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碗水熬成一碗的量,黑呼呼的全是精华,这是温补的药,清火润肺,喝了能少些咳嗽,陈秋树捏着鼻子给自己罐了一碗,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早上买的那堆调料,赶紧去把拿他那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灶台上,怎么会买这些东西还得从地上那框芋头说起,他本人是不太爱吃芋头的,但是上辈子他奶奶喜欢吃,他爷就种一整块地的芋头,恨不得天天当饭吃,那时候他不想吃就说是挑食,说以前没饭吃,这东西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现在的人生活好了就开始嫌这嫌那。
虽然不爱吃但他知道一种芋头做的吃食,芋头蒸熟后,捏成丸子油炸,用调料拌一拌,他记得那时候挺多的人喜欢这种街边小吃。
家里的这些吃不完,他打算拿到县城去卖,至于怎么过去,他也已经想好了,他自己不行,别人行,他可以请王贵叔家帮忙,这么想着也不耽搁,拿了一包买来的甜糕就出了门
,毕竟上次收了人家的鸡蛋,也不好空手上门不是。
王贵家住得偏,要到村尾山脚下那头去,,他家是十几年前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一直在陈家当佃户,是后来救了陈秋树得了二十两银子,才在村子里置办了田地。
下了主路还要走一段小路,小路弯弯曲曲,两边长了杂草,能看见的也就是脚底下的这三分地,他每一步都走得认认真真,怕一个不小心撅田里去了。
走在前面的还有一人,不知道是谁,因为这人背上背着满满的一背篓东西,这篓子特别大,有点像他爷爷背干草的那种篓子,因为干草重量轻,篓子做大些装得多。
让陈秋树不可思议的是这哥们装的可不是什么干草,透过竹篓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是一背篓的春笋,如此这也就算了,可这笋上面是一大捆干柴!把前面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这人就这样背着这些东西走在前面,比起他这个两手空空的的人走起开还要稳上几分。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替人捏汗,心想要是这要是摔了,或是篓子破了,他就见义勇为一把,送他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两道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
到了田坎高些的位置,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慢慢的曲着腿把后面的背篓放在田坎上,似乎是想要歇口气。
陈秋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在他的印象里奶奶就是那种拧瓶盖都要喊他爷的人,他爷爷说,奶奶是女人,力气比不得男人,干不得力气活儿所以当他看见曲着腿靠在田坎上的人时,愣了一下,哪里是什么哥们,分明是个女孩,她靠在哪里抬起头来,发髻有点儿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眉眼弯弯,脸色通红,憋着一口气背这么多东西能不红吗?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肩带,才能使背篓不会往后倒去。
整个人瘦瘦小小。
陈秋树难以想象,这样一副小小的身体是如何把那么重的东西背在背上,还能四平八稳的走回家。
片刻后他才开口,“你好,需要帮忙吗?”可以说是非常有礼貌了。
对方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许橙知道有人走在后面,故意挺下来让路的。
见到陈秋树没有打算先走的意思,就扶着田坎起来又重新走在了前面。
只是步伐比刚下快了许多两人又一前一后的走着,隔了几步远的距离,陈秋树想,既然遇到了,好歹得看着人安全吧,不然怎么能提现出他大好青年的,三好,四美。
没一会就到了王家的小院,他目送背着东西的女孩安全都到达不远处的一所小屋。
才放心的扣响了院门,来开门的是一个王贵的妻子看见来人是陈秋树,被岁月染上痕迹的脸绽出笑来,她招呼着让陈秋树进门,屋子里王贵听见动静的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陈少爷,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坐,外边风大”“王叔,王婶,你们以后叫我秋树就好,”这一口一个少爷,他真的是习惯不了,而且他现在也不是什么少爷,王家也不是陈家的下人。
自然的相处就好。
