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砰地一声。
我刚从修复室里走出来,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就看到一个身形挺拔、头发花白的男人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是我的前公公,顾振雄。海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巨擘。
他身后,是海城国家级博物馆的大厅,人来人往,闪光灯和惊呼声瞬间将我们淹没。我甚至能听到不远处保安急促的对讲机声音。
晚瓷,求你,和彦州复婚吧。
顾振雄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颤抖,曾经那双看我时总带着审视和不满的眼睛,此刻竟盛满了恳求,甚至是……恐惧。
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耳朵。
天哪,那不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振雄吗他给谁跪下了
跪着的那个女的……好像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文物修复师,叫……苏晚瓷!
我听说她前夫就是顾董的儿子顾彦州啊!这是什么情况离婚了,公公来求复婚
豪门大戏啊!快拍下来!
我的指尖冰凉,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个月前,我和顾彦州离婚了。
结婚三年,我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伺候他和他全家的饮食起居,放弃了自己热爱的文物修复事业,只为做他身后那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完美妻子。
我做到了。可我换来的,是在他白月光回国那天,他递给我的一纸离婚协议。
白薇薇回来了,我们离婚吧,苏晚瓷。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房子和车子留给你,另外再给你五千万。以后,别再来打扰我和薇薇。
那一刻,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记得自己平静地签了字,平静地收拾好行李,平静地走出了那个我付出了三年青春,却从未被当成家的地方。
我以为,我和顾家,从此以后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现在,这个在我婚姻存续期间,从未给过我一个好脸色,甚至在我被他儿子和婆婆联手欺负时,也只是冷眼旁观的男人,竟然跪在了我的面前,求我复婚
荒唐,可笑。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到了他身后不远处,那个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顾彦州。
他依旧英俊挺拔,一身高定西装衬得他丰神俊朗。他正急步走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屈辱。
他快步上前,想去扶顾振雄,却被他一把甩开。
爸!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顾彦州压低声音怒吼,脸涨得通红。
你给我闭嘴!逆子!顾振雄头也不回地呵斥他,然后再次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我,晚瓷,我知道,以前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只要你肯跟彦州复婚,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顾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
我看着眼前这张曾经无比威严,如今却写满卑微的脸,心底那潭死水,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不是感动,是极致的讽刺。
我轻轻笑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被闪光灯照得亮如白昼的区域。
顾董,我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和冰冷,您是不是忘了,我和顾彦州,已经离婚了。
而且,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苏晚瓷,不要他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父子俩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了修复室。
身后,是顾彦州气急败坏的怒吼和顾振雄绝望的呼喊。
苏晚瓷!你别给脸不要脸!
晚瓷!算我求你了!只有你能救顾家!
救顾家
我关上厚重的木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靠在门上,身体才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我救顾家那当初,谁又来救过我
那个冰冷的雨夜,我攥着一张B超单,满心欢喜地想告诉顾彦州我们有孩子了,却看到他将淋了雨的白薇薇紧紧抱在怀里,用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语气哄着她。
而我,就站在门外,淋了整整一夜的雨。
第二天,我高烧不退,腹痛如绞,孩子没了。
顾彦州从医院赶来,看到面色惨白的我,第一句话却是质问:苏晚瓷,你又在耍什么把戏是不是你把薇薇推下楼梯的
那一刻,我的心,死了。
现在,他们却来求我。
我缓缓擦干眼泪,走到修复台前。台子上,放着一尊破碎的唐代三彩马,它的碎片被我小心翼翼地分类摆放好。
我的工作,是修复破碎的文物,让它们重现光华。
可人心碎了,要怎么修
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顾彦州的电话。我直接挂断,拉黑。
紧接着,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苏晚瓷,你到底想怎么样要多少钱才肯复婚,开个价。
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的语气。
我冷笑着,回了四个字。
你,配吗
第二部分
将顾彦州的号码拖进黑名单后,我的世界总算清净了片刻。
我深吸一口气,戴上专业的防尘口罩和手套,将全部心神沉浸在眼前这匹破碎的唐三彩上。这是我从顾家出来后,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客户是一位神秘的海外富商,对修复的要求近乎苛刻,但给出的报酬也同样惊人。
这笔钱,是我东山再起的资本,也是我向过去告别的仪式。
我需要专注。
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出嫁给顾彦州那三年的点点滴滴。
我和顾彦州是商业联姻。更准确地说,是我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我父亲苏秉德,曾是国内顶尖的文物鉴定与修复大家,一手天衣无缝的锔瓷绝技出神入化。而顾振雄,在发家之前,只是我父亲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学徒。
一次意外的盗墓贼报复事件中,父亲为了保护一件刚出土的战国青铜器,也为了保护身边的顾振雄,生生替他挡了一刀,伤了根本,从此身体每况愈下。
顾振雄因此对我家心怀愧疚,对我父亲更是言听计从。父亲去世前,拉着我和顾振雄的手,让我们两家结为姻亲。
振雄,晚瓷这孩子,从小就一根筋,我怕我走了,她会受人欺负。你家彦州是个好孩子,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顾振雄当时泪流满面,指天发誓会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我当时,也天真地以为,顾彦州就是我的良人。他英俊,优秀,对我虽然谈不上热情,却也彬彬有礼。我以为,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于是,我放弃了父亲传给我的手艺,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一头扎进了顾家这座华丽的牢笼。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顾彦州对我所有的礼貌,不过是出于对父辈承诺的敷衍。他的心,从来都在那个叫白薇薇的女人身上。
