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鉴黄师,每天审核上万条涉黄视频。
>最近在虐童视频里总看到蓝色窗帘一角,那种独特的波浪花纹很罕见。
>今天加班到凌晨三点,终于截到清晰画面——窗帘一角印着星光幼儿园的刺绣。
>我浑身发冷,那是我家对面幼儿园的捐赠品,上周才挂上去。
>抖着手调出监控,发现家里所有摄像头都被覆盖了重复画面。
>阳台窗户上,赫然飘着那条蓝色窗帘。
---
我的眼睛在燃烧。
屏幕的冷光像两把钝刀,持续不断地刮擦着眼球内部。第十二个小时,屏幕上那些扭动纠缠的肉体轮廓开始模糊、融化,像劣质蜡像被高温烘烤,渗出令人作呕的油光。我用力眨了眨眼,生理性的泪水短暂冲刷出一丝清明,但视网膜上顽固地残留着一片片晃动的、褪色的肉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速溶咖啡粉混合的怪异气味,吸进肺里,又沉又涩。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机械地点击着鼠标,指尖冰冷麻木,键盘的敲击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空洞地回响,像某种倒计时。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大脑深处,一个声音在无休止地催促,麻木而执拗。审核记录里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是我的刑期倒计时。
然后,它出现了。
又是一个虐童视频。这类内容总是最耗费心力,也最易让人麻木。画面晃动得厉害,角度很低,偷拍视角。受害者蜷缩在肮脏的地板角落,光线昏暗,只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个瘦小的孩子,正发出压抑的、动物般的呜咽。施暴者那双粗糙、关节粗大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按住孩子的肩膀。动作粗暴、充满恶意的力量。我强迫自己的视线略过那双绝望的眼睛,这是生存法则。目光习惯性地扫过画面的边角——寻找任何可能用于追踪的线索:背景里的摆设、墙纸的纹路、窗外模糊的街景……
这是刻入骨髓的职业本能。
就在画面最左侧,靠近一扇被阴影吞噬大半的破旧木门边缘,露出一抹蓝色。非常小,大概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角。但那蓝色异常刺眼,在昏暗污浊的整体色调里,像一滴凝固的鲜血。它不属于受害者,也不属于施暴者。更吸引我的是它上面的花纹——不是普通的条纹或格子,而是一种细密、连续的波浪纹路,像无数个微小的M字母首尾相连,扭曲缠绕。这种独特的、带着点诡异感的波浪纹,我见过。
不止一次。
最近几天,至少有三个不同来源、不同背景的虐童视频里,都出现了这抹同样的蓝色,同样的波浪花纹。像幽灵一样,在画面的边缘一闪而过。它们出现的位置不同,有时在门框边,有时在破沙发扶手下,有时像现在这样,在脏污的地板边缘。但那种蓝色,那种波浪的扭曲角度,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某种标记某种……
属于同一个深渊的签名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我下意识地直起腰,脊背僵硬地抵在冰冷的椅背上,试图驱散那瞬间席卷而来的寒意。巧合,一定是巧合。我试图说服自己。网络世界像个巨大的垃圾场,信息碎片互相碰撞、复制,相似的背景物品再正常不过了。我深吸一口气,那消毒水和咖啡粉混合的味道似乎更浓了,呛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手指却违背了意志,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我调出了过去几天的审核日志,像掘墓一样,在那些记录着污秽与痛苦的档案里,精准地翻找出标记着虐童且被我备注过异常蓝色布角的那几个视频编号。屏幕上的小窗口一个接一个弹出,像一排窥视黑暗的洞口。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并排排列在主屏幕下方,像法医在拼凑一具破碎尸体的照片。
放大。再放大。每个窗口都聚焦在那抹小小的、不祥的蓝色上。视频A,背景是灰扑扑的水泥墙,蓝色窗帘一角搭在一个生锈的铁桶边缘;视频B,画面晃动得厉害,但那蓝色像幽灵一样,在破旧沙发的缝隙里一闪而过;视频C,也就是刚刚审核的这个,紧贴着脏污的地板边缘。像素点疯狂闪烁、跳跃,噪点严重,画面粗糙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但那抹蓝,那独特的波浪纹路,像烙印一样,在每一个放大的窗口里顽固地呈现出相同的形态。扭曲的M连绵不绝,如同某种无法解读的诅咒符文。