这个点王家人正准备吃饭,陈秋树受不住邀请也坐了下来心想,是他考虑不周,怎么能在饭点来呢,应该明天再过来的。
并非是一顿饭的原因,陈秋树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碗里的东西,和对面王家几口人的一对比,就知道是把粥里的米粒儿都捞给了他,几个孩子并不在意
,都高高兴兴的端着自己的那份喝,就着桌上的一盆菜窝窝和咸菜吃了起来。
陈秋树见几人吃得香,也拿起了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第一个感觉是苦,然后是糙。
有点像糠王贵从灶房里拿了个碗出来,里面是一个煮鸡蛋。
他笑盈盈的说,“也不知道您要过来,家里没什么准备,您将就着吃点,”说着把碗放在了陈秋树桌前陈秋树见着碗里只有一个鸡蛋,又想带上次王贵叔说蛋都是自己家鸡下的,就随口问了一句“叔,您家不是养了鸡,怎么没给孩子煮两个”这么问一开始陈秋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因为鸡鸡一天只下一个蛋哦”,王冬冬就是王家小的儿子刚刚三岁半,他手里拿着一个菜窝窝,仰着脸看陈秋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说,我知道,我知道,快夸我。
面对小孩子一副讨表扬的神情,陈秋树只觉得如鲠在喉,想起那十来个鸡蛋,他怎么就收下了呢?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只觉得堵得慌,他又想咳嗽了。
王婶想过来把小儿子抱开,被陈秋树拦住了,他把剥好的鸡蛋用筷子碾成几块,分到了三个孩子碗里,王贵想要说什么,刚刚开口,就听见陈秋树说“孩子还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儿才能长得高”“会长得跟我爹爹一样高吗?”小孩子都是这样,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能比父亲更加伟岸。
“会的”陈秋树回答,他把放在口袋里的甜糕拿出来,给三个孩子一人分了一块,把剩下的一包给了王贵婶,“说留着给孩子吃”。
得了甜糕点王冬冬可开心了,叽叽喳喳的说这说那,小嘴叭叭叭不带停的,有小孩在一旁热闹,一顿饭吃下来还算是融洽。
饭后陈秋树才把来王家的目的说出来“王叔,我这次是来有点事想同您说”王贵一家五口正襟危坐,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陈秋树笑了笑,“不用那么紧张”“我幼时在家中厨娘那儿学得一种吃食,这几日想做些拿到县城去卖卖,也好给家中添个进项”“王叔也知道,我这身子不大好,自己一人怕是不成,”“所以过来是想问问旭哥儿愿不愿意帮个忙,。
”旭哥儿就是王贵的大儿子,今年十五,年纪小些时在家带妹妹王小妮,后来他娘生小弟伤了身子,王旭就开始随他爹下地干活,也是个勤快的老实人。
王贵一听连连答应,他也不知道是做啥吃的,只知道这是给儿子找了个活干,这就很好,在他的眼里,干什么都比在地里讨生活要强。
陈秋树又看了看王旭,见对方笑得一脸开心相,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他叫几人明日过去他家玩,尝尝他做的新吃食。
后日就去县城里支个摊。
商量好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见天色不早,陈秋准备告辞回家,王家夫妻送他到门口,没想到又遇见徬晚见着的女孩,她依旧背着一背篓笋子和干柴,刚好和出了院门的三人撞上,王婶反应过来,手疾眼快的从她背篓上把那困柴拿下来,“你这孩子,今儿又跑了好几趟吧,怎么背这么多东西”“没事的,王婶,最后一趟了”“那也少背点,要是闪着腰了,有得受的”两人边说边往里头那座屋子走去。
陈秋树忍不住问“这是谁家,怎么让孩子干这些活”王贵叹了口气说“这你不知道吧,她是许顺财和前头媳妇生的闺女,小时候就和隔壁村的柳家儿子有娃娃亲,”“这不上个月成亲,那吹锣打鼓的可气派了,就是不知道咋的,当天夜里给跑回来的。
“她后娘怕影响自己闺女名声给赶了出来,说是嫁出去的女儿破出去的水”这也是王贵从他媳妇那里得知,感叹有后娘就有后爹陈秋树听得一阵唏嘘。
认为小小年纪不该有此遭遇。
“这老屋是她亲娘死前找长老做证,给她留的,还有后山那片竹林,这不怕人偷了去,才把那些笋子拔回来”“也是个可怜的闺女”……,外边已经黑得看不见了。
陈秋树熬了点药喝下,洗漱完就上床睡下,没有电子设备后他的睡眠都变得规律起来,基本就是天黑睡,天亮起。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不自觉想起了那句,“鸡鸡只下一个蛋”,心里不是滋味。
在他的映像里长溪村和周围几个村比起来,日子算是好过的,家家都有十几亩田地,,家里的男人时不时还到县城打短工,一家人可以过得舒舒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