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陈家这些年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偌大的家底如今连个子都不剩。
想当初陈家山地良田近千亩,住的青砖大瓦房,听里面的佣人说家具都是樟木雕刻,顿顿都吃白米配山珍。
陈老爷还是个心善的,从不打压手地下讨生活的佃户
平日周边发生个小灾小难都会搭把手。
就是陈老爷子嗣单薄,娶了两房小妾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带着妻子林氏寻医问药,求神拜佛,将将在不惑之年得一子,那知这孩子生来就得了多病木讷,好几次差点没救过来,孱弱得很。
后来陈老爷也病了,家里田地百亩百亩的卖出去,,当时长溪村村民可都吓坏了,生怕自己得个什么不治之症来,自己家那几亩地不够卖的。
陈老爷死后,两个小妾跑了
,佣人丫头们跑的跑,没跑的也放走了。
陈夫人独自带着病弱儿子过活,陈家那些旁支隔三差五就来这娘俩手里刨食,日子一落千丈。
年前大雪封村,封了一月有余,林氏冒着雪去给儿子拿药,本就五十好几的人,又郁结于心,这一冻,可不就出了事,当天夜里就没气了。
真是造孽——长溪村是个杂姓大村,村中大多都是土坯瓦房,此时村里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饭香四溢,这边儿属于江南水乡,主要吃食以大米为主。
当然是不能顿顿吃细粮的,秋收的粮食拿到县上去可以换两三倍的糙米,一家人都能混个肚饱。
两个妇人正在门口折菜,抬起头来刚好可以隔着几个小山坡看见陈家的屋顶,“哎~也不知道这陈家的小子好些没有?”,“过年那天我还见他去给她爹娘上坟。
脸色白得很,这都两个多月了,也不见着出门……”。
剩下的话只言于心,两人言语之间全是惋惜

此时的陈家儿子裹着棉被缩在床上,想着这都要入春了怎么还这么冷。
胸口堵得慌,嗓子眼仿佛有什么在挠,忍不住想要咳嗽,这一咳就停不下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咳到眼泪都出来才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喝口水,“我怎么还不回去”不知他多少次说这句话,不想活了陈秋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穿越过来的穿越之前他是一个三十岁的农村小老板。
农业大学毕业后,又跟着村里的师傅学种了好几年树。
二十五岁县城里开了个水果批发公司,村里还有一片果园,谁知道过三十生日时
,喝高了直接晕在了酒吧。
三天前就在这床上醒来,然后接收了原身的全部记忆,原身被爹娘护得太好,除了在家里死读书,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经此一劫,天都塌了,他知道原身是真的不想活了,气若游丝的躺了两天就咽了气。
然后他就来了,刚醒时搞不清楚状况,饿得眼冒金星,撑着身子找了两个生红薯啃完喝了水才算是缓了过来。
然后他就开始绝食等死,咳得受不了了才起来喝口水
,不是说他不能接受这个家,这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他是接受不了这副身体,真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一年四季嘴巴里都是药渣的苦味儿,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出过门,冷风一吹就要病给别人看。
主要是还有肺炎,这古代叫肺痨,治不好的,这换谁谁受得了。
等死吧,说不定眼睛一闭还能回去。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没点灯的屋子里朦朦胧胧,窗外投进来的光影照着床前男人的脸上,让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色更显得苍白。
他把手抵在唇边,想把喉咙里的那股痒意压下去
,轻微的咳了几声后才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里屋。
算了,天不救人,人自救。
陈家的屋子倒是很整齐,屋顶做了房梁,地上铺了青石板,窗户都是精致的雕花窗边,就是偌大的屋子没有几件家具,显得整个屋子空空荡荡

