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系教授陆琛在古墓深处发现一具千年不腐的将军尸身。
>当镜头聚焦到将军微颤的睫毛时,尸体突然睁眼掐住他的脖子:还我。
>陆琛挣扎间,胸口的家传血玉玦意外灼伤了将军的手。
>将军松手盯着玉玦:钥匙
>下一秒,陆琛被按在棺椁上,将军冰冷的手穿透他的胸膛。
>既是钥匙,便该在锁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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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浓得化不开的寒气,裹挟着泥土深处特有的、沉甸甸的腐朽气息,从四面八方挤压着陆琛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冰冷的刀片,刮得喉咙生疼。他戴着厚实的防寒手套,指尖却依旧被冻得僵硬发木,几乎失去知觉。头顶矿灯的光束,是他在这片凝固千年的黑暗中唯一能依仗的利剑,此刻,这束光正艰难地劈开前方浓稠如墨的黑暗,照在一扇巨大无比的石门上。
石门。陆琛在心里默默纠正自己。不,这更像是通向幽冥的界碑。
门扉之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惨白如骨的冰霜,像是某种不祥的尸衣。冰层之下,隐约可见大片大片深褐近黑的污迹,泼墨般肆意挥洒,凝固在冰冷的石面上。那是血。陆琛的瞳孔微微收缩。是千百年前,无数生灵在此处被强行终结生命时,最后喷溅出的、已然干涸凝固的绝望。石门两侧,巨大的兽首石雕从冰层里狰狞地探出,怒张着巨口,獠牙毕露,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闯入者,无声地发出跨越千年的恫吓。
陆教授助手小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颤音,被墓道狭小的空间挤压变形,听起来格外遥远和失真。他背着一个沉重的仪器箱,动作间,背包带摩擦着他厚厚的防寒服,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在这死寂得令人心悸的墓道里,竟成了唯一能证明时间仍在流动的证据。这…这门上的血…还有这冰…
陆琛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矿灯的光晕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一道冷硬的阴影。献祭。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考古常识,却又带着一种穿透千年迷雾的笃定,封门血祭,冰封镇魂。赫连灼……看来他死后,也无人敢让他安息。
赫连灼。这个名字像一块沉重的冰,砸在陆琛的心口。史册中惊鸿一瞥的杀神,北境传说里止小儿夜啼的魔君。关于他的记载,寥寥数语,却字字浸透血光。他的陵墓,更是一个被无数盗墓贼用生命验证过的、不可触碰的禁忌。陆琛为了找到这里,几乎耗尽了半生的精力,推演了无数种可能,最终在导师临终前含糊其辞、断断续续的呓语里,抓住了一丝飘渺的线索。这线索指向了这片被现代地图刻意遗忘的、终年风雪覆盖的北境绝地。付出三名优秀队员失温症的惨重代价后,他才终于站在了这扇门前。
赫连灼……陆琛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扇被血与冰封印的石门。门后,究竟锁着什么是足以颠覆历史的真相,还是足以吞噬一切的诅咒他深吸一口那冰寒刺骨的空气,肺部传来一阵锐痛。
准备开凿冰层,清理门轴。动作轻点。陆琛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沉稳得如同磐石。他解下背包,拿出折叠的合金探杆,金属部件相互撞击,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咔哒声。
教授,这冰层太厚了,而且冻得跟铁一样……小陈看着门扇上那层厚厚的、泛着惨白光泽的冰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陆琛已经将探杆一端稳稳地顶在冰层较薄的门轴缝隙处。再硬的冰,也怕时间。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小陈略显苍白的脸,更怕决心。
沉重的合金探杆在陆琛手中化为精准的武器,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冰屑飞溅的噗噗声和沉闷的撞击回响。小陈和其他队员也强压下心头的寒意,开始协作。冰镐、便携喷灯小心翼翼地配合着,不敢有丝毫大意。时间在寒冷与重复的劳作中无声流逝。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冰冷的空气冻结在皮肤表面,结成一层薄薄的霜花。终于,伴随着一声沉闷、悠长、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嘎吱——,那扇隔绝了千年时光的巨大石门,在众人合力之下,被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比墓道更加阴冷、更加粘稠、仿佛沉淀了无数死亡气息的寒风,如同有形的巨蛇,猛地从门缝里喷涌而出!瞬间卷过每一个人的身体。小陈猝不及防,被这股邪风吹得一个趔趄,手中的喷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灯头闪烁了几下,熄灭了。另一个队员手中的温度计指针疯狂地逆时针旋转,最后啪地一声脆响,玻璃外壳直接冻裂!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琛站在最前方,矿灯的光柱如同利剑,率先刺破门缝后的黑暗。光束在弥漫的、仿佛有生命的阴冷雾气中艰难地穿行,所过之处,勾勒出巨大墓室模糊的轮廓。光柱的尽头,一个庞大、厚重、带着压倒性威压的轮廓逐渐清晰。
是棺椁。
