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催婚风暴
小区绿化带里那几株半死不活的花草,蔫头耷脑的,跟我此刻的心情堪称绝配。我,苏晚晚,二十五岁风华正茂（自认的）,正被围剿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
晚晚啊,
隔壁张阿姨拍着大腿,唾沫星子差点飞进我面前的菊花茶里,不是阿姨说你！二十五啦！搁我们那时候,娃都能打酱油了！你看看你,还一个人晃荡,像话吗
对面李奶奶立刻接力,颤巍巍的手指差点戳到我鼻尖：就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了俩了！现在这姑娘啊,心气儿高,挑三拣四的,等成了老姑娘,哭都来不及！
三姑坐在我左手边,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混合着无限怜悯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的复杂眼神,幽幽地、长长地、叹了一口大气。那口气叹得九曲十八弯,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口上。
我捏着一次性塑料杯,指尖发白,杯壁被我的体温焐得温热。杯里的廉价菊花茶泡得发黄,几朵干瘪的小菊花在里面沉浮,像极了我此刻飘零无依的灵魂。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试图发出微弱的声音：阿姨、奶奶、三姑……我……
我什么我！张阿姨猛地拔高音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别找借口！工作忙再忙能比终身大事忙眼光高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开出租车的,多踏实一小伙儿！我看就挺好！
李奶奶连连点头,瘪下去的嘴一开一合：对,对！开出租好！天天在外面跑,见识广！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一千只苍蝇在开摇滚演唱会。老王家的儿子那个传闻中一个月能换仨女朋友、把出租车开得跟F1赛车似的踏实小伙儿我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就在我即将被这催婚三连击彻底击垮,灵魂快要从头顶飘出去的瞬间——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劣质电子词典合成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里炸响：
【叮！检测到人类高质量女性苏晚晚,长期处于优质单身状态,符合月老KPI拯救计划启动标准！】
【奇葩相亲系统强制绑定中……10%…50%…100%！绑定成功！】
【新手任务发布：请于24小时内完成首次强制相亲匹配！】
【温馨提示：拒绝任务将触发随机社死惩罚（如：当众表演托马斯全旋并高唱《爱情买卖》）】
我浑身一僵,手里的塑料杯啪嗒一声掉在水泥地上,残余的黄色茶水溅湿了我的帆布鞋。什么玩意儿月老KPI奇葩相亲系统强制绑定还……托马斯全旋加《爱情买卖》
晚晚怎么了三姑终于开口了,狐疑地看着我煞白的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猛地回过神,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弯腰去捡杯子,手指都在抖：没、没事！三姑！就是……就是突然想起来,我锅里还炖着汤呢！糊了糊了！我得赶紧回去！
话音未落,我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噌地一下从藤椅上弹起来,也顾不上跟几位催婚主力军道别,抓起旁边石凳上的帆布包,以一种近乎逃命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小花园。身后似乎还隐约传来张阿姨不满的嘀咕：……这丫头,一提对象就跑,像什么话！
我一路狂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响。冲进自家单元楼,砰地关上防盗门,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声音……是幻听熬夜熬多了
【宿主苏晚晚,请尽快确认首次相亲对象信息。倒计时：23小时59分。地点：市中心‘汪星人主题咖啡馆’。】
【匹配对象：哈奇士·拆·尼古拉斯·汪（种族：哈士奇精·化形期）。请准时赴约,否则惩罚程序启动。】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清晰无误地响起,伴随着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半透明屏幕在我眼前展开。屏幕上,一个穿着剪裁合体、价格不菲的黑色西装的男人证件照赫然在目。照片上的男人五官深邃立体,鼻梁高挺,眼神……怎么说呢,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和难以言喻的亢奋,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点二了吧唧的真诚。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银灰色的头发,挑染了几缕嚣张的冰蓝色,根根分明地竖着,活像刚被雷劈过。
照片下方是他的名字：哈奇士·拆·尼古拉斯·汪。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哈士奇精化形期汪星人主题咖啡馆这都什么跟什么！
卸载！立刻！马上！给我卸载掉！我抱着头,在空无一人的玄关对着空气低吼,感觉自己离疯不远了。
【卸载请求驳回。检测到宿主强烈抵触情绪,惩罚机制预启动。倒数：5…4…3…】
停！我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在公司晨会上突然站起来,一边疯狂旋转一边撕心裂肺吼着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的恐怖画面。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惩罚程序终止。请宿主珍惜机会,享受一段跨越种族的奇妙缘分。祝您相亲愉快！^_^】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最后居然还发了个笑脸表情！
我瘫在地上,欲哭无泪。奇妙缘分我看是惊悚奇缘还差不多！
2
奇葩相亲
市中心,汪星人主题咖啡馆。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焦香、甜点的奶香,以及……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狗毛味。背景音乐是轻柔的爵士乐,间或夹杂着几声小型犬兴奋的吠叫。穿着狗狗围裙的服务生穿梭其中,笑容可掬。
