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遇到高中男神,我尴尬得想钻地缝。
当年当众告白被拒的社死现场历历在目。
苏晚晚,他推来协议,合约结婚,月付十万。
我咬牙签字,不就是演戏吗谁怕谁。
搬进他家后,他每晚准时回家吃我煮的泡面。
我痛经他默默煮红糖水,上司刁难他直接收购公司。
闺蜜起哄:顾总绝对暗恋你!
我摇头:契约精神罢了。
直到那夜暴雨,我发烧迷糊抱住他:别走...
他吻掉我的泪:当年拒绝你,是怕耽误你高考。
抽屉里,你的情书我珍藏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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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遇男神,契约十万签
餐厅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晕,落在光洁如镜的桌面和昂贵骨瓷餐具上,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金钱精心烘焙过的优雅气息。苏晚晚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奢华宫殿的流浪汉,浑身上下都写着格格不入。她攥紧了手里那只用了三年、边角已经磨得发白的帆布包,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林笑笑三个字跳得欢快又刺眼。
宝贝儿!到了没这次绝对是极品!海归!一米八八!家里有矿!重点是人超帅!帅裂苍穹那种!你信我!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姐妹我可是把压箱底的人脉都豁出去了!迟到一分钟我都跟你急!林笑笑连珠炮似的语音信息轰炸过来,每一个感叹号都敲在苏晚晚紧绷的神经上。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奔赴刑场的悲壮感,硬着头皮朝林笑笑发来的桌号方向挪动脚步。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却在她心里踏出沉重的回响。什么海归、矿、帅裂苍穹……她一个字都不信。林笑笑的靠谱程度,跟她衣柜里那些只穿过一次就压箱底的衣服一样,充满不确定性。要不是外婆的医药费账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急需一个能暂时提供经济支持的避风港,她绝不会踏进这种地方半步。
近了。
靠窗的位置。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姿挺拔,肩膀宽阔,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利落的线条,仅仅是背影,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气场。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将他沉默的轮廓映衬得有些不真实。
苏晚晚的心脏没来由地重重一跳,某种模糊又尖锐的不安悄然滋生。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其妙的预感。一定是这地方太贵气,她太紧张了。
她绕到桌子正面,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略带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
声音戛然而止。
后面所有准备好的客套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喉咙,硬生生掐断在空气里。
世界在刹那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只剩下眼前这张脸。
轮廓比少年时更加分明深刻,褪去了青涩,添了成熟男人独有的冷峻和深沉。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平静无波地看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惊讶,仿佛她的出现,早在他意料之中。
顾衍。
这个名字像一道裹挟着冰碴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记忆的闸门,瞬间将她拉回七年前那个阳光刺眼、蝉鸣聒噪的午后。
高三教学楼前那棵巨大的老榕树下,挤满了课间休息的学生。十七岁的苏晚晚,脸蛋红得发烫,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一封叠得方方正正的信。她鼓足了这辈子的勇气,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拦住了那个穿着干净校服、抱着篮球、眉目清冷的少年。
顾衍!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时间仿佛凝固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操场的喧闹声,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还有对面少年那双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一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温度,没有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事不关己的疏离。然后,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冰珠子般的字:
让开。
没有多余的音节,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仿佛她汹涌的情感和鼓起的勇气,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不值得他投注片刻的目光。他绕开她,径直走了过去,留下她一个人,在骤然爆发的哄笑声和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中,像一尊被彻底风化的石像,承受着足以焚毁灵魂的羞耻。
那天的阳光,毒辣得能把人烤化。苏晚晚却觉得,比数九寒天的冰窖还要冷。
啪嗒。
一声轻响打破了此刻死寂般的沉默。苏晚晚手中那个磨了边的帆布包,终究没能抓住,直直地掉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抗议。
她猛地回过神,脸颊像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过,瞬间红透,一路蔓延到耳根和脖颈。巨大的尴尬和无处遁形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弯腰去捡包,动作仓促又狼狈,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让她瞬间重温人生最不堪时刻的地方。
苏晚晚。
