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聊斋·数据妖契》 > 第一章

程序员陈默加班到凌晨,公司电梯故障坠入地下七层。
黑暗中荧光鼠群涌动,叼着断指的鼠王穿着带血西装。
他逃进废弃机房,撞见一只被铁链锁住的黑猫。
黑猫舔过他手腕鲜血,化作妖冶女子:你的命归我了。
当鼠群撞碎铁门时,女子轻笑:知道你们公司为什么OKR总完不成吗
因为地下十八层,养着更大的东西——
她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现在,该收旧账了。
电梯猛地一顿,像被无形的巨口咬住,骤然向下沉去。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脏,狠狠顶到嗓子眼。眼前一片漆黑,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在头顶疯狂闪烁,如同垂死生物的痉挛。冰冷的金属墙壁挤压过来,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尖啸,仿佛整个铁皮棺材正在被巨力揉搓。陈默死死抓住冰冷的扶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掼在冰冷的厢壁上,又弹开,五脏六腑都在翻搅。胃里的廉价咖啡和速食面混合物涌到喉咙口,带着一股绝望的酸腐气。
坠落。永无止境的下坠。时间被拉成粘稠的、令人窒息的胶质。
轰——咔!
一声沉闷得如同骨骼碎裂的巨响,电梯终于砸到了底。巨大的冲击力让陈默整个人腾空而起,又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肋骨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他蜷缩在角落,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年土腥混合着腐烂机油的恶臭。应急灯挣扎了几下,彻底熄灭,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将他吞没。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在狭小、闷热的金属空间里回荡,撞击着耳膜。黑暗中,恐惧有了形状,冰凉地缠绕上来。
突然,一点幽绿的光在视野边缘亮起。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点!无声无息,密密麻麻,从电梯门下方那道狭窄的缝隙里渗透进来。那是眼睛!成千上万双绿豆大小的幽绿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亮起,冰冷、贪婪,如同地狱深处浮上来的星辰。它们无声地蠕动着,贴着地面,汇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流淌的绿色光河。
吱吱…吱吱吱……
细碎、密集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如同指甲刮过朽木,又像无数牙齿在摩擦。不是一只两只,是成千上万只老鼠发出的低语!它们在黑暗中移动,绿色的光点随之起伏、涌动,充满了整个视野下方的空间。那恶心的土腥腐臭,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地灌满了电梯的每一寸空气。
陈默的胃再次剧烈翻滚,喉咙被恐惧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厢壁,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在这令人窒息的鼠群低语中,显得微弱而绝望。
就在这时,电梯门外那片蠕动的绿色光河中,出现了一点异样的红光。
那红光更深沉,更凝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幽绿的河面上缓缓移动。它所过之处,密集的绿色光点如同摩西分开的红海,无声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矮小的轮廓在红光映照下渐渐清晰。
那是一只异常肥硕的老鼠,大得超乎想象,几乎像一头小猪仔。它身上的皮毛稀疏斑驳,露出底下粉红溃烂的皮肉。它慢条斯理地爬行着,姿态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从容。幽绿光点组成的河水在它脚下驯服地分开、涌动。
吸引陈默全部注意力的,是它嘴里叼着的东西。
一根手指。
人类的食指。断口处血肉模糊,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像是干涸油漆的痕迹。那手指在鼠王口中微微晃动,随着它的爬行,一滴粘稠暗红的液体,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砸开一朵小小的、污秽的花。
更让他血液冻结的是,这只硕鼠的脖子上,竟然歪歪扭扭地系着一条东西——一小截撕裂的、沾满暗红污渍的西装领带!那肮脏的布料紧勒着它肥厚的脖子,在它爬行时一抖一抖,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亵渎般的仪式感。
鼠王爬到了紧闭的电梯门前,停了下来。它抬起小小的、覆盖着稀疏硬毛的头颅。那两点深红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睛,隔着狭窄的门缝,准确地钉在了陈默的脸上。
冰冷。贪婪。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残酷。
呃……呃……
陈默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肺叶像破风箱般拉扯着稀薄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灌满了那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血腥。电梯轿厢像一座正在沉入冰冷深海的铁棺材,鼠群的低语如同地狱的回响。鼠王深红色的眼睛隔着门缝锁定他,叼着断指,系着那条肮脏的领带。
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被这些……东西啃噬成一具白骨!
求生的本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刺穿了冻结的恐惧。他猛地弹起,背脊撞在冰冷的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脚并用,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疯狂地摸索着轿厢顶部那个狭小的、布满油污的紧急逃生口盖板。手指在冰冷的金属上划出道道血痕,指甲翻卷的疼痛都显得遥远。
咔哒!
一声轻响,锁扣弹开。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顶!
一股更加浓烈、仿佛陈年墓穴混合着烧焦电路板的恶臭,如同有形有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抓住边缘,奋力向上攀爬。冰冷的金属边缘割破手掌,鲜血的腥甜味混入那令人窒息的恶臭中。下方,鼠群的低语声陡然拔高,变得尖利而狂躁,汇成一片汹涌的噪音浪潮。无数绿色的光点疯狂地向上攒动,撞击着电梯底部和紧闭的厢门,发出密集如雨的噼啪声。
他不敢回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拖了上去,然后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地面上。他几乎是滚爬着,用脚后跟狠狠踹向那敞开的逃生口盖板。
哐当!
沉重的金属盖板落下,隔绝了下方那片令人头皮炸裂的绿色光海和狂躁的尖啸。但撞击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沉闷、更加疯狂,如同无数钝器在捶打那块薄薄的金属板。
陈默瘫在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部和肋间剧痛。汗水混着灰尘和血污,在他脸上糊成一片。他挣扎着抬起头。
这里似乎是某个被彻底废弃的机房。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但一片狼藉。巨大的、布满尘埃的服务器机柜像沉默的墓碑,歪斜地矗立在阴影里。粗大的线缆如同干枯的黑色藤蔓,从天花板上垂落,纠缠盘绕在地面厚厚的灰尘上。空气凝滞,冰冷刺骨,那股陈腐的土腥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挥之不去。
死寂。除了下方电梯厢顶板传来的、越来越狂暴的撞击声。
他摸索着口袋,想掏出手机,却只摸到冰冷的金属外壳——屏幕早已在刚才的剧烈碰撞中碎裂,一丝光亮也无。黑暗像沉重的丝绒,包裹着他,只有远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飘忽不定的光线,不知来自何处。
他扶着冰冷的机柜边缘,试图站起来。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应该是刚才坠落时扭伤了。他咬着牙,拖着伤腿,踉踉跄跄地向那点微光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积尘上,发出噗噗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绕过几排倾倒的机柜,光线似乎清晰了些。来源似乎在一排最角落的、几乎完全被蛛网和垂落线缆覆盖的机柜后面。
他拨开粘稠的蛛网,忍着指尖的恶心触感,侧身挤了过去。
眼前是一小块相对空旷的角落。微光来自于墙壁上一个早已损坏、玻璃罩碎裂大半的应急指示灯,里面残存的荧光粉发出极其微弱、奄奄一息的绿光,勉强勾勒出眼前的景象。
地上,散落着几根早已锈蚀不堪的角铁和断裂的水泥块。
而在这些废弃物的中心,蜷缩着一团更深的黑暗。
那是一只猫。
一只体型很大的黑猫。它的皮毛在微弱的绿光下没有丝毫反光,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两点纯粹的金色光芒,如同凝固的熔岩,冰冷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它的四肢被几条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紧紧锁住,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背后冰冷的水泥墙壁里。链条绷得笔直,限制了它的行动范围,将它囚禁在这片狭小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角落。
陈默僵在原地,呼吸再次停滞。那金色的兽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非人的、亘古的冷漠。它静静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就在这时,电梯方向传来的撞击声骤然停止!
那死寂,比之前的喧嚣更加恐怖。
紧接着,一种新的声音响起——无数细小的爪子疯狂抓挠金属的声音,如同密集的冰雹,从电梯厢顶板的边缘传来!它们正在试图从缝隙钻进来!速度极快!
恐惧瞬间攫紧了陈默的心脏。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绊在身后一根凸起的、锈蚀的角铁上。剧痛传来,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后倒去。
啊!
