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我吞下了那颗药。
周叙白的人递给我的时候,说了一句:
吃下去,你会睡24小时,脉搏会弱到几乎停止。
药片卡在喉咙里,苦得发涩。
浴室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我干呕的声音。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像个真正的将死之人。
门外,保镖的脚步声来回踱着,每隔半小时就会敲门确认:沈小姐
我在洗澡。
我回答,声音刻意放轻,显得虚弱。
药效开始发作时,我的视线变得模糊,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踉跄着走到浴缸边,按照计划躺进去,温水漫过身体,像一场温柔的谋杀。
最后一刻,我听见破门而入的声音。
沈知意!
陆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但黑暗已经吞噬了我。
再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停尸房。
刺眼的白炽灯下,周叙白戴着口罩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针管。
别动,解毒剂需要缓慢注射。
冰凉的液体顺着静脉流入身体,我艰难地转动脖子。
陆沉......相信了
他亲眼看着医生宣布你的死亡,一尸两命。
周叙白摘下口罩,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死亡证明办好了,现在,你自由了。
自由
这个词太陌生了。
三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真实地跳动,而不是被陆沉攥在手里随意揉捏。
手机。
我要看他反应。
周叙白递给我一部新手机,屏幕上是一段监控。
陆沉站在我的尸体前,一动不动。
他看起来很奇怪。
没有愤怒,没有解脱,只是僵硬地站着,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
医生正在解释我的死因。
药物过敏导致的心脏骤停。
林楚楚站在旁边,小声嘀咕。
死了也好,省得碍眼。
下一秒,陆沉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狠狠撞在墙上!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谁准你咒她死
然后又像是是在喃喃自语。
她怎么可以死!对,她不可以死,她还要活着给她姐姐赎罪!
监控画面突然断了。
够了。
周叙白拿走手机。
直升机在等,我们该走了。
他扶我坐起来,停尸房的门却在这时被猛地推开。
一个保镖冲了进来。
周总,陆沉的人包围了医院!
周叙白眼神一凛,迅速拉开停尸柜。
躲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声。
金属柜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还有陆沉歇斯底里的怒吼。
把沈知意还给我!
7.
我在停尸柜里屏住呼吸。
金属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服钻进骨头缝里。
耳边是陆沉暴怒的吼声和砸东西的巨响。
把每个柜子都打开!
柜门被一扇扇拉开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攥紧了周叙白塞给我的麻醉针。
陆总!
一个保镖突然大喊:东侧走廊发现可疑人员!
脚步声迅速远去。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面前的柜门突然被拉开一条缝。
周叙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走。
他带着我从通风管道爬出医院,顶楼天台的风呼啸着灌进领口。
直升机已经启动,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几乎要把人掀翻。
跳!
周叙白抓住我的手。
我回头看了一眼。
陆沉正带人冲上天台,他的西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脸上的表情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像是被人活生生挖走了心脏。
他这副痛失所爱的表情,让我觉得恶心。
他说要我活着给姐姐赎罪。
可他却在这个过程中对我动心了。
他彻底背叛了姐姐。
我纵身跃上直升机,舱门关闭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玻璃飞过!
他开枪了
我不敢置信地转头。
周叙白冷笑:放心,他舍不得打中你。
直升机升入云层,医院很快变成地面上的一个小点。
我望着窗外,突然想起姐姐的信。
【你不可以爱上他。】
如果不知道真相,如果陆沉没有变。
也许我真的会无法自拔地爱上他。
但是,也幸好,我没有。
给。
周叙白递给我一个文件夹,你的新身份。
我翻开护照——林晚,26岁,周氏集团特别顾问。
周叙白点燃一支烟,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
是我之前拍的B超照,那时胎儿已经初具人形。
事实证明,这就是他的种。
周叙白轻笑。
你说,到时候他收到这个会是什么表情
8.
三年后,陆氏集团大厦。
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LED屏上播放的周年庆宣传片。
陆沉看着瘦了很多,西装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手机震动,周叙白发来消息。
【准备好了吗】
我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陆沉,转身走进大厦。
电梯直达顶层宴会厅,保安拦住我。
请出示邀请函。
我摘下墨镜:告诉陆沉,林晚来了。
五分钟后,宴会厅大门轰然洞开。
陆沉站在门口,死死盯着我,脸色惨白如纸。
我微笑着举起香槟。
听说陆总最近在到处找一具尸体
全场哗然!
陆沉踉跄着向前一步,却在看清我无名指上的戒指时猛然僵住。
周叙白适时出现在我身后,亲昵地揽住我的腰。
陆总,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林晚
陆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叙白搭在我腰上的手。
宴会厅的水晶灯太亮了,我能看清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和握着香槟杯发白的指节。
林晚
他声音嘶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话。
你连名字都改了。
我晃了晃酒杯,故意让钻石戒指折射出刺眼的光。
新名字,新人生。
周叙白适时低头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我配合地轻笑出声。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陆沉。
他猛地摔碎酒杯!
都出去。
宾客们瞬间安静,几个保镖立刻开始清场。
周叙白捏了捏我的手指,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
按计划。
然后他松开我,冲陆沉挑衅一笑。
陆总,别吓到我未婚妻。
门关上的瞬间,陆沉一把拽过我按在墙上!
然后扯开我的衣领。
锁骨下方露出一道月牙形的疤,那是结婚第二天,陆沉扯我项链时被玻璃伤到的。
伤口太深,留疤了。
真的是你。
好玩吗沈知意
他呼吸粗重,酒气混着薄荷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装死换身份和我的死对头周叙白订婚
我直视他的眼睛。
比起你这些年对我的折磨,差远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颤抖着抚过疤痕。
为什么骗我孩子不是我的
我狠狠推开他:陆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我这种下贱货色,也配怀你的孩子。
陆沉像是被雷劈中,踉跄着后退两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
医院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陆总,您父亲刚才醒了。
但看到新闻后突然血压飙升进急诊了。
陆沉转身就走,却在门口突然停住。
沈知意,等我处理完这件事......