低沉平稳的嗓音响起,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像大提琴的弦被轻轻拨动。这声音穿透了餐厅的背景音乐,清晰地落在她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悉感,却又比少年时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醇厚。
苏晚晚捡包的动作僵在半空,指尖触到粗糙的帆布表面,那点微不足道的摩擦感却让她心头一颤。她慢慢直起身,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笑笑口中那个极品海归……是顾衍世界怎么可以这么小命运开的玩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坐。顾衍朝对面的椅子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甚至没有对刚才她那失态的举动做出任何评价。
苏晚晚的手指死死抠着帆布包的带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混杂着无法言说的难堪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她很想转身就走,立刻消失。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厚厚的地毯上,沉得抬不起来。外婆苍老的脸庞和医院那催缴账单上刺眼的数字在她脑海里交替闪过。
为了钱……她在心底苦涩地默念。外婆的病等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拉开那把沉重的雕花椅子,坐了下来。昂贵的丝绒椅面柔软舒适,她却如坐针毡。
侍者适时地过来询问点单。顾衍娴熟地点了几样精致的菜品和饮品,声音依旧平稳。苏晚晚低着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对递过来的烫金菜单视若无睹,只含糊地说了一句:和他一样。她根本不知道顾衍点了什么,也不在乎。此刻她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藏进这厚重的桌布里。
精致的菜肴很快被端上来,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苏晚晚却毫无胃口,每一口食物都味同嚼蜡,机械地咀嚼着,如同在完成一项痛苦的任务。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刀叉偶尔碰到盘子的清脆声响,都像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漫长的煎熬仿佛没有尽头。就在苏晚晚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和尴尬溺毙时,顾衍用餐巾优雅地拭了拭嘴角,动作流畅而自然。
他放下餐巾,从身旁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A4纸的边缘被切割得笔直锋利,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文件上,轻轻推过光滑的桌面,稳稳停在苏晚晚面前。
苏晚晚,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入她耳中,像冰凌坠地,看看这个。
苏晚晚的目光带着几分茫然和未褪尽的难堪,落在文件封面的几个加粗黑体字上。
**《婚前协议》**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瞳孔,让她瞬间忘记了呼吸。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的男人。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沉静,深不见底。
合约结婚。顾衍薄唇轻启,言简意赅地吐出核心,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应付家里催婚。期限一年。他的手指在协议上点了点,精准地落在一个数字上,月付十万。其他条款,你可以仔细看。
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道强光,瞬间劈开了苏晚晚脑中混乱的迷雾。外婆躺在病床上消瘦的脸庞、床头柜上堆积的催款单、主治医生委婉却充满压力的提醒……所有沉重的现实,都被这冷冰冰的十万击得粉碎。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几乎将她吞没。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明码标价的商品,摆在谈判桌上。而买家,正是七年前那个将她所有自尊踩在脚下的人。
顾衍……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衍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平静得近乎残酷,各取所需。我需要婚姻形式,你需要钱。协议里写得很清楚,一年后,离婚,两清。这期间,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只需在必要场合扮演好夫妻角色。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因为用力攥紧而指节发白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你可以拒绝。
拒绝
苏晚晚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细微的刺痛感却压不住心底翻江倒海的酸涩和愤怒。拒绝很简单,站起来,离开这张桌子,回到自己那个摇摇欲坠、被巨额医药费压得喘不过气的生活里。然后呢眼睁睁看着外婆的治疗中断
自尊在至亲的生命面前,那点被顾衍踩碎过无数次的自尊,又算得了什么
她死死盯着那份协议,视线掠过那些冰冷的条款。甲方(顾衍)每月5号支付乙方(苏晚晚)人民币十万元整;乙方需配合甲方出席必要的家庭聚会及社交场合,维护甲方及家庭形象;双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互不干涉对方感情及私人生活……一条条,一项项,白纸黑字,切割得清清楚楚,像一份严苛的商业合同。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协议末尾预留的签名处,那片空白像一张无声嘲笑的大口。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几乎无法跳动。七年前树下那个羞愤欲死的少女,和此刻坐在这里、被现实逼到角落的自己,身影在眼前重叠、撕裂。
她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翻涌的水光被她强行逼退,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笔。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
顾衍没说话,只是从西装内侧口袋抽出一支看起来同样价值不菲的黑色钢笔,旋开笔帽,递了过来。笔身冰凉,触感沉重。
苏晚晚一把抓过笔,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协议的具体内容。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那点可怜的勇气就会彻底溃散。笔尖重重地落在乙方签名栏的空白处,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用力划下自己的名字——苏晚晚。