他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什么支撑,右手胡乱挥舞,手掌狠狠拍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一块锋利的、碎裂的混凝土边缘,深深割开了他的皮肉。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掌纹蜿蜒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砸开几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浓烈的血腥味,在这死寂、封闭的空间里猛地弥漫开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那只被锁链禁锢的黑猫,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细窄的、几乎竖直的缝隙!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漠然,而是爆发出一种极其原始的、近乎贪婪的光芒。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呜咽,身体猛地弓起,锈蚀的铁链被瞬间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它闪电般探出头,细长柔软的脖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展,冰冷的、带着倒刺的猫舌,精准地、贪婪地舔过陈默手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湿滑、冰冷、带着细小倒刺的触感!
陈默浑身剧震,触电般猛地缩回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伤口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头顶!伤口处传来一阵奇异的麻痒和灼痛。
他惊骇地抬头。
就在他眼前,那舔舐了鲜血的黑猫,周身猛地腾起一股浓郁如墨的黑色烟雾!那烟雾翻滚着,膨胀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硫磺气息和某种古老腐朽的甜香。锁住它的粗大铁链发出刺耳欲聋的呻吟,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拉扯、扭曲,锈蚀的铁环寸寸崩裂!
烟雾急速凝聚、塑形。
一个身影从中显现出来。
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赤着双足,踩在冰冷的灰尘和碎石上。身形高挑而妖娆,穿着一袭仿佛由最深沉夜色织就的长裙,裙摆无风自动,流淌着诡异的微光。肌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衬得那头泼墨般的长发愈发惊心动魄。她的面容美得近乎虚幻,带着一种非人间的、极具侵略性的妖冶。红唇饱满,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睛。瞳孔依旧是纯粹的金色,如同融化的黄金,深邃得能吸走人的灵魂。此刻,这双眼睛正牢牢锁在陈默脸上,带着一种刚刚苏醒的慵懒和……赤裸裸的占有欲。
她伸出同样苍白纤细的手指,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嫣红的唇瓣,仿佛在回味刚才那一口鲜血的滋味。她的声音响起,慵懒沙哑,带着奇异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蛇,钻进陈默的耳朵里:
哦……真甜。好久没尝到活人的味道了。她歪了歪头,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绿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小郎君,多谢款待。
她往前轻盈地踏了一步,破碎的铁链在她脚边如同死蛇。她微微俯身,冰冷的气息拂过陈默满是冷汗的额头。
那么,她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从现在起,你的命……归我了。
砰!咔嚓——!
电梯厢顶板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那块饱受摧残的金属盖板终于不堪重负,被硬生生撕裂、撞开一个大洞!
无数幽绿色的光点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破口处疯狂喷涌而出!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如同海啸般的吱吱尖叫!绿色的光流瞬间淹没了附近的机柜底部,如同涨潮般,带着毁灭一切的狂躁,向着陈默和那妖异女子所在的角落汹涌扑来!空气被腥臭和疯狂的声浪填满。
鼠群!它们突破了最后的屏障!
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身体被巨大的恐惧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死亡的绿色浪潮席卷而来,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旁那妖异的女子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
那笑声慵懒、娇媚,甚至带着一丝戏谑,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狂乱的鼠潮噪音,清晰地钻进陈默的耳朵里。她甚至没有去看那汹涌而至的鼠群,那双熔金般的妖瞳依旧饶有兴味地落在陈默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啧,真是吵死了。她红唇微启,语调慢悠悠的,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随意,一群地沟里的臭虫,也敢扰我苏霓清梦
她终于缓缓侧过头,目光投向那片翻滚的绿色光海。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蝼蚁般的厌烦。鼠群的前锋,那些速度最快、最凶悍的个体,带着腥风已经扑到了她裙摆数尺之外!幽绿的鼠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疯狂。
女子依旧站在原地,赤足如雪,纹丝不动。她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苍白的手,五指纤纤,对着那片汹涌的绿色浪潮,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炫目的光芒。
只有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骤然降临!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只硕鼠,身体猛地一僵!它们眼中疯狂的绿光瞬间熄灭,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如同被冻结的冰雕,然后在下一刹那,噗噗噗几声轻响,直接爆裂开来!化作几蓬污秽的血肉碎末,溅射在冰冷的机柜和地面上!
这恐怖的一幕如同按下了暂停键。汹涌的鼠潮硬生生止住了冲势!无数幽绿的光点疯狂闪烁,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如同幼崽濒死的尖利吱吱声。鼠群开始混乱地后退、推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死亡的墙壁。整个空间里,只剩下鼠群惊恐的嘶鸣和同伴血肉爆开的轻微回响。
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之前的腐臭。
陈默看得目瞪口呆,胃里翻江倒海。这……这是什么力量!
呵……女子再次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对鼠群的恐惧反应颇为满意。她放下手,目光越过那片因恐惧而暂时停滞的绿色光海,落向机房更深处的、被巨大机柜阴影彻底吞没的黑暗区域。那里,是服务器阵列的核心地带。
小郎君,她终于再次看向陈默,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引人探究的蛊惑,知道你们这家光鲜亮丽、KPI压死人的‘智创未来’科技公司,为什么部门OKR年年定得漂亮,却总是像漏了底的桶,怎么也完不成吗
她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红唇勾起一个神秘而危险的弧度,如同在分享一个惊天的秘密。
因为呀……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不知何时,悄然燃起了一簇幽蓝的火焰。那火焰极小,却异常凝练,在她苍白的手指上静静燃烧,散发出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照亮了她妖异绝伦的脸庞,和她眼底深处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怨毒。
……在你们这栋摩天大楼的地基下面,不是十八层地狱。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来自幽冥的森然:
而是养着……更大的东西。
那簇幽蓝的火焰在她指尖跳跃了一下,光芒映照着她冰冷而残酷的微笑。
现在,她轻轻一吹,那火焰无声地暴涨了一瞬,散发出更加凛冽的寒意,该收点旧账的利息了。
她的话音刚落,鼠群后方那片被巨大机柜阴影笼罩的黑暗深处,猛地传来一声低沉到极致的咆哮!
那不是鼠类能发出的声音。它沉闷、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压迫感,如同远古巨兽从沉眠中被惊醒。整个废弃机房的地面,都在这声咆哮下微微震颤!天花板上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声咆哮如同无形的号令,瞬间点燃了鼠群最后一丝凶性!那因恐惧而停滞的绿色光海再次疯狂涌动起来,比之前更加暴虐!幽绿的光点不再是单纯的贪婪,而是混杂了一种被更恐怖存在驱策的、歇斯底里的疯狂!无数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齐刷刷转向陈默和那妖异女子,尖利的吱吱声汇成一片毁灭的狂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汹涌扑来!这一次,它们不再有丝毫迟疑!
那来自黑暗深处的咆哮,就是它们赴死的战鼓!
陈默的心脏被那只无形的恐惧之手攥得更紧,几乎要爆开。他看到鼠群后方阴影里,隐约亮起了两点更大的、如同燃烧煤块般的暗红光芒,正死死地盯住他们所在的方向!冰冷、暴虐、充满毁灭的欲望。
更大的东西……它醒了!
啧,聒噪。面对这更加凶猛的攻势,自称苏霓的猫妖女子只是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梢。她甚至没有去看那片汹涌的绿色死亡浪潮,金色的妖瞳依旧带着一丝慵懒的嘲讽,落在陈默惨白的脸上。
站好,小郎君。她红唇微启,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娇媚,掉根头发,都算我手艺退步了。
话音未落,她那只燃着幽蓝火焰的手,对着狂涌而来的鼠潮,极其随意地挥了一下。
动作轻盈,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尘埃。
但就在她指尖划过的轨迹上,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割裂!一道极薄、极细、却无比凝练的幽蓝色弧形光刃凭空出现!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刺骨的、冻结灵魂的寒意骤然爆发!
光刃无声无息地切入那片绿色的洪流。
没有碰撞的巨响。
只有滋——的一声轻响,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冰块。光刃所过之处,汹涌的鼠群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渊!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只硕鼠,连挣扎都来不及,身体瞬间凝结、硬化,覆盖上一层幽蓝的冰晶!它们眼中疯狂的光芒熄灭,化作毫无生气的冰雕。紧接着,光刃蕴含的恐怖力量爆发,这些被冻结的鼠躯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哗啦啦地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反射着幽蓝光芒的冰晶粉末,簌簌飘落!