不是相似。是同一个。绝对是同一种布料。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液猛烈地灼烧着食道。寒意不再仅仅是皮肤上的感觉,它钻进了骨头缝里,顺着脊椎一路向上爬,死死扼住了我的后颈。这绝不是巧合。这抹蓝,这该死的波浪纹,像一个冰冷的钩子,牢牢钩住了我,试图把我拖向某个未知的、令人窒息的方向。它出现在这些视频里,是偶然的背景,还是……某种指向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单调的嗡嗡声,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盘旋。窗外,城市早已沉入深眠,只有远处零星几点霓虹像垂死的眼睛。我盯着屏幕角落里那个模糊的蓝色印记,感觉它正在黑暗中缓缓蠕动,像一个活物。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预感,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口。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墙上的电子钟无声地跳动着数字,每一次微小的变化都像针扎在紧绷的神经上。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整个楼层只剩下我这间办公室还亮着灯,像一个漂浮在黑暗海洋上的孤岛。窗外是沉入深渊的城市,窗内是屏幕幽光照亮的、令人窒息的小小空间。手指早已冻得有些僵硬,每一次点击鼠标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又一个视频弹出。同样是虐童类别。画面比之前的更加模糊、摇晃,仿佛拍摄者处于极度慌乱或亢奋的状态。光线昏暗得几乎无法视物,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在角落里撕扯、挣扎。压抑的啜泣声和沉闷的击打声透过廉价的耳机传来,像冰冷的毒蛇钻进耳道,缠绕着大脑。我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和画面核心的暴力,全部注意力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在屏幕的边角。神经绷紧到极限,几乎能听到那根弦在吱呀作响。
左上角!这次在左上角!
画面边缘,靠近一个堆满杂物的、看不清形状的柜子顶部,那抹蓝色再次出现了!比之前的片段稍大一些,大概有半个巴掌大小。它像是被随意地搭在柜子顶上,边缘垂落下来。就是它!那该死的、独一无二的波浪纹路!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手指却快如闪电,几乎在意识反应之前,已经重重敲下了截图快捷键!
屏幕瞬间定格。那个令人作呕的动态画面凝固成了一幅静止的、更加阴森恐怖的图像。我甚至来不及看清画面中央的暴行,所有视线都被左上角那片扩大的蓝色牢牢吸住。鼠标指针颤抖着移过去,放大功能被激活到极限。像素点疯狂地跳跃、堆砌,噪点如同沸腾的黑色泡沫。那片蓝色在屏幕中央急剧膨胀,粗糙的纹理被暴力地拉扯、放大,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毛。
波浪纹路扭曲着,仿佛带着恶意。而就在这片被放大的蓝色布料的边缘,靠近垂落褶皱的阴影里,一个小小的、暗色的图案,如同水底的沉船般,在噪点的泡沫中渐渐显露出轮廓。
我屏住呼吸,身体前倾,几乎要把脸贴到冰冷的屏幕上。眼睛瞪得酸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视野一片模糊。我粗暴地用袖子擦掉眼泪,再次死死盯住那个地方。不是污渍,不是噪点形成的巧合。那是一个……刺绣
是几个字。
极其微小的、深蓝色接近黑色的线,绣在波浪纹路的背景上,几乎融为一体,不放大到极限根本无法察觉。针脚细密,带着一种刻意的、隐藏的意味。我眯起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几乎盖过了耳机里死寂的杂音。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嘴唇无声地翕动,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在舌头上:
星……光……幼……儿……园。
星光幼儿园。
最后五个字,我几乎是呻吟出来的。一股无法形容的、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五个字在意识深处疯狂尖叫、旋转!
星光幼儿园!
那个就在我家阳台正对面,只隔着一条不算太宽的马路,我每天上下班都能看到的星光幼儿园!上周,就在上周,幼儿园搞了个什么爱心捐赠角,弄了一批印着他们Logo的窗帘挂出来展示!当时我还站在自家阳台上,远远地看到那些簇新的蓝色窗帘在风里飘荡。是的,蓝色!波浪花纹!就是这个!
