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龙在论文截止前夜猝死穿越。
>成了越王府人人可欺的呆傻少爷。
>他摸出口袋里电量满格的手机,屏幕赫然显示:公元前494年。
>越国战败,勾践入吴为奴在即。
>他引现代知识改良农具兵器,献策勾践。
>从被嘲笑的傻子,一跃成为越国丞相。
>清月剑客为他倾心,首富之女苏婉赠他香囊。
>神医素问日夜照料,神秘楚离留下玉佩。
>灭吴称霸之夜,手机发出刺眼红光:能量耗尽,即将返回。
>睁眼回到堆满外卖盒的出租屋,电脑文档光标仍在闪烁。
>手机相册里,四件信物静静诉说着一切并非梦境。
1
时空错乱公元前年
意识像沉船坠入无光的深海,冰冷刺骨。周杰龙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如同刚被巨浪拍上岸的溺水者,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溺水般的窒息感。视线浑浊,眼前是简陋的椽木屋顶,深褐色的木头纹理虬结扭曲,几缕裹着尘絮的蛛网在屋顶角落轻轻飘荡。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浓烈又陌生的气味——草药、陈腐的木头、潮湿的泥土混合着某种动物油脂燃烧后的焦糊味,几乎令他作呕。这绝不是他那个堆满书籍、泡面和电子设备的学生出租屋。
他挣扎着坐起,浑身骨骼都在酸涩地呻吟。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粗糙的草席,硌得生疼。低头一看,身上是一件从未见过的灰褐色粗麻短衣,袖口磨损得厉害,露出同样细瘦、肤色却异常苍白的手臂。这不是他的身体!属于历史系研究生周杰龙的身体,应该更结实些,手臂上该有常年翻阅厚重典籍留下的薄茧,而不是眼前这般属于少年的、透着营养不良的苍白瘦弱。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几乎是带着绝望的侥幸,猛地伸手探向裤袋——触感冰凉坚硬!是手机!他颤抖着将它掏出来,冰冷的金属外壳贴在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慰。屏幕漆黑一片。他用力按下侧边的电源键,心悬到了嗓子眼。
屏幕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昏暗室内的一部分阴影。熟悉的解锁界面出现,他手指本能地滑动解锁。信号格空空如也,左上角的时间,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的眼底:
**公元前494年,巳时三刻。**
公元前…494年…周杰龙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冲击着耳膜,发出沉闷的轰鸣。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他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后精神崩溃的幻觉。空气里弥漫的古老气息,身下草席的粗糙触感,身上这件完全不属于他时代的衣物,还有手机屏幕上那绝不可能伪造的冰冷数字,都在冷酷地宣告一个荒谬绝伦的事实——他,周杰龙,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研究生,在论文截稿前夜的电脑桌前猝死后,灵魂被抛掷到了两千五百年前的春秋乱世!
少爷少爷您醒了!天可怜见!您终于醒了!一个清脆又带着浓重哭腔的少女声音惊惶地响起,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周杰龙猛地扭头,心脏几乎撞出胸腔。门口的光影里,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同样粗布衣裙的少女正端着一个粗陶碗,惊愕又狂喜地看着他。她约莫十五六岁,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此刻却迸发出巨大的光亮。
你…你是谁周杰龙喉咙干涩发紧,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少爷,您不认得奴婢了少女快步走进来,将陶碗放在旁边一张同样简陋的木几上,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我是小翠啊!您…您被太子殿下的人推下后苑的池塘,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府里的医官都说…都说怕是…她眼圈又红了,声音哽咽下去,幸好老天开眼!您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越王府太子推下池塘周杰龙混乱的大脑在巨大的冲击下艰难地运转。作为专攻春秋战国史的研究生,公元前494年这个时间节点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正是夫椒之战惨败之后,越国濒临灭顶之灾,越王勾践即将启程入吴为奴的前夕!一个屈辱、血腥、危机四伏的转折点!
