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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楚珍也算多了个心眼,将程念影送嫁后,她便把女儿迁到了另一处院子休养。
那处院子更幽静,由她的心腹仆妇看管。
因而这里不留一丝别的痕迹,一切仿佛还停留在出嫁那日......
程念影二人相携进了卧房。
傅翊道:瓶中的花枯了。
程念影转眸看过去,那里插着一枝梅。花瓣凋零殆尽,连枝干都变了色。
怎么连这都忘了换傅翊问。
懒程念影把问题抛了回去。
傅翊:......侯府下人的确多惫懒。
他往前走,在绣架旁顿住:娘子何时为我绣一只荷包吧。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程念影不会。
但显然,侯府嫡女是会的。
从前学如何御刀剑,却不成想今日还要学这个。程念影狠狠心,点了头:改日。
傅翊笑:何必改日就这两日吧。过些日子便是陛下的千秋节,那日我定是推脱不掉,一定要去的。就佩娘子你亲手做的荷包。
程念影这倒真迟疑了两分。
她敢做,只怕他不敢戴。
走吧,再瞧瞧别的。傅翊对这间卧房失去了兴致。
这里布置素淡,以蓝紫色为主,多处细节透着女儿家的小巧思。
......与他身旁站着的这个人,不大契合。
等走到门口,傅翊突然回首问:那帐子用的什么纱杭纱还是湘纱
程念影抿唇:我不记得。
傅翊屈指勾住她的袖口:倒与你身上这件外纱有几分相似。
程念影也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外纱:唔,是有些像。
傅翊低头笑了。
哪有床纱与纱衣用料相似的呢但凡是有点讲究的人家,都不会犯这样的错。
因而听见这话,只该觉得诧异才是。
傅翊突然捉住程念影的手指,细细摸过她的指腹。
程念影忙蜷了蜷手。
傅翊明知故问:怎么
程念影:摸得痒。
傅翊对上她的眼眸,好一派赤诚天真。
傅翊哑了哑。
她身上透着不沾世事,也不曾沾过半点富贵的味道。
但肌肤又细腻光滑,并不似苦出身。
傅翊松了手,另看向一间房:那是作什么的
程念影答得掷地有声:书房。
她本不知道,但她从错落的窗影间,瞥见了书架。
傅翊迈步向书房,扫见了一旁桌案上的笔墨纸砚。
墨条用去了一大半。
旁边还放着几个方型小瓷盒,外面细细描了花纹。那自然不是什么胭脂水粉的盒子,而是朱砂、赭石、云母一类的矿石,其着色强,用于绘画。
你画过的画在哪里傅翊随手打开了一个瓷盒。
程念影目光一转,瞥到一处上锁的柜门。
她正要指。
玉容!楚珍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
她行色匆匆,语气不稳:你出嫁前不是惦记着说,家中狸奴若产子,便告诉你一声吗方才底下人来报,说是生了,巴掌大的小小一团,很是可爱,你要与郡王一同去瞧瞧吗
傅翊的目光从楚珍脸上淡淡一扫,扫得楚珍都有些发毛。
他笑道:走吧,去瞧瞧。
程念影本来也待不住了,自然欢欢喜喜地扶着傅翊出去。
楚珍夫妻很快都陪在了左右,连秦玉容的同胞弟弟秦玉翎也来了。
站在那里拘谨地喊上一声:姐姐,姐夫。
武宁侯听得斥责了一句:该称郡王,郡王妃。
傅翊摆手,这会儿又显得宽和好说话:一家人,亲近些称呼也好。
秦玉翎高兴地应了:是!
程念影听完朝他看了一眼。和那日盖了盖头,只瞧见一双靴子不同。她今日瞧见了他完整的模样。
着蓝衫,眉眼疏阔,少年气十足。
也算是她的弟弟吧
......
