昭置于死地,轩辕聿心下直觉一阵酸涩,终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阳光下,这抹笑影,朦胧间透着一丝虚幻的苍白,似是随时会消散在这柔光之中。
宋昭昭见他如此神情,想到昨夜他说起梁帝和魏皇后偏宠轩辕晟时的悲怆神情,大约已然猜到他因何如此反应,不由暗叹了一声!
但是眼下,她无暇顾及这个小可怜,当即抬眸,便朝着魏太后哭喊道:“太后娘娘!孙媳冤枉啊!”
魏太后听她喊冤,指尖捏着檀香佛珠的手,突然一顿。
檀木佛珠在掌心硌出青白痕迹,她抬眼时,凤眸微眯,幽幽的视线,如银针般,在宋昭昭身上钉了片刻,却在转向魏皇后时,骤然冷下:“皇后,你说宋氏大婚前便与他人有染,可有证据?”
“回禀太后!”
魏皇后缓缓起身,脊背绷得笔直,凤冠垂珠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簌簌轻颤,就像她此刻剧烈的心跳一般:“宋氏自小与她表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更是在昨夜大婚之时,为了她表兄,一心逃婚......此事,乃她身边的陪嫁丫鬟亲口道出。”
魏太后转头看向宋昭昭,重新转动起手中佛珠,檀木珠子在枯瘦的指间滚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昨夜桂嬷嬷禀报时的语气。
昨夜,战王府发生的事情,桂嬷嬷在回宫之后,已然悉数禀报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