他一路来到灶房,墙角摆着一筐芋头一筐红薯,米缸里还有小半缸糙米,两三个陶罐的咸菜和地上几个阉掉的萝卜。
,都是原身娘生前准备过冬的粮食。
抓了一把米放在装了水的锅里,切了个红薯丢进去,盖上盖子。
自己坐在灶下生火,暖黄的火光驱走了身上的冷意,无事可做的他想起原主一家,不免一声叹息,真是世事难料,。
原主就不说了,这原主的爹病来得蹊跷,从记忆来看,一个身强体壮的人突然就就不行了,竟是药石无医。
也可能是什么疑难杂症,医疗不发达,治不了,就像是原生这肺炎,在现代也就是小事一件。
糙米红薯粥看着卖相不错,就是有点不好吃,这米的壳儿没去干净。
但好歹是热呼的,一碗吃完,又擦了个热水澡,才感觉身上舒坦一点,。
下了场春雨,
,陈秋树没有出门,把剩下的药熬来喝了几天才感觉胸口没有了那种沉闷感,呼吸都通顺了不少。
接下来该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考科举入仕途
,他不喜欢文科,,。
打仗
,还是算了……。
天空终于放晴,淋过雨的田地变得松软,家家户户开始忙着下春种
,不少人在田地里忙碌。
处处都是聊天说笑声,十分热闹。
陈秋树来到这里就自己一人在这房里吃了睡,睡了吃。
现在总算是又重新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气。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一路上接受着别人都注目礼,来到了陈家的田地。
如今家里还有二亩水田,二亩旱和一块坡地,是当初母亲拼死留下的一点田产,悍地里面种着萝卜和葵菜,。
坡地里种着的是一片李子,现在正星星点点发这许多花苞,马上就要开花了。
这里叫做酸果,味道酸苦,没什么人吃,好像是原身的祖母喜欢,才种下这些李树。
这个发现让他有小惊喜,凑过去闻了一下哪些花苞,仿佛已经都能嗅到了阵阵花香。
这玩意拌点辣椒很有风味,一些有孕的妇人也十分喜欢。
看完田产,他高高兴兴的往回走,长溪村是个富裕村子,这些东西在村里也就是垫个底儿,但养他一个人足够了。
“少爷?”听见耳熟的声音,陈秋树正准备打开院门的手一顿,。
回头见一个面色苍老,皮肤黝黑,佝偻着背的男人朝他迎面走来,步履匆匆
,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面黄肌瘦的男孩。
“王叔?”陈秋树不确定的问“您这是去哪了,我让冬子来看您,他回去说,门开着,人没了,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话语因为急切而说得颠三倒四。
这人是叫王贵是陈家曾经的佃户,和其他佃户不同的是,陈秋树十二岁时在外面时吃东西噎到,当时脸色都青了,小斯们急坏了,个个跟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办法,是这人把他倒过来又拍又扣
,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才捡回一命。
后来陈家赏了他二十两银子,每年秋收也会给他多分些粮食

陈家出事后,他没有离开长溪村另寻东家
,而是在村里买了一亩旱地和二亩水田,,时不时的帮陈家干些农活,看顾一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贵就担心这孩子想不开随他娘去了,见着人好端端的在这里,也就放心了,“王叔,有什么事吗?”“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您没事了我就放心了”“我没事,今天天气不错,我出去随便看看”“出去好啊,是应该出来走走,您看您多久都没出门的?这出来晒晒太阳,身子都爽快了不少”王贵还记得陈夫人出事那会,这孩子同断线的木偶,没有生气,他就担心拍这娃挺不过去,现在好了,人好好的。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过去的坎。
陈秋树笑笑,没有再开口“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王贵这才想起什么,把手里的篮子递给陈秋树。
里面是十几个鸡蛋。
香喷喷,想吃炒鸡蛋,又看了看小孩,陈秋树有点不好意思,客气的推让了几下,“这不好吧,您还是拿回家给孩子吃”“家里养了鸡,有得吃,您身体刚好得吃点补补”说着生怕陈秋树推回来,拉这孩子离开了,“谢谢王叔”看着人走远,陈秋树才转身开门进院。
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春天的花香,阳光撒在身上暖洋洋,陈秋树在村子里过了几天吃饱混天黑的日子。
和村里的人熟悉了不少,晃到田里时还有个热心的婶子给了他一把菜种。
他兴冲冲的跑回家拿了工具打算把种子种到那边萝卜地里,谁知道这副身体底子太弱,举着锄头还没挖出几个坑就累得直喘气,双脚发软,两眼发黑,一屁股坐在田坎上缓了好久才好过来。
陈秋树:怀疑人生
……,两个妇人路过看他坐在哪里脸色发白,走过来关心几句,“哎呦,陈家小子,你这是咋了,,”杨婶“你看你,不舒服,就在家里歇,这事儿总做不完的,”“我没事,杨婶,我这不是好久没做了吗,出来试试”陈秋树抬起头来摆摆手,做出一副我很好的架势。
杨婶“哎呦,还逞强,你这细胳膊细腿,这地里的活计能干啥”陈秋树:……杨婶:“依我看,你还是得找个媳妇,成了亲也有个人操持家里事,”这么说着她心思活络起来,陈家虽然出了事,不也还有那么大个宅子,在说这陈家小儿子,长得可真稀罕,村子里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后生。
杨婶:“陈家小子,你知道老许家小闺女不
”陈秋树顿感不妙讪讪开“婶子您别打趣我了,我这身体村里人都知道,哪个姑娘愿意过来守寡”杨婶子拍了他一下,“你小子说什么浑话呢”杨婶“我跟你说,这姑娘可好了
,好看,勤快,干起活来一个顶俩……就你那几亩地,肯定是给你收拾得规规整整的,”陈秋树见两人没有挺下来的意思,甚至还愉讲愉烈,赶紧打断“二位婶,小子真不想祸害人菇凉,您是回去做午饭吧,赶紧回吧,我叔该回去吃饭了”杨婶“婶子这是为你好,你看你一上午就挖了这两个坑……”陈秋树:无言以对,心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