记忆碎片带着冰碴狠狠刺入脑海。没错,就是这种蓝!就是这种波浪纹!一模一样!我当时还觉得那花纹有点特别,像无数个纠缠的M……
而那个Logo,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园徽,就是绣在窗帘下摆不起眼的位置!我见过!就在对面!就在我家对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瞬间发黑,几乎窒息。冷汗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争先恐后地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胃袋疯狂地抽搐、绞紧,酸液猛烈地灼烧着喉咙。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桌上的空咖啡杯,杯子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碎片四溅。但我完全顾不上。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我吞没、拍碎。办公室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地挤压着我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为什么为什么对面幼儿园捐赠的、刚刚挂出来展示的窗帘,会出现在这些来自不同地方、不同时间的虐童视频背景里!是谁谁在用它是在幼儿园内部还是有人……偷了它或者……更可怕的……
我的家!那个窗帘,就在我家正对面!那么近!近在咫尺!
这个认知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混乱的脑海,也带来了更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我猛地转过身,视线投向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凌晨的城市一片死寂,远处的霓虹像垂死的余烬。我的目光却穿透了黑暗,死死锁定在那个方向——家的方向。
不安全。那里不安全了。
必须确认!现在!立刻!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四肢,冰冷而沉重。我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踉跄地扑向自己的背包。手指因为极度的寒冷和恐慌而抖得不成样子,摸索了好几次才拉开拉链,掏出那个平时用来远程查看家里猫咪的平板电脑。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汗湿的掌心,带来一种诡异的滑腻感。指纹解锁,屏幕亮起,幽光照亮了我惨白的脸。
指尖哆嗦着点开那个熟悉的家庭监控APP图标。蓝色的加载圈旋转着,慢得令人心焦。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凌迟前的倒数。终于,登录界面出现。我飞快地输入账号密码,第一次按错了,第二次才成功。心跳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震耳欲聋,撞击着耳膜。
屏幕跳转。熟悉的监控界面出现了。四个小窗口,分别对应着客厅、卧室、玄关和……阳台。
我死死盯着屏幕,眼睛因为过度紧张而干涩刺痛。
客厅:画面里,我那只懒洋洋的三花猫毛球,正蜷缩在它最喜欢的沙发垫子上,睡得四仰八叉。一切正常。
卧室:窗帘紧闭,床头灯没开,昏暗但整齐。空无一人。正常。
玄关:鞋子摆放得有些凌乱,那是今早出门太急留下的。光线昏暗,但毫无异常。
最后,我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恐惧,缓缓移向代表阳台的那个小窗口。
data-fanqie-type=pay_tag>
画面……是黑的
不,不是完全的黑。是一种极深的、浑浊的蓝黑色。像隔着厚厚的、脏污的墨水瓶在看。没有阳台栏杆的轮廓,没有我晾晒的衣物影子,没有对面幼儿园夜晚亮着的微弱指示灯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不透光的、令人窒息的深蓝。
怎么回事摄像头故障网络问题
一股寒意再次从尾椎骨窜起。我伸出手指,带着一丝侥幸,颤抖地点了一下那个代表阳台的黑色窗口,试图手动刷新。
屏幕轻微闪烁了一下。那片深蓝……移动了
不,不是移动。是……变化。
那片浓稠的深蓝色,如同粘稠的油墨般,在屏幕上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流淌了一下接着,一个微弱的、极其暗淡的光点,在深蓝的中央极其短暂地闪了一下,随即熄灭。那个光点的位置和形态……像极了对面幼儿园夜灯在正常监控画面中应该出现的位置!
不是故障!
一股电流般的麻意瞬间从头顶贯穿到脚底!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像被重锤狠狠砸中!手指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僵在半空,无法动弹。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唤回一丝神智。不能只看阳台!必须全部检查!
我强迫自己移动僵硬的手指,点向客厅窗口,放大。画面铺满了平板屏幕。毛球还在睡,姿势似乎都没变。但……等等!我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毛球旁边,沙发扶手上,我今早随手丢下的那本杂志……封面是朝上的吗我记得……好像是朝下的不!不对!重点不在这里!我猛地甩开这个无谓的念头,目光如同探针,疯狂扫描着画面每一个角落。窗帘的褶皱茶几上水杯的位置垃圾桶里废纸的形状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那股巨大的不安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几乎勒断我的呼吸。我颤抖着切换到卧室窗口,放大。昏暗的光线下,床铺平整。等等!我出门前,被子是拉平的,但现在,靠近枕头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凹陷像是有谁刚刚在那里坐了一下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平板屏幕上。幻觉!一定是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我猛地切换到玄关窗口,放大。画面清晰度不高,光线也最暗。鞋子依旧凌乱。但……门口地毯的边缘,似乎有一道非常模糊、非常浅的……拖痕像是鞋底蹭过还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混乱的念头在脑中疯狂冲撞。不行!这样不行!我需要参照!我需要一个绝对固定的、不会移动的点来确认!