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失去了往日的清秀,每一笔都透着狼狈和孤注一掷。
签完最后一个字,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手指一松,那支沉重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滚了一下,在洁白的桌布上留下了一道细长而突兀的墨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看也不看顾衍,抓起自己的帆布包,声音冰冷僵硬:什么时候搬地址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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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三点,司机去接你。顾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地址和钥匙,稍后发你手机。
苏晚晚没有再停留一秒,挺直着僵硬的脊背,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踩着那双并不十分合脚的高跟鞋,以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快步走出了这片让她窒息的奢华之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急促,每一步都踩在她自己碎裂的自尊上。
2
同住不同心,泡面结奇缘
第二天下午三点整,一辆线条流畅、光可鉴人的黑色宾利慕尚,如同沉默的巨兽,准时停在了苏晚晚租住的老旧小区楼下。锃亮的车漆与周围斑驳脱落的墙皮、随意停放的破旧自行车形成了刺眼而荒诞的对比,引得小区里几位乘凉的大妈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司机是一位穿着笔挺制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动作精准得像一台机器。他利落地打开后备箱,沉默而高效地将苏晚晚那少得可怜的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搬上车。行李的寒酸与豪车的奢华对比鲜明。
苏晚晚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厢内弥漫着一种清冽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冷香,干净得一尘不染。她紧紧抱着自己那个磨损的帆布包,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睛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又渐渐远去的街景。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些了。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被高大浓密绿植严密环绕的高档别墅区。绿荫掩映间,一栋栋设计考究、风格各异的独栋别墅若隐若现,安静得如同另一个世界。车子在其中一栋线条简洁利落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灰色的大理石外墙,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着一股冷硬的科技感。
司机将她的行李放在玄关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门在身后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苏晚晚独自站在空旷得有些过分的玄关,一股巨大的、冰冷的陌生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包围。空气里弥漫着和车厢内同款的清冷雪松香,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换上管家提前准备好的崭新拖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客厅开阔得惊人,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冷硬的大理石地面,巨大的抽象画挂在墙上,昂贵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一切都像杂志上的样板间,精致、奢华,却没有丝毫家的温度。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纤尘不染的家具,最终落在角落里自己那两个旧得掉色的行李箱和格格不入的编织袋上,像两个闯入奢华宫殿的乞丐。
苏小姐。一个穿着得体、面容温和的中年女人从侧厅走出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我是张姨,负责这里的日常打扫和餐食。您的房间在二楼右手边第一间,已经收拾好了。顾先生交代过,您随意就好。
谢谢。苏晚晚低声道谢,声音有些干涩。她拖着行李,沿着光洁的旋转楼梯走上二楼。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她推开那扇指定的房门。
房间很大,布置得简洁舒适,自带独立的卫浴和小阳台。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进来,暖洋洋的。床品崭新柔软,衣帽间空着大半。比她之前租住的狭小单间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客房的疏离感。她将行李箱放在角落,没有立刻打开。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远处波光粼粼的私人泳池,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漂泊感涌上心头。这里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她只是一个拿着高额薪水、扮演妻子的临时演员。
夜幕降临,别墅里更显空旷寂静。苏晚晚没什么胃口,也不想麻烦张姨。她轻手轻脚地摸到一楼宽敞得能打羽毛球的开放式厨房,打开巨大的冰箱门。里面食材倒是塞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从昂贵的进口水果到包装精致的有机蔬菜,应有尽有,却都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感。
她默默地关上冰箱门。最终,在橱柜深处,找到了一小箱最普通的桶装红烧牛肉面。撕开包装,烧水,等水沸的咕嘟声成了这寂静空间里唯一的人间声响。
当她把泡好的面端到中岛台上时,玄关处传来了密码锁开启的轻微电子音。
