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霞山离吉州不算远,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到了。
诸葛鹤轩自中毒以后,第一次自己骑马。他感觉好似回到了十二三岁时,和云霁一起在京城北郊外的凌山山麓上,跟着师父骑马、练剑。他一度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能这样骑着马,肆意驰骋了。
可以为一场荒唐的租妻,所有人都以为的,他陨落前的一场闹剧,他的毒解了。
到了温霞山山脚下,上山只有陡峭的野路,他们只能下马,牵着马走。
谈承看着灰蒙蒙的树林,不禁有些担心:“树林里,不会藏着刺客吧!”
王博延不以为意:“这里是吉州,我虽然只是商人,但我的眼线比官府多多了,要是有人敢来刺杀鹤轩,我定能提前得到消息。”
王博延不知道的是,很快他就要打自己的脸了。
三人又走了半个时辰,到了温霞山的后山、后山半山腰丛林掩映,在刚刚冒芽的树枝里,一道炊烟冉冉升起。
诸葛鹤轩指着炊烟的方向问:“外祖父,那里是不是就是黑武军首领居住的地方?”
王博延看着树林里露出的半间茅草屋,惊讶极了:“我竟然不知道,这温霞山的后山竟然住的有人。”
“想来就是那黑武军首领住的地方了。”
三人到时,符陀刚煮好了粥,端了咸菜摆在桌子上。
王博延落后诸葛鹤轩一步,把诸葛鹤轩让到最前面。
诸葛鹤轩惊讶的看着符陀:“你是那天珍馐酒楼的乞丐!”
符陀站起来,下跪行礼:“属下黑武军首领符陀,见过主子。”
“那天的乞丐确实是我,这些年我一直在京城守护着您,我到处派人帮您找解药,没想到,您自己找到了解药。”
诸葛鹤轩一直以为谈承训练的人很厉害,但是符陀跟了他们一路,没有一个人发现。
诸葛鹤轩示意符陀起身。
“黑武军,果然厉害。”
符陀把诸葛鹤轩让到主位。
“主子这些年从未召见过黑武军,我们一直在等您。”
诸葛鹤轩整日窝在内宅,自己能自给自足,没人欺负他,他用不着黑武军。他一旦带着黑武军出现在明面上,他若是不把黑武军交给皇帝,代表着他要和皇帝为敌。那时他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
现在身体好了,当然要做点想做的事了。
诸葛鹤轩端起碗,低头喝白粥,谈承吓了一跳,想要伸手阻止,诸葛鹤轩挡住他的手:“无妨,如果我母亲留给我的黑武军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
符陀也端起碗,和诸葛鹤轩边吃边聊:“主子最近可是有什么计划?”
“我想知道,黑武军的令牌为什么会在我母亲手里,我母亲是忠义侯夫人,应该跟太上皇没有关系。”
符陀直接说出真相:“当年太上皇微服私访,遇到你母亲,有了你。”
“你母亲有了身孕,一声不吭去了京城,刚好遇到诸葛宏达,当时诸葛家陷入高家通敌卖国的案子里,正在寻找出路。”
“诸葛宏达看到你娘有太上皇的玉佩,知道你娘肚子里有太上皇的孩子,便向太上皇示好,主动保护你母亲。当时宫中正乱,皇子们在互相残杀争夺皇位,太上皇为了保护你和你母亲,让你母亲嫁给诸葛宏达。”
“作为交换,太上皇放过了诸葛家。”
“但当今皇上杀了所有兄弟,把太上皇逼退位,出家。诸葛宏达立马倒向新皇。”
“诸葛宏达把你是太上皇孩子的事情告诉了皇帝,皇帝让他的皇后给你母亲下毒,但那毒被当时在宫里当画师的宋家嫡女喝下去了,你母亲逃过一劫。”
“后来先皇把黑武军交给你母亲,皇帝才不敢动他。皇帝派人翻了很多次你母亲的住处,一直找不到黑武军令牌。”
“你母亲过得很痛苦,和心上人不能相见,活在敌人眼皮子底下不得自由。到你十五岁及笄后,她觉得你长大了,她不想活了。”
“你及笄后,她找到我,说把黑武军交到你手里,要你去吉州,然后离开大晋。”
“可那时候你远在曹州,和云霁游学去了。”
这件事,诸葛鹤轩记得。母亲的信来的很急,什么也没说,只说让他永远不要回京城了,去吉州投奔外祖父,让外祖父把他送到大齐,离开大晋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直觉母亲肯定是出事了,不顾云霁的劝阻,快马加鞭回到京城,一进侯府,看到的就是母亲浑身是血,笑着趴在地上的画面。