众人在仆人引路下,来到了另一处院子,果然听见了细细的猫叫声。
一个婆子守在旁边,面对贵人紧张地道:就、就只活了一个崽子。
程念影以为自己做了太久的杀手,该是极冷硬的人了。
她看着小猫崽趴在母猫的胸前,竭力地吮吸着。而母猫却昂着头,警惕又凶狠地瞪视着四周。
她忍不住冒出个念头来——有母亲的确是很好的。
喜欢傅翊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程念影蹲下身去摸了摸小猫爪子。
这突然一撤开,傅翊的身形都晃了晃,好在吴巡眼疾手快,赶紧又搭了一把。
傅翊:......
傅翊:若喜欢,就带回去养。
程念影很有共鸣地道:它那样小,离开母亲会活得很辛苦。
傅翊:那便母子一同带走就是。
楚珍岂会舍不得一对猫本就是用来转移视线的借口。她当即笑道:好,都带去吧,陪着你,你每日里也不觉得无趣了。
程念影还是迟疑:可我不懂得怎样养......
分明想要而又不敢要。
傅翊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她,随即动了动唇:偌大郡王府,难道还寻不着一个擅养狸奴的吗
是啊。
怪她总不习惯,原来自己也站在贵人的位置上了。没什么是不能的。
程念影松了口:好,这样好。她脸上有了笑容,眉眼都缀了光。
哪里像侯府女呢。
这样一件小事,也真切欢喜起来。
傅翊捏了捏指尖。
一旁的秦玉翎此时禁不住高兴地插声:姐姐,姐夫待你真是很好!
他送嫁那日也难过得紧,生怕姐姐嫁过去受委屈呢。谁知道传闻中的丹朔郡王,原来为人这样和气。也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快死了。
秦玉翎为姐姐高兴。
他的话落在武宁侯与楚珍耳中,他俩却暗暗变了脸色。
是啊,好是好。
却是对着一个冒牌货!
这其中自然就差了劲儿。
我累了。傅翊出声。
程念影少有被人赠东西的时候,这会儿正觉心情飞扬,便又站起身自愿地扶住了他:那回去吧。
傅翊坐回了肩辇上。
程念影其实还有许多话想与楚珍说说。
她当初究竟怎么被侯府弄丢的,家里还有哪些人,将来换回来要怎么办......许多话。
但当她看向楚珍时,楚珍微微别开脸,低声道:不敢使郡王操劳,玉容,你也一并回去吧。
程念影只好点头。
回门到这里便是画上了句号。
待恭恭敬敬将人送走,侯府大门一关,楚珍立刻变了脸:将姑娘先前住的地方,但凡上了锁的,锁头全砸烂,里头的东西取出来我瞧瞧!姑娘从前院儿里的丫鬟圆儿,给我绑过来!
紧跟着噼啪声不绝。
先前程念影打算指的那个柜子,也被砸开了。
里头放的还真是一幅幅画卷。
楚珍手一抖,将画卷展开。
上头画的清一色尽是同一个男子......只是这男子看不清面容。可见她女儿还没糊涂透顶,还晓得遮掩一下。
但眼下,她想要的可不是一个遮掩的结果。
她从婆子手中接过马鞭:说!那男子是谁
*
那着紫衣的男子早早走了。
手下见他回来还有些惊讶:主子怎么回来这样早
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
手下紧跟着又发现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您的衣摆......衣摆怎的这样脏
能不脏吗
翻的墙。
生怕慢了一步。
但他还是死活想不明白......
他抬头盯着手下,语气森森:她许是真改了心意。但哪有这样快的今日一见,便手拿菜刀了。
手下也懵了。
菜、菜刀
主子!那您没受伤吧
滚!
*
郡王府上的下人们,远远就听见了动静:郡王、郡王妃回来了!
郡王怎么是与郡王妃一同回来的有人敏锐地发现了这句话里的不对之处。
木荷闻声当先迎了出去。
不错,前面是郡王的肩辇,后面是郡王妃的软轿......木荷蓦地听见一声细弱的叫声:那是什么
拎着篮子的邹妈妈擦着汗答:带回来给郡王妃养的。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