巨大的石质椁室,通体漆黑如墨,不知由何种石材雕琢而成,在灯光下竟一丝反光也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椁身之上,刻满了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的浮雕纹路,扭曲的兽形、缠绕的藤蔓、不知名的符文……层层叠叠,透着一股非人间的、邪异而威严的气息。椁盖并未完全合拢,斜斜地搭在上面,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黑缝。更奇异的是,整个巨大的石椁表面,也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像一件冰冷的水晶棺罩。
整个墓室空旷得可怕,除了这具占据绝对中心位置的巨大黑石椁,几乎空无一物。地面平整,墙壁光滑,没有任何陪葬品的痕迹。只有一种纯粹的、极致的、仿佛连时间都能冻结的空与寒。空气在这里似乎不再是气体,而是某种沉重粘稠的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这不合规制啊……一个队员看着空荡荡的墓室,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任何一位帝王将相的陵寝,都不可能如此空寂。
陆琛的目光却死死锁在那具巨大的黑石椁上。他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被强烈吸引的悸动。仿佛那椁中沉睡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切谜题的终极答案。他迈开脚步,靴底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队员们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但都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巨大的黑石椁矗立在眼前,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山峰,散发着亘古的威严与死寂。陆琛站在椁前,仰头望去,椁盖斜斜搭着的那道缝隙,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幽暗入口。他深吸一口那冰寒彻骨、带着千年尘埃气息的空气,肺部传来熟悉的锐痛。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合金探杆一端稳稳地卡在沉重的椁盖边缘,双臂肌肉贲张,低喝一声:搭把手!
小陈和另一个队员立刻上前,三人的力量汇聚一处,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石料摩擦的沉重嘎嘎声,那斜搭的巨大椁盖被一寸寸艰难地推开。更多的、更浓烈的寒气从打开的椁室内部汹涌而出,瞬间在矿灯的光柱前凝成一片翻涌的白雾。
当椁盖被推开足以看清内部大半时,陆琛示意停下。他屏住呼吸,将头顶矿灯的光束,如同探针一般,小心翼翼地刺入那翻涌的寒气白雾之中,投向椁室深处。
光,穿透了千年冰封的黑暗。
椁室内部并非空空如也,一口巨大的青铜棺,静静地安置在黑色石椁的中央。棺身古朴厚重,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铜绿,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棺盖同样并未完全合拢,留着一道缝隙。
然而,真正攫住所有人目光的,是青铜棺内那具静静躺卧的躯体。
那不是枯骨,不是干尸。
那是一个男人。
他身着残破的黑色甲胄,甲片早已失去光泽,布满刀劈斧砍的伤痕,有些地方甚至深深嵌入甲片下的布料里。面容清晰得令人窒息。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眉骨如刀锋般锐利,双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肤色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玉石般的青白,却异常紧致,看不到任何腐败的迹象。浓密的睫毛上,竟然凝结着一层细密的白霜,如同冬日清晨草叶上的寒露。
他就那样躺在那里,仿佛只是沉沉睡去,下一刻便会醒来。跨越了千年时光的死亡,在他身上只留下一种凝固的、近乎完美的沉寂。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沉重粘稠,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感,源头正是这具棺中不腐的尸身。
天……天啊……小陈的喃喃自语被冻结在喉咙里,只剩下气流摩擦的嘶嘶声。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那棺中人随时会坐起。其他队员也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骇。千年不腐……这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死亡的认知。
陆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中轰鸣。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在那张沉睡千年的脸上。历史书页中那些模糊的记载、民间传说里那些血腥的片段、导师临终前语焉不详的暗示……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眼前这具躺在青铜棺中的身躯——赫连灼。北境杀神,一个本该在时间长河中化为尘埃的名字,却以如此惊悚的方式,横亘在他的面前。
他强迫自己冷静,但指尖却在微微颤抖。这具尸体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常识的谜题。是某种未知的防腐技术还是这片极寒之地的天然冰棺效应或者……是更神秘、更无法解释的力量强烈的探索欲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理智,压倒了本能升起的恐惧。他必须看得更清楚!必须记录下这颠覆性的一切!