他低头再次审视自己这双过分年轻、细嫩又陌生的手,结合小翠口中少爷的称呼和推下池塘的遭遇,一个更清晰的轮廓浮现出来:他不仅穿越了时空,灵魂还占据了一个身份——越王府里某个不受宠、甚至被刻意欺凌的宗室子弟的身体!一个在历史尘埃中连名字都未曾留下的、注定早夭的炮灰角色!史书冰冷的一笔带过,可能就是某年某月,越王宗室子弟某,夭。
一股冰冷的寒意攫住了他。原主活不过今年冬天!在这风起云涌、朝不保夕的亡国前夕,他这具脆弱的新身体,又能支撑多久
少爷您…您别吓奴婢,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还疼小翠见他又陷入长久的沉默,眼神空洞得吓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惶恐。
周杰龙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翻腾的惊涛骇浪。不能慌!绝对不能慌!他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草药和腐朽气味直冲肺腑,反而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我…我没事,小翠。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古装剧里那种虚弱少爷的腔调,声音依旧嘶哑,就是…头还有些昏沉,许多事…记不真切了。想…想一个人静静。
小翠愣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困惑。少爷醒来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那眼神…不再是过去那种浑浊的茫然,反而深得看不见底,带着一种让她莫名心慌的锐利。但她不敢多问,连忙应道:是,是!少爷刚醒,是该好好歇着。奴婢就在门外守着,您有事唤一声就行。她担忧地看了周杰龙一眼,又瞥了瞥木几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简陋的斗室里只剩下周杰龙一人。粗重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再次拿起手机,指尖冰凉。屏幕幽幽地亮着,时间戳冷酷地提醒着他所处的绝境。他指尖飞快地点开一个离线下载的《吴越春秋》PDF文档,再打开另一个关于越国地理和早期农具的考古报告。荧光映着他惨白如纸的脸,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屏幕上冰冷的文字与他脑海中储存的史料轰然对撞,拼凑出此刻越国令人绝望的图景:夫椒新败,精锐尽丧,会稽山被围,宗庙震动。吴王夫差磨刀霍霍,索要勾践夫妇入吴为质已成定局。越国国库空虚,民心惶惶,内部更是暗流汹涌——主和派摇尾乞怜,主战派势单力薄,太子一系(历史上勾践之子鹿郢)正值年少气盛却又根基未稳,正是权力倾轧最激烈的时刻。而自己这个身份卑微、处境堪忧的宗室少爷,恐怕就是这权力绞肉机边缘,一个随时可以碾碎的祭品。
既然老天让我来这一遭,总不能白死一次!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孤注一掷的狠劲猛地冲散了恐惧。周杰龙死死攥紧手机,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凉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现代的知识,海量的资料,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依仗!这不再是图书馆里泛黄纸页上的冰冷符号,而是他此刻呼吸的空气,脚下踩着的土地!他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在这即将倾覆的王朝废墟上,撬动历史的轨迹!
2
生死线清月现身
三天后,在周杰龙反复强调自己只是略感虚弱,需透透气的坚持下,小翠终于战战兢兢地搀扶着他,走出了那间弥漫着草药和死亡气息的昏暗小屋。
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带着初夏特有的灼热力量,刺得周杰龙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混杂着草木的清新、泥土的微腥,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牲畜气味,鲜活而粗粝,与出租屋里外卖盒的油腻气息截然不同。
眼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几株半人高的、叫不出名字的灌木随意生长在角落。院墙是夯土垒砌的,表面粗糙不平,几处地方已显露出风雨剥蚀的痕迹。远处能看到飞檐斗拱的轮廓,那是王府的核心建筑群,更显巍峨,但也透着一种压抑的沉重感。两名身着简陋皮甲、手持长戈的侍卫在院门附近巡逻,步伐沉重,皮靴踏在石板上发出闷响。他们目光警惕地扫过庭院,看到被小翠搀扶着的周杰龙时,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随即又恢复了刻板的严肃。
这就是越王府的一角与后世影视剧中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王府想象相去甚远。粗犷、简朴,甚至有些荒疏,却透着一股乱世之中挣扎求存的真实气息。周杰龙心中了然,夫椒新败,越国元气大伤,连王宫用度也必然大幅削减。他需要了解更多,需要尽快熟悉这个他必须立足的家。
他轻轻挣开小翠的搀扶,试探着迈出一步。脚下的石板坚硬而冰冷,粗布鞋底传来的触感异常清晰。身体还有些虚浮,但四肢百骸正贪婪地汲取着阳光的热力。他慢慢踱步,目光仔细地扫过庭院里的每一处细节:夯土墙的裂缝、石板上模糊的刻痕、角落里一丛开着不起眼小黄花的植物……这些都是他理解这个时代的第一手资料。