阳台!那个阳台窗口的异常深蓝!
我几乎是扑过去,手指带着一种绝望的狠劲,再次点开了阳台监控窗口,将它最大化。依旧是那片死寂的、不透光的深蓝。我死死盯着屏幕中央偏左的位置——那里,在正常的监控画面里,应该清晰地看到对面星光幼儿园二楼窗户上,新挂出来的、印着波浪纹的蓝色窗帘!幼儿园那扇窗户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牌,24小时亮着,在监控里会呈现为一个清晰的绿色光点。
现在呢
屏幕上是浓稠的深蓝。那个熟悉的绿色光点……消失了。完全被这片深蓝吞噬了。
不!不是消失!
我的眼睛因为极度的专注而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我死死盯着那片深蓝的中心偏左区域,那个原本应该有绿色光点的位置。没有光点。但是……在那片深蓝的深处,极其细微地,似乎……有东西
我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在屏幕上做出放大的手势。画面被拉伸,像素颗粒变得粗糙。那片深蓝被放大了。在无数噪点的干扰下,我看到了……
线条。
极其模糊、扭曲的线条。深蓝色背景上,更深的、几乎难以分辨的蓝色线条。它们以一种熟悉的、波浪般的形态……在浓稠的底色里极其微弱地起伏、流动着。
波浪纹路!
是那种波浪纹路的布料!
不是摄像头故障!不是网络问题!是覆盖!有人用一块同样的、印着波浪纹的深蓝色布料,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我阳台上的摄像头镜头!所以画面才会一片死寂的深蓝!所以对面的灯光才透不过来!所以……所以那些波浪纹路,是布料本身的纹理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在监控画面里形成的模糊影像!
轰——!
大脑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安慰,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冰冷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灭顶!不是外面的威胁,不是远处的罪恶!它就在这里!它已经侵入我的家!在我的阳台上!用那条来自地狱深渊的蓝色窗帘,蒙住了我的眼睛!
是谁!什么时候!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办公室窗外那无边无际的、沉睡着城市的黑暗。那个方向,那个被黑暗包裹的家的方向,此刻像一个张开巨口的深渊,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家,那个唯一能让我卸下所有盔甲、感到一丝安全的港湾,已经变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而那个陷阱的入口,就在阳台上,被一块印着扭曲波浪纹的蓝色布料无声地标记着。
逃
这个念头像微弱的火苗,刚一闪现就被更深的恐惧扑灭。能逃到哪里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既然能无声无息地进入我的家,蒙住我的摄像头,它……它此刻会不会就潜伏在我回家的路上或者,更糟……它还在里面在等我回去
报警!对!报警!
我颤抖着抓起桌上的手机。冰冷的塑料外壳贴在汗湿的掌心。解锁屏幕,刺眼的光线让我眯了眯眼。手指哆嗦着按下那三个救命的数字——1、1、0。指尖悬停在绿色的拨号键上,却如同被冻住了一般,无法按下。
怎么说说什么
喂,110吗我是鉴黄师,我在虐童视频背景里看到了我家对面幼儿园的窗帘,然后发现我家阳台摄像头被同样的窗帘布盖住了
荒谬!听起来像一个精神崩溃的疯子的呓语!证据呢除了我平板里那几个被覆盖的监控画面截图,还有什么那些虐童视频涉及保密协议,我根本无法提供原始文件!警察会信吗他们会立刻行动吗还是会先把我当成报假警的或者精神有问题的人处理而就在他们走流程、核实情况的时候……那个东西……会不会还在我家或者……它知道我发现了,会做什么
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沉的恐惧攥紧了我。悬在拨号键上的手指,终究无力地垂落下来。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惨白绝望的脸。办公室死寂无声,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冷汗已经浸透全身,衣服冰冷地粘在皮肤上。
不能回去。不能报警。像被困在玻璃罐里的虫子,四周都是透明的壁垒,却找不到任何出口。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淹没口鼻。视线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无边的黑暗,家的方向。那片黑暗仿佛具有了生命,正嘲弄地凝视着我。
阳台……摄像头……被盖住了……
一个冰冷到骨髓的念头,如同毒蛇的芯子,悄无声息地舔舐着我的神经末梢:既然它盖住了阳台的摄像头……那么客厅、卧室、玄关……那些看似正常的画面……真的正常吗
毛球睡觉的姿势杂志封面的朝向被子上的微小凹陷玄关地毯的模糊拖痕这些刚才被我拼命解释为幻觉的细节,此刻在巨大的恐惧滤镜下,扭曲、放大,散发出极其不祥的气息。如果阳台能被覆盖……客厅呢卧室呢那些看似正常的画面,会不会也是……被精心伪造过的覆盖一个摄像头需要时间,需要操作。那么,在这段时间里,那个东西……它在我的家里做了什么它现在……还在里面吗