白薇薇是他的大学同学,是他的初恋,是他口中的白月光。他们爱得轰轰烈烈,却因为顾母的强烈反对而被迫分手,白薇薇一气之下出了国。
而我,就成了那个恰好出现,家世清白,性格温顺的替代品。
婚后第一年,顾彦州从不碰我。他睡在客房,用工作忙当借口,对我视而不见。
婆婆张岚更是将对白薇薇的不满,变本加厉地发泄在我身上。她嫌我不会做饭,嫌我不会打扮,嫌我不会讨她欢心。无论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
有一次,我按照营养师的菜谱,花了五个小时为顾振雄炖了一盅养生汤。端上桌时,婆婆却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将汤碗不小心打翻在地。
哎呀,晚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地毯可是从意大利空运回来的,十几万呢!你爸就是个搞古董的,穷酸了一辈子,你是不是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滚烫的汤汁溅在我的手背上,烫起了一片水泡。可比手背更疼的,是我的心。
我抬头看向顾彦州,他却只是皱着眉,递给我一张纸巾:好了妈,多大点事。晚瓷,去把地毯收拾一下。
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维护。仿佛我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个做错了事的佣人。
而顾振雄,我的公公,那个对我父亲发过毒誓的男人,自始至终都坐在主位上,端着他的茶杯,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三年,这样的场景,数不胜数。
我一次次地忍,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这是父亲的遗愿,我不能让他失望。
直到白薇薇回来。
她回国的第一天,顾彦州就夜不归宿。
第二天,婆婆张岚就拉着我的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晚瓷啊,你看,彦州和薇薇毕竟是真心相爱的。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懂得成全。你放心,你和彦州离婚,我们顾家不会亏待你的。
那副嘴脸,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嫁给了顾彦州,我是嫁给了一家子的凉薄和虚伪。
苏老师,苏老师
助手小陈的声音将我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
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握着修复工具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用力到指节发白。
抱歉,走神了。我放下工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苏老师,外面……顾董他们还没走。小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而且,好多媒体记者都来了,把博物馆门口都堵住了。馆长让我来问问您,需不需要从后门离开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走后门我没做错任何事。
该狼狈逃窜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我脱下白大褂,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静地说道:不用,我从正门走。
当我再次打开修复室的门时,外面的阵仗比之前更大了。
顾振雄依旧跪在地上,背脊却不如之前挺拔,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顾彦州站在他身边,脸色铁青,正和几个试图采访他的记者推搡着。
而人群中,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我的前婆婆,张岚。
她一看到我,就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怨毒和疯狂。
苏晚瓷!你这个扫把星!你到底对我们家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顾家倒了,你就开心了!
她伸手就要来抓我的头发,却被眼疾手快的保安拦住。
我冷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做了什么张女士,您这话真有意思。当初逼我离婚的是你们,现在来求我复婚的也是你们。到底是谁,把顾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你!张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别得意!彦州肯回头看你一眼,那是你的福气!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离了我们顾家,你什么都不是!
是吗我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按下了功放键。
手机里,清晰地传出张岚尖锐的声音。
……你放心,你和彦州离婚,我们顾家不会亏待你的……五千万,够你这种穷人花一辈子了……赶紧签了字滚蛋,别耽误我们家彦州和薇薇的幸福……
这是那天她逼我离婚时,我悄悄录下的。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用到它。
录音一放出来,全场哗然。
记者们的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起来。
张岚的脸,瞬间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最后血色尽失,像一块破败的画布。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张女士,现在,您还觉得是我高攀了吗
第三部分(付费卡点/强情绪爆发点)
我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顾彦州终于爆发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地冲过来,一把夺过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苏晚瓷!你够了没有!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那张我曾深爱过的脸,此刻只剩下狰狞,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非要把我们顾家的脸都丢尽了才甘心吗
手机屏幕瞬间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像我那颗曾经为他跳动的心。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悲哀。
到了这个时候,他关心的,依然只是顾家的脸面。
难看我笑了起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顾彦州,到底是谁让事情变得难看的
是我逼你和白薇薇藕断丝连,在我这个正妻面前卿卿我我吗
是我逼你母亲用五千万来羞辱我,让我像垃圾一样被扫地出门吗
还是我逼你父亲,像条狗一样跪在这里,上演这出求我复婚的闹剧
我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他被我问得节节败退,脸色越来越难看。
周围的记者已经彻底疯狂了,快门声响成一片,恨不得把我们每一个毛孔都拍下来。
你……你胡说八道!顾彦州色厉内荏地反驳,我和薇薇是清白的!我爸他……
他是为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别告诉我,你突然发现爱上我了。这种恶心的话,我听了都想吐!