哟!瞧瞧这是谁啊咱们越王府的‘大才子’,淹死鬼没把你拖到阴曹地府去享福还是嫌那池子里的水太凉,泡得不舒坦,又爬回来了
一个极其刺耳、饱含恶意和嘲弄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骤然划破了庭院的平静。
周杰龙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回廊的月洞门下,一个身着湖蓝色丝质深衣、腰间佩着玉饰的少年,在一群同样衣着光鲜的随从簇拥下,正抱着双臂,斜睨着他。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眉眼间有几分骄矜的俊秀,但此刻脸上挂着的讥讽笑容,却让那点俊秀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厌恶的刻薄。他身后那群随从也配合地发出几声低低的嗤笑,眼神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
小翠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就往周杰龙身后缩,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少…少爷…是二公子…咱们快走…快走…她用力扯着周杰龙那粗麻衣的袖子,只想立刻逃离这个煞星。
二公子周杰龙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之前查阅的资料和原主零碎的记忆碎片。勾践之子鹿郢(太子)尚年轻,这位二公子,当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幼弟,名唤与夷。仗着太子亲弟的身份,在府中素来骄横跋扈,欺辱原主这呆傻少爷更是家常便饭。推人下水的,多半就是这厮或其爪牙!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窜起。现代的灵魂里深植的平等尊严,与这赤裸裸的封建压迫激烈碰撞。但他强行压了下去,脸上肌肉僵硬地牵动了一下,模仿着记忆中古人的姿态,双手拢在袖中,对着二公子与夷的方向,微微躬了躬身,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原来是二公子。许久不见,二公子风采……更胜往昔。
他差点脱口而出依旧光彩照人,硬生生刹住,换了个更古式的词。
这反应显然大大出乎与夷的预料。他脸上的讥笑瞬间凝固,随即转为惊愕,紧接着是被人忤逆的暴怒!过去那个只会瑟瑟发抖、语无伦次甚至流着口水傻笑的废物,今天竟敢站直了回话还敢用这种不咸不淡、近乎敷衍的语气!
大胆!与夷猛地踏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周杰龙鼻尖,尖利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你这痴愚的东西!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太轻,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给我……他眼中戾气一闪,显然是想让身后的随从动手,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傻子一个终生难忘的再教育。
周杰龙的心瞬间沉到谷底。糟糕!低估了这纨绔的跋扈和敏感!这具身体虚弱不堪,对方人多势众,真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全身肌肉绷紧,脑中飞快思索着脱身或反击的可能,但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府,任何反抗都可能被扣上更大的罪名!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冽平静的女声,如同寒泉滴落玉盘,自身后不远处的另一道回廊传来:
二公子好大的火气。这是在做什么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庭院中剑拔弩张的气氛。
与夷扬起的巴掌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混杂着忌惮和不甘的复杂神色。周杰龙和小翠循声回头。
只见一位身着素白麻布深衣的女子正缓步走来。她身姿挺拔如修竹,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她的面容清丽绝伦,肤色是久经日晒后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轮廓分明,尤其是一双眼睛,澄澈明净,目光沉静,此刻正淡淡地扫过场中众人,最后落在与夷身上。她腰间悬着一柄式样古朴、毫无装饰的长剑,剑鞘是深色的硬木,更衬得她气质清冷出尘,与这喧嚣的王府格格不入。
与夷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份跋扈气焰明显被压下去不少,冷哼一声:哼!我当是谁。原来是清月姑娘。他放下手,语气依旧不善,却不敢再造次,本公子管教一个不知尊卑、顶撞主上的下人,怎么这点小事也值得清月姑娘费心过问他特意加重了下人二字,眼神恶狠狠地剜了周杰龙一眼。
下人清月已走到近前,目光掠过脸色苍白、身体紧绷却努力站直的周杰龙,又看向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小翠,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二公子怕是气糊涂了。这位公子乃大王宗亲,纵有言行失当之处,也自有大王、太子或宗正府过问处置。二公子身为王室贵胄,亲自出手教训,传扬出去,恐有损二公子仁厚之名,更易引人非议,以为太子殿下御下不严。
