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到底谁才是NPC啊? > 第一章

我是个资深游戏玩家,每天上线第一件事就是去新手村调戏NPC。
老约翰,今天的麦酒馊了吧铁匠,你这剑是纸糊的吗。
直到有天我卡进游戏bug,听见老约翰对铁匠说:外面那家伙又来了,每天就这几句台词。
铁匠点头:可不是,行为模式固定得可怕,比村口拉磨的驴还规律。
路过的法师补刀:要我说,外面那些东西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智慧生物。
我默默看着背包里刚充的648点券,陷入了沉思。
屏幕右下角的数字冷酷地跳动着——18:00:00。办公室窗外,城市正被黄昏的余烬点燃,玻璃幕墙流淌着粘稠的金红色。我一把扯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窝。显示器幽幽的反光里,映出一张被格子间生活腌渍得有些麻木的脸。加班去他妈的。属于我的时间,现在才真正开始。
手指比大脑更快一步,几乎是带着某种救赎的急切,敲开了那个熟悉的图标。《纪元幻想》的登录界面亮起,光怪陆离的魔法大陆在眼前铺开,瞬间吞噬了现实中令人窒息的灰暗。角色选择——我那个顶着浪里小白龙这种中二到脚趾抠地ID的游侠形象跃然屏上。指尖轻点,意识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离了沉重的肉身,穿过光怪陆离的数据洪流。
登录地点,永恒的新手村,橡木镇。
画面稳定下来的瞬间,那种熟悉的、掌控一切的松弛感立刻充盈了四肢百骸。像素构成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粗糙的石板路上,空气里飘荡着虚假却悦耳的鸟鸣和若有若无的烤面包香气。村口那棵巨大的、枝叶扭曲成奇怪形状的永恒橡树一如既往地杵在那里,像个尽职的背景板。安全区。我的游乐园。
操控着浪里小白龙,我熟门熟路地直奔目的地——村中心的小广场。几个顶着黄色感叹号的初级任务NPC像生了根的木桩子,傻愣愣地戳在原地。我的目光精准地越过他们,锁定了广场边缘那个油腻腻的木招牌:老约翰的橡木桶酒馆。
推开门,劣质虚拟麦酒那股特有的、过于甜腻的发酵气味扑面而来。酒馆里光线昏暗,几个村民NPC模型在角落里重复着喝酒、擦杯子的僵硬动作。吧台后面,目标人物——酒馆老板老约翰,那张像素堆砌的、永远带着一成不变憨厚笑容的胖脸正对着门口。
哟!老约翰!我的角色大步流星走过去,手掌啪一声拍在吧台厚实的木板上,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今天这麦酒味儿不对啊,是不是又拿刷锅水糊弄我们冒险者呢台词从我嘴里溜出来,带着一丝百无聊赖的调侃。
老约翰的模型转向我,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好的:啊哈!是浪里小白龙大人!您真会说笑!我老约翰的酒,那可是橡木镇一绝!刚出炉的麦酒,来一杯只要1个铜币!他的声音平板,毫无起伏,完美复刻着程序设定好的热情推销员腔调。
得了吧你!我嗤笑一声,丢下一个铜币,虚拟酒杯出现在物品栏。目的达成,我转身就走,连那杯刷锅水都懒得点开喝一口。下一个目标:铁匠铺。
铁匠铺里炉火熊熊,热浪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透出来。大胡子铁匠布雷克正抡着像素构成的巨大锤子,对着铁砧上一块烧红的铁条进行着无限循环的敲打动作,叮叮当当,单调又催眠。
嘿!布雷克!我凑到那个不断冒火星子的熔炉旁,让自己的游侠显得更欠揍一点,你这炉子温度够不够啊打出来的剑不会是纸糊的吧别到时候砍个史莱姆都卷刃,那可丢大人了!我故意把声音拔高,带着点挑衅。
铁匠布雷克的敲打动作顿了一下,模型转向我。他那双像素眼睛空洞地望过来,络腮胡子随着预设的说话动作抖动着:冒险者,你在质疑布雷克的手艺!他的声音粗哑,带着被设定好的、恰到好处的被冒犯的愤怒,看看这把剑!精钢锻造!削铁如泥!只要5个银币,它就是你的了!他举起一把造型夸张、闪着廉价蓝光的双手大剑模型。
行行行,你厉害!我哈哈一笑,目的达成,心满意足,转身溜达出铁匠铺,留下铁匠布雷克在原地继续他永恒不变的敲打循环。这种日常的、无伤大雅的调戏,像给程序设定好的枯燥齿轮抹上一点恶作剧的润滑油,是我登录后雷打不动的热身仪式。我控制着角色朝镇子边缘的草药刷新点走去,准备开始真正的工作——挖点低级草药换铜板。阳光斜斜地穿过虚拟的树梢,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宁静得有些虚假。一切都和过去几百个登录日一模一样,精确得如同钟表。
然而,就在我的角色迈出铁匠铺门口第三步,左脚即将踏上通往镇外小径的那块边缘有些磨损的石板时,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视野猛地一抖,像是老式电视信号受到强烈干扰,屏幕上的色彩瞬间炸裂、扭曲、拉长,耳边响起一阵刺耳尖锐、仿佛指甲刮过金属板的电子啸叫!我下意识地猛按键盘,试图后退,但毫无反应。紧接着,整个世界——橡木镇的石板路、木屋、永恒橡树、远处模糊的山峦轮廓——所有的一切,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疯狂地压缩、旋转,最终坍缩成一个无限小、无限黑暗的点!