顾彦州的身体僵住了。他的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
这一刻,我无比确定,顾振雄下跪的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与我有关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让一向高傲的顾家,不惜颜面尽失。
苏晚瓷,跪在地上的顾振雄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是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你别怪彦州,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求你,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他又提起了我的父亲。
这是我最大的软肋,也是我最深的痛。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别提我爸,你们不配。
我弯下腰,捡起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将它紧紧攥在手心,碎片刺破了我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顾董,我最后说一次。想让我复婚,除非,黄河倒流,或者……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顾彦州,顾振雄,还有早已吓傻的张岚,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死。
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的一切,拨开人群,一步步向外走去。
就在我即将走出博物馆大门时,一道纤弱却带着尖锐哭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晚瓷姐姐,你不要怪彦州哥哥,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只见白薇薇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梨花带雨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跑到顾彦州身边,一脸柔弱地抓住他的手臂,然后用那双无辜又自责的大眼睛看着我。
晚瓷姐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回来……可是我和彦州哥哥是真心相爱的。求求你成全我们吧,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了,好不好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好像我才是那个拆散有情人的恶毒前妻。
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我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指责。
原来是小三上位啊……
这个前妻也真是的,都离婚了还闹成这样,不就是想要钱吗
顾彦州立刻将白薇薇护在身后,仿佛我是一只会吃人的猛兽。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
苏晚瓷,我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满腹心机,咄咄逼人。你看看薇薇,她多善良,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你说话。你跟她比,简直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
呵呵。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将黑的说成白的,将无耻演绎成深情,只觉得一股恶心从胃里翻涌上来。
三年前,我就是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
那天,也是在顾家,她当着我的面,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顾彦州冲过来,抱起额头渗血的她,回头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凌迟。
苏晚瓷,你竟敢推她你好狠毒的心!
我百口莫辩。
而今天,她又想故技重施。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白小姐,你这么喜欢演戏,怎么不去考电影学院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白薇薇的脸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被委屈的泪水掩盖。
晚瓷姐姐,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我打断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没有在我怀孕初期,故意穿着高跟鞋撞我,害我差点流产吗
白薇薇脸色一白。
你没有在我孕检的路上,故意制造追尾,让我受惊动了胎气吗
白薇薇的身体开始发抖。
你没有在我终于保住胎儿,满心欢喜地拿着B超单回家时,故意在门口淋雨装可怜,让我丈夫对我失望透顶,也让我自己……失去了那个我期盼了三个月的孩子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那个被我死死压在心底,连午夜梦回都不敢触碰的伤疤,被我亲手血淋淋地揭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爆出的惊天大料给震住了。
顾彦州的脸上血色尽失,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身边的白薇薇,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跪在地上的顾振雄,更是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恨。
白薇薇彻底慌了,她抓着顾彦州的手,拼命摇头:不……不是的……彦州哥哥,你别听她胡说!她是诬陷我的!她是为了报复我们才这么说的!
我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冰冷和恨意。
我是不是诬陷你,你心里最清楚。
我缓缓抬起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打她的时候,我的手却越过了她,指向了她身后,那个一直被她当成靠山的男人——顾彦州。
而你,顾彦州。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因为,从头到尾,你都是她的帮凶。
第四部分
这句话像一枚炸弹,在死寂的人群中轰然引爆。
顾彦州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对上我那双盛满滔天恨意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那些年,白薇薇所有针对我的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选择了纵容,选择了偏袒,选择了牺牲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去安抚他那位受了委屈的白月光。
我的孩子,不是死于意外,是死于他们两个人的联手谋杀。
苏晚瓷……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顾彦州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看着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慌乱。
什么时候我凄然一笑,从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我的丈夫,却在隔壁病房,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对她说‘别怕,有我’的时候。
从我给你打了三十七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最后还是医院的护士看不下去,用自己的手机联系上你,而你赶来后,第一句话是问我‘薇薇怎么样了’的时候。
顾彦州,你告诉我,我该什么时候知道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那些原本还对我指指点点的围观者,此刻看我的眼神,已经从指责变成了同情,再从同情变成了对顾彦州和白薇薇的鄙夷。
天哪,太恶毒了吧!害死别人的孩子
这个顾少爷是瞎了吗放着这么好的老婆不要,去护着一个蛇蝎心肠的小三
豪门真是脏啊……可怜这个苏小姐了。
议论声像无数根针,扎在顾彦州和白薇薇的身上。
白薇薇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她再也装不出那副柔弱无辜的样子,抓着顾彦州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辩解:不是的……彦州哥哥,你信我,我没有……是她自己不小心……
可这一次,顾彦州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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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愧疚,有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他怕了。
他怕那个曾经被他视若无物,可以随意丢弃的女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能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刺得千疮百孔。