她的话语字字清晰,不急不缓,却像无形的软钉子,句句点在要害。搬出了大王、太子、宗正府,更暗示了此事若闹大,对太子名声不利。与夷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青一阵红一阵。他身后的随从们也面面相觑,气焰全消。
你……与夷气得胸口起伏,手指指着清月,却终究不敢发作。他显然对这位清月姑娘颇为忌惮,狠狠一甩袖子,目光如毒蛇般在周杰龙脸上剜过,哼!好!好得很!今日看在清月姑娘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你这蠢物!我们走!说罢,带着一群垂头丧气的随从,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背影都透着不甘的怒火。
直到与夷一行人消失在月洞门后,庭院中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才骤然消散。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远处隐约的鸟鸣声也清晰起来。
小翠整个人几乎虚脱,带着哭腔连连对清月行礼:多谢清月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清月微微抬手,示意小翠不必多礼。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周杰龙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探究。眼前这个少年,身形依旧单薄,脸色也因久病和刚才的惊吓而苍白,但那双眼睛……清月见过他无数次,过去的眼神总是空洞、茫然或者畏缩。此刻,那双眼睛里残留着惊悸,但深处却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愤怒被强行压制后的余烬,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种近乎锐利的、清醒的、带着强烈审视意味的光芒!这绝不是那个痴傻的王府少爷该有的眼神!
她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对着周杰龙也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公子受惊了。在下清月,暂在府中客居,做些杂务。
她并未解释自己具体做什么,也未对刚才的冲突做任何评价,仿佛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周杰龙强压下剧烈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他学着清月的样子,双手抱拳,对着她深深一揖,姿态有些生疏,却尽力模仿着古礼:在下……周杰龙。方才多谢清月姑娘援手,解围之恩,没齿难忘。他报出了自己的真名,此刻也顾不上是否会引来怀疑了。
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怀。清月淡淡回礼,目光在他略显生涩的揖礼动作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公子大病初愈,还需好生休养。此地……并非清净之地。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与夷离开的方向,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善意的提醒。
是,姑娘所言极是。在下这就回去。周杰龙再次道谢,态度恭敬。
清月不再多言,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沿着来时的回廊翩然离去。白色的衣袂在初夏微熏的风中轻轻摆动,步伐轻盈而稳定,腰间的佩剑随着她的走动,在素色衣袍间若隐若现,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不凡。
直到那抹清冷的白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周杰龙才缓缓直起身,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看着清月消失的方向,眼中却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清月!是她!刚才那惊鸿一瞥,那独特的气质,那柄古朴的长剑!他绝不会认错!在那些关于越国复国的隐秘史料和后世演绎的传奇中,都曾反复提及这个名字——清月!越王勾践身边最为神秘也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一位剑术通神、智计百出的奇女子!在正史记载中,她如同暗夜中的影子,在勾践入吴为奴、卧薪尝胆、积蓄力量直至最终复仇的漫长岁月里,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她负责情报刺探、秘密联络、训练死士,甚至直接参与过多次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是勾践手中一柄藏在暗处、却锋利无比的复仇之剑!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柄未来将令吴国权贵闻风丧胆的剑,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穿越之初的生死关头!而且,还救了他!