一股强烈的、生理性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我死死捂住嘴,胃袋剧烈地抽搐。不能再待在这里!这个空旷死寂的办公室,此刻感觉比那个被入侵的家更加危险!黑暗仿佛在墙角蠕动,随时会扑出来。
回家。必须回家。必须亲眼确认!确认毛球是否真的安全!确认那个东西……是否还在!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所有的理智。恐惧依旧存在,甚至更加庞大,但另一种更原始、更不顾一切的东西压倒了它——那是对自己唯一安全堡垒的归属感,是对那只依赖我的小生命的责任感。我必须回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那个东西布下的陷阱!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灼烧着肺叶,带来一丝短暂的、病态的清醒。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僵硬和笨拙。迅速关掉电脑主屏幕,只留下平板还在显示着阳台那片死寂的深蓝。我抓起背包,把平板粗暴地塞进去。手指碰到冰冷的钥匙串,金属的触感让我微微一颤。那是家门的钥匙。
没有丝毫犹豫,我冲出办公室。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急促亮起,又在我身后迅速熄灭,留下一段段吞噬光明的黑暗。电梯下行时失重的感觉,让我本就翻腾的胃更加难受。地下车库冰冷、空旷,弥漫着汽油和灰尘的味道。我的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每一声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应和。钻进驾驶座,插钥匙的手抖得厉害,试了两次才发动引擎。车灯划破车库的黑暗,像两把脆弱的光剑。
车子驶上凌晨死寂的街道。路灯的光晕在挡风玻璃上拉长、变形,像流淌的惨黄色油脂。我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后视镜里,城市的高楼像沉默的黑色巨兽。每一次转弯,每一次驶过空旷的十字路口,都感觉有无数双眼睛从黑暗的角落里窥视着我。神经绷紧到极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惊跳起来。那抹诡异的蓝色波浪纹路,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印在视网膜上。
车子终于拐进熟悉的小区。路灯的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摇曳破碎的光斑。远远地,我就看到了那栋楼。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投向我家所在的楼层,阳台的位置。
一片黑暗。
整栋楼大部分窗户都黑着,我家阳台的位置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没有灯光,没有飘动的窗帘轮廓,只有沉沉的夜色。这很正常,我出门时关了灯。但此刻,这片正常的黑暗,却像一块沉重的黑布,蒙在了我的心口,堵得我喘不过气。
停好车。推开车门。凌晨的空气冰冷刺骨,吸进肺里像含着冰渣。我站在单元门下,仰头再次看向那个黑洞洞的阳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眼前几步。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格外清晰。我竖起耳朵,捕捉着楼上可能传来的任何细微声响——脚步声呼吸声或者……布料摩擦的声音
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
终于站在了家门口。熟悉的防盗门,此刻却像一扇通往未知地狱的闸门。我掏出钥匙,冰冷的金属在掌心留下湿滑的汗渍。插进锁孔,转动。锁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楼道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门内一片漆黑,像一张无声等待的巨口。
浓重的黑暗扑面而来,带着家里熟悉的气息——淡淡的猫粮味、布艺沙发的味道,还有一丝……灰尘的味道不,似乎有点不一样。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仿佛带着铁锈般的……陌生感极其微弱,混杂在熟悉的气味里,却像毒刺一样扎进我的神经。
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跳动。我僵在门口,一只手还握着冰冷的门把手,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背包带子。钥匙串在手指间微微晃动,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金属碰撞声。耳朵极力捕捉着门内黑暗中的任何声响。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没有毛球熟悉的、迎接我回家的慵懒喵呜声。没有它小爪子在地板上跑动的哒哒声。甚至连它睡觉时细微的呼噜声……都没有。只有一片能把人逼疯的、沉重的寂静。
毛球……我的毛球呢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比之前发现窗帘覆盖摄像头时更加凶猛、更加直接!它像一只冰冷的手,直接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大喊它的名字!