陆琛再次上前一步,几乎将上半身探入石椁打开的缝隙。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头顶矿灯的角度,让那束凝聚的光线,如同舞台的追光,精准地打在那张千年不腐的脸上。光柱扫过紧闭的眼睑,扫过挺拔的鼻梁,扫过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就在光束掠过那双覆盖着白霜的浓密睫毛时——
异变陡生!
那凝结着白霜的睫毛,极其轻微地,但绝对清晰地——颤动了一下!
陆琛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他死死地盯着那处,怀疑是自己高度紧张下的视觉幻象。是灯光角度的变化是寒气流动造成的错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现实以最残酷的方式粉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聚焦下,那覆盖着白霜的眼睑,猛地掀开!
一双眼睛,赫然睁开!
没有瞳孔的涣散,没有尸体的浑浊。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眼白部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沉淀着血丝的暗金色,而中央的瞳仁,却像是两颗凝固的、深不见底的血色琥珀!冰冷、锐利、蕴藏着跨越千年的杀伐戾气,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弥漫的寒气,精准地、毫无阻碍地,直直刺入陆琛的眼底!
时间,在那一刹那,被那双血色的眼睛彻底冻结。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寒刺骨的力量猛地攫住了陆琛的咽喉!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动作的,只感觉眼前一花,一只覆盖着残破甲片、冰冷坚硬如同玄铁铸就的手掌,已经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
呃!窒息的剧痛瞬间淹没了陆琛,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只手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仿佛能轻易捏碎钢铁。他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石椁边缘拖拽而起,双脚离地!
混乱的灯光剧烈晃动,光束在墓室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跳跃、切割。小陈和队员们撕心裂肺的惊叫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传来,模糊而遥远。陆琛的视野边缘迅速被黑暗吞噬,只剩下那双近在咫尺的血色瞳孔,如同燃烧在地狱深渊的火焰,死死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还……我……
一个冰冷、嘶哑、仿佛两块粗糙的金属在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千年尘封的锈蚀感,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种近乎执念的疯狂索取!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陆琛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的火焰在体内燃烧。他拼尽残存的力气,双手死死抓住那只扼住自己咽喉的冰冷手臂。入手处坚硬如铁,覆盖着冰冷的甲片,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双脚徒劳地踢蹬着空气。
死亡的冰冷触感顺着那只铁钳般的手,迅速蔓延至全身。就在陆琛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最后一瞬,他胸前的某个东西,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灼热!
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紧贴在他的心口皮肤上!
呃啊——!
一声非人的、饱含痛苦与惊怒的嘶吼,猛地从赫连灼喉咙里爆发出来!这声音如同受伤的洪荒凶兽,震得整个墓室的空气都在嗡鸣!扼住陆琛咽喉的那只冰冷铁手,如同被真正的火焰灼烧般,猛地缩了回去!