少…少爷您…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小翠看着自家少爷脸上那变幻不定、时而惊悸时而狂喜的表情,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少爷被二公子吓出毛病,或者被清月姑娘的冷给冻着了。
周杰龙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用力搓了把脸,试图把那份狂喜和激动压下去,但那颗心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没事,小翠,我没事。他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微颤,目光却异常明亮,望向王府深处那巍峨殿宇的方向,我们……回去。
危机暂时解除,一个巨大的、充满挑战却也蕴藏着无限可能的乱世舞台,伴随着清月这个名字的出现,在他眼前轰然拉开了沉重的帷幕。
3
暗夜之剑复国曙光
重返那间弥漫着草药味的简陋居室,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拢,隔绝了庭院里残留的喧嚣和阳光。周杰龙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急促的喘息才稍稍平复。方才庭院中的一幕幕在脑中飞速闪回——与夷那淬毒般的眼神,随从们不怀好意的嗤笑,还有清月那清冷如月的身影和腰间古朴的长剑。恐惧、屈辱、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那柄暗夜之剑出现的巨大震动,各种情绪交织翻腾,几乎将他淹没。
少爷…您…您快坐下歇歇,喝口水压压惊。小翠手忙脚乱地捧来一个粗陶水罐,倒了一碗浑浊的凉水,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惊恐,二公子他…他今天怎么会来这边…真是吓死人了…幸好清月姑娘路过…她絮絮叨叨,仿佛这样才能驱散心头的寒意。
周杰龙接过陶碗,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碗里的水浑浊泛黄,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他强忍着不适,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小翠那张惊魂未定的稚嫩脸庞上,心中一动。这个贴身侍女,或许是眼下唯一能获取信息、了解自身处境的突破口。
他放下陶碗,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虚弱,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小翠…我这次落水,像是把脑子也泡得混沌了…许多事…都记不真切。你方才说…清月姑娘她…是何人怎会在王府二公子…似乎也颇为…忌惮她他刻意加重了记不真切和忌惮几个字,将话题引向清月。
小翠不疑有他,只当少爷是真被吓糊涂了。她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紧张感:少爷您连清月姑娘也不记得了她是年前才来的,说是从很远很远的北方来的剑客,武艺可厉害了!连王府里的侍卫统领都打不过她呢!大王…哦,就是咱们越王,好像很看重她,就让她留在府里了。具体做什么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她管着一些很特别的事情…没人敢细问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后怕,二公子…他当然不敢惹清月姑娘。府里都说,清月姑娘手里握着…握着大王给的权柄呢!专管那些…那些暗地里不规矩的人和事!二公子再跋扈,也不敢明着跟大王的人过不去呀!
果然!周杰龙心中了然。清月的身份比他想象的更直接——她是勾践亲自招揽、赋予特殊权柄的客卿,或者说,是勾践在风雨飘摇之际,悄然布下的一枚暗棋,负责监察、肃清内部的暗流!难怪与夷那等跋扈之人也对她忌惮三分。这更印证了她未来在越国复国大业中的核心地位!
原来如此…周杰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露出一副茫然苦恼的样子,那…我落水之前…是不是经常…得罪二公子府里其他人…待我如何他需要知道原主的人际关系和处境根源。
小翠脸上顿时浮现出同情和愤懑交织的神色:少爷您以前…性子是有些…有些憨直,她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避开傻字,二公子他们…就总爱戏弄您,拿您寻开心。府里那些势利眼的下人,见您…见您不受大王和太子看重,也跟着不把您放在眼里,背后没少嚼舌根,克扣您的份例也是常有的事…她说着,眼圈又红了,这次推您下水,定是二公子手下那些人干的!太欺负人了!
信息逐渐清晰:原主在王府地位极其低下,性格懦弱(或被视为痴傻),是被太子一系(尤其是与夷)欺凌的对象,在府中几乎孤立无援。这种处境,简直如同在悬崖边上行走!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攥紧了周杰龙的心脏。与夷今日受挫,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报复只会更加阴狠毒辣!而清月的庇护,不可能时时都在。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将生死系于他人一念之间这绝不是他周杰龙的路!
必须改变!必须立刻掌握主动权!