苏晚晚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顾衍走了进来。他脱掉剪裁完美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玄关的衣帽架上,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却丝毫未减。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精准地落在中岛台旁那个捧着泡面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身影上。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红烧牛肉面浓烈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调料包气味。
顾衍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随即如常地走了过来。他没有看苏晚晚,也没有对那碗泡面发表任何评论,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存在。他径直拉开中岛台另一侧的高脚椅,坐了下来。昂贵的定制衬衫与冰冷的金属椅面接触,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苏晚晚捧着面桶,僵在原地,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热气熏着她的脸,尴尬在无声蔓延。
就在她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或者干脆无视她离开时,顾衍却开了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还有吗
苏晚晚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面。顾衍言简意赅地补充了一个字,目光落在她手里那个印着红烧牛肉面字样的桶上。
啊哦……有,有的。苏晚晚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自己的面桶,转身又去橱柜里拿出一桶,手忙脚乱地撕包装、放调料、倒开水。
厨房里只剩下热水壶重新烧水的嗡鸣声,以及苏晚晚略显慌乱的撕包装袋的窸窣声。顾衍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一手随意地搭在光洁的台面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石材表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他的目光没有聚焦,似乎落在远处某个虚空点上,又似乎只是在等待。
很快,第二碗泡面的热气升腾起来,带着同样浓烈的人工香料味。苏晚晚小心翼翼地将面桶推到顾衍面前。
好了。她的声音很轻。
顾衍没说话,拿起一次性塑料叉子,动作倒是很自然,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桶里的面条。他没有立刻吃,只是看着那不断散发的热气。
苏晚晚也拿起叉子,埋头吃自己那碗。面已经有点泡软了,味道寡淡。两人隔着中岛台,各自占据一端,默默地吃着同样的廉价泡面。除了偶尔塑料叉子碰到桶壁的轻响,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一种奇异而微妙的寂静。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只有那挥之不去的泡面调料味,固执地填充着两人之间无形的巨大鸿沟。
这顿沉默而诡异的晚餐结束后,顾衍将空面桶扔进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他甚至没有看苏晚晚一眼,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早点休息,便径直转身上了楼。脚步声在空旷的别墅里清晰地回响,直到书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传来,楼下才彻底恢复死寂。
苏晚晚收拾好两个空面桶,洗干净叉子,也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这一天,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契约开始了。十万块一个月的工作,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诡异。
日子就这样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向前滑行。
顾衍似乎真的很忙。他早出晚归,有时甚至连续几天苏晚晚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偌大的别墅里,大部分时间只有她和定时来打扫做饭的张姨。张姨话不多,做事细致周到,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也让苏晚晚避免了更多不必要的尴尬。
两人唯一的交集,竟奇异地固定在了深夜的那顿泡面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顾衍晚上回来,无论多晚,苏晚晚总能恰好在厨房泡面,或者刚泡好。而顾衍,也总是会像第一次那样,沉默地坐在中岛台对面,平静地等着她推过去一碗同样的红烧牛肉面。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塑料叉子搅动面条的细微声响,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挥之不去的调料包气味。这气味,成了这冰冷豪宅里唯一一丝带着烟火气的联结。
平静的假象很快被打破。
这天午后,苏晚晚蜷缩在客厅宽大却冰冷的沙发角落里,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她在赶一份明天部门会议急需的市场分析报告。屏幕上的数据密密麻麻,看得她头晕眼花。
小腹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钝刀子割肉般的坠痛,起初还能忍受,渐渐地,那痛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蛮横,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柱一路蔓延上来,让她浑身发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小腹,身体不自觉地蜷缩得更紧。
每个月的那几天,总是格外难熬。她今天出门急,忘了带常备的止痛药。
冷汗渐渐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努力想集中精神在屏幕上跳跃的文字上,视线却开始模糊。胃里也一阵阵翻滚,早上喝的一点牛奶此刻成了折磨。
就在她痛得意识都有些涣散,几乎要呻吟出声时,玄关处传来了轻微的密码锁开启声。
苏晚晚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坐直身体,强装无事。但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烈绞痛让她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无比艰难。她只能更用力地蜷缩起来,把脸埋在膝盖和沙发靠背形成的角落里,试图将自己藏匿起来,不被那个冷冰冰的雇主看到这份狼狈。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停在了沙发不远处。