幽蓝光刃去势不减,如同一道冰冷的死神镰刀,继续向后斩去!所过之处,鼠群成片成片地被冻结、粉碎!硬生生在绿色的光海中犁开一道数米宽的、布满幽蓝冰屑的死亡通道!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被一股更加刺骨的、如同万年冰川深处的寒意所取代!
陈默站在苏霓身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着,并未受到那恐怖寒意的直接侵袭。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冻结一切的冰冷擦身而过,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眼睁睁看着那幽蓝光刃摧枯拉朽般切开鼠潮,所向披靡,将那些疯狂嗜血的怪物化为齑粉,巨大的震撼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这就是……妖的力量如此轻描淡写,却又如此恐怖绝伦!
鼠群的疯狂冲锋被这毁灭性的一击硬生生扼断!通道后方的鼠群发出更加混乱、更加惊恐的尖啸,绿色的光点疯狂闪烁,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蚂蚁,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溃退、互相践踏。它们对那幽蓝光刃的恐惧,甚至暂时压过了来自黑暗深处那恐怖存在的驱策!
苏霓指尖的幽蓝火焰轻轻摇曳了一下,似乎消耗了些许。她看着溃退的鼠群,红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浓浓不屑的弧度。
小把戏。她轻哼一声,金色的妖瞳却陡然转向机房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那两点如同燃烧煤块般的暗红光芒所在之处。
那里,那低沉压抑的咆哮声,变得更加暴怒了!整个机房的空气都在这咆哮中震荡,粗大的线缆在头顶摇晃,如同垂死的巨蛇。
好了,开胃小菜撤了。苏霓的声音陡然转冷,慵懒尽褪,只剩下一种淬了毒的锋芒。她指尖的幽蓝火焰猛地升腾起来,不再是小小一簇,而是化作一团剧烈燃烧的、散发出刺骨寒意的幽蓝火球!
该主菜登场了。她盯着那黑暗深处,一字一句,如同冰珠坠地,藏头露尾的东西,滚出来!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团幽蓝火球骤然脱手而出!
火球无声地撕裂凝滞的空气,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冰冷的蓝色轨迹!它带着冻结灵魂的威势,精准无比地射向阴影中那两点暗红光芒的中心!
轰——!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爆炸。
火球撞入那片浓稠的黑暗,只发出一声沉闷如重锤擂鼓的巨响!紧接着,刺目的幽蓝光芒猛地在那片黑暗中爆发开来,如同在墨汁中投入了一块巨大的寒冰!光芒所及之处,黑暗被强行驱散!
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被勾勒了出来!
那东西……难以名状!
它像是一团盘踞在机房最深处的、不断蠕动膨胀的暗红色肉山!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粘腻、反光的、如同半凝固血浆般的物质,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里都探出无数细长、顶端长着尖锐口器的触须,疯狂地扭动着!那两点暗红色的光芒,正是它庞大身躯上睁开的两只巨大的、毫无感情的眼瞳!此刻,这双眼瞳正死死地盯着飞来的幽蓝火球,瞳孔深处充满了暴怒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贪婪!
火球狠狠撞在它那粘腻的、暗红色的体表!
嗤——!!!
一阵刺耳的、如同烧红烙铁按上湿肉的巨大声响骤然爆发!浓烈的、带着浓重硫磺味的白烟瞬间腾起!那被击中的部位,粘腻的血浆状物质瞬间被冻结、硬化,然后在那幽蓝火焰蕴含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脆弱的瓷器般寸寸龟裂、剥落!露出底下更深的、不断蠕动流淌的暗红血肉!
嗷吼——!!!
一声痛苦到极点、也暴怒到极点的咆哮,如同万吨巨轮汽笛的嘶鸣,猛地从这团庞大肉山的核心炸开!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颤抖!天花板上的水泥碎块如同暴雨般砸落!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了几座!地面在脚下如同波涛般起伏!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浓重血腥、内脏腐烂和硫磺恶臭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扩散开来!
陈默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眼前一黑,整个人被这股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撞在身后冰冷坚硬的机柜上!
噗!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喷了出来,溅在布满灰尘的冰冷金属上,触目惊心。肋骨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要断裂。他瘫倒在地,视线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那怪物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整个空间濒临崩溃的呻吟声在回荡。
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灰尘和刺目的幽蓝光芒,看到苏霓的身影依旧稳稳地立在前方。她周身环绕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幽蓝光晕,将那股恐怖的冲击波和砸落的碎石悉数挡在外面。狂风吹拂着她墨色的长发和夜色的裙摆,猎猎作响,更衬得她身姿凛然如刀。
她看着那痛苦咆哮、体表被幽蓝火焰灼烧侵蚀出巨大伤口的庞大肉山,金色的眼瞳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沉淀了太久的、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兴奋火焰在燃烧。
痛了她的声音穿透了咆哮和轰鸣,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刻骨的讥诮,这才哪到哪当年锁我于地底,抽骨吸髓,炼化精魂,助尔等蝼蚁窃取气运,筑此‘摩天’囚笼……这点痛,连利息都算不上!
她双手猛地抬起,十指纤纤,指尖跳跃的幽蓝火焰瞬间暴涨!十朵冰冷刺骨的火焰在她指端熊熊燃烧,将她的脸庞映照得如同幽冥鬼魅!
今日,便让你这窃据地脉、吞食生魂的‘公司基石’,连本带利……
苏霓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幽寒冰碎裂,带着倾尽三江五湖也洗刷不净的怨毒和杀意:
……给我吐出来!
她双手猛然合拢,十朵幽蓝火焰瞬间融为一体,化作一颗人头大小、散发出毁灭性寒意的巨大冰蓝火球!火球中心,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棱在疯狂旋转、切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铃铃——!!!
一阵极其尖锐、极其刺耳,与这地狱景象格格不入的闹铃声,突兀至极地,在陈默那破碎的手机残骸里疯狂响了起来!
那声音是如此熟悉,又如此荒诞。是陈默自己设置的,早上七点半,提醒自己该挣扎着起床、挤地铁、打卡上班的闹钟!
这突如其来的、属于正常世界的噪音,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这血腥、狂暴、超自然的战场!它微弱,却异常顽固,执着地在机柜的角落、在弥漫的灰尘和血腥味中、在怪物的咆哮和苏霓凝聚的毁灭性能量之间,疯狂地尖叫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扭曲了一下。
陈默被这铃声刺得一个激灵,剧痛和眩晕感似乎都因为这荒谬的刺激而清醒了一丝。他茫然地看向自己那屏幕碎裂、沾满血污的手机。
苏霓凝聚着恐怖幽蓝火球的动作,也因为这突兀的、属于凡俗的噪音而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她那双熔金般的妖瞳中,翻腾的怨毒和杀意似乎被什么东西短暂地干扰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难以言喻的……错愕甚至是某种被冒犯的恼怒
而就在这一瞬间的凝滞之中!
那庞大肉山被幽蓝火焰灼烧的伤口处,异变陡生!
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血肉猛地一阵剧烈翻涌!伤口深处,并非单纯的肌肉或内脏,而是……无数条细密的、闪烁着诡异金属光泽的黑色数据线缆!它们如同活蛇般从血肉中钻出,疯狂地缠绕、扭结!更深处,似乎有无数微小的、散发着冰冷绿光的电子元件在血肉中明灭闪烁,如同怪物的神经节!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庞大的数据流,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那伤口深处爆发出来!它并非物理冲击,却带着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冰冷混乱的干扰!目标并非苏霓,而是……那疯狂尖叫的手机!
滋——啦——!!!
刺耳的闹铃声瞬间被拉长、扭曲,变成一阵尖锐刺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般的电子噪音!紧接着,手机屏幕残留的碎片猛地亮起一片混乱的、毫无意义的彩色条纹,然后啪的一声轻响,屏幕彻底熄灭,冒出一缕细小的、带着焦糊味的白烟。
铃声戛然而止。
但那冰冷庞大的数据流并未停止!它如同无形的触手,在击溃了手机后,猛地扩散开来,扫过整个空间!