他需要资本,需要筹码,需要让勾践——这个王府真正的主宰者——看到他的价值!唯有价值,才是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根本!他脑中飞速运转,结合手机里庞大的离线资料库和这些天观察到的王府细节,寻找突破口。农业见效太慢,且王府未必重视一个痴傻少爷在农事上的胡言乱语。商业无根之萍,毫无基础。军事太过敏感,且直接涉入权力核心,风险巨大……
目光无意间扫过墙角堆放的一些杂物——几件破损的农具:一把刃口崩裂、木柄开裂的耒耜,一把锈迹斑斑、刃口卷曲的铜镰。王府日常用度尚且如此粗陋,普通农家的工具状况可想而知!而生产力,尤其是粮食产量,是支撑战争、维系国力的基石!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猛地想起手机图库里存着的一张考古复原图——战国中期出现的铁口犁铧!虽然以现在的技术无法大规模炼铁,但青铜合金的配比改良呢能否让农具更坚韧、更锋利、更省力
小翠,周杰龙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与之前的虚弱茫然判若两人,你可知府中掌管器物、农具修缮的管事是哪位住在何处
小翠被他突然转变的语气和眼中迸发出的锐利光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是…是管库房的陈伯…他就住在库房旁边的小院里…少爷您…您找他做什么她完全跟不上少爷的思路。
走!带我去见陈伯!周杰龙霍然起身,仿佛虚弱的身体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意志力。他必须抓住这个切入点,从最底层、最不起眼却又最关乎根本的地方,撬开一道缝隙!这第一步,就从这柄锈迹斑斑的铜镰开始!
库房位于王府偏僻的西侧角落,几间低矮的夯土屋围成一个小院,空气中弥漫着木材、金属锈蚀和桐油混合的沉闷气味。院中杂乱地堆放着破损的车辆构件、散落的木料以及一些等待修缮的农具兵器。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沾满油污麻衣的老者,正佝偻着背,蹲在地上,费力地用一块粗糙的石头打磨一柄青铜剑的豁口,发出刺耳的嚓嚓声。他便是管库房的陈伯。
小翠引着周杰龙进来时,陈伯只是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磨他的剑,态度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杰少爷您身子大好了怎么到这腌臜地方来了显然,原主在这位老管事心中毫无分量。
周杰龙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淡。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院中堆积的破损农具,最后定格在陈伯手中那把剑上。那剑身布满划痕,刃口几个明显的豁口,青铜材质在反复锻打和磨损后已显疲态。他直接走到陈伯身边,蹲下身,指着那豁口处:陈伯,这样硬磨,刃口崩得更快吧这青铜的料子,是不是太脆了些
陈伯磨剑的动作顿住了,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周杰龙。眼前的少年眼神清明专注,语气沉稳,完全不是他印象中那个眼神涣散、说话颠三倒四的傻少爷。他迟疑了一下,带着点匠人特有的执拗和被打断的不悦:不磨怎么办料子就这样!铜里加了锡才硬,不加锡又太软,容易卷刃!这剑还是好的,您瞧瞧那些耒耜、镰刀,用不了几天就废了!府里如今…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把后半句哪还有多余的好铜料咽了回去,但忧心忡忡的神情说明了一切。夫椒战败,越国损失惨重,物资匮乏已是常态。
周杰龙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心中一定,脸上却露出沉思的表情:小子以前…嗯…病中昏沉,倒是听人提起过一种古法。他刻意说得模糊,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找个来源,说是炼铜时,若能加入少许别样的金属…比如…铅他试探着说出关键词,目光紧盯着陈伯的反应。
铅!陈伯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拔高了声音,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惊疑和不屑,杰少爷!您这真是…病糊涂了不成铅那东西又软又沉,加进去岂不是把铜都毁了打出来的东西软塌塌的,还能用他连连摇头,觉得这傻少爷果然还是那个傻少爷,尽出些不着边际的主意。
周杰龙早有预料。他微微一笑,不急不躁,随手从旁边的废料堆里捡起一小块废弃的铅料(可能是修补器物缝隙用的),又拿起一块同样废弃的青铜碎片。他掂量着,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引导:陈伯,您想想。纯铜软,锡硬,两者相合得青铜,刚硬却易脆。铅呢,软而韧。若我们取其一点,不是要它变软,而是要它那点‘韧’劲儿,像…像麻绳里掺进一丝丝细藤,让青铜在刚硬之外,多一分不易崩裂的韧性他用了一个贴近生活的比喻。