陆琛的身体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寒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让喉咙火烧火燎地痛。他下意识地捂住剧痛的脖子,视线模糊地抬起。
只见那高大的身影——赫连灼,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站在了巨大的石椁边缘。他微微佝偻着背,左手死死地攥着右手的手腕。那只刚才还如同死神之爪扼住陆琛的右手,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覆盖手背的残破甲片缝隙间,一股诡异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丝丝缕缕地冒出。而他那双骇人的血色瞳孔,正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惊疑、痛苦和一种近乎贪婪的狂热,死死地钉在陆琛的胸前!
陆琛顺着他的目光,艰难地低头。
他胸前厚实的防寒服,在心脏位置,赫然被烧穿了一个焦黑的破洞!破洞边缘的纤维扭曲卷曲,露出里面贴身的衣物。而在那破洞之下,他挂在脖子上、紧贴着皮肤的那枚家传血玉玦,正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祥的、温润而诡异的暗红色光芒!
玉玦本身呈环形,中间有缺口,古朴的质地,颜色如同凝固的鲜血,内里仿佛有细微的红色脉络在缓缓流转、搏动。此刻,那流转的血色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温度透过衣物和破洞灼烧着他的皮肤。
赫连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从那只冒着青烟的、微微颤抖的右手,缓缓移向陆琛胸前那枚散发着诡异红光的血玉玦。他血色的瞳孔深处,暴戾的杀意如同风暴般翻涌,却被一种更深的、近乎偏执的探究和难以置信的震动所取代。
钥匙……那个冰冷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困惑。疑问的尾音在死寂的墓室里幽幽回荡,更像是一声来自深渊的、确认某种荒诞可能的低语。
钥匙什么钥匙陆琛的脑子被窒息后的眩晕和眼前的剧变搅成一团浆糊。这枚自他记事起就挂在胸前的祖传玉玦,除了质地奇特、颜色如血,从未显现过任何异常,更从未灼伤过任何人!它怎么会……怎么能灼伤这千年不腐的尸身他混乱的目光对上赫连灼那双燃烧着血色风暴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
赫连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石椁边缘!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千年寒气与血腥杀意的劲风,如同无形的巨锤,猛地砸向陆琛!
陆琛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他的胸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陆琛的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石椁外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在冰冷的石面上。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死死地钉在冰冷的石椁上,动弹不得,如同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
矿灯在剧烈的撞击中从他的头顶滑落,摔在地上,啪地一声碎裂,最后的光源瞬间熄灭。整个墓室彻底陷入一片令人绝望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只有陆琛胸前那枚血玉玦,依旧散发着那温润而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像黑暗中唯一跳动的、不祥的心脏。
教授!小陈凄厉的尖叫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哭腔和无边的恐惧。紧接着是队员们惊恐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器物碰撞的叮当声,显然他们在黑暗中试图冲过来救援。
别过来!陆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沙哑破裂,带着血沫的腥甜。他太清楚赫连灼的恐怖了!那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存在!过来只是送死!黑暗中,他只能凭借胸前玉玦那微弱而诡异的光芒,勉强勾勒出赫连灼近在咫尺的轮廓。
那张千年不腐、俊美而煞气森然的脸,在暗红微光的映照下,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血色瞳孔,如同两盏地狱的引魂灯,一瞬不瞬地锁定着他。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一种可怕的、近乎解剖般的审视,仿佛要将他从皮肉到灵魂都彻底看穿。
一只冰冷的手,覆盖着残破坚硬的甲片,带着墓穴深处冻结千年的寒意,猛地按在了陆琛的胸膛上!位置,正是那枚灼灼发光的血玉玦所在之处!
刺骨的冰冷透过衣物,瞬间侵入皮肉,直抵骨髓!陆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的力量,冰冷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生死的绝对意志。
既是钥匙……赫连灼那冰冷嘶哑的声音,如同贴着陆琛的耳廓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气,便该在锁芯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琛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只按在他胸膛上的、冰冷坚硬的手,五指猛地并拢,指尖如同五把淬毒的冰锥,没有丝毫阻碍地……穿透了他厚实的防寒服、穿透了他贴身的衣物、穿透了他的皮肤与血肉!