嗡——
陈默只觉得大脑如同被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贯穿!剧痛!眩晕!无数混乱、毫无逻辑、飞速闪烁的代码片段和破碎的画面如同病毒般强行灌入他的意识!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抱着剧痛欲裂的头蜷缩在地。
苏霓周身那层薄薄的幽蓝光晕也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冲击。她闷哼一声,凝聚在手中的那颗巨大冰蓝火球明显地闪烁、黯淡了一下!她那双金色的眼瞳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凝重和……震惊!
数据……污染她盯着肉山伤口处那些疯狂扭动的黑色线缆和闪烁的电子元件,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血肉……与机械……你们……竟敢……
吼——!!!
那庞大肉山显然不会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趁着苏霓被那诡异的数据流冲击、力量出现波动的瞬间,它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庞大身躯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猛地扩张!无数顶端长着尖锐口器的暗红色触须,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铺天盖地地朝着苏霓和陈默爆射而来!
触须未至,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风已然扑面!尖锐的口器闪烁着寒光,目标直指两人的头颅和心脏!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
陈默瞳孔骤缩,绝望如同冰水浇头。
就在那无数死亡触须即将洞穿两人的刹那!
苏霓眼中那一丝凝重瞬间被狂暴的怒意取代!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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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厉叱,如同惊雷炸响!她手中那颗因数据冲击而略显黯淡的巨大冰蓝火球,非但没有溃散,反而被她强行压缩!幽蓝的光芒瞬间凝练到极致,散发出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低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她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压缩到极致的冰蓝火球,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幽蓝光束,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之矛,迎着那片爆射而来的暗红触须风暴,悍然轰出!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撕裂!
无声的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的嗤嗤冻结声连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数十根粗壮触须,在接触到幽蓝光束的瞬间,便从尖端开始急速冻结、硬化、覆盖上厚厚的幽蓝冰层!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触须向上蔓延!
噗!噗!噗!噗!
冻结的触须脆弱不堪,在后方触须巨大的惯性冲击下,如同脆弱的冰柱般接连爆碎!化作漫天飞舞的、混杂着暗红血肉碎末的蓝色冰晶粉末!
幽蓝光束去势不减,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冰矛,狠狠贯入那庞大肉山刚刚被灼烧、此刻正翻涌着数据线缆和电子元件的巨大伤口!
嗷吼吼吼——!!!
这一次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暴怒,而是混合了深入骨髓的剧痛和一种……被亵渎般的惊惧!肉山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虾,疯狂地、痛苦地扭曲、抽搐起来!被光束命中的伤口处,暗红血肉、扭动的黑色数据线缆、闪烁的电子元件,连同那幽蓝的极寒能量,疯狂地搅动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混乱的能量乱流!浓烈的白烟混合着焦糊的电子元件气味和血肉烧灼的恶臭,冲天而起!
整个地下空间如同经历着一场小型地震!机柜倒塌,线缆崩断,碎石如雨!
苏霓维持着双手推出的姿势,墨色长发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狂舞,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种近乎透支的狠厉。那幽蓝光束死死钉在肉山的伤口上,持续地注入着毁灭性的寒冰之力。
陈默蜷缩在角落里,被飞溅的碎石和冰屑砸中,只能死死抱住剧痛的头颅,透过指缝,看着这如同神话史诗般的恐怖对决。那巨大肉山伤口中闪烁的电子元件和扭动的数据线缆,如同噩梦般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血肉……机械……数据污染……公司基石……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巨大的信息量和恐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僵持!
幽蓝光束与肉山伤口处混乱的能量激烈对抗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肉山痛苦地扭动,每一次挣扎都引发空间的震颤,但它伤口处那些蠕动的黑色数据线缆似乎也在疯狂地输出某种力量,试图修复、抵抗那恐怖的寒冰侵蚀。
苏霓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如同冰珠。她维持着输出,金色的眼瞳死死盯着那混乱的伤口深处,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她眼中精光一闪!
找到了!她厉喝一声,空着的左手猛地凌空一抓!
五道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幽蓝色光线,如同灵蛇般从她指尖激射而出!它们并非射向肉山庞大的本体,而是极其刁钻地绕过混乱的能量乱流,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伤口深处——那些如同活物般扭动、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黑色数据线缆丛中!
嗤!嗤!嗤!
细线刺入的瞬间,仿佛扎中了某种核心!肉山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发出一种更加尖锐、如同高频电流过载般的嘶鸣!伤口处爆发的混乱光芒陡然一滞!那些疯狂扭动的黑色数据线缆,如同被抽走了生命力,瞬间僵硬、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
苏霓眼中寒芒暴涨,右手维持的幽蓝光束能量瞬间被她催发到极致!
破!
轰——!
这一次,是真正的爆炸!
以肉山那巨大的伤口为中心,幽蓝的光芒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开来!光芒所及之处,暗红的血肉、僵硬的黑色线缆、闪烁的电子元件……一切都被冻结、粉碎、湮灭!
一个巨大的、前后贯穿的恐怖空洞,在肉山的躯体上被硬生生炸开!无数污秽的、混合着金属碎片和电子垃圾的暗红粘稠物质,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向着四面八方猛烈喷射!
嗷——!!!
肉山发出了最后一声惊天动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不甘的咆哮!那两点暗红的巨大眼瞳,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庞大的、如同肉山般的躯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融化的蜡烛,开始剧烈地、不可遏制地崩塌、溃散!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如同瀑布般流淌下来,迅速在地面积聚成一片不断冒着气泡和浓烟的、散发着恶臭的污秽沼泽!
整个地下空间的震动达到了顶峰!天花板大块大块的水泥预制板开始断裂、坠落!支撑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尘弥漫如浓雾!
走!苏霓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虚弱和急促。她一把抓住瘫软在地、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陈默的后衣领,如同拎起一只小鸡仔。她周身再次腾起那层薄薄的幽蓝光晕,将两人笼罩。
没有丝毫犹豫,她拖着陈默,身形化作一道飘忽的黑影,朝着远离那崩塌肉山和不断坠落的天花板的方向,疾射而去!速度快如鬼魅!
轰隆!轰隆!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肉山溃散发出的、如同泥浆翻滚的粘腻声响。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砸在污秽的地面上,溅起大片的泥浆和电子垃圾碎片。整个地下空间,正在加速走向彻底的毁灭。
陈默被苏霓拖着,在弥漫的灰尘和不断坠落的碎石中穿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肋骨剧痛,头痛欲裂,视线模糊。只能被动地被那强大的力量牵引着,逃离这片正在坍塌的炼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前方的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倾斜向上的、被巨大落石堵住大半的通道口。通道口上方,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天光渗透下来。
苏霓毫不犹豫,对着堵住通道的巨石猛地一挥手!一道凝练的幽蓝光刃闪过!
轰!
巨石应声而碎!
她带着陈默,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冲进了那狭窄、布满碎石瓦砾的通道!
向上!不停地向上!
身后的崩塌声和怪物的垂死嘶鸣渐渐远去、模糊,最终被通道里呼啸的风声取代。只有灰尘和那挥之不去的恶臭,依旧如影随形。
不知向上攀爬了多久,陈默的意识在剧痛和缺氧中已经处于半昏迷的边缘。
终于——
哗啦!
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淡淡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味道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
是地面!清晨的空气!
苏霓带着他,猛地冲出了通道口!
刺目的晨光让陈默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被粗暴地丢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肋骨的伤痛。
他艰难地睁开被灰尘和泪水糊住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城市清晨天空。他正躺在一条僻静的后巷深处,身下是冰冷潮湿的水泥地,周围堆满了散发着酸臭味的垃圾箱。巷口外,传来城市苏醒的、遥远而模糊的喧嚣——汽车驶过的声音,隐约的人声。
他出来了。从那地狱般的地下,回到了……人间
陈默挣扎着抬起头,寻找那个将他带出来的身影。
苏霓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他,面向着巷口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和城市轮廓。她身上那袭夜色长裙似乎黯淡了不少,墨色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清晨微冷的空气拂过,她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她没有回头。
……陈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剧痛,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问,想喊,想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但那巨大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让他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就在这时,苏霓似乎微微侧了侧脸。晨曦的光线勾勒出她苍白而完美的下颌线条。
你的命,我收下了。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的慵懒或妖媚,也不是战斗时的冰冷狠厉,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微不足道的事实。好好活着,别轻易死了。
说完,她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开始变淡。
墨色的长发,夜色的裙裾,苍白的面容……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晨稀薄的微光中迅速变得透明、稀薄,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涟漪搅碎。
陈默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伸出手。
但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消散虚影的刹那——
呼……
一阵微凉的晨风吹过巷子。
苏霓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巷子里弥漫的淡淡灰尘,和那挥之不去的、若有若无的硫磺与腐朽的甜香气息,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非梦境。
陈默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瘫在垃圾箱旁,望着巷口那片灰蒙蒙的、属于城市的天空,大脑一片空白。肋骨还在剧痛,喉咙干得冒火,那血肉与机械纠缠的恐怖景象、那幽蓝的火焰、那妖异的金瞳……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
巷口外,城市的喧嚣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终停在了这条后巷附近。
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响起。
这边!快!有发现!