操!我对着显示器骂出声,心脏在现实中的胸腔里咚咚狂跳。这他妈什么鬼BUG
绝对的黑暗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下一刻,视野重新亮起。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
不再是熟悉的第三人称俯视视角。我的浪里小白龙消失了。我,正站在铁匠铺门外的石板路上,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无比真实地看着眼前的世界。
data-fanqie-type=pay_tag>
真实。这个词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我。粗糙木质门框上每一道风化的纹路都清晰得刺眼,铁匠铺里炉火跳跃的光芒带着灼人的温度感,空气里弥漫着真实的、混杂着铁锈、炭火和汗水的气味。远处孩童NPC的嬉笑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铁匠铺里永不停歇的叮当声……所有的声音都褪去了数字化的单薄,变得层次分明,带着空间的回响,直接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惊骇地低头。
没有鼠标,没有键盘,没有显示器边框。我看到了一双覆着粗糙皮甲的手,指节粗大,掌心似乎还带着薄茧。这是我的角色的手我难以置信地抬了抬手——那覆着皮甲的手指真的、缓慢地、按照我的意志弯曲了一下!一种完全沉浸、完全操控的恐怖感攫住了我。我不是在玩游戏,我正在游戏里!像一个真正的居民,被困在了这个像素构成的世界中!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怎么办强行退出Alt+F4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现实中僵硬的手指几乎要砸向键盘。但就在这时,铁匠铺那扇厚重的、带着焦糊味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铁匠布雷克那壮硕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他那把标志性的铁锤。他脸上那永远愤怒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活生生的疲惫。他抬起粗壮的手臂,用沾满煤灰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在玩家视角里,NPC根本不会做这种多余的动作!他长长地、极其人性化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能压垮周围的空气。
紧接着,酒馆老板老约翰那圆滚滚的身影,也从酒馆方向,沿着石板路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那张永远堆满程式化笑容的胖脸,此刻松弛着,眉头微蹙,带着一种日常的、被琐事困扰的烦恼。
两人在铁匠铺门口碰头了,离我这个透明人只有几步之遥。
布雷克把铁锤随意地往地上一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疲惫,完全不是设定好的那种洪亮粗糙的推销腔:
老约翰,听说了吗磨坊那丫头,跟林场看守的小子好上了,昨晚在风车底下让人撞见了。他咂了咂嘴,语气里带着点小镇居民特有的、对八卦的津津乐道,老磨坊主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老约翰慢悠悠地从油腻的围裙口袋里摸出个东西——一个扁平的、木质的、边缘磨得发亮的小酒壶!他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哈声,这才抹了抹嘴,脸上的烦恼更深了:
唉,年轻人嘛……拦不住。倒是你,老布雷克,我愁的是存货。南边商路被那群不长眼的地精崽子搅得稀烂,矮人那边上好的精铁矿运不过来,我那酒馆存的上等黑麦酒都快见底了。再这样下去,过几天就只能给那帮子冒险者灌刷锅水咯!他愁眉苦脸地抱怨着,语气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仿佛在谈论天气。
冒险者他们提到了冒险者我的心脏骤然缩紧,一种极其荒谬的预感攫住了我。我屏住呼吸,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原地,连那第一人称视角带来的眩晕感都暂时被巨大的惊疑压了下去。
布雷克粗重地哼了一声,目光随意地扫过街道,然后,那目光精准地、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倦,落在了……我身上!或者说,落在了我这个浪里小白龙此刻存在的位置上!