苏晚晚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蜷缩的背影上。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动,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忍受着那阵翻江倒海的痛楚,身体细微地发着抖。
没有询问,没有安慰。
那脚步声停顿了几秒,随即转向了厨房的方向。紧接着,是冰箱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是燃气灶被拧开时发出的咔哒轻响,以及锅具被拿放的轻微碰撞。
苏晚晚有些茫然地微微侧过头,从手臂的缝隙里看过去。
只见顾衍挺拔的身影站在明亮的厨房里。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上方,露出一截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小臂。他正背对着客厅,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灶台上那只冒着袅袅热气的奶锅。锅里煮着深色的液体,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浓郁的、带着辛辣暖意的姜味和甜丝丝的红糖气息。
他竟然在……煮红糖姜茶
苏晚晚愣住了,一时忘记了腹部的绞痛,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边。这画面,和他平日里西装革履、冷峻疏离的形象,反差强烈到近乎魔幻。
几分钟后,顾衍关了火。他没有回头,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垫着,端起那只冒着热气的奶锅,稳稳地走到中岛台旁。他拿出一个干净的白瓷杯,将锅里深红透亮的红糖姜茶缓缓倒了进去。滚烫的液体注入杯中,升起浓郁的白雾,带着暖人的甜香。
他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姜茶,走到沙发旁。
苏晚晚下意识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和茫然。
顾衍将杯子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深红色的液体在洁白的瓷杯中微微晃动,散发着温暖诱人的气息。
喝了。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关切,更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便转身径直上了楼。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留下客厅里浓郁的姜糖气息,和捧着杯子、心绪纷乱的苏晚晚。
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上来,暖得有些烫手。她低头看着杯中深红的液体,里面漂浮着几片被煮得半透明的姜片。她慢慢地、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滚烫的、带着姜的辛辣和红糖浓郁甜味的液体滑入喉咙,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连带着小腹那折磨人的绞痛,似乎也真的被熨帖得缓和了一些。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温暖了身体,却也在她心里投下了一颗小小的、带着暖意的石子,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她看着楼梯的方向,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这杯茶,是契约里写明的义务吗还是……
她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契约精神罢了。她对自己说。只是雇主对雇员的一种……人道关怀对,一定是这样。
3
暴雨夜情迷,情书藏七年
然而,生活似乎打定主意要不断挑战苏晚晚对这个契约的理解。
几天后,苏晚晚遭遇了工作以来最大的危机。
她的顶头上司,那个年过四十、总喜欢用油腻眼神打量年轻女下属的王总监,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疯狂地刁难她。一份明明已经通过初审的方案,被他鸡蛋里挑骨头,打回来重做了五次,每次提出的修改意见都自相矛盾,甚至带着明显的侮辱性。
苏晚晚,你这脑子是摆设吗这么简单的逻辑都理不清大学文凭是买的吧
重做!下班前我要看到能入眼的版本!做不完,明天你也不用来了!
啧,长这么漂亮有什么用工作能力一塌糊涂!
办公室里,王总监那拔高的、充满训斥意味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格子间的隔板,引来周围同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苏晚晚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低着头,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屈辱和愤怒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有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掉下来。
这种毫无道理的针对,让她身心俱疲。她熬了几个通宵,顶着黑眼圈,一遍遍修改那份早已面目全非的方案,却只换来更刻薄的嘲讽。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能力太差
傍晚,苏晚晚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别墅。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她连鞋都没换,直接把自己摔进客厅柔软的沙发里,将脸深深埋进靠枕里。白天的委屈、疲惫、还有那种深重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苏晚晚没有抬头,也不想动。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舔舐伤口。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她没有理会。
几秒钟的沉默后,顾衍那特有的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被欺负了
苏晚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她依旧埋着头,闷闷地回了一句:没有。工作上的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头顶上方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哼声。然后,脚步声移开,接着是顾衍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的声音。他走开了几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陈助理,查一下‘启明科技’,市场部,一个姓王的总监……对,收购流程最快什么时候能走完……一周太慢。三天。价格不是问题。
收购!