我的天……这人伤得不轻……
救护车!叫救护车!
穿着制服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进来,刺得陈默再次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有人小心地靠近,将他抬上了担架。
消毒水的味道,担架车滚轮的声音,医护人员急促的询问……属于正常世界的声音和气味,开始强行将他从那场血腥的噩梦中拉扯出来。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是城市午后刺眼的阳光。肋骨固定着,手臂上打着点滴。穿着制服的警察坐在床边,语气温和地做着笔录。
陈默先生,根据你的工牌和同事确认,你是‘智创未来’科技公司的程序员。能详细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吗公司安保系统显示你最后离开工位是凌晨两点十七分,之后电梯监控就中断了。你是怎么受伤的又是怎么出现在那条后巷的
陈默的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警察手中的记录本上。那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烙铁烫在脑子里——坠落的电梯,荧光的鼠群,叼着断指的鼠王,锁链下的黑猫,妖异的女子,庞大的血肉机械怪物……还有那最后消散的身影和那句话。
……电梯……掉下去了……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沙哑得厉害,……很深……有老鼠……很多……绿色的眼睛……很大……很大一只……穿着……领带……他语无伦次,词句破碎,试图描述那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恐怖。
警察的眉头微微皱起,耐心地引导着:老鼠很大的老鼠陈先生,你是不是在坠落时头部受到了撞击或者吸入了什么有害气体产生了幻觉我们检查过那部故障电梯,它卡在了地下三层和四层之间的维修通道里,下面是空的,但只有一些废弃管道,并没有你说的很深的地下空间。而且,也没有发现任何……嗯……异常生物的痕迹。
没有卡在三层和四层之间陈默猛地看向警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那七层以下的黑暗,那庞大的机房,那崩毁的肉山……难道都是幻觉
还有你说的那条后巷,警察翻看了一下记录,位置在你们公司大楼东侧隔了三条街。距离电梯井的位置很远。你是怎么过去的
陈默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霓带着他如鬼魅般穿行于崩塌的地下通道……这如何解释
陈先生,警察合上本子,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安抚,我们理解你经历了严重的惊吓和创伤。目前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现场勘察还在继续,如果有什么新发现,我们会及时通知你。关于你说的……嗯……‘超自然’部分,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们暂时无法采信。建议你康复后,也可以寻求一些心理方面的帮助。
警察离开了病房,留下陈默独自一人,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发呆。
幻觉心理创伤
他抬起自己包扎着厚厚纱布的右手。掌心被割破的伤口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奇异的麻痒感。那冰冷猫舌舔过的触觉,仿佛还残留着。
还有……他闭上眼,苏霓最后那句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你的命,我收下了。好好活着,别轻易死了。
那不是幻觉。
几周后,陈默出院了。肋骨还需要时间愈合,但已无大碍。公司给了他一个月的带薪病假,邮件措辞官方而疏离,只字不提那晚的意外,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电梯故障工伤事件。
他回到了自己租住的、位于城市边缘的狭小公寓。房间里还残留着出事前匆忙离开时的凌乱。他坐在电脑前,有些茫然。习惯性地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熟悉的桌面壁纸——一片宁静的森林。
他下意识地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熟悉的IDE开发环境。黑色的背景,彩色的代码。这是他的战场,是他安身立命、也是日夜压榨他的工具。
手指放在键盘上,有些僵硬。他试着敲下一行简单的调试信息。
`print(Hello,
World.
Again.)`
光标在屏幕上闪烁。
就在他准备按下回车键运行这行简单的代码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屏幕右下角。
那里,任务栏的时钟旁边,一个极其微小的、他从未注意过的后台进程图标,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光芒。
那光芒……冰冷,深邃,带着一种非人间的质感。
像极了……那晚在废弃机房深处,苏霓指尖跳跃的火焰。
陈默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死死盯着那个幽蓝的光点。它极其微弱,如同幻觉,但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他慢慢地、慢慢地移动鼠标,小心翼翼地将指针悬停在那微小的图标上。
一行系统提示的小字浮窗悄然弹出:
【未知后台进程:ShadowWalker_v1.0
-
状态:活动(低功耗)】
ShadowWalker……阴影行者……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撞击着刚刚愈合的肋骨,带来一阵闷痛。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缓缓抬起手,下意识地揉了揉依旧有些干涩发痛的眼睛。
就在他揉眼的动作结束,视线重新聚焦在电脑屏幕上的瞬间——
屏幕黑色的背景,如同一面光滑的镜子。
在那镜面般的反光里,他清晰地看到了一双倒影。
那是他自己的眼睛。
但在那瞳孔的最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如同幻觉、却又真实存在的幽蓝色光芒,一闪而逝。
冰冷。妖异。非人。
如同烙印。
陈默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窗外的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融入房间角落那片不断加深的黑暗里。
屏幕的反光里,那抹幽蓝如同幻觉,一闪即逝。
陈默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房间里只有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ShadowWalker_v1.0
-
状态:活动(低功耗)**。这行冰冷的系统提示像一根淬毒的针,扎破了出院后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
幻觉心理创伤他低声重复着警察的话,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掌心纱布下的伤口传来一阵清晰的麻痒,仿佛那只冰冷、带着倒刺的猫舌,刚刚舔过。
他猛地关上电脑。屏幕熄灭,房间里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将光怪陆离的色彩投射在墙壁上。他起身,踉跄地走到窗边,楼下是川流不息的车灯,汇成一条条光的河流。这喧嚣的、钢筋水泥构成的人间,此刻却显得如此虚假,像一个精心搭建的巨大舞台,而他,刚刚窥见了后台那蠕动着的、不可名状的真相。
肋骨愈合处的隐痛提醒着他地下的一切绝非虚妄。那庞大肉山伤口中扭动的数据线缆、闪烁的电子元件……血肉与机械的亵渎融合……还有苏霓最后那句你的命,归我了……以及此刻潜藏在他电脑深处、甚至可能烙印在他瞳孔里的幽蓝印记。
智创未来……这个名字此刻充满了讽刺。他工作的智创未来科技公司,那栋光鲜亮丽的摩天大楼,地基之下,不是冰冷的钢筋混凝土,而是饲养着怪物、囚禁着妖物的巢穴!