我坐在一个靠窗的卡座里,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柠檬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杯壁凝结的水珠,眼神飘忽,时不时紧张地瞟向门口。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会是什么样顶着狗耳朵拖着大尾巴还是……直接四脚着地跑进来
就在我胡思乱想,紧张得胃都开始隐隐抽痛时,咖啡馆那扇挂着铃铛的木门被推开了。
叮铃——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系统照片里那个银灰冰蓝发色的男人——哈奇士·拆·尼古拉斯·汪。他真人比照片更……有冲击力。一米八几的身高,宽肩窄腰,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被他撑得棱角分明,衬得他像刚从什么金融杂志封面走下来的精英模特。前提是,忽略他脸上那种过分灿烂、带着点傻气和极度好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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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门口,银灰色的脑袋微微歪着,冰蓝色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唰地扫过整个咖啡馆。那眼神锐利又天真,带着一种大型犬初到陌生环境的兴奋和审视。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各种狗狗装饰画、地上趴着的几只柯基和博美、以及角落里一个巨大的毛绒泰迪熊玩偶时,他眼睛明显亮了好几个度,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
然后,他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我这边。
几乎是同时,他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步伐矫健有力,带着一种……大型犬奔向主人的欢脱感他几步就跨到了我的卡座前,在我对面咚地一声坐下,震得桌面上的柠檬水都晃了晃。
汪！他坐下后,极其自然、中气十足地对着我……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卡座一个正在喝咖啡的女生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在裙子上。她惊愕地抬起头看过来。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火辣辣的。我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救命！他真的会狗叫！
咳！咳咳！我拼命咳嗽掩饰尴尬,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哈……哈先生请、请说人话！人话！
哦！对！人话！哈奇士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门,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桌上的糖罐。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好奇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对食物的原始渴望你好！苏晚晚小姐！我叫哈奇士！你闻起来……他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像在辨别什么极其重要的气味,然后眼睛更亮了,……像刚出炉的、香喷喷的肉骨头！好香！
我：……
服务生适时地递上菜单,暂时解救了我濒临崩溃的神经。哈奇士接过那本厚重的皮质菜单,动作却显得有点笨拙。他翻菜单的方式非常……原始。不是用指尖优雅地翻页,而是用整个手掌,像刨坑一样,哗啦哗啦地、迫不及待地翻动着纸张,发出不小的声响。旁边的客人又投来奇怪的目光。
终于,他翻到了饮品和甜点部分。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其中一页,然后猛地抬头,用他那双过分真诚又傻气的眼睛看向服务生,手指啪地一下戳在菜单图片上,力气大得差点把纸戳破,声音洪亮又充满期待：
汪！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部！都要最大份的！
服务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凝固了。
那页菜单上,赫然是咖啡馆专门为带宠物的客人准备的——汪星人特供餐：超大份喷香烤牛骨棒（仿真可啃咬）、鸡肉蔬菜冻干肉饼、以及……印着可爱爪印的宠物奶油小蛋糕。
先、先生……服务生小哥嘴角抽搐,努力维持着礼貌,这是……这是给狗狗吃的……
我知道啊！哈奇士一脸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你这不是废话吗的困惑表情,指着自己的鼻子,非常认真地强调,我！就是狗！啊不是,我是说……他好像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卡壳了一下,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就想吃这个！香！看着就香！比那些苦兮兮的咖啡豆子香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下意识地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眼神热切地盯着菜单上的仿真烤牛骨棒。
服务生小哥彻底石化了,求助般地看向我。
我捂住了脸,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朵根烫得要命。天啊,让我消失吧！我艰难地从指缝里挤出声音：……麻烦……给他……来一份……那个……牛骨棒……吧……
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生无可恋。
好的……女士……服务生小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了,背影写满了世界真奇妙。