而跪在地上的顾振雄,此刻已经老泪纵横。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痛苦地闭上眼,一拳狠狠地捶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孽障!我顾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场闹剧,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
我看着眼前这三个让我痛苦了整整三年的人,一个跪地不起,一个惊慌失措,一个名声扫地,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复仇的快感。
只觉得疲惫。
无尽的疲惫。
够了。我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燃尽一切后的沙哑,都结束了。
我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
我只想带着我死去的孩子,和我那颗破碎的心,离他们远远的。
我最后看了一眼顾彦州,那个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彻底的陌生人。
然后,我转身,决绝地离开。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拦我。
人群自动为我分开一条路,闪光灯依旧在闪,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走出博物馆的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台阶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地为我拉开车门。
苏小姐,先生等您很久了。
我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到了车后座那个模糊的人影。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手机(备用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
上车。
声音很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愣住了。这个声音……
就在这时,顾彦州从博物馆里追了出来。
苏晚瓷!他大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慌乱,你等等!我们谈谈!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正不顾一切地向我跑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惶。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电话里的那个男人,似乎是看到了这一幕,轻笑了一声。
看来,你的前夫,终于知道怕了。
上车吧,晚瓷。这场戏,该由我们来收场了。
我握着手机,看着向我冲来的顾彦州,又看了看眼前这辆神秘的豪车。
心中那个被顾振雄下跪勾起的巨大谜团,再次浮上心头。
救顾家
只有我能救顾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再犹豫,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顾彦州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被隔绝在了车窗之外。
第五部分
车内空间宽敞而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好闻又让人心安。
我局促地坐在真皮座椅上,这是我第一次坐上如此奢华的座驾。与顾家那种浮于表面的豪奢不同,这辆车从内到外都透着一种低调而极致的品味。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手工西装,双腿交叠,姿态闲适。他没有看我,而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深邃而迷人。
我认得他。
或者说,在海城的上流圈子里,没有人不认得他。
傅慎行。
一个比顾振雄更加传奇,也更加神秘的人物。
他是海外资本巨鳄傅家的现任掌权人,行事狠辣果决,手腕通天。据说,他跺一跺脚,整个亚洲的金融市场都要抖三抖。
更重要的是,他,就是委托我修复那匹唐三彩的神秘富商。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傅……傅先生。我紧张地开口,手心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闻声,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落在了我的身上,像是能洞悉一切。
苏小姐,初次见面。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你今天的表现,很精彩。
他的夸奖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讽刺,我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让您见笑了。
不。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文件合上,随手放在一边,你比我想象中,更坚强。
他的目光落在我紧握的右手上,那里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手,不疼吗
我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小伤,不碍事。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按了一下扶手上的一个按钮。很快,车里的隔板缓缓升起,将我们与前排的司机彻底隔绝开来。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私密,也更加……暧昧。
我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苏小姐,傅慎行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锁住我,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比如,顾振雄为什么会跪下求你。比如,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最想知道的。
很简单。傅慎行靠回椅背,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顾家,要破产了。
破产!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顾氏集团虽然比不上傅家这种跨国巨鳄,但在海城也是根深蒂固的百亿企业,怎么会说破产就破产
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赢家。傅慎行淡淡地说道,顾振雄最近投资的一个新能源项目,资金链断了。银行抽贷,股东撤资,合作伙伴毁约。不出三天,顾氏就会被申请破产清算。
我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顾振雄说,只有我能救顾家
傅慎行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为,能给顾氏注资,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人,是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隐隐猜到了什么。
而我,只开出了一个条件。傅慎行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让顾彦州,和你复婚。
轰——
我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雷,瞬间一片空白。
为什么
傅慎行,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为什么要用整个顾氏的生死存亡,来逼我和顾彦州复婚
他和顾家有仇可如果是报复,直接让顾家破产不是更干脆吗
他和我有旧可我根本不认识他。
为……为什么我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都在发抖。
傅慎行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苏小姐,你还记得你父亲,苏秉德先生吗
我当然记得。父亲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我父亲,和你……
苏老先生,是我的恩人。傅慎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敬重,有惋惜,很多年前,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在潘家园摆地摊。一次打眼,我收了一件赝品,赔光了所有身家,还欠了一屁股债,差点被人打死。是苏老先生路过,救了我,还点拨了我几句。那几句话,让我茅塞顿开,才有了今天的我。
我震惊地张大了嘴。我从来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我一直想报答他,可惜,等我有能力的时候,他已经……傅慎行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我查过他的生平,知道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觅得良人,幸福一生。
所以,他看着我,目光灼灼,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儿,被人如此欺辱。
我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傅慎行在为我出气。
他先是釜底抽薪,将顾家逼入绝境。然后再抛出一个看似荒唐的条件——让我和顾彦州复婚。