不行!不能出声!
残存的理智像风中残烛,拼命压制着本能。那个东西……可能还在里面!在黑暗中等着我!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我屏住呼吸,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用最小的动作,极其缓慢地将门推开到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宽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冰冷的空气从门内涌出,拂过我的脸颊。眼睛努力适应着门厅的黑暗。玄关鞋柜的轮廓勉强可见,地上散落的鞋子影影绰绰。目光迅速扫过——没有陌生的鞋子。没有明显被翻动的痕迹。一切似乎……和监控里看到的、和我离开时一样
不!那地毯!
监控画面里那个模糊的拖痕记忆瞬间闪现!我的视线猛地钉在门口那块小小的、深色的地垫上!光线太暗,看不清细节,但地垫的边缘……似乎真的有点歪斜不像平时那样贴着墙根放得整齐
幻觉还是……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不敢再细看。现在最重要的是毛球!还有……阳台!
我像幽灵一样,无声地滑进屋内,反手以最轻最慢的动作,将防盗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锁死。隔绝了外面楼道微弱的光源,屋内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耳朵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个细微的声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压抑到极致的、粗重的呼吸声。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包裹着一切。我熟悉这里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件家具的棱角,此刻却感觉像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恶意的迷宫。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四肢,让每一次移动都变得艰难而迟缓。
不敢开灯。
任何光源都可能惊动潜藏在黑暗中的东西。我摸索着墙壁,指尖感受着冰凉光滑的涂料触感,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客厅方向移动。脚上穿着软底的室内鞋,踩在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更深的黑暗——那是客厅的方向。
近了。
已经能模糊看到客厅沙发庞大的轮廓,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沙发垫子上……似乎有个小小的隆起
毛球!
心脏猛地一跳!它还在!它还在睡觉!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担忧的冲击让我几乎站立不稳。监控画面里被子上的凹陷、玄关地毯的拖痕……也许真的是我神经过敏了阳台……阳台也许只是某种恶作剧或者……
就在这心神剧烈动摇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带着一丝冰冷的、难以形容的陌生气息,极其轻柔地拂过我的后颈!
像有人……对着我的脖子,轻轻地、试探性地……吹了一口气!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头皮猛地炸开,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巨大的惊骇让我瞬间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柱钉在了地板上!那不是风!绝对不是!窗户都关着!那气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恶意!
它在这里!
就在我身后!在黑暗中!紧贴着我!
恐惧瞬间突破了临界点!身体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理智和谨慎!我猛地转过身!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气息彻底惊扰,沙发垫子上那个小小的隆起动了!
喵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充满极致惊恐的猫叫,如同锋利的玻璃碎片,狠狠划破了死寂的黑暗!是毛球!它醒了!但它发出的绝不是平时慵懒或撒娇的叫声,而是那种只有在遭遇极度惊吓和生命威胁时才会发出的、濒死般的惨嚎!
与此同时,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眼角余光瞥见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方向——那片原本应该是深沉夜色的地方,一个模糊的、比黑暗更深的影子,极其迅捷地、无声无息地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阳台的阴影里!
谁!
嘶哑破碎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冲出来!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爆发!我再也顾不上什么隐藏,疯了一样扑向阳台推拉门!目标只有一个——抓住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啪嗒!
我的手猛地按在墙壁上客厅主灯的开关!刺眼的白光如同利剑,瞬间撕裂了浓重的黑暗!整个客厅在强光下暴露无遗!
沙发垫子上,毛球像一颗被炸飞的毛球,惊恐万状地弓着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尾巴粗得像根棍子,碧绿的猫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阳台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它显然被吓坏了。
而我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阳台的玻璃推拉门上!
门……是锁着的。金属插销好好地扣在锁槽里。阳台的窗户……也紧闭着。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幼儿园那栋沉默的建筑轮廓,二楼那扇窗户……那扇挂着新窗帘的窗户……
窗帘在飘动。
不是微风轻拂的那种飘动。而是……一种剧烈的、狂乱的、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撕扯、抖动的状态!像一面在暴风雨中绝望挣扎的旗帜!在对面幼儿园二楼窗户透出的、极其微弱的安全出口绿光的映衬下,那印着诡异波浪纹的蓝色窗帘,疯狂地舞动着!翻滚着!扭曲着!