母亲看到他时,眼里的笑立马变成了绝望。当天夜里,他喝了一口水后,就中毒了。如果诸葛宏达胆子大点,直接杀了他,而不是下毒,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情了。
“你外祖父拿着黑武军令牌迟迟等不到你,得知你回了京城,第一时间把令牌给你送回去,你才保住命。”
“你比你母亲聪明,你把黑武军令牌藏的很好。”
“也正是你外祖父消息灵通,令牌刚送到你手里,皇帝也派人去了王家。要不是王家花钱雇了数千百姓不分昼夜守在他家门口,皇帝怕刚继位,杀太多人激起民愤,恐怕王家早就不在了。”
一口粥,诸葛鹤轩嚼了有数百下。和他猜测的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地方,他以为是太上皇横刀夺爱,侮辱了他母亲。
没想到母亲是诸葛宏达往上爬的工具。
想杀了诸葛宏达的心,到达顶峰。
这些年,诸葛宏达从不管他,他不恨他,他以为诸葛宏达被戴了绿帽子,生气情有可原,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如果当年母亲直接找到太上皇,也许不是现在的样子。
诸葛鹤轩看着山顶上的永长寺,笑的张扬、狂放。
“我一直想着,病好了,为母亲报仇,杀了季芙,现在我的仇人变成了三个,诸葛宏达、皇帝。”
“这是让我谋反啊!”
符陀问:“你想做皇帝吗?”
皇帝当年为了争夺皇位,导致大晋血流成河,他不是为了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是为了自己享乐。这些年,百姓过的民不聊生。王家的生意一缩再缩。
诸葛鹤轩以前想过,把当今皇帝推下台,扶持一位皇帝上位。
他还嘲笑自己,拖着一副快死的身体,自己都护不住,还想造福苍生,也不知道随了谁?
父亲虽是侯爷,却从没打过像样的仗,诸葛家侯位,是靠诸葛宏达的父亲得来的。
现在看来,是真有胸怀天下的血统。
太上皇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只是太仁慈,才让当今皇帝钻了漏子。
诸葛鹤轩正想回答,似有若无的听到王靖柔的呼救声。
“外祖父,我好像听到表妹喊救命!”
王博延年龄大了,耳朵有点背:“你听错了吧,他们在永长寺上香,现在应该在吃斋饭。”
符陀耳朵一动一动:“我早就听到有人朝这边跑,步伐较轻,应该是两名女子,是你们家人吗?”
诸葛鹤轩快步走出院子,往山上看,刚好看到陆幼菱和王靖柔连滚带爬的往这边跑,身后还跟了两个和尚。
诸葛鹤轩和谈承不假思索,往山上飞奔。
符陀直接从院子里跳出去,几个飞跃,直接冲向后边追赶陆幼菱和王靖柔的两个和尚。
一人一掌,两个和尚没来得及出手,身体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谈承震惊的看着符陀,怪不得皇上想方设法要拿到黑武军的令牌,就看符陀的身手,完全可以以一敌百。再想想黑武军两万人,个个都是高手,绝对是很恐怖的存在。
他暗下决心,一定好好练习武艺,争取有一天像符陀那样厉害。
陆幼菱看到诸葛鹤轩,她知道,她看到生的希望了。她不觉加快了脚步,脚下一滑,往前扑去,诸葛鹤轩紧急刹住,伸手抱住陆幼菱。
陆幼菱想也没想,扑进诸葛鹤轩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心里的委屈,瞬间释放,边哭边说。
“诸葛鹤轩,永长寺的和尚,好像都被人控制了,大舅母、二舅母他们,被劫持了。”
不远处,匆匆跑来的王博延听到陆幼菱的话,头一晕,差点摔倒在地上。
“谁?竟敢在吉州动我王家人?”
谈承抬起两个和尚的脸看了看:“还是羽林军的人,前几次刺杀,我见过这两个人。”
王靖柔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王博延怀里,哭喊:“爷爷,你快点想办法救母亲她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