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盘回忆起来:“您自缢那日的晌午,我奉命去给衡王殿下送点心,哪料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
”在付明宛的眼神警告下,她一股脑说出来:“我见殿上门窗紧闭,便想听听里面是否有人在,没成想,竟然听见了您对衡王殿下诉相思意……谁知下午的时候,您便悬梁自尽了。
”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付明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公主开局就送了她一个禁忌之恋,aka诛九族大礼包,这日后该怎么过活!付明宛拉回崩溃的神经线,强作镇定,无奈叹息:“这件事,只有你、我、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没有第四个人知晓。
”银盘说,“这掉脑袋的事,银盘是万万不敢往外说的。
”只要事情没暴露,那就还有救。
她为自己顺了顺气,吩咐道:“去帮我把那个付瑜叫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银盘为难:“啊?这恐怕有些不妥……”“别误会,我只想与他做个了断,免得他在外头浑说。
”付明宛说,“乖,快去。
”拯救失足少女,人人有责!银盘只能怯怯地请人去了,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您、您可别伤他性命啊,宫中龙嗣本就不多……”她走后,付明宛拖着半残的身体来到案几,无意扫过一旁放着的铜镜,不由得心中一颤。
福奚公主的肌肤煞白,比她上一世的尸体颜色还淡上三分,像只枉死的艳鬼。
脖子上的青紫色的勒痕犹在,一圈圈绕着脖颈,像是外露的血管。
视线向上移,樱唇残留着因干涸而破裂的血,而凤眼下面挂着数条泪痕,鹅蛋小脸,我见犹怜。
这漂亮小姑娘,什么样的驸马找不到,偏偏搞不伦。
付明宛捧着脸对镜自怜了许久,终于想起正事,依依不舍地拾起毛笔,费劲地在纸上理了份okr出来。
o:助福奚公主活至寿终正寝。
kr1:调研后宫权势水位,生成大盘分析报告;kr2:找出保命的最优解,沉淀可行的方法论;kr3:冷启公主的生命,精细化运营并持续赋能。
卡点:自缢事件影响存活率。
todo:和付瑜align一下,抢占他的心智,优化掉这段往事。
一套加密黑话组合拳下来,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知道她鸿图大计!付明宛搁下笔时,外面正好有人敲了三声门。
她以为是银盘带着衡王回来了,说了声“进来”,可来者却是两个生面孔,一着宫装,一穿太监服饰。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奴婢是流光殿的。
”那二人进门后,徐徐朝她行礼,“娘娘听闻公主苏醒,特地托奴婢来探望。
”流光殿?那不是婉贵妃的寝宫吗?见付明宛未言语,宫女回头勾了勾手,那太监立刻上前,把手中的食盒呈到付明宛案前。
太监说:“娘娘知道公主喜欢吃甜的,便吩咐小厨房准备了糖渍荔枝。
”她瞥了眼食盒内,的确是一碟甜点,蜜色糖水沁着莹莹的白色荔枝肉,上面放了两颗红梅干做点缀。
然而,付明宛看过的宫斗片没有百部也有十多部,心中警铃大作起来——婉贵妃是谁?她娘齐皇后的宫斗对象,专宠十余载的狐媚子,宫中子嗣凋零的帮凶!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糖水里肯定有毒!太监将糖渍荔枝连同筷著一并端到了她面前:“殿下尝尝看,可合心意?”而此时付明宛已经神游至外太空:等等,如果被毒死,那岂不是可以摆脱这该死的入职培训,安心去见阎王,投胎转世了?可恶,想到这里,竟然控制不住拿起筷子的手!她夹起一块荔枝,对那宫女和太监说:“我吃喽?”他们会错了意,慌忙低下头,不敢窥视主子用膳。
“我真吃喽?”付明宛问,“你们还不走?”宫女疑惑道:“奴婢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诶~装傻!”她好脾气地摆摆手,循循善诱道,“放心,我会吃的,你们趁着没人赶紧跑吧,可别被抓个现行,到时候人赃俱获多尴尬呀。
”流光宫太监和宫女悄摸对视一眼,仍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好精湛的演技,好坚决的意志,难道是传说中的“死士”——舌头底下藏药的那种?婉贵妃可真是御下有方!良言劝不动寻死的鬼,付明宛无可奈何,又重新盯回筷子上的荔枝肉。