他知道顾家一定会来求我,他要让顾家所有人都看清楚,他们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如今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要让顾彦州,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亲身体会到什么叫悔不当初,什么叫求而不得。
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为我讨回所有的公道。
这一刻,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所以,今天博物馆门口那一跪……
是我安排的。傅慎行承认得坦坦荡荡,我告诉顾振雄,我今天会去博物馆看那匹唐三彩的修复进度。如果他想求我,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而我认为,没有什么,比让他跪在你的面前,更能体现诚意了。
好狠的手段。
也好……解气。
我心中那口积郁了三年的恶气,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谢谢你,傅先生。我由衷地说道。
不必。傅慎行摆了摆手,我只是在报恩。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拿起旁边的一个急救箱,打开,从里面拿出消毒棉签和创可贴,然后向我伸出手。
手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受伤的右手递了过去。
他握住我的手,动作轻柔地为我清理伤口,消毒,然后贴上创可贴。他的指尖温热,带着一丝薄茧,划过我的掌心,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我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苏小姐,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那匹唐三彩,修复得如何了
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最关键的核心部分还没开始。我如实回答。
很好。他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抬起头,黑眸深邃地看着我,修复它,需要用到你父亲传下来的那门‘天衣无缝’的绝技,对吗
我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是。
那就好。傅慎行松开我的手,靠回椅背,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因为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出好戏,需要这门绝技,来压轴登场。
第六部分
和傅慎行分开后,我回到了自己新租的公寓。
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大平层,视野开阔,装修简约,最重要的是,有一个采光极好的房间,被我改造成了私人修复工作室。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顾家父子跪求复婚的新闻,已经在网上传得铺天盖地。我流产的真相,白薇薇的恶毒,顾彦州的薄情,都被无限放大,成了全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氏集团的股票,一开盘就直接跌停。
我看着手机上那些对顾家口诛笔伐的评论,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傅慎行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彻底打乱了我的心湖。
他为我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报恩吗
还是……另有所图
我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眼下,我最重要的事情,是修复那匹唐三彩。
那不仅是傅慎行的委托,更是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苏晚瓷,不是谁的附属品。我就是我,一个顶级的文物修复师。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把自己锁在了工作室里。
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分析唐三彩的胎质、釉色和烧制工艺,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模拟修复的每一个步骤。
父亲传给我的天衣无缝,其实是一种结合了古法锔瓷和现代材料学的独特技艺。它最核心的地方,在于对修复材料的调配,以及一种近乎失传的无痕对接手法。
这种手法对精神和体力的消耗极大,要求修复师在绝对专注的状态下,用特制的工具,将碎片的断裂面打磨到分子级别的平整,然后再用调配好的粘合剂进行拼接。
一旦成功,修复之处浑然天成,即使用最高倍的显微镜,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几天,顾彦州像疯了一样联系我。电话、短信、甚至通过各种我认识的人来找我,但我一概不理。
直到第三天晚上,我正在进行最关键的材料调配时,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外卖,没有多想就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顾彦州。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一身昂贵的西装也皱巴巴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
他看到我,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晚瓷!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听我解释!
放手!我厌恶地挣扎,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我不放!他固执地将我拽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晚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孩子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混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我看着他这张写满悔过的脸,只觉得讽刺,顾彦州,在你为了白薇薇,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死去的时候,你给过我机会吗
他的身体一僵,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
我……我当时不知道……我以为你只是……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拿孩子当筹码,跟你争风吃醋我冷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是吗
他无言以对,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晚瓷,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的对不起。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顾彦州,你今天来,不是真的为了道歉吧你是为了顾家来的。
他被我一语道破,脸色更加难看。
晚瓷,公司快不行了。爸他……他已经急得住院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只要你答应复婚,傅慎行就会撤销对我们的所有狙击。
果然。
他的忏悔,他的深情,都不过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表演。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为了公司,牺牲你的爱情,回来跟我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复婚了我看着他,眼底满是嘲弄,那你把你的白月光白薇薇,置于何地
提到白薇薇,顾彦州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和她……已经结束了。他艰难地说道,那天之后,我才知道,她骗了我很多事。她根本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小白兔,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告诉过你。是你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顾彦州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突然扑通一声,也跪在了我的面前。
和顾振雄那天一模一样的姿势。
晚瓷,我求你。他仰着头,眼中竟然也泛起了泪光,以前是我眼瞎,是我不知好歹。我发誓,只要你肯回来,我这辈子一定好好对你,把我们亏欠你的,加倍补偿给你。我们……我们还可以再有孩子的。
再有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刺穿了我伪装的坚强。
我浑身发抖,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恨意,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顾彦州,你这个畜生!我指着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的孩子!
那个被你和白薇薇联手害死的孩子,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宝贝!你现在说,我们还可以再有你当他是什么一个可以被随意替代的物品吗
你滚!你给我滚!
我冲过去,打开门,指着外面,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恶心的脸!滚!