刷锅水布雷克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充满了真实的、毫不做作的烦躁,他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刷锅水也比伺候外面那玩意儿强!看!又来了!每天掐着点,准时得像村口那架破水车!
我浑身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他在指我他能看到我这个NPC,他不仅拥有超出程序设定的行为,他还……认识我!
老约翰也顺着布雷克的手指看了过来。他那双像素构成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活灵活现的、混合着无奈和极度鄙夷的光芒。他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模仿着我每次调戏他时那夸张的腔调,惟妙惟肖地复述:
‘老约翰,今天的麦酒馊了吧’他捏着嗓子学完,立刻恢复了那副愁苦又刻薄的表情,使劲啐了一口,呸!听听!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屁话!比我家后院那只只会‘喔喔喔’报时的铁公鸡还贫!我都怀疑它那脑袋里是不是就塞了根发条,到点儿就蹦出那几个词儿!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意识。外面那玩意儿发条他……他们口中的它,是指我!那个每天准时上线,重复着固定台词的浪里小白龙在他们眼里,我……是那个行为模式固定得可怕的……东西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冲上头顶,另一个声音,一个带着明显优越感和学究气的冰冷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哼,二位,与其在这里抱怨一个低级程序,不如省点力气。
我僵硬地转动的脖子,看到镇子小图书馆的方向,那位整天捧着本厚书、永远板着脸的法师NPC——艾尔维斯,正缓步走来。他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法袍下摆拂过石板路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那张设定中应该古井无波的学者脸上,此刻清晰地挂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轻蔑。他走到老约翰和布雷克旁边,双手拢在袖子里,下巴微微抬起,目光如同看着地上的一粒尘埃般扫过我所在的位置。
程序布雷克粗声粗气地反问,眉头拧成了疙瘩。
正是。艾尔维斯法师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外面那些东西,包括这个……他再次用眼神精准地点了我一下,它们的行为模式,简直是对‘智慧’二字的亵渎。极度贫乏,极度僵化,极度可预测。他顿了顿,仿佛在给一个愚钝的学生讲解最基础的定理,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要我说,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证明了外面那些所谓的‘造物主’,其智慧层级,恐怕连村口那头只知道围着磨盘打转的蠢驴都不如。至少,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刻薄的弧度,驴子偶尔还会尥蹶子。
村口那头只知道围着磨盘打转的蠢驴……
连蠢驴都不如……
我僵在原地,铁匠铺炉火的灼热感、劣质麦酒甜腻的发酵味、还有石板路上扬起的细微尘土气息,混合着艾尔维斯那冰冷刻薄的论断,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感知。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真实的重量和温度,撞击着我的意识。他们……这些我每天随意调戏、视作背景板、当作工具和笑料的NPC,他们不仅知道我的存在,不仅认识我,还在背后如此鄙夷地议论我,甚至把我归类为低级程序、连蠢驴都不如的存在
荒谬感像沸腾的岩浆,在冰冷凝固的血管底下奔涌冲撞,烧得我头皮发麻,几乎要冲破这具虚拟躯壳的束缚。我他妈是活生生的人!我充的钱能买下你们整个破镇子!我……我……
就在这股被羞辱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艾尔维斯法师那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如同最终审判般的结论,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要我说,外面那些东西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智慧生物。
外面那些东西……
算不上真正的智慧生物……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意识深处炸开。所有的愤怒、荒谬、惊骇,瞬间被一种更深邃、更冰冷的颤栗所取代。我猛地低下头——在这个完全沉浸的第一人称视角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手,那覆着粗糙皮甲的手。
然后,我看到了自己腰间那个半透明的、悬浮着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游戏道具背包栏!