噗嗤——
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肉被强行撕裂、内脏被冰冷异物侵入的剧痛,如同爆发的火山,瞬间席卷了陆琛的每一根神经!那痛苦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仿佛灵魂都要被这股冰冷的力量强行撕扯出躯壳!
呃啊啊啊——!!!陆琛的惨叫声凄厉地划破墓室的死寂,在空旷的石壁间反复撞击、回荡。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濒死的绝望。
剧痛如同狂潮,瞬间淹没了陆琛所有的意识。他清晰地感觉到冰冷坚硬的异物穿透了自己的血肉,刺破了胸骨,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碾压内脏的滞涩感,直直地向内里抓去!目标,正是那枚紧贴着他心脏跳动的、灼热的血玉玦!
就在那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玦的瞬间——
嗡!!!
一股狂暴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猛地从陆琛的胸膛深处炸开!
那枚血玉玦仿佛被彻底激怒的活物,爆发出的不再是温润的暗红光芒,而是如同血日炸裂般的、刺目欲盲的猩红强光!这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巨大的墓室,将每一寸冰冷的石壁、每一道狰狞的浮雕、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色!
嗬——!
赫连灼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整个人被那爆发的猩红光芒狠狠弹开,覆盖着甲片的身躯如同被巨力抛飞的石块,重重撞在墓室另一侧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墙壁上覆盖的薄冰簌簌碎裂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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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琛,在那股力量爆发的中心,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从冰冷的石椁外壁滑落,瘫倒在冰冷的石地上。剧痛依旧撕扯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但更可怕的,是侵入他脑海的东西。
无数混乱、血腥、狂暴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刀剑刺入血肉的闷响、战马濒死的哀鸣、烈火焚烧城郭的噼啪爆裂、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血与火中挣扎嘶嚎……还有一双眼睛!一双燃烧着无边怒火、血海深仇和一种刻骨铭心、足以焚毁天地的执念的眼睛!那眼睛深处,倒映着一片尸山血海,倒映着一座在烈焰中崩塌的辉煌宫殿,最后,死死地定格在一枚悬浮在血色漩涡中央、与他胸前那枚一模一样的——血玉玦!
这些碎片,这些不属于他的、属于赫连灼的记忆碎片,带着千年前的杀伐戾气与滔天恨意,疯狂地冲击着陆琛的意识!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碾碎、同化!
呃……陆琛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和意识被强行入侵而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呜咽。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在猩红光芒的映照下剧烈地收缩、扩散,失去了焦距,仿佛灵魂正在被强行拖入另一个时空的血色炼狱。
墓室中央,那如同血日炸裂般的光芒开始缓缓内敛、收缩,最终重新凝聚回陆琛胸前那枚血玉玦中,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焦糊味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光芒黯淡下去,但玉玦本身,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内里细微的血色脉络搏动得更加清晰、有力,如同活物的血管。
墓室重归黑暗,只有队员们惊魂未定、剧烈喘息的声音,以及手电筒光束慌乱扫射发出的沙沙声。
教授!陆教授!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手电光束终于找到了蜷缩在巨大石椁阴影里的陆琛。他和其他队员连滚爬爬地冲过去,手电光柱在陆琛惨白的脸上晃动。
陆琛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胸前的防寒服破开一个大洞,边缘焦黑卷曲,露出底下被烧穿的内衣和……皮肤上一个清晰无比、正中心脏位置的、焦黑的手印!那手印边缘皮肉翻卷,却没有一滴血流出,仿佛被某种极致的高温瞬间灼烧封闭了血管。他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嘴唇翕动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快!止血包!强心剂!小陈的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去翻急救箱。另一个队员则惊恐地用手电扫向墓室另一侧——赫连灼刚才被弹飞的方向。
光束颤抖着移过去。
冰冷的石壁下,那个高大的、覆盖着残破甲胄的身影,正缓缓地、用一种极其僵硬怪异的姿态,试图撑起身体。他低垂着头,浓密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容。右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着,覆盖其上的甲片缝隙间,依旧有丝丝缕缕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在黑暗中袅袅升起。他左手撑在地上,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积蓄着某种狂暴的力量。
当队员们的手电光束不可避免地扫到他身上时,他猛地抬起了头!
