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有工作吗?干嘛想不开,跑来干这个?”沉默一路的老头,突然开口了。
呃,这个?
“老板不给交社保,我怕娶不上媳妇,没人养老。”
丁坎张嘴就来,耿三更愣了一下,却是长长一声叹息。
“原来你也是为这个,我其实也是,本来都够十五年了,谁知又冒出来个延迟退休,本来再混五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谁知道……”
“算了,都是冤孽,我是躲不过了,只是可惜了你,年纪轻轻的。”
“你以前那个老板真是浑蛋,该死。”
丁坎立马点头,“对对,老爷子所言极是,他就是个浑蛋,超级浑蛋。”
不过,该死这事儿吗?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可能……还是活着更好一点吧。
……
阿嚏!
易世杰郁闷地看了眼窗外,“也没风啊,这几天是怎么了?难道阳哥骂我?”
“骗他去相个亲而已,又不是让他去吃屎!至于吗?唐天颖是有多磕碜,恶心成这样?”
易世杰甩甩头,刚要睡会儿,又猛地坐了起来,抓起手机,就给丁坎转了三十万。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
嗡嗡,银行卡到账三十万元。
这?
丁坎不好再骂易世杰,赶紧岔开话题。
“对了,大爷,您高寿?”
耿三更咧嘴一笑,“你猜?”
“六十?”
“四十九。”
“我去!不会吧……呃,抱歉,我情商低,见谅。”
丁坎真不是故意,耿三更牙漏风、背成弓,丁坎说六十都是往小了猜的,差点直接说八十。
耿三更倒也不介意,自嘲地嘿嘿两声,“少年老成,加上少白头,又吃螃蟹崩了几颗牙,确实显老。棺材瓤子一块,死了也不值什么。”
“可你还年轻,出去干点什么都能混口饭吃。听我一句,走吧,那寡妇不是你能对付的。一份工作而已,不值得。”
丁坎把手机塞进口袋,“我先跟着去看看,要是情况不对,我扔下你自己跑就是了。”
耿三更也只能无奈点头,“记得跑快点,别回头。”
“放心,我会的。”
转眼进村,这小地方风水还不赖,尤其是耿家祖坟,积累了好几代的气运,这辈儿肯定是要出人物的。
可这人物早就该出了,偏又一直没出来,也不知道卡哪了。
丁坎刚要问耿三更,耿三更却拐小卖部去了。买了酒菜就在村里敲门,可敲了好几家,也没找到人。
有两处宅子明显已经荒废了,耿三更还是固执地敲了好几遍,最后才叹气离开。
丁坎在后边跟着,一路开挂。
原来耿三更敲门的这些,都是那寡妇梁素素的家,女人一次一次穿白戴孝,哭得哀哀欲绝。村子里的人对她态度却越来越恶劣,葬礼上就对她恶语相向,拳打脚踢。
梁素素也不辩解,只是拼命护着身旁的男孩。看着确实挺可怜的,难怪死后有怨气。
随着女人一次次丧夫,男孩儿也一截截长高,很快丁坎就意识到了不对。
梁素素改嫁几次,却一直没离开过耿家村,嫁的男人还都姓耿。
丧夫这么多次,按说该是一年比一年憔悴,可这女人非但不见老,反而越来越好看了,人也越来越会打扮。
更让丁坎震惊的是,这些男人在娶梁素素之前,都损失过孩子,要么媳妇难产,一尸两命,要么丧子后感情破裂离婚。
反正娶梁素素时,男的都是干净一人,对梁素素带的孩子也是视如己出,过年祭祖时都带在身边。
丁坎又去看那男孩儿,刚想看清男孩儿的脸,就觉眼睛一阵刺痛。
这种情况丁坎在书上看过,修为低的用术法探查修为高的,就会这样,这个男孩儿后来应该是入了玄门,道行还不低。
这样事情就对上了,难怪耿家该出的那个人物没出来,敢情气运都让这小子给借去了。
先绝人家的后,再祭人家的祖,最后还把便宜爹搞死,这满山的笋都让你夺完了。
最后梁素素跳井,应该也是有说法的,只是丁坎对邪术了解有限,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布局夺运的。
耿三更绕了大半个村子,终于敲开了一户人家,出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庄稼汉,打量了耿三更半天,才尝试问了句:“三更叔?”
耿三更尴尬赔笑,“路过,过来找你坐坐,顺便去瞧瞧素素。人死为大,看能不能让她入土为安吧。”
那汉子没说什么,让耿三更进去,俩人对面坐了,一杯一杯喝酒,却不怎么说话。
丁坎接连开挂,累得有点眼花,听他们话里也没什么信息,就靠躺椅上睡着了。
耿三更一直喝到天黑,见丁坎好长时间没转悠,才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结果刚一开门,就见丁坎四仰八叉地在躺椅上晃悠呢。
“算了,里屋窗户不高吧?”
“三更叔,你慢点!”
庄稼汉子伸手拉住耿三更,尽量压低声音,可还是哐当一声。
丁坎睁眼就从躺椅上跳起来了,乐呵呵跑过去,把老头儿从地上拎起来。
耿三更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丁坎整理着发型,顺便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吗?黑天半夜的,要不明天吧。”
“不行,有厂子看上村口那块地了。早一天把她捞走,早一天建厂,村里人在家门口打工,也省得背井离乡。多耽误一分钟,都耽误老乡们挣钱!”
好吧,你是文先生,你说了算。
丁坎没说什么,抓起打捞工具包,甩到肩上就要出门,可刚到门口,又回头看向那汉子。
“对了,大哥,我看你小屋里有几挂鞭炮,能卖给我不?我挺喜欢这玩意儿,小时候没玩够。”
大哥也是个实在人,憨厚一笑,“几挂鞭炮而已,好几年了,反正我也不放,你喜欢,拿去便是,还买什么买?”
“不过放的时候你可注意点,别看是土炮,劲儿大着呢,千万离远点,崩着自个儿了可不是小事儿。”
丁坎再次谢过。
他要的就是这炮劲儿大,劲儿小的他还不要呢。
那寡妇半辈子不是结婚就是出殡,想来很喜欢这玩意儿吧。
喜欢就给她多送点。
快到井边,丁坎又几次开挂,发现男孩每年都偷偷摸摸往井里扔东西,从七八岁,一直扔到十几岁,包得严严实实,看得丁坎眼泪都快下来了,也没弄明白是什么玩意儿。
“行了,既然来了,就干活儿吧。”
“这地方老树杈子不少,还有废砖头,你先找地方搭个架子。尸体泡了七八年了,肯定得下无情钩。”
“我去布置法坛。”
耿三更简单交代几句,就自己开始忙了。
无情钩是打捞水尸的一种工具,长绳上面拴着尖钩,会对尸体造成二次破坏,一般都是实在捞不上来的时候才会用。
耿三更摆上香案,画符,焚香,口中念念有词,就开始了他那一套法事。
丁坎则是站在井边,只等水里有动静,就直接下钩。
“老耿,你也跟这女人有一腿,是吧?今儿月亮这么圆,你说,她要是趁热把你吃了,是不是也就圆满了?”
深宵寂静,丁坎突然来这么一句,耿三更手里的剑都差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