苏晚晚猛地从靠枕里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落地窗前打电话的顾衍。他侧对着她,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对,收购完成后,那个王总监,立刻开除。理由让他滚蛋需要理由顾衍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嗯,就这样。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目光掠过沙发上目瞪口呆的苏晚晚,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那句足以改变一家公司命运和一个中年男人职场生涯的话,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买杯咖啡。
解决了。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径直走向厨房。冰箱门打开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晚晚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解决了他……他把她上司的公司给收购了就因为那个姓王的刁难她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席卷了她。这算什么财阀大佬随手碾死一只蚂蚁的任性还是……她不敢深想。
她看着顾衍在厨房里拿出两桶泡面,熟练地撕包装、烧水。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既熟悉又陌生,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和……她无法理解的动机。
晚晚!晚晚!大新闻!惊天大新闻!林笑笑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几乎要掀翻手机听筒,你猜怎么着启明科技!就你上班那个破地方!被收购了!收购方是——顾氏集团!我的天!那可是顾氏啊!而且,小道消息!你那个恶心吧啦的王总监,在收购完成的第一时间就被扫地出门了!据说连办公室都没让他进!直接保安架出去的!哈哈哈!太解气了!
电话那头,林笑笑兴奋得语无伦次,隔着电波都能想象她手舞足蹈的样子。
苏晚晚拿着手机,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楼下花园里被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绿植,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晚晚你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林笑笑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这绝对是顾总干的!对吧为了给你出气!我的妈呀!这也太霸总了吧!收购公司给你撑腰!苏晚晚,你老实交代!顾总他是不是对你……嗯嗯嗯尾音拖得老长,充满了暧昧的暗示和八卦的兴奋。
苏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有些发烫。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别瞎说!什么为了我……那是人家正常的商业并购行为!刚好凑巧了而已。我们就是……契约关系,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
切!鬼才信!林笑笑嗤之以鼻,商业并购顾氏那种庞然大物,收购启明那种小虾米吃饱了撑的还偏偏在你被欺负之后还精准开除了那个恶心你的王总监晚晚,你当我傻啊这要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笑笑!苏晚晚有些恼羞成怒地打断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契约精神!懂不懂他可能就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面子上挂不住对,肯定是这样!维护他顾氏的面子罢了!
她急切地解释着,像是在说服林笑笑,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越来越不听话、开始胡思乱想的心。
行行行,契约精神,面子工程。林笑笑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带着促狭的笑意,那请问这位契约夫人,你家顾总除了帮你收购公司开除小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面子工程’啊比如……深夜回家陪你吃泡面比如你痛经的时候给你煮红糖水啧啧啧,这工程可真够细致入微的哦!
林笑笑!苏晚晚的脸彻底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闺蜜的调侃精准地戳中了她心底那些隐秘的、不敢深究的细节。她有些狼狈地挂了电话,心跳却因为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乱了节奏。
她靠在阳台冰凉的栏杆上,晚风吹拂着她发烫的脸颊。顾衍那晚在灶台前煮姜茶的背影,他平静地说出收购、开除时的侧脸,还有他沉默地坐在对面吃泡面的样子……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涌。
是契约吗
还是……
她用力甩头,想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一定是契约!只能是契约!她和他之间,隔着七年前那道冰冷的鸿沟,也隔着这份白纸黑字的冰冷协议。她不能,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它总会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投下一颗惊雷。
那是一个周末的深夜。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入夜后却毫无预兆地变了天。狂风呼啸着卷过城市,豆大的雨点猛烈地砸在别墅巨大的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玻璃。一道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夜幕,瞬间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旋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头顶炸开,仿佛要将整栋别墅都掀翻。
苏晚晚被这狂暴的雷雨声惊醒。她向来有些怕打雷,尤其是在这样空旷的大房子里。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她坐起身,想喝口水压压惊,刚掀开被子,却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伴随着浑身的肌肉酸痛,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喉咙也干痛得厉害。
糟了,发烧了。一定是下午出去办事时淋了那场突如其来的阵雨。
她挣扎着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到门边,想去楼下找点退烧药。刚拉开门,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劈过,巨大的雷声几乎同步炸响,震得地板都仿佛在颤抖。
啊!苏晚晚被这近在咫尺的巨响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慌乱中,她似乎撞到了一个带着温热体温的、坚实的东西。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熟悉的、清冽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一点雨水的湿气,瞬间将她包围。