啊!拿着手电的队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差点将手电筒脱手扔出去。
光束下,那张千年不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那双血色的瞳孔,此刻如同两汪沸腾的血海,里面翻涌着滔天的痛苦、被冒犯的暴怒、以及一种……近乎贪婪和狂热的、死死锁定在陆琛身上的、如同饿狼盯上垂死猎物般的可怕光芒!那目光穿透了队员的身体,直接钉在陆琛身上,仿佛陆琛不再是个人,而是他势在必得的某件物品!
这非人的注视带来的压力,比墓穴的寒气更刺骨。队员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扶着陆琛的小陈更是感觉怀里的教授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被电流击中,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
嗬…嗬…赫连灼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他撑着地面的左手猛地发力,覆盖着甲片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将自己从冰冷的石地上撑了起来!动作虽然依旧带着一丝僵硬,但那恐怖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整个墓室的空间。他无视了那些惊恐的队员,血色的瞳孔燃烧着,一步,一步,拖着那只依旧冒着青烟的右手,朝着瘫倒在地的陆琛,再次逼近!
沉重的、覆盖着甲片的战靴踏在冰冷光滑的石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死寂的墓室里,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那声音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仿佛踩踏着生与死的界限。
小陈的血液都要冻僵了,他死死抱着意识模糊、身体还在抽搐的陆琛,看着那个从地狱归来的身影在摇晃的手电光束中步步逼近。赫连灼残破的甲胄摩擦着,发出咔啦咔啦的轻响,右臂依旧不自然地垂着,但那沸腾的血色瞳孔里,只剩下陆琛胸前那枚黯淡下去却依旧微微搏动着的血玉玦。那眼神,如同锁定了猎物的毒蛇,冰冷、专注,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占有欲。
拦住他!快拦住他!小陈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和绝望。
离得最近的一个队员,或许是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了一丝勇气,或许是职责所在的本能驱使,他发出一声不知是怒吼还是哀嚎的怪叫,猛地抡起手中用于开凿冰层的沉重合金镐,朝着赫连灼的头颅狠狠砸去!合金镐带着风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
赫连灼甚至没有转头。
就在合金镐即将触及他披散黑发的瞬间,他那条看似废掉的右臂,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弹起!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挥——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那名队员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中,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手中的合金镐脱手飞出,撞在远处的石壁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队员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然后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绝对的死寂。
剩下的队员如同被无形的冰封冻结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那是来自地狱的魔神!
赫连灼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了一只挡路的蝼蚁。他血色的瞳孔依旧锁定着陆琛,目标明确无比。距离,在令人窒息的嗒…嗒…声中,迅速缩短。
小陈看着怀中陆琛胸前那个焦黑的手印,看着他涣散瞳孔中残留的痛苦与混乱,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逼近的身影,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赫连灼布满甲片的冰冷左手,即将再次抓向陆琛胸前那枚血玉玦的千钧一发之际——
呃……赫……连……灼……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仿佛从破碎风箱里挤出的声音,艰难地从陆琛翕动的嘴唇间溢出。
这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猛地劈中了步步逼近的赫连灼!
他那双燃烧着血色风暴、只有纯粹杀意和贪婪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沸腾的血海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寒冰!他伸出的手,硬生生僵在了距离陆琛胸口不到一寸的空中!覆盖着甲片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赫连灼猛地低下头,那张千年不腐、俊美而煞气森然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近乎惊愕的神情。他血色的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盯住陆琛的脸,仿佛要穿透那涣散的瞳孔,看清他灵魂深处的东西。
陆琛涣散的眼神似乎有极其短暂的聚焦,他布满冷汗的脸上肌肉扭曲着,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和侵入脑海的狂暴记忆碎片搏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血沫的嘶哑:
北……邙……焚宫……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