陈伯脸上的不屑僵住了。他皱着眉,眼神开始聚焦,死死盯着周杰龙手中那一小块铅料和青铜碎片。麻绳掺细藤…韧性…不易崩裂他做了一辈子铜匠,经验告诉他纯加铅绝对不行,但这个比喻…似乎又隐隐指向了某种他未曾尝试过的方向
这…这能行陈伯的口气不再那么坚决,带着强烈的怀疑和一丝被勾起的好奇。
小子也只是听闻,未曾亲见。周杰龙见火候已到,立刻抛出一个折中的、对匠人极具诱惑力的提议,陈伯您是行家,何不亲自试试取些废料,少量尝试一番左右不过是些废铜烂铅,成了,是意外之喜,不成,也损失不了什么。万一…真能打出几件更耐用些的镰刀、锄头,解了府里农具匮乏的燃眉之急,岂不是大功一件他特意强调了大功一件,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王府中心方向。
陈伯心动了!是啊!废料而已!试试又何妨成了,他陈老头说不定能在管事面前露脸;不成,谁又会去追究一个傻少爷的胡言乱语和老工匠的异想天开他挣扎了片刻,眼中那点匠人的探究欲和对功劳的渴望终于压倒了固有的成见。他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成!就听少爷的!老朽这就去弄个小坩埚试试!不过少爷,丑话说前头,要是搞砸了,您可得…
自然由我一力承担。周杰龙立刻接口,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担当。他需要的,就是陈伯动手实践这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周杰龙成了库房小院的常客。他不再需要小翠引路,常常独自一人过来。陈伯起初还当他是一时兴起,但很快发现这位杰少爷完全不同了。他不再沉默发呆,而是对冶炼的每一个环节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惊人的专注力。他不懂具体操作,却能问出极其刁钻、直指核心的问题:坩埚的预热温度木炭燃烧的火焰颜色与温度的关系不同比例的铜锡铅熔液在坩埚中的状态他甚至还提出一个让陈伯瞠目结舌的建议:陈伯,浇铸前,能否将泥范预先烘烤得更热些或者…试试在泥范内壁涂一层极细的炭灰也许能减少气泡,让铸件更致密——这想法源于现代铸造工艺中涂料和预热的概念!
陈伯看周杰龙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轻慢、怀疑,到后来的惊讶、困惑,再到现在,混杂着一种面对未知领域的敬畏和强烈的求知欲。这个少爷,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古怪了,偏偏又似乎…隐隐有些道理尤其是在他尝试了几次比例,加入微量铅后(他严格听从了周杰龙微量的提醒),铸出的几件小镰刀胚子,韧性似乎真的比纯青铜的强上那么一丝!虽然变化细微,但对于经验丰富的老匠人来说,这点差异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辨!
试验在秘密而狂热地进行着。周杰龙不仅关注青铜配比,还提出了另一个想法:农具的形制。他捡起地上一个笨重的、需要双手全力才能刨地的耒耜头(一种原始的翻土工具),用手指在泥地上画出一个更流线型、带有一定弧度的三角形轮廓。陈伯,您看,若将这刃口做成这样的弧度,入土角度是不是更省力翻起的土块也更容易散开他结合着考古复原图和力学原理,尽量用陈伯能理解的语言解释。
陈伯蹲在地上,眯着眼看着那泥地上的图样,又看看手中笨重的耒耜头,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比划着。省力…土块散开…他猛地一拍额头,眼中爆发出精光:妙啊!少爷!您这脑子…真是神了!老朽打了一辈子农具,怎么就没想到让这刃口‘弯’一点呢!他兴奋得像个孩子,立刻找来工具和木料,开始笨拙地尝试制作新形状的泥范。
消息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小,却终究扩散开来。首先是库房附近劳作的几个老农,他们惊讶地发现陈老头最近像着了魔,整天守着个小炉子敲敲打打,打出来的东西样子怪怪的。有人好奇,陈伯便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把新铸的、带着微量铅青铜的镰刀胚子,让一个老农用他带来的旧镰刀对砍一下试试。
铛!一声脆响。老农那把用了多年、保养得不错的旧镰刀,刃口赫然崩开一个米粒大的缺口!而陈伯那把新镰刀胚子,只在刃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嘶!围观的几个老农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直了!农具的耐用性,直接关乎他们的劳作效率和口粮!这新镰刀,硬得邪乎!虽然样子还粗糙,但这材质,了不得!