是顾衍。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门外。他应该是刚回来不久,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意,发梢被雨水打湿了几缕,有几滴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消失在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他深邃的眉眼显得更加沉郁。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锐利地落在她烧得通红、布满不正常潮红的脸上。
苏晚晚头晕目眩,浑身发冷又发烫,意识被高烧烧得有些模糊。雷声还在耳边轰鸣,恐惧和病痛带来的脆弱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抱住了扶住她的那具温热身体。
他的怀抱比她想象中更宽阔,更坚实,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感,瞬间驱散了雷声带来的恐惧。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此刻闻起来竟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作用。
别走……她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带着湿气的衬衫前襟,声音带着高烧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像一只在暴风雨中寻求庇护的幼兽,充满了无助和依赖,打雷……好怕……别走……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印,深深烙在苏晚晚混乱的意识里。
当年拒绝你,是怕耽误你高考。
他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下巴抵着她滚烫的额头,你那么优秀,应该有最好的未来。我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
窗外的雷声似乎远去了,只剩下他沉重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苏晚晚混沌的大脑艰难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让她分不清是梦是真。
顾衍微微松开她一些,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紧紧锁住她迷蒙的双眼,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愫,有痛楚,有懊悔,更有失而复得的珍重。
晚晚,
他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那个抽屉……
他顿了顿,似乎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说出下面的话:
……你的情书,我珍藏了七年。
轰——
这句话,比窗外任何一道惊雷都更具威力,瞬间劈开了苏晚晚脑中所有的迷雾、高烧带来的混沌、以及这七年来堆积如山的委屈和自我怀疑。
七年。
原来那封被她视为人生最大耻辱、承载着青春期所有心碎的情书,并没有被他随手丢弃在风里,或者当成笑料展示给他人。它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在一个她不知道的角落,默默地度过了七年漫长的时光。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的液体瞬间模糊了视线。这一次,不再是委屈,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酸胀感,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撼和迟来的、铺天盖地的释然。
你……
她哽咽着,喉咙堵得厉害,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你说……什么
顾衍看着她汹涌的泪水,眼中最后一丝冰封彻底碎裂,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怜惜。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轻柔地、无比珍重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我说,
他的吻落在她滚烫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封情书,我一直留着。从你把它塞给我那天起,它就一直在那里。
我说,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灼热的呼吸彼此交融,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那天在餐厅,不是巧合,是我知道你会去。
我说,
他的目光深深看进她泪眼朦胧的眼底,带着孤注一掷的坦诚和深沉如海的爱意,那份契约,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名正言顺把你留在我身边的方式。苏晚晚,我从未忘记过你。这七年,一天都没有。
4
情书作证,契约成真甜蜜相守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契约精神,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露出了深藏其下的、滚烫而赤诚的真心。
苏晚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身体却奇异地不再因寒冷而颤抖。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说不出话,只能伸出虚软无力的手臂,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住他坚实的腰背,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清冽雪松气息和雨水微凉的胸膛。
原来,那碗深夜的泡面,不是敷衍。
原来,那杯滚烫的红糖姜茶,不是义务。
原来,那场雷霆万钧的收购,不是面子。
是他笨拙的、小心翼翼的靠近,是他沉默无声的守护,是他跨越了七年时光,终于鼓足勇气递到她面前的、一颗从未冷却的真心。
窗外的暴雨依旧倾盆,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但在这间被暖黄灯光笼罩的卧室里,所有的风雨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个紧紧相拥的人,隔着重重的误会和漫长的时光,终于听到了彼此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回响。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仍在,但苏晚晚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清明和安定。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契约。
这一次,是她心甘情愿的沉沦。
契约精神
苏晚晚的嘴角,在顾衍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地、虚弱地,却又无比甜蜜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嗯,那就用一辈子来履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