一股混杂着愤怒、恐惧和强烈探究欲的寒流席卷全身。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必须知道真相。关于那地下空间,关于那更大的东西是否真的彻底毁灭,关于苏霓……关于他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诡异变化。
他开始行动,像一个偏执的侦探。
第一步,是技术层面的窥探。他避开了公司配发的笔记本,用自己加固过的个人设备,小心翼翼地绕开常规路径,尝试接入智创未来的内部网络。防火墙异常坚固,如同叹息之壁。但陈默很快发现,当他集中精神,试图强行解析那些加密协议时,眼前偶尔会闪过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幽蓝流光。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通透感——那些复杂的加密算法结构,仿佛在脑海中自动拆解、重组,露出了可供利用的脆弱缝隙。
这不是他原有的能力!是……那个印记还是苏霓留下的某种馈赠
利用这种诡异的洞察力,他如同幽灵般潜入了公司内部一些权限较低但信息庞杂的数据库——后勤维修记录、能源消耗报表、老旧的建筑图纸备份……他像一个考古学家,在数字的尘埃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线索一:能源消耗。摩天大楼地下三层的备用服务器群组区域,近十年的能耗曲线异常平稳,甚至低于理论值。这极不合理。除非……那些设备早已废弃,或者,根本就不是在消耗常规电力。联想到那地下机房和肉山怪物,陈默背脊发凉。
线索二:建筑图纸。他找到了一份二十年前的原始结构蓝图扫描件。在标注为地基承重核心区的位置,图纸被模糊处理过,只有一个巨大的、用红色虚线勾勒出的不规则空白区域,旁边手写标注着几个意义不明的符号和一个潦草的数字:B7。地下七层!与他坠落的深度吻合!这份图纸在后续的电子化存档中被修正了,那片空白区域被标准化的承重结构图覆盖。
线索三:人事档案碎片。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用于存储离职员工冗余信息的旧服务器角落里,他挖掘到了一些加密的碎片。费尽心力解密后,是几份年代久远的内部事故报告摘要。关键词触目惊心:不明原因设备故障、结构应力异常、失踪(调查中)、精神失常、封存……时间点集中在公司大楼建成后的头几年。其中一份报告里,一个名字被反复提及:张工(首席结构工程师)。报告最后标注:已离职,去向不明。
张工……这个名字像一个冰冷的钥匙,插入了他记忆的锁孔。他猛地想起电梯坠落前,那个叼着断指的鼠王脖子上,那条肮脏、沾血的……西装领带!当时只觉得荒诞恐怖,现在回想起来,那领带的样式……似乎和公司早期宣传册上,创始人团队合影里某个工程师的领带款式极其相似!
寒意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第二步,是现实层面的追踪。他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开始在城市里游荡,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幽灵。目标地点:发现他的那条后巷,以及可能的、通往地下废墟的隐秘入口。
后巷依旧肮脏、僻静,堆满垃圾箱。他仔细勘察,在当初被丢下的位置附近,一处潮湿的墙角,他发现了异常——几块碎裂的水泥块边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几乎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暗蓝色冰晶碎屑!在手机闪光灯下,它们反射出非自然的幽光。是苏霓力量留下的痕迹!这证明她确实带着他从这里出来。
顺着这个方向,他扩大了搜索范围。在离后巷几百米外,一个被废弃多年、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旧地铁通风井口,他发现了端倪。厚重的锈蚀铁栅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撕裂、扭曲变形,豁口边缘同样残留着细微的冰晶和……几根极其坚硬的、暗红色的、顶端带着尖锐口器的断裂触须!触须的断口处,能看到细小的金属导线和烧焦的硅基元件。这是那肉山怪物的一部分!
这个通风井,就是崩塌的地下空间的一个出口!或者说,是苏霓带着他强行打通的生路。
他蹲在通风井口,腐烂的泥土和金属锈蚀的气息混合着那若有若无的硫磺甜香,冲入鼻腔。黑暗的井道深不见底,如同巨兽的喉咙。他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黑暗,试图拍到点什么。
屏幕亮起。
就在那一瞬间!
手机屏幕的画面剧烈地扭曲、跳动!不是信号干扰,而是整个图像被无数疯狂闪烁的、幽绿色的光点瞬间淹没!如同地下的荧光鼠潮冲破了屏幕的束缚!同时,一个极其尖锐、充满怨毒和饥饿感的吱吱嘶鸣,仿佛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响!
啊!陈默猝不及防,手机脱手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黑屏。他捂着头,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尖锐的嘶鸣仿佛还在颅骨内回荡。
鼠群!它们没有灭绝!还有残余在那片崩塌的废墟之下!而且,它们似乎……感知到了他是因为苏霓的印记还是因为他身上残留的地下气息
恐惧再次攫紧了他。但这一次,恐惧之中,燃烧着更炽烈的火焰。他必须找到那个张工!这个失踪的首席结构工程师,很可能是当年那场禁忌实验的核心知情人!他是连接过去与现在、人间与地下炼狱的关键钥匙!
寻找一个二十年前失踪的人,如同大海捞针。陈默动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非技术手段:翻查泛黄的城市电话簿(在旧货市场找到的)、拜访早已退休的公司元老(大多讳莫如深或记忆模糊)、甚至混迹于城市档案馆,在故纸堆里寻找智创未来早期周边地块的变迁记录。
一个名字,一个模糊的地址,如同幽灵般在碎片信息中若隐若现:**张启明**。**西郊,清河疗养院(旧址)**。
西郊,清河疗养院旧址。如今那里是一片等待开发的荒地,杂草丛生,几栋破败的、爬满藤蔓的苏式风格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夕阳下,窗户空洞,如同骷髅的眼窝。空气中弥漫着荒草和建筑腐朽的气息。
陈默踩着及膝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那栋主楼。四周死寂,只有风吹过破窗发出的呜咽声。他推开那扇早已腐朽、半挂在门框上的厚重木门。
吱呀——
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灰尘簌簌落下。大厅里光线昏暗,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和鸟粪,散落着破烂的家具残骸。墙壁上斑驳的油漆下,隐约能看到一些早已褪色的标语痕迹。
他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探索。走廊幽深,两侧是无数紧闭的、油漆剥落的房门。空气浑浊,带着陈年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药水残留气息。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手电光柱扫过前方走廊的尽头。那里,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门上用粗糙的红漆,画着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符号——那符号,赫然与他在公司那份古老建筑图纸空白区域旁看到的潦草标记,一模一样!
心脏狂跳起来。他走上前,用力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锁孔的位置锈死了。他观察着铁门和周围墙壁的连接处,试图找到薄弱点。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从他身后的走廊深处传来。
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快速爬行……
陈默猛地回头!
手电光柱刺破昏暗的走廊。
只见远处的地面上,一片幽绿色的光点,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涌现、蔓延,正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汹涌而来!数量虽不及地下那般恐怖,但那熟悉的贪婪和怨毒,瞬间唤醒了骨髓深处的恐惧!
是那些残余的荧光鼠群!它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更让他血液冻结的是,在那片幽绿光点组成的潮水前方,一个矮小、肥硕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爬行着。
正是那只鼠王!
它身上的皮毛似乎更加稀疏溃烂,一只前爪明显残缺,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撕掉。但它深红色的眼瞳中,那股冰冷、贪婪、猫戏老鼠般的残酷,丝毫未减!更令人作呕的是,它残缺的前肢位置,似乎……歪歪扭扭地绑着一小截东西——不再是领带,而是一段肮脏的、染着暗褐色污渍的……绷带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了那些旧事故报告里的精神失常和封存!
鼠王停了下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用那双深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默。它残缺的嘴巴微微咧开,露出尖锐的黄牙,喉咙里发出一种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在嘲笑。
身后的铁门冰冷坚硬,前方的鼠群带着死亡的腥风逼近。幽绿的光点如同地狱的灯火,映照着鼠王身上那段刺眼的、带着人类气息的肮脏绷带。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铁门,退无可退。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他看着那片快速逼近的幽绿光海和那只狞笑的鼠王,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强烈的愤怒在胸腔里翻腾。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他拳头握紧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他身体内部的低鸣响起。
他右手掌心那道被苏霓舔舐过的伤口,猛地传来一阵灼热!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幽蓝色光芒,如同呼吸般,在他紧握的拳缝中透了出来!光芒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瞬间照亮了他身前一小片布满灰尘的地面,也映亮了他眼中骤然闪过的、同样幽蓝的异芒!
鼠王深红的瞳孔,在看到这幽蓝光芒的瞬间,猛地收缩!它喉咙里的嗬嗬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了惊疑和……畏惧的尖锐嘶鸣!
汹涌而来的幽绿鼠潮,也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硬生生地停滞在距离陈默几米远的地方!无数幽绿的眼睛疯狂闪烁,发出混乱的、充满畏惧的吱吱声,畏缩着不敢再前进半步!
幽蓝的光芒在陈默拳缝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对鼠群绝对的压制气息!