不必了。我打断他。
我和你之间,早就结束了。
深夜,公寓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我从枕头下摸出防身的刀,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
陆沉站在我的计划墙前,正盯着满墙的照片。
那上面的照片大部分是姐姐的,还有妈妈的。
右下角是那张B超照片。
中间贴的是一封很长的信,信的落款人是沈知念。
是的,姐姐没死。
她无意间知道了妈妈死亡的真相——
当时沈家落魄了,爸爸为了资金回笼,续娶了陆暖。
也就是我现在的继母,同时也是陆沉的姑姑。
陆暖为了和我父亲在一起,做了不少腌臜手段。
陆沉他爸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先是打压我爸的公司,资金链断裂。
后来再伪造火灾事故,让我妈妈从此消失。
最后陆暖在我妈葬礼上大放厥词。
沈哥,娶我,陆氏立刻注资。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姐姐无法接受和仇人儿子在一起。
可她亦狠不下心来自己动手,因为那时她是真的喜欢陆沉的。
然而姐姐又说陆沉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只是那时我还小,陆沉一直自我催眠,只是拿我当妹妹。
所以当我爬了陆沉的床,他心里是有隐秘的欣喜。
于是姐姐顺水推舟,让陆沉娶我。
我和姐姐不同,我心更狠。
所以,我成了那柄刀。
私闯民宅,陆总好教养。我打开灯。
陆沉转过身,甚至松了口气。
他手里拿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牛皮纸袋。
你知道我父亲醒来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纸袋被扔到我脚下,散落出一堆照片。
全是三年前那个夜晚的监控截图。
画面上清清楚楚显示,是继母给我的酒里下了药。
他说......
陆沉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
当年指使你继母给你下药的人,是周叙白。
9.
周叙白的别墅亮着灯。
我站在门外,手里攥着那个牛皮纸袋。
监控截图上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继母往我酒杯里倒药粉时,角落里有只修长的手递给她一叠钞票。
那只手腕上,戴着和周叙白一模一样的佛珠。
我一直以为是继母看不惯我才对我下药。
竟不想这里面还有周叙白的手笔。
门开了。
周叙白倚在门边,衬衫领口松散,手里晃着杯红酒。
比预计的来得早。
我径直走进客厅,把纸袋摔在茶几上:解释。
他瞥了一眼散落的照片,突然轻笑出声。
陆沉去找你了真快啊!
落地窗外电闪雷鸣,暴雨拍打着玻璃。
周叙白慢条斯理地倒了杯酒推给我。
三年前那场戏,确实是我导演的。
红酒像血一样在杯子里晃动,我盯着他腕间的佛珠问。
为什么
因为陆沉父亲害死了我姐姐。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
而你是最好的复仇工具——陆家独子爱而不得的女人。
雷声炸响,惨白的闪电照亮他眼底的疯狂。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话。
【陆沉抢走的,不止是你的人生】。
所以你给我希望,帮我报复,都是为了看陆沉痛不欲生
我的声音出奇平静。
周叙白突然倾身向前,指尖抚过我锁骨上的疤痕。
不全是。
他的呼吸带着酒气。
后来我是真的想带你走。
我猛地抄起酒杯泼在他脸上!
你知道吗
我扯开衣领露出更多疤痕。
陆沉每次折磨我,都会说同一句话:
【你这种下贱的骗子也配喊疼】
红酒顺着周叙白的下巴滴落,他瞳孔剧烈收缩。
现在我才明白。
我冷笑继续说道:原来他骂的是你编的剧本。
除了姐姐,任何伤害我的人都应该下地狱。
枪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别墅大门被踹开的瞬间,周叙白一把将我拽到身后。
陆沉举着枪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眼里布满血丝。
精彩。
周叙白鼓掌。
陆总持枪私闯民宅,要上社会新闻的。
陆沉的枪口纹丝不动:沈知意,过来。
雨声震耳欲聋。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两个男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杀意。
选他还是选我
陆沉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就这一次,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好像笃定我会选择他。
我走向茶几,拿起两个文件袋。
一个装着陆沉的商业犯罪证据,一个是周叙白操纵股市的录音。
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时,他们两个同时变了脸色。
知意!
沈知意!
我将燃烧的文件扔进壁炉,火光映照着他们惊愕的脸。
我选我自己。
陆沉先反应过来,他冲过来想抢救文件,却被周叙白拦住。
两人扭打在一起时,枪走了火。
砰!
子弹击碎了落地窗,暴雨裹挟着玻璃碎片倾泻而入。
我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身后传来陆沉撕心裂肺的喊声。
三日后,沈家。
爸爸在一旁擦着桌子,小心翼翼地看我眼色。
前面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陆氏集团前任董事长陆卓、陆暖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
镜头一转,陆沉戴着银手镯被押着,记者追问作案动机时,他对着镜头苦笑:赎罪。
手机震动,热搜跳出第二条爆词。
【周叙白当庭认罪,周氏股价暴跌90%】
我放下酒杯,管家正好送来一封信。
是姐姐的。
信件最后一行写着:【小玫瑰,荆棘拔干净了,去开花吧!】。
落地窗外,陆氏大厦的LED巨幕正在更名知意集团。
律师发来实时画面。
集团元老们对着我的全息投影鞠躬,屏幕右下角显示着股权结构。
最大股东——沈知意(持股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