它就那样真实地悬浮在那里,与这个充满炉火味、尘土味和真实交谈声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刺眼地存在着。我的意念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几乎是颤抖着,打开了它。
背包空间在视野中展开。里面塞满了各种像素图标:几捆低级止血草、几块粗糙的矿石、几件白板装备……然后,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背包最醒目的位置。
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华丽的金色图标,散发着诱人的、代表充值的光芒。
【点券余额:648】
648。一个我无比熟悉的数字。就在半小时前,在现实那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里,为了买下那个限时土豪金坐骑皮肤,我刚刚用手机扫码支付,充进去的。一笔在现实中需要斟酌片刻,在游戏里却能带来短暂虚荣满足的开销。
此刻,这648点券的金色图标,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意识上。
在这个被NPC们鄙夷为低级程序、算不上智慧生物的外面东西的世界里,这648点券,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我的充值代表着我对这个低级程序世界的供养还是……一种更为讽刺的证明
我抬起头,视线越过悬浮的背包栏,再次看向那三个NPC。铁匠布雷克正用他那沾满煤灰的手拍着老约翰的肩膀,似乎在安慰酒馆老板关于黑麦酒的烦恼;老约翰愁苦地晃着他的小酒壶;艾尔维斯法师则微微仰着头,眼神飘向镇子中心的方向,脸上带着永恒的、对低级存在的漠然。
他们交谈着,抱怨着商路,八卦着磨坊主的女儿,担忧着存货。他们的表情生动,动作自然,烦恼如此具体,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烟火气。而我,我这个腰悬648点券、刚刚被他们盖棺定论为非智慧生物的存在,像个突兀的幽灵,夹在真实的炉火气与虚幻的点券光芒之间。
铁匠铺炉膛里跳动的火焰,在我僵滞的瞳孔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三个人——布雷克、老约翰、艾尔维斯——的交谈声还在继续,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子砸在石板上,清脆又寒冷。
……所以我说,老磨坊主把那小子揍得够呛!布雷克粗嘎的嗓门带着点幸灾乐祸。
唉,年轻人血气方刚……老约翰又灌了口酒,忧虑更深了,可我的黑麦酒等不了年轻人啊!艾尔维斯大师,您那传送卷轴……
能量波动紊乱,短期无法修复。艾尔维斯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波澜,目光却像精准的探针,再次扫过我所在的位置,与其寄希望于空间魔法,不如祈祷那个每天准时出现、只会说固定台词的‘东西’,今天能多捡几根止血草,多卖几个铜板,早点滚出我们的视线范围。他的话语里,毫不掩饰地将我和止血草、铜板划上了等号,归类为某种需要被清理的低级存在。
止血草……铜板……
我的意识,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那个悬浮的、散发着柔和白光却无比刺眼的道具背包栏。意念一动,背包里那几捆绿油油的、图标粗糙的【劣质止血草】被选中了。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僵硬的指令感,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捆缚住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身体——这个属于浪里小白龙的虚拟躯壳,完全不受我的主观意志控制,猛地一个转身!动作标准、迅捷,带着玩家操控角色时特有的那种目的明确的利落感。双腿迈开,步伐精准地踏着石板路的缝隙,朝着镇子边缘那个固定的、刷低级草药的地点——风车磨坊后面的小土坡——走去!
一步,两步……方向、步幅、甚至落脚点,都和我过去几百次前往那里时,分毫不差!像一个被设定好路径的机器人。
看!老约翰那带着浓重鼻音、充满鄙夷的声调再次响起,清晰地钻进我无法关闭的听觉,又开始了!跟上了发条似的!直奔风车后面那块破地!我说什么来着比拉磨的驴还认道儿!
啧,就不能换块地儿挖东边河滩的止血草成色好多了,多走三步路能累死它布雷克粗声附和,语气里满是看傻子的不耐烦。
低级程序的路径依赖,缺乏自主变通能力,是核心缺陷之一。艾尔维斯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学术鉴定,智慧呵。
他们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在我被强制行走的身体上。我想停下!我想大吼!我想转身冲回去,对着那张刻薄的法师脸来上一拳!但我的意志如同困在透明玻璃罩里的飞虫,徒劳地撞击着无形的壁垒。这具身体,这双覆着皮甲的手脚,忠实地执行着那个来自外面的、预设的指令——去挖止血草。
视野边缘,那个悬浮的背包栏里,【劣质止血草】的图标闪烁着,旁边是那金光闪闪的【点券余额:648】。
挖草。换铜板。买装备。提升数值。充值。变强。再挖草……
一个冰冷、封闭、看似无限实则被精确规划的莫比乌斯环,在我被强制前行的脚步下,清晰地浮现出来。我就在这个环里,日复一日,扮演着那个浪里小白龙。而在这个世界的居民眼中,我不过是一个行为模式固定得比村口拉磨的驴还规律的、算不上智慧生物的……低级程序
风车巨大的、缓慢转动的阴影笼罩下来。我停在了小土坡上,面对着那几株在风中微微摇晃的像素小草。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摸向腰间的虚拟采集小刀,动作精准而僵硬。
橡木镇温暖的、虚假的阳光落在采集小刀廉价的金属光泽上,也落在我视野中那悬浮的、冰冷的【648】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