陈默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发光的拳头。那光芒微弱,却真实不虚。是苏霓……她留下的印记,在感应到威胁时,自动激发了一丝力量
鼠王死死地盯着那幽蓝的光芒,残缺的身体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它深红的眼瞳在陈默发光的拳头和他身后那扇紧闭的、画着扭曲符号的铁门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它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嘶鸣,猛地掉头,拖着肥硕的身躯,迅速消失在走廊深处的黑暗里。
鼠群如同退潮般,紧随其后,幽绿的光点迅速黯淡、消失。
走廊里,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喘息声,和他拳缝中那微弱却倔强闪烁的幽蓝光芒,以及……身后铁门内,那死一般的寂静。
陈默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的幽蓝光芒渐渐隐去,只留下伤口处依旧清晰的灼热麻痒感。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扇画着扭曲符号、锈迹斑斑的铁门。刚才鼠群的反应,鼠王的畏惧,都清晰地指向一点——这扇门后,藏着让它们也忌惮的东西。或者说,这扇门本身,就代表着某种禁忌。
门后,会是失踪的张启明工程师吗还是……更可怕的、与地下血肉服务器相关的秘密
幽蓝的光芒在指间彻底熄灭。陈默深吸了一口充满腐朽尘埃的空气,将手伸向铁门冰冷粗糙的表面。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寻找缝隙,而是那锈死的锁孔。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那残留的灼热感似乎与锁芯深处的锈蚀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他需要进去。无论里面是什么。这是唯一的路。
他再次握紧了拳头,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凝聚着决心。掌心的印记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他的意志。他抬起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摸索出带来的简易工具——一把坚韧的合金撬棍。
撬棍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镇定。他将其尖端对准锁孔旁因锈蚀而略微变形的门框缝隙,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连同掌心印记传递而来的那股微弱却奇异的力量,一同灌注于双臂!
给我……开!
低吼声在死寂的走廊中回荡。
嘎吱——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猛然响起!锈死的锁舌连同部分门框,在蛮力和那股奇异幽蓝能量的内外夹击下,硬生生被撬断、崩飞!
沉重的铁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和簌簌落下的铁锈灰尘,被他缓缓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比外面浓烈十倍、混合着陈年消毒水、霉烂、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福尔马林却又更加甜腻诡异的腐朽气味,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猛地从门缝里涌了出来,扑面而来!
陈默被这气味呛得一阵剧烈咳嗽,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恶心,举起手电,光柱颤抖着刺入门内的黑暗。
光线驱散了门边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面。厚厚的灰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玻璃器皿碎片,还有……几缕早已干涸发黑、如同泼墨般的污渍。
光柱缓缓上移。
墙壁。惨白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深灰色的水泥。墙壁上,布满了……抓痕。
不是动物的抓痕。那是指甲留下的!深深的、凌乱的、带着绝望力道的抓痕!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覆盖了大片墙壁,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深嵌在水泥里的、断裂的、带着暗褐色污垢的指甲碎片!仿佛曾有人在这里发了疯般地、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抓挠过!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艰难地移动着手电光柱。
房间中央。
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床上的被褥早已腐烂成絮状,与灰尘粘在一起。而在那堆肮脏的絮状物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形的轮廓。
或者说,是曾经的人形。
光线最终定格在那轮廓的头部位置。
那是一个骷髅。
头骨歪斜地枕在腐烂的枕头上,下颌骨张开,形成一个无声的、永恒的嘶吼状。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的方向,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头骨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如同霉菌般的暗红色斑点。
骷髅身上,覆盖着一件早已看不出颜色、同样腐朽不堪的……白大褂。在白大褂胸口的位置,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个模糊的、被污渍覆盖的金属铭牌。
陈默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电。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如同踩在棉花上,靠近那张铁床。每一步都踏起厚厚的灰尘。
他伸出手,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用撬棍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铭牌上的污垢和絮状物。
灰尘簌簌落下。
铭牌上,一行模糊但尚可辨认的蚀刻字迹显露出来:

清河疗养院
-
特殊观察室

张启明
找到了。
失踪的首席结构工程师,张启明。
但他找到的,只是一具在绝望和疯狂中抓挠墙壁至死、最终化为枯骨的残骸。
陈默看着那无声嘶吼的头骨,看着满墙触目惊心的抓痕,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张工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如此恐惧绝望他死前看到了什么他是否就是那个……将西装领带(后来是绷带)留在鼠王身上的……祭品或者……养料
嗬……嗬嗬……
就在陈默心神剧震之际,一个极其轻微、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非人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声音很近!几乎贴着他的后颈!
陈默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猛地转身,手电光柱如同受惊的野兽般向后扫去!
光柱定格!
只见在他刚刚推开的铁门内侧,紧贴着门板的阴影里,一个东西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根本不是人!
它只有不到半米高,躯干像是用破布、碎肉和几根扭曲的、锈蚀的金属支架胡乱拼凑而成,勉强维持着一个扭曲的人形。它的头是一个布满裂纹的、沾满污垢的玻璃罐,罐子里浑浊的液体中,漂浮着两颗……属于人类的、布满血丝、瞳孔放大的眼珠!此刻,那两颗眼珠正透过肮脏的玻璃和浑浊的液体,死死地、怨毒地盯着陈默!
它的手臂是两根末端焊接着生锈手术剪和镊子的金属杆,正微微颤抖着,发出金属摩擦的咔哒声。
刚才那嗬嗬声,似乎是从它躯干某个部位漏气发出的。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一直就在门后刚才推门时为什么没发现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绊到了铁床的床脚,身体一个踉跄。
就在他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
那玻璃罐里的两颗眼珠,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无尽怨念和疯狂的意识流,如同无形的毒刺,猛地刺入陈默的大脑!
滋——!
陈默眼前一黑,剧痛如同电钻在颅内搅动!无数破碎、扭曲、充满血腥和痛苦的画面碎片强行涌入他的意识:冰冷的手术台灯光、刺入身体的针管、血肉被切割剥离的剧痛、墙壁上自己抓出的血痕、黑暗中蠕动逼近的阴影、还有……一张模糊的、带着狂热笑容的脸……
是张工临死前的记忆碎片!被这个扭曲的缝合怪强行灌入!
呃啊!陈默抱着剧痛欲裂的头,痛苦地跪倒在地,手电筒脱手滚落,光线在地上疯狂旋转,将房间内扭曲的影子拉长、晃动,如同群魔乱舞。
那个由张工残骸和废弃医疗机械缝合而成的怪物,发出了更加尖锐、更加兴奋的嗬嗬声,挥舞着末端的手术剪和镊子,如同跛脚的蜘蛛,以一种怪异而迅捷的速度,朝着倒地的陈默猛扑过来!生锈的金属尖端,直刺他的眼睛!
死亡的腥风,瞬间迫近。
手术剪的寒光在旋转的手电余光中划出一道死亡弧线。
陈默本能地偏头,剪刀擦着太阳穴刺入地面,溅起碎石。右耳一阵火辣辣的疼,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下。那两颗泡在罐子里的眼球兴奋地颤动,浑浊液体泛起泡沫。
张工......是你吗他嘶哑道,后背紧贴着铁床。掌心伤口突然灼烧般剧痛,幽蓝光芒在指缝间明灭不定。
怪物动作突然凝滞。玻璃罐里的眼球剧烈收缩,浑浊液体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生锈的金属骨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痉挛般后退两步,手术剪当啷掉在地上。
陈默趁机抓起滚落的手电,强光直射罐中眼球。在光线穿透浑浊液体的刹那,他看清了——每颗眼球虹膜边缘,都有一圈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暗红色纹路!
他们......在你眼睛里......植入了东西寒意顺着脊椎攀升。他想起了地下肉山伤口里蠕动的数据线缆。
滋......滋滋......