顾彦州被打蒙了,他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对他动手。
就在这时,我工作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娇俏的身影,穿着我的睡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不满。
晚瓷姐姐,谁啊,大半夜的这么吵……
看清来人,顾彦州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也愣住了。
走出来的,竟然是白薇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我的衣服
白薇薇看到跪在地上的顾彦州,也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抹得意的笑容所取代。
她走到我身边,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对着顾彦州,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彦州哥哥,真不巧。我和晚瓷姐姐,现在可是最好的闺蜜呢。
第七部分(全篇高潮)
闺蜜
顾彦州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目光在我
和白薇薇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不可置信。
苏晚瓷,你疯了你和她……这个害死你孩子的女人,成了闺蜜
我也同样震惊。我死死地盯着白薇薇,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我明明记得,我进来后就反锁了工作室的门。
白薇薇却像是没看到我质问的眼神,反而将我挽得更紧了,对着顾彦州,巧笑嫣然。
彦州哥哥,此一时彼一时嘛。以前是我不懂事,伤害了晚瓷姐姐。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姐姐大人有大量,已经原谅我了。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呢。
她的话,信息量巨大。
一起生活四个字,更是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入顾彦州的耳朵。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指着我,声音都在颤抖:苏晚瓷……你……你为了报复我,竟然……竟然不惜和她……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不堪的画面,眼神里的鄙夷和厌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我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是一个局。
一个白薇薇设下的,离间我和顾彦州的局。
或者说,是离间我和所有人的局。
她故意出现在这里,故意说出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就是要让顾彦州误会,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为了报复,已经变得毫无底线,甚至不惜与仇人为伍。
好狠毒的心机。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厉声喝道:白薇薇!你给我闭嘴!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薇薇被我甩得一个趔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但眼底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姐姐,你怎么了不是你给我钥匙,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吗你说你一个人住害怕……
我没有!我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从工作室里传来。
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冲了进去。
工作室里,一片狼藉。
我调配好的,用来修复唐三彩的核心粘合剂,被打翻在地,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而那尊已经被我拼接了百分之八十的唐三彩马,此刻,它的马头,被人硬生生地掰了下来,孤零零地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我最珍视的心血,毁于一旦。
啊——!
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冲过去,跪倒在地,想要把碎片捡起来,可指尖触及到的,只有冰冷的残骸。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修复材料是根据文物的具体情况,一次性调配的,配方复杂,材料珍稀,很多都已经绝版。现在被打翻,短时间内我根本不可能再配出第二份。
而马头是整尊塑像的灵魂,现在碎成这样,就算用普通的方法粘合,也必然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根本达不到傅慎行完美修复的要求。
我的心血,我的希望,我的未来……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泡影。
是你干的……我缓缓回头,双目赤红地盯着门口的白薇薇,是你,毁了它。
白薇薇站在门口,脸上再也没有了伪装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快意。
是又怎么样她抱着手臂,冷笑道,苏晚瓷,你以为有傅慎行给你撑腰,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你修复好这件破玩意儿,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我告诉你,做梦!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我要让你,和顾家一起,给我陪葬!
她的表情,因为嫉妒和疯狂而变得扭曲。
而顾彦州,站在她身后,已经彻底傻眼了。他看着工作室里的惨状,又看看状若疯魔的白薇薇,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薇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白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顾彦州!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为了这个女人,为了你们顾家,竟然要抛弃我!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你说你会为了我,对抗全世界!
结果呢你这个懦夫!你宁愿回头去求这个你根本不爱的女人,也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困境!你凭什么!
她一边嘶吼,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只要你答应复婚,傅慎行就会撤销对我们的所有狙击……
……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是刚才顾彦州求我时说的话。
原来,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白薇薇就躲在工作室里,将一切都录了下来。
顾彦州的脸,刹那间血色尽失。
你……你算计我
我算计你白薇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彦州,是你先背叛我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她举起手机,对着顾彦州,也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这段录音,还有我刚刚拍下的,你跪地求饶的照片,如果发到傅慎行的手上,你猜,他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你这个前妻,一边吊着他,一边又和前夫藕断丝连,不清不楚。他会觉得,他被你们俩当猴耍了!
到时候,别说救顾家了,他恐怕会立刻让你们死得更惨!