而在那疯狂舞动的蓝色窗帘下方,就在我家阳台窗户的外面……
一条同样的、印着扭曲波浪纹的蓝色窗帘布,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正紧紧地、严严实实地贴附在玻璃窗的外侧!
它就在那里!紧贴着玻璃!死死地蒙住了我的眼睛!隔绝了内外!那狂乱的舞动,是风还是……有什么东西刚刚就在外面,紧贴着这层玻璃,隔着这层死亡般的蓝色,冷冷地窥视着屋内的我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恶寒,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冻结了所有的血液和思维。我僵立在刺眼的白光下,如同被剥光了丢在冰天雪地之中,灵魂都被冻得发出碎裂的声响。毛球凄厉的叫声还在耳边回响,但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自己心脏在空腔里疯狂撞击的、濒死般的轰鸣。
眼睛无法从那紧贴窗户的蓝色布料上移开。那扭曲的波浪纹路,在微弱光线下如同无数条纠缠、扭动的蛆虫。它离我如此之近,近得仿佛能闻到布料上沾染的、来自深渊的冰冷气息。
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刚刚……是不是就隔着这层薄薄的玻璃……在看着我
它……走了吗
这个念头像毒蛇的芯子舔过神经。不!它可能没走!它可能只是……躲开了灯光!它就潜伏在阳台的黑暗角落里!或者……它就在楼下在某个我看不到的阴影里仰着头,看着这扇亮起灯光的窗户
巨大的恐惧混合着一种被彻底亵渎、彻底入侵的暴怒,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我撕裂!理智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我再也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这层死亡的蓝色!不能忍受这无声的窥视!不能忍受我的家被这种东西玷污!
滚开!
一声嘶哑的、完全变调的怒吼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带着绝望的疯狂!我不顾一切地冲向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摸索着门框上的金属插销!
冰冷的金属插销终于被我的手指找到、扣住!用力向外一拔!
咔哒!
清脆的解锁声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响!
紧接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猛地将沉重的玻璃门向侧面狠狠一拉!
哗啦——!
玻璃门滑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凌晨冰冷、凛冽的空气,如同开闸的洪水,裹挟着外面世界的尘埃和寒意,瞬间倒灌进温暖的客厅!吹得我头发和衣角狂乱飞舞!
我一步踏出,踩在冰冷的阳台瓷砖上。目光如同燃烧的探照灯,疯狂扫视着狭小的阳台空间——洗衣机旁堆放的杂物墙角的花盆晾衣杆上挂着的几件衣服
空无一人。
没有潜伏的阴影。没有躲藏的东西。
只有风,冰冷的、带着城市尘埃味道的风,毫无遮拦地吹拂着。吹在我汗湿冰冷的脸上,吹在我因为极度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而那条印着扭曲波浪纹的蓝色窗帘布……
它就那么垂落着。
一端,被某种强力胶或者吸盘之类的东西,牢牢地固定在我家阳台窗户最上方的金属窗框外侧。另一端,则无力地垂落下来,像一面被撕扯下来的、肮脏的旗帜。刚才在屋内看到的那种狂乱的舞动,此刻在空旷的阳台上,只剩下被风吹动的、小幅度的、令人心悸的飘荡。像垂死之物的最后抽搐。
它垂落着,离我的脸,不到半米远。那独特的、扭曲的波浪纹路,在小区路灯微弱的光线下,清晰得令人作呕。每一个波浪的弯曲,都像是一个无声的嘲笑。
我死死地盯着它。盯着这块来自地狱的布料。看着它被风吹起,又落下,拍打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啪嗒声。
是谁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它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恐吓还是……某种标记
毛球惊恐的叫声似乎还在屋内回荡,与这窗帘布拍打玻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恐惧之网。
冷风刀子般刮过阳台,穿透我单薄的衣衫,激起一阵剧烈的寒颤。但比风更冷的,是那块垂挂在眼前的、印着诡异波浪纹的蓝色窗帘布。它就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弃的、充满恶意的证据,无声地嘲弄着我的愤怒和无助。
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向下移动。从它被牢牢固定在窗框顶端的接口处(那里果然粘着几块圆形的、黑色的强力吸盘),沿着它垂落的褶皱,最终定格在布料靠近底端的一个角落。
那里,在波浪纹路的背景上,靠近边缘的位置。
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刺绣标记。
星光幼儿园。
五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再一次狠狠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如此清晰,如此近在咫尺,带着捐赠仪式上廉价的阳光气息,却散发着地狱般的冰冷。
就是它。来自对面那栋沉默的建筑。上周才挂上去的簇新捐赠品。现在,却像裹尸布一样,被剥下来,粘在了我的窗户外面。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液灼烧着喉咙。我猛地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冲动。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撕扯着我。这不是恶作剧。没有哪个恶作剧能如此精准、如此无声无息地潜入,剥下对面幼儿园的特定窗帘,再严丝合缝地盖住我的摄像头,最后像挂战利品一样把它贴在我的窗外。这是……宣战。是标记。是赤裸裸的、充满掌控欲的示威。
它知道我。它知道我的职业。它知道我每天面对什么。它甚至……知道我住在哪里,知道我阳台的朝向,知道我安装了摄像头!