怪物的金属骨架突然高频震颤,发出电子设备短路般的噪音。玻璃罐内侧凝结出水珠,那些水珠诡异地组成一行模糊字迹:

快跑
他们在每个楼层都
字迹未完成,罐体突然啪地炸裂!腐臭液体喷溅在墙上,两颗眼球滚落在地,瞬间干瘪成灰褐色薄膜。金属骨架哗啦散落,零件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黏液,散发出与地下肉山如出一辙的腥甜味。
陈默踉跄着站起来,手电光扫过满地残骸。在扭曲的金属支架间,半张泛黄的病历卡吸引了他的注意:
【患者:张启明(原智创科技首席工程师)】
【症状:重度幻觉伴随器质性病变】
【特殊观察记录:第47天,虹膜植入体出现异常增殖......】
【处理意见:█████(被血迹模糊)】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借着刹那的惨白光芒,陈默看见自己左手背的血管不知何时变成了暗蓝色,皮肤下隐约有细小的光点流动,如同苏霓的幽蓝火焰被注入了血液。
雷声轰鸣中,整栋废弃疗养院开始震颤。远处传来墙体剥落的闷响,还有......某种湿滑物体在走廊爬行的黏腻声。不是鼠群,是更大的、更柔软的东西。
他抓起病历卡碎片冲向铁门,却在跨过门槛时被绊倒。手电光柱下,一只泡得发白的手从地板裂缝里伸出,五指大张,中指戴着枚熟悉的工程师戒指——戒面刻着智创科技的旧版LOGO,一枚被二进制代码环绕的青铜罗盘。
更多苍白的手臂正从走廊各处裂缝中蠕动着伸出。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掌心幽蓝光芒突然暴涨,在身前形成一道薄薄的光幕。那些手臂触碰到蓝光的瞬间,立刻痉挛着缩回裂缝,发出类似电子干扰的滋滋声。
他趁机冲向楼梯间,腐朽的木板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呻吟。二楼走廊比一楼更加破败,墙皮完全脱落,裸露的水泥墙面上布满诡异的凸起——那是无数个手掌形状的鼓包,仿佛有数不清的人曾试图破墙而出。
最尽头房间的门缝里渗出暗红色光晕。
身体先于思考做出反应。当他撞开那扇门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服务器机房特有的臭氧味扑面而来。房间中央,三台老式CRT显示器堆成金字塔状,屏幕闪烁着雪花噪点。显示器的电源线纠缠在一起,末端插在......一具坐在轮椅上的干尸胸口。
干尸穿着九十年代风格的白大褂,胸腔被剖开,肋骨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彩色电线,连接着显示器电源。它的手指被钉在轮椅扶手上,每根指尖都接着铜线,电线另一端没入墙壁。
最上方的显示器突然跳出一行闪烁的绿色文字:
你终于来了
第七个坠入B7的活人
陈默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某个坚硬物体。回头看见门后立着块白板,上面用早已氧化发黑的血迹画着复杂的建筑结构图——正是智创大厦地下七层的剖面图!在标注为核心培养舱的位置,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张启明站在某个巨大圆柱形容器前,容器里漂浮着模糊的肉块,肉块表面嵌满芯片。
滋滋......中间显示器的雪花噪点突然凝聚成一张人脸。肿胀的五官不断扭曲,但依然能辨认出是张启明。
他们用我的眼睛当摄像头文字伴随着电子杂音浮现,二十年来我看着每个坠入者被消化......但你是不同的......她选中了你......
干尸的指骨突然咔哒作响,被钉住的手指抽搐着指向白板背面。陈默这才发现背面贴满了剪报:近十年智创科技六名意外身亡员工的讣告,死亡方式包括电梯坠落、实验室气体泄漏、突发性精神失常......所有事故都发生在大厦B3以下区域。
右下角钉着张崭新的便签纸,上面是打印字体:
【第七实验体已投放,预计同化完成时间:72小时】
【特殊标记:幽蓝光谱反应(疑似古法契约)】
【处理方案:若无法回收,启动B7自毁程序】
陈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便签日期是他坠入电梯的当天!公司高层不仅知道地下有什么,还在主动投喂活人!
显示器突然全部黑屏,轮椅上的干尸剧烈颤抖,电线迸出火花。整栋建筑开始倾斜,走廊传来墙体坍塌的巨响。陈默抓起便签冲向窗口,玻璃外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的菌丝状物质,正随着雨水膨胀蠕动。
他抄起轮椅砸向窗户。在菌丝涌进来的瞬间,掌心的幽蓝光芒骤然爆发,形成一道炽烈的火环。菌丝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迅速碳化脱落。陈默纵身跃出窗口,坠入暴雨中的荒草丛。
身后,整栋疗养院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坍塌。在最后一面墙倒下时,他清晰地看到无数苍白手臂从废墟中伸出,每只手的掌心都睁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张启明病历卡上描述的虹膜植入体一模一样。
便利店荧光灯下,陈默用酒精棉擦拭耳后的伤口。镜子里,他的左眼虹膜边缘已经出现了一圈极细的蓝线,像电路板的镀金走线。手机屏幕亮起,自动跳转到倒计时界面:
【71:58:23】
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减少。
他点开刚拍下的便签照片放大,古法契约四个字下方有极浅的水印——《异闻录》第柒卷·妖契篇。这是线索!城市图书馆古籍部的珍藏目录里就有这套书!
暴雨冲刷着公交车的车窗。陈默低头查看掌心的伤口,发现那些幽蓝光点已经形成了清晰的纹路——是九个相互嵌套的圆环,每个环上刻满细小的符文。最内侧的环正在缓慢转动,与手机倒计时同步。
当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前排座椅背后的广告——智创科技最新款脑机接口的宣传图时,符文突然灼烧般发亮。广告画面诡异地扭曲了一秒,露出底层文件:一张会议室照片,长桌尽头坐着个穿唐装的老者,他的右手小指是半透明的机械义肢,指节处嵌着与张启明戒指相同的青铜罗盘。
照片角落的电子水印显示拍摄于昨天,地点是智创大厦顶层会议室。
公交车突然急刹车。陈默抬头,看见三个穿黑雨衣的人站在马路中央拦车。他们垂下的袖口露出金属光泽——不是雨具,是某种外骨骼装置。为首者抬头瞬间,陈默看清了防毒面具眼罩下的虹膜:布满与鼠王如出一辙的暗红血丝。
掌心符文剧烈震颤起来,如同警报。
陈默冲进图书馆时,暴雨已浸透全身。古籍部的灯光惨白,书架间弥漫着樟脑与尘埃的气息。他颤抖着翻出《异闻录·妖契篇》,泛黄的宣纸上赫然写着:
血契九转,人妖同命。契成之日,非人非妖,不入轮回。
他的掌心,九道幽蓝符文已亮起其六。
手机倒计时显示:【24:00:00】
——智创科技的大厦顶层,此刻正亮着猩红的警示灯。
电梯直达99层,陈默的虹膜扫描竟畅通无阻。走廊尽头,唐装老者的机械义肢正在全息投影上滑动,屏幕上翻滚着无数人脑般的肉块——正是地下B7的实时监控。
第七实验体老者头也不回,你本该被消化在数据洪流里。
陈默的左手已彻底妖化,幽蓝火焰缠绕指间。他看清了屏幕角落的小字:
人脑阵列进度:99.7%
——那些意外身亡的员工,大脑被植入了肉山服务器。
用妖力维持生物AI,真是天才。陈默冷笑,可惜你们抓错了妖。
老者转身,义肢突然暴长,金属指节如刀刺来!陈默侧身闪避,妖火顺着义肢燃上老者肩膀。惨叫中,老者的皮肤剥落,露出下方蠕动的暗红血肉——他早已不是人类。
你以为苏霓为什么选你血肉中浮现出电子合成的笑声,她等的就是今天!
天花板轰然塌陷,鼠群如瀑布倾泻而下!
幽绿鼠潮中,陈默的妖火愈发炽烈。第七道符文亮起时,他的右眼彻底化作金色竖瞳。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三百年前,苏霓被术士抽骨炼魂,镇压在地脉深处。而今日的智创大厦,正建在那座古阵之上。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
第八道符文亮起。整栋大厦开始震颤,玻璃幕墙炸裂。地下传来肉山痛苦的咆哮——苏霓在借助他的身体,反向吞噬服务器!
老者的血肉之躯突然膨胀,化作半机械的巨蟒。电子音回荡:终止协议启动!
陈默笑了。他举起完全妖化的左臂,幽蓝火柱冲天而起,击穿云层。
她等的不是我。火焰中浮现出苏霓的虚影,是借人妖契,重临人间的通道。
第九道符文亮起时,陈默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下方流动的幽蓝火焰。肉山服务器在他的意识中哀嚎,无数被囚禁的人脑发出最后的哭喊。
苏霓的虚影彻底凝实,猫尾轻扫,整座大厦如沙塔崩塌。
契约已成。她的金瞳倒映着漫天火光,你我都永世不得超生。
陈默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轻笑:值得。
晨光刺破乌云时,废墟上只剩下一枚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