我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我终于明白了白薇薇的全部计划。
她先是毁掉我的作品,断了我的后路。然后再用这段录音和照片,彻底激怒傅慎行,将我和顾家,一起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箭三雕,好毒的计策。
就在这剑拔弩张,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刻。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掌声。
啪,啪,啪。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缓缓响起。
精彩。真是比我看过的任何一部商战片,都要精彩。
我们三人同时回头。
只见公寓的门口,傅慎行正斜倚在门框上,一身笔挺的西装,纤尘不染。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神情冷峻的黑衣保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白薇薇举起的手机上。
白小姐,你手里的东西,是想发给我看吗
白薇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得意和疯狂,瞬间凝固。
傅……傅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傅慎行没有回答她,而是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我的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地披在了我因为惊惧和愤怒而不断颤抖的肩膀上。
然后,他弯下腰,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别怕,晚瓷。
我说了,这场戏,该由我们来收场了。
他的声音,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我心底所有的寒意和绝望。
他看着地上的狼藉,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直起身,目光转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白薇薇,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白小姐,你以为,毁了这尊唐三彩,我就拿顾家没办法了吗
你以为,用这段录音,就能离间我和晚瓷的关系吗
白薇薇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傅慎行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类似U盘的东西。
很不巧。就在你毁掉这尊赝品的前一个小时,晚瓷,已经用她父亲传下来的‘天衣无缝’绝技,将真正的唐三彩,修复完成了。
什么!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慎行。
顾彦州和白薇薇也同样震惊。
傅慎行晃了晃手中的U盘,解释道:这里面,是修复过程的全程高清录像。以及,国内最顶尖的五位文物鉴定专家,共同签署的鉴定证书。
至于你毁掉的这个……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颗破碎的马头,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不过是我花三千块钱,从潘家园买来的高仿A货而已。
你!白薇薇指着傅慎行,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早就知道了
当然。傅慎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只愚蠢的蝼蚁,从你买通晚瓷楼下的保安,拿到备用钥匙的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就在我的监控之下。
我之所以陪你演这出戏,只是想让某人亲眼看清楚,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究竟是一副怎样恶毒的嘴脸。
傅慎行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了顾彦州。
顾彦州如遭五雷轰顶,他看着傅慎行,又看看白薇薇,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张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他终于明白,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傅慎行用来取悦我的一个工具。
一个小丑。
而白薇薇,已经彻底崩溃了。她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但两个保镖早已堵住了门口。
傅先生,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
傅慎行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对保镖淡淡地吩咐道:
蓄意破坏名贵文物,价值过亿。再加上商业敲诈,栽赃陷害。报警吧,让警察告诉她,下半辈子该在哪里忏悔。
保镖点头,立刻拿出了手机。
白薇薇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瘫软在地。
解决了白薇薇,傅慎行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全场最后一个,也是最可悲的人身上。
顾彦州。
顾少爷,傅慎行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彦州看着我,嘴唇蠕动了半天,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比哭还难听的,绝望的笑。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第八部分
顾彦州的认输,并没有让傅慎行就此罢手。
他走到顾彦州面前,将那个存有修复视频和鉴定证书的U盘,扔到了他的脚下。
这个,拿回去,给你父亲看。傅慎行声音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他,我傅慎行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至于我们之间的‘交易’……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情绪。
现在,主动权,在晚瓷手上。
她若点头,我便履行承诺,给顾氏注资。她若摇头……傅慎行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明天日出之前,我不想在海城的商界,再听到‘顾氏’这两个字。
这句话,如同一道最终的审判,彻底击溃了顾彦州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怔怔地看着我,那个曾经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如今,却成了掌握他整个家族生死的……神。
这种极致的落差和屈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晚瓷……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我……
我没有看他。
我只是在傅慎行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肩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西装。
我走到工作室的内间,那里,有一个恒温恒湿的保险柜。
输入密码,打开柜门。
一匹流光溢彩,神骏非凡的唐三彩马,静静地伫立在柔和的灯光下。
它通体施以黄、绿、白三色釉,釉色交融,斑驳淋漓,仿佛是从历史长河中奔腾而来的神驹。在马颈和马背的连接处,曾经有一道贯穿的裂痕,但此刻,却光洁如新,浑然一体,找不到一丝一毫修复的痕迹。
这,才是我真正的作品。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抱了出来,走回到客厅。
当我抱着这尊完美的艺术品,重新出现在顾彦州面前时,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任何筹码了。
我将唐三彩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然后,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顾彦州,你还记得吗我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那天,我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顾彦州的身体一震,嘴唇微微颤抖。
你说,你什么都不缺。只希望我,不要再烦你。
那天,我其实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是这尊唐三彩的修复方案。我看着眼前的艺术品,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唐三彩。他说,它虽然破碎过,但只要用心修复,就能比原来更美。就像感情一样。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修复好它,我们的感情,也能破镜重圆。
可我等来的,是你和白薇薇的婚外情,是你递给我的一纸离婚协议。
我抬起眼,看着他那张悔恨交加的脸。
现在,你告诉我,你想要复婚。你想要我点头,去救你的家族。
我顿了顿,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
我不想。
因为,从我失去那个孩子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恨了。
我不会救顾家,我也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我要你,还有你们整个顾家,都活着。活着,看着你们曾经拥有的一切,是如何一点点化为乌有。活着,为你今天的愚蠢和薄情,忏悔一生。
我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顾彦州最后一点尊严和希望,都剥离得干干净净。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发出了野兽般绝望而痛苦的哀鸣。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不悲,不喜。
因为,从这一刻起,这个人,以及他身后的整个顾家,都与我苏晚瓷,再无半点关系。