等待食物上来的过程,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哈奇士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和他自己制造的尴尬气氛。他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屁股在柔软的绒布沙发上扭来扭去,坐立不安。他那双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的手,一会儿摸摸沙发扶手上镶嵌的金属铆钉（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一会儿又好奇地去抠沙发靠背边缘的皮革接缝。那动作,那神态,活脱脱就是一只被关在家里百无聊赖、开始拆家的哈士奇！
哈……哈先生,我试图找点安全的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您……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哈奇士停下抠沙发接缝的动作,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身体前倾,几乎要趴到桌子上,拆东西！可好玩了！我最喜欢拆沙发了！特别是这种——他用力拍了拍我们坐着的、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靠背,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这种皮子的！又厚又韧！撕起来那声音,嗤啦——嗤啦——！带劲！还有里面的海绵,一扯就满天飞！像下雪一样！汪！超棒！
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我的柠檬水里。我惊恐地看着他拍打沙发的手,感觉那沙发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堆待拆的零件。
就在这时,服务生小哥端着一个巨大的、铺着吸油纸的托盘,表情极其复杂地走了过来。托盘中央,赫然躺着一根足有小臂那么长、烤得焦黄油亮、散发着浓郁肉香的——仿真牛骨棒模型。做得惟妙惟肖,连骨头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先生,您的……牛骨棒……小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哇！汪！哈奇士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迸发出饿狼般的绿光（虽然他的眼睛是蓝的,但我发誓我看到了绿光！）。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从托盘上抓起了那根巨大的牛骨棒模型。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让整个咖啡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这位西装革履、发型炫酷的精英男,完全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存在。他双手紧紧抱着那根牛骨棒模型,像抱着稀世珍宝。然后,他低下头,张开嘴——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令人牙酸的啃咬声,在轻柔的爵士乐背景中炸开！
那绝对不是人类牙齿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大型犬类在啃咬硬物！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狠狠地楔入了那根号称高密度仿真、耐咬抗造的牛骨棒模型！坚硬的塑胶材质,在他锋利的犬齿下,脆弱得如同威化饼干！
咔嚓！咔嚓！咔嚓！
他啃得极其投入,极其忘我,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事业。硕大的牛骨棒模型在他手里飞快地旋转、移动,每一次下口都精准而有力。坚硬的塑胶碎片随着他啃咬的动作,像天女散花般簌簌落下,掉在光洁的桌面上、昂贵的西装裤上,甚至弹到了隔壁的卡座。
咖啡馆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爵士乐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喝咖啡的、聊天的、撸狗的……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动作凝固,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我们这个卡座,聚焦在那个抱着骨头啃得欢天喜地的西装男身上。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那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咬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反复回荡,异常刺耳。
服务生小哥端着托盘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彻底裂开,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
我僵在座位上,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完了！社死了！彻底社死了！托马斯全旋算什么！《爱情买卖》算什么！这才是终极惩罚！这该死的系统！
哈奇士啃得浑然忘我,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拆家啃骨头的快乐光芒。他似乎终于啃到了某个特别筋道的部位,更加兴奋起来,抱着骨头猛地一甩头,用力撕扯——
嗤啦——！
一声布料被强行撕裂的、令人心碎的巨响！
伴随着这声巨响,一大块深棕色的、带着海绵内芯的真皮沙发面料,被他硬生生从我们坐着的沙发靠背上撕扯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哈奇士保持着撕扯的动作,嘴里叼着那块刚撕下来的沙发皮,眼神有点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看了看嘴里叼着的皮子,又低头看了看沙发上那个突兀的、边缘参差不齐、露出里面黄色海绵的巨大破洞。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噜。
下一秒,咖啡馆里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啊——！
隔壁卡座目睹全过程的女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
卧槽！沙发……被啃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失声惊呼。