毒发身亡不过一瞬间的事儿,应该不会痛吧?付明宛怕疼,打个吊瓶都要哀嚎几嗓子,更别提自残甚至自尽了。
她的视线扫过铜镜中的福奚公主,看着这苍白的脸,青紫的脖颈,不知怎么,突然好奇起这小姑娘当时是多么痛苦,方能如此从容赴死。
她也跟自己一样,苦苦忍耐着什么吗?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才寻的短见?明明刚拟好帮她活下去的okr来着……糖渍荔枝眼见着到嘴边了,付明宛却忽然良心发现,脑海里突兀地浮现了莎士比亚的那句名言: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estion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脑海中的天人交战,只听一声巨响,桌上糖渍荔枝已经被人扫落,琉璃碟伴着蜜色糖水纷飞着落地,碎得不成样子。
付明宛拿筷子的手被人钳住,一吃痛,手立刻没了力气,那块荔枝肉到底还是没能送进嘴里。
她懵懵的抬头,瞧见一张俊俏的脸。
来者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窄脸上缀着两片薄唇,朗目疏眉,鼻梁高挺,五官模样标志极了。
外面有雪,他肩头也有。
银丝沁润了玄青的袍子,留下星星点点的深褐色。
镶金的玉冠高束起头发,发丝微乱,几缕垂在耳畔,像是着急忙慌跑过来的。
他死死盯着付明宛,眼睛猝然红了。
他问:“谁叫你们来的?”这话显然不是问付明宛,流光宫宫女颤颤巍巍地回答:“贵妃娘娘差奴婢送来吃食……”“婉贵妃啊……呵。
”少年冷笑一声,却没再说下去。
这少年的身影挡住了付明宛的视线,只听银盘接了话茬,稚嫩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有皇后娘娘照料,就不劳婉贵妃费心了,还不离开?”公主的贴身宫女发话,他们流光殿的奴婢自然不敢说什么,只能悻悻地退下。
银盘紧随其后,关门前不忘嘱咐一句:“公主受惊了,还请衡王殿下好好安抚公主。
”原来眼前这人就是付瑜。
好吧,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付明宛充分理解福奚公主为什么恋爱脑了。
理解,但不尊重,且不支持!殿内只剩这二人在,付瑜终于松开了付明宛的手。
他说:“婉贵妃送来的东西,你也敢吃?”付明宛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有意为之,只能打哈哈:“下次不敢了。
”他眉头蹙得很紧,眼神划过她的额头,下巴,最后落到脖子上。
他问:“还痛吗?”付明宛被美色蛊惑着点头。
“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伤痕还是这么重?一点儿不见好。
”付明宛最初看见镜子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将此归结于“尸斑”,毕竟福奚公主是真的死过一阵子,身体不跟寻常人一样。
但这话她没说出口,她自己都一知半解,更别提跟古人解释什么血红蛋白、新陈代谢了。
付瑜离她很近,抬手将她的发丝绾到耳后,温热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那指腹随着眼神下滑,至脖子处的勒痕停下,心疼似的反复摩挲着。
等等,这也太暧昧了吧?过于亲昵的距离使付明宛脸上瞬间泛起酡色,一点点向下蔓延,染红了大片肌肤。
亲兄妹尚且不会如此,更何况同父异母。
莫非这庶兄对福奚公主也有意?!“这伤痕不消,”付瑜出声,打断了付明宛脑中的狗血八点档,“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全皇宫,不对,全世界人民不都知道她自缢了吗?她疑惑:“发现什么……咳!”话刚说到一半,付瑜放在她脖上的手指却猛然收紧!从咽喉流过的空气被他一点点掐断,付明宛疼痛难忍,几近窒息。
耳朵几乎要被他的唇吻上,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覆上鬓角。
他伏在她耳边,轻声问:“福奚,你不是说好去死吗?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