它就在我的生活里。像空气一样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冷风卷起窗帘布的一角,波浪纹路扭曲着拂过我的手臂。布料粗糙的触感,带着室外夜间的冰冷湿气。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
不能留在这里!阳台暴露在黑暗中,像一个危险的舞台。那个东西……它可能就在楼下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或者对面那栋黑沉沉的幼儿园大楼的某扇窗户后面,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个念头让我头皮发麻。我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推拉门框上。目光惊恐地扫过楼下被路灯分割的阴影区域,扫过对面幼儿园黑洞洞的窗户。每一扇窗户都像一只沉默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逃回屋里!
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撞进了客厅,砰地一声反手将阳台的玻璃门狠狠拉上!沉重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我手忙脚乱地去扣那个金属插销,手指因为极度的慌乱而不听使唤,试了几次才咔哒一声将它死死锁住!
背靠着冰冷的玻璃门,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炸裂开来。客厅刺眼的白光灯下,一切都暴露无遗。毛球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躲到了某个更深的角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庞大的、无处可逃的恐惧感同时袭来,让我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锁住了。暂时锁住了。
但安全吗这块玻璃门,这堵墙,真的能挡住那个东西吗它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次,就能潜入第二次。它知道我发现了。它知道我此刻就在里面,像受惊的猎物。
报警!必须报警!立刻!马上!无论听起来多么荒谬!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我连滚带爬地扑向丢在沙发上的背包,颤抖着翻出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手指哆嗦着,这一次,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三个救命的数字——1、1、0。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绿色拨号键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嘀…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死寂的客厅里响了起来!
声音的来源……是我放在茶几上的那个平板电脑!
心脏骤然停跳!我猛地扭头看去!
平板的屏幕,不知何时,自己亮了起来!
幽蓝的光映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家庭监控的界面!
四个小窗口:客厅、卧室、玄关、阳台。
客厅的画面,正是此刻我所在的这个客厅!角度,正是我安装在墙角那个摄像头的视角!画面里清晰地显示着:我正背靠着阳台玻璃门,脸色惨白,手里抓着手机,惊恐地扭头看向平板的方向!
卧室的画面:昏暗,空无一人,但……床铺平整。等等!那个靠近枕头的微小凹陷……不见了像是被人刻意抚平了
玄关的画面:光线昏暗,散落的鞋子依旧。但门口那块地垫……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严丝合缝地贴着墙根!那道模糊的拖痕……消失了!
而阳台的画面……
不再是那片覆盖摄像头导致的、死寂的深蓝。
覆盖物……被移开了。
画面恢复了正常。
深夜的阳台,光线昏暗。小区路灯的光晕模糊地映照着栏杆和地面。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但我的目光,如同被冻住一般,死死钉在阳台窗户的玻璃上!
窗户玻璃的外侧,那条粘着的、印着波浪纹的蓝色窗帘布……不见了!
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那扇窗户玻璃的里面……
紧贴着玻璃内壁的……
赫然是另一条!
同样的蓝色!同样的波浪纹路!同样印着星光幼儿园的刺绣!
它就那么紧紧地贴在玻璃内侧!像一张巨大、诡异的蓝色面膜,死死地覆盖了整扇窗户!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布料在平板屏幕的微光下,呈现出一种冰冷滑腻的质感,那些扭曲的波浪纹路,如同无数只嘲弄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凝视着屏幕外的我。
嘀嘀…嘀嘀…嘀嘀…
平板电脑那单调重复的电子提示音,像丧钟一样,在死寂的、被刺眼白光照亮的客厅里,持续不断地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