我的复仇,结束了。
第九部分
那晚之后,海城的天,彻底变了。
第二天一早,顾氏集团正式宣布破产,所有资产由傅氏集团牵头的财团接管清算。
这个曾经在海城风光无限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顾振雄经受不住打击,突发脑溢血,虽然抢救了回来,却也落下了个半身不遂,口不能言的下场。
婆婆张岚,在得知所有房产、珠宝、奢侈品都被冻结查封后,受不了从云端跌落的巨大落差,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疗养院。
而顾彦州,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则背负上了数以亿计的巨额债务。他名下的一切都被拍卖,从山顶别墅搬到了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靠打零工维持生计。
听说,有人在深夜的街头,看到他一边送外卖,一边痛哭流涕。
至于白薇薇,她的下场更为凄惨。
蓄意破坏文物和商业敲诈的罪名,足以让她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她所谓的家人,在她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和她划清了界限,卷走了她所有的钱,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她也只是个可怜人,一个被原生家庭当成提款机,拼命想挤进上流社会的可悲工具。
但,可怜,并不能成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
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站在我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在想什么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将我轻轻圈住。傅慎行将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
顾家倒台后,他便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住进了我的生活。
他会为我准备一日三餐,会在我工作时安静地陪在一旁,会带我去看最美的日出,也会在我做噩梦时,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
他用他的方式,一点点地,修复着我那颗破碎的心。
在想,这一切,好像一场梦。我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道。
不是梦。他将我转过来,让我面对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认真和专注,晚瓷,从我决定为你报仇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只做你的‘恩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为了报答苏老先生的恩情。但后来,当我看到你在博物馆里,面对顾家人的逼迫,那种不卑不亢,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时,我就知道,我被你吸引了。
苏晚瓷,我喜欢你。不是一时的心动,是蓄谋已久的认真。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在我面前单膝跪地。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我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动人的情话。我只有一颗,想要用余生来守护你的心。
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不是钻戒。
而是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
那玉佩,是我最熟悉的青玉螭龙佩,是当年父亲留给我的遗物,也是我和顾家那段孽缘的信物。
只是,这枚玉佩,在正中间的位置,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这是……我震惊地看着他。
当年,我走投无路,是苏老先生将这枚玉佩当给了我,换了钱让我东山再起。他说,这是他最珍视的东西,让我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赎回来。傅慎行仰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可后来,我查到,苏老先生最珍视的,从来不是什么古董玉器,而是你。
这道裂痕,是我当年不小心磕碰的。我一直没敢修复它,因为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欠苏老先生一份天大的恩情,也欠你一个……完整的未来。
晚瓷,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修复它,也修复你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不加掩饰的深情,看着他手中那枚承载了我们两代人纠葛的玉佩。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英俊的脸庞,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他笑了,那笑容,像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
他为我戴上那枚玉佩,温润的玉石贴着我的肌肤,仿佛也带着他的体温。
他站起身,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谢谢你,晚-瓷。
也谢谢你,傅慎行。
窗外,华灯初上,星河璀璨。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个真正完整的,崭新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刚刚开始。
第十部分
一年后。
海城国际艺术中心。
一场名为重生的个人文物修复成果展,正在这里举行。
展览的主角,是我,苏晚瓷。
展厅里,陈列着我这一年来修复的数十件珍贵文物。有破碎的青铜礼器,有残缺的宋代瓷器,也有褪色的明清书画。每一件,都曾是时间的遗骸,但在我的手下,它们都重获新生,绽放出了比以往更加动人的光彩。
而展厅最中央的位置,聚光灯下,静静地陈列着那尊闻名遐迩的唐三彩马。
它的旁边,立着一块说明牌,上面写着:
赠予我最挚爱的妻子,苏晚瓷。——傅慎行。
我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礼服,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作品被人们欣赏、赞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骄傲。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两杯香槟,微笑着向我走来。
傅太太,恭喜。傅慎行将其中一杯递给我,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我接过酒杯,和他轻轻一碰。
也恭喜傅先生,投资成功。我俏皮地眨了眨眼。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个在顾家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傅慎行给了我足够的爱和尊重,也给了我无限的自由和空间,去追求我的事业和梦想。
我的修复工作室,在他的支持下,已经成为国内顶尖的机构。我不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我自己,就是豪门。
对了,傅慎行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下个月,欧洲皇室有个慈善拍卖会,想邀请我们参加。听说,压轴的拍品,是一件失传已久的,来自东方的凤冠。
凤冠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嗯。傅慎行点点头,搂住我的腰,听说有些残缺,需要全世界最顶级的修复师,才能让它重现光华。我觉得,这个任务,非我太太莫属。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眼中那藏不住的骄傲和信任,心中温暖而安定。
就在这时,展厅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顺着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顾彦州。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廉价西装,混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瘦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被生活的重担磨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远远地站着,贪婪而又悔恨地看着我,看着我身边的傅慎行,看着我们相握的手。
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不甘,和无尽的……绝望。
傅慎行也注意到了他,他微微皱眉,似乎想叫保安。
我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然后,我举起手中的香槟,隔着遥远的人群,朝着顾彦子的方向,遥遥一敬。
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坦然而明媚的微笑。
那是一个告别的微笑。
也是一个胜利的微笑。
谢谢你,曾经那样伤害我,才让我学会了如何去爱自己。
谢谢你,曾经那样抛弃我,才让我遇到了真正值得我爱的人。
顾彦州读懂了我眼中的含义。
他浑身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地低下了头,狼狈地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我收回目光,依偎在傅慎行的怀里,看着眼前这满室的光华。
我知道,过去的一切,都已真正过去。
修复文物,其实也是在修复人生。
那些伤痕,虽然存在过,但它们不会成为我的桎梏,反而会化为我生命中最独特的纹理,提醒着我,要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更加勇敢地,走向光芒万丈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