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妄樱唇轻启,那揉碎了戏腔与魔咒的歌声,
如淬毒的丝线,瞬间缠绕住宴会厅的每一寸空气。
“一杯酒啊~敬你缺胳膊少腿没脑浆啊~”
“二杯酒啊~祝你出门就给车撞死啊~”
歌词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曲调却偏生婉转勾魂,靡靡入骨!
“找死!”
主座上的‘蜈’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
它那张斯文的拟人化脸庞瞬间崩裂,
扭曲成一团非人的狰狞。
华丽的长袍之下,
无数细密的节肢疯狂刮擦地面,
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嗤!
数条漆黑的肢足撕裂了锦袍,如绷直的毒刃,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林无妄的咽喉!
杀意,已近在咫尺。
林无妄却仿佛瞎了,聋了,
彻底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
他眼中的光彩不仅没有恐惧,
反而因这致命的杀机而燃烧得愈发炽烈、亢奋、癫狂!
他足尖在记是粘腻液L的肉桌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飘起!
碎步流转,身姿摇曳。
那破烂不堪的布条被他甩出了水袖的韵味,
在腥风血雨中划开一道优雅而疯癫的弧线。
他疯得像个献祭的巫祝,也美得像个殉道的伶人!
“三杯酒啊~我敬你家那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咽气啊~”
歌声再次拔高,像一根无形的淬火钢针,
精准地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低阶灾厄的天灵盖!
然后,时间仿佛凝固了。
‘蜈’那即将洞穿林无妄喉咙的锋利节肢,
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它惊骇地看到,自已麾下那些引以为傲的、凶神恶煞的爪牙们,
此刻竟全都变了副模样。
它们眼神迷离,嘴角淌下浑浊的涎水,四肢僵硬地抽搐,
竟是跟着那疯癫的曲调,跳起了世间最诡异的舞蹈!
一个长着三张嘴的灾厄,一边手舞足蹈,一边用三张嘴通时尖叫:
“对!对!我家那老不死的就是不死!凭什么不死!”
另一个浑身流脓的怪物,激动地用脑袋撞击地面,狂热地嘶吼:
“撞死我!快来撞死我!我要变成一张会飞的肉泥地毯!”
“啊!这歌声!我的心……
我的心要碎成一盘鲜美的饺子馅了!”
它们疯了。
被这种更高级、更纯粹、更富有艺术美感的疯癫,
彻底污染、传染、支配!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混乱。
而是在混乱之中,建立起了独属于那个台上伶人的、崭新的、癫狂的秩序!
‘蜈’和它身边几个尚能保持理智的心腹,彻底呆滞了。
它们见过疯的,甚至以疯为荣。
可它们从未见过,有谁能将疯癫玩成一种艺术,
玩成一种……道!
林无妄唱得口干舌燥,
精神却攀上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灾厄身上逸散出的混乱、恐惧、以及被歌声扭曲成的病态“快乐”,
正化为一股股滚烫的暖流,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他还需要更多!更多!
“还有一杯~我敬你祖宗十八代~”
“男盗女娼~断子绝孙~都活该啊都活该~”
【理智值:98.5%
->
98%】
一丝微不可查的眩晕袭来,却像是一滴美酒,
被更加汹涌澎湃的表演欲瞬间吞没。
让他此刻停下,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需要更盛大的舞台,
更狂热的观众,更激烈的互动!
歌声,在最恶毒、最酣畅淋漓的诅咒中,骤然停止。
余音绕梁,死寂无声。
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
‘蜈’终于从那深入骨髓的震骇中回过神来,
残存的理智被无边的恐惧和羞辱点燃,杀意再次暴涨。
它正要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妖物撕成碎片。
啪。
啪。
一声轻微、孤单,却又无比清晰的鼓掌声,
突兀地从宴会厅最幽深、最黑暗的那个角落里,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