我的天！他……他把沙发吃了！另一个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快拍！快拍下来！有人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经理！经理呢！出事了！服务生小哥如梦初醒,惊恐地大喊起来,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闪光灯开始此起彼伏地亮起,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惊呼、议论和窃笑声。整个咖啡馆瞬间从文艺小清新变成了大型魔幻现实主义灾难现场！
哈奇士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叼着那块沙发皮,冰蓝色的眼睛里那点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型犬干了坏事被发现后的……心虚和慌乱。他看看我,又看看那个还在噗噗往外冒海绵的沙发洞,最后目光定格在嘴里叼着的罪证上。
汪呜……一声极其委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低鸣,从他喉咙里溢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试图把嘴里那块沙发皮吐出来。
别吐！我猛地回过神,几乎是尖叫着阻止他,声音都劈叉了。吐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吐出一块带着他口水和牙印的沙发皮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哈奇士被我吼得一个激灵,叼着那块皮子,僵在原地,不敢动了。眼神湿漉漉地看着我,写满了我不是故意的和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跑啊！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求生欲瞬间淹没了我。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我一把抓住哈奇士那价格不菲的西装袖子,用尽全身力气把他从卡座上拽了起来！
跑！我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都在抖。
哈奇士愣了一下,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极快。他下意识地跟着我的力道站了起来,嘴里还叼着那块沙发皮,眼神懵懂又带着点被牵动的兴奋。我根本不敢看周围人的表情,也顾不上那根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牛骨棒模型还躺在桌上,拉着这个人形拆家机器,埋头就往咖啡馆门口冲！
站住！你们不能走！沙发！赔偿！
身后传来经理气急败坏的吼声和追赶的脚步声。
我充耳不闻,拽着哈奇士,像两颗出膛的炮弹,撞开那扇挂着铃铛的木门,一头扎进了外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街道。
冷风夹杂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稍微吹散了我脸上的滚烫。我拉着哈奇士,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狂奔。他个子高腿长,跑起来毫不费力,甚至有点……欢快西装下摆被风掀起,嘴里叼着的那块深棕色沙发皮迎风招展,像一面诡异的胜利旗帜。路人纷纷侧目,投来惊诧、好奇、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
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肺里像着了火,喉咙口全是血腥味,再也跑不动了,我才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小公园入口停下,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哈奇士站在我旁边,气息平稳,只是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奔跑后的兴奋和……意犹未尽他小心翼翼地把嘴里叼了半天的沙发皮吐出来,用两根手指捏着,递到我面前,眼神讨好又无辜：汪……晚晚……给你……皮子……
我看着那块沾着他亮晶晶口水、边缘还带着他牙印、散发着真皮和海绵混合气味的战利品,再看看他一脸看我多棒捡回来了的表情,一股邪火夹杂着无边的绝望猛地窜上头顶。
我……我指着他,手指都在哆嗦,眼前阵阵发黑,气得语无伦次,我谢谢你啊！哈奇士·拆·尼古拉斯·汪！你……你真是……好样的！啃沙发！还拆了个洞！三个！整整三个洞！
我回想起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沙发惨状,感觉血压又飙升了。
哈奇士被我吼得缩了缩脖子,耳朵似乎都耷拉了下来（当然那是错觉）,小声辩解：……是、是它先动的手……太像真的骨头沙发了……
声音委屈巴巴。
我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冰冷的、如同丧钟般的电子提示音,毫无感情地在我脑海里响起：
【叮！首次强制相亲体验结束。系统评分：F（极差）。】
【检测到宿主苏晚晚情绪波动剧烈,抵触值飙升。】
【下次强制相亲匹配将于72小时后启动。】
【匹配对象：光合作用爱好者·常青藤先生（种族：千年古槐树精）。地点：城市之光植物园·热带雨林馆。请宿主提前做好防晒及光合作用准备。】
树精光合作用热带雨林馆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哈奇士手里那块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的沙发皮,再想想即将面对的在植物园里进行光合作用的树精相亲对象……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这日子没法过了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叮！检测到宿主存在强烈卸载意愿。惩罚机制预启动。倒数：5…4…3…】
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吼出来,崩溃地抱住了头。托马斯全旋！《爱情买卖》！还有比这更可怕的惩罚吗没有了！绝对没有了！至少现在没有！
那冰冷的倒计时终于停了下来。
【惩罚程序终止。请宿主调整心态,期待下一段清新自然的缘分。祝您光合作用愉快！^_^】
我瘫坐在公园冰冷的花坛边缘,望着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感觉灵魂已经出窍,飘向了某个充满狗叫、沙发碎片和树叶的荒诞宇宙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