陈老头!你这…你这用了什么神铁老农激动地摸着镰刀上的白痕,声音都在发颤。
陈伯脸上笑开了花,却又故作高深地摆摆手:什么神铁!就是…就是改了点方子!还在试,还在试!他虽未明言,但杰少爷这三个字,却悄然在这几个老农和库房杂役口中传开了。杰少爷懂炼金术杰少爷能让镰刀变得更硬
这带着神话色彩的流言,如同细微的风,悄然吹拂过王府沉寂的水面。
这缕风,终究还是吹到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这一日午后,周杰龙正蹲在库房小院里,和陈伯以及一个被新镰刀吸引来的老农头(农奴小头目)热烈地讨论着新耒耜头的弧度设计。阳光炙热,汗水浸湿了他粗麻衣的背心,他却浑然不觉,沉浸在技术改良的兴奋中。
杰少爷,您看这弧度再深一点,入土是不是更顺老农头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态度恭敬中带着热切。
李伯说得对,弧度加深,破土省力,但翻土阻力可能会稍大,得找个平衡点……周杰龙专注地分析着。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带着明显官腔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哟!杰少爷好兴致啊!这灰头土脸的,跟下人们厮混一处,琢磨些奇技淫巧,倒真是…别开生面!
周杰龙心头一凛,循声望去。只见库房小院的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穿着深青色绸缎深衣的中年人,双手拢在袖中,下巴微抬,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居高临下的轻慢。他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的王府侍卫。
是越王府的内府总管,王寿!一个深得越王勾践信任、掌管王府内部大小庶务、权势不小的实权人物!也是太子一系的心腹!
陈伯和老农头脸色骤变,慌忙站起身,垂手躬身,大气不敢出。小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王寿踱着方步走进来,目光像刷子一样扫过院中散落的试验器具、泥地上的图样,最后落在周杰龙身上,皮笑肉不笑:杰少爷身子大好了不在屋里静养,倒有精神来这腌臜地方指点江山了听说…您还精通冶炼之术改进了府里的铜料配方真是…深藏不露啊!他语气里的讥讽如同细针,扎得人生疼。那句深藏不露,更是意有所指。
周杰龙心念电转。王寿亲自前来,绝非偶然!定是二公子与夷在背后推动,借王寿这把刀来敲打、甚至扼杀他刚刚冒头的不安分!他迅速压下心中的怒意和紧张,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惶恐,学着陈伯他们的样子躬身行礼,声音带着虚弱的微颤:王…王总管言重了。小子…小子只是病中无聊,听人说过些不着边际的传闻,胡乱跟陈伯提了提。陈伯是老匠人,心善,不忍拂了小子的胡闹,才试着玩玩…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他刻意将自己放在胡闹、不懂事的位置上,将功劳和风险都推给陈伯,既示弱,又试图保护陈伯。
陈伯闻言,感激地看了周杰龙一眼,连忙上前一步,对着王寿深深作揖,声音带着惶恐:总管大人明鉴!杰少爷是随口提了句古法,老奴也是闲着无事,用些废料胡乱试验,绝不敢浪费府中资材!更不敢说什么精通改进!都是下人们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了!他顺着周杰龙的话头,将事情性质降到最低。
王寿眯着眼,目光在周杰龙那副惶恐不安的脸和陈伯诚惶诚恐的姿态上逡巡。他此来,一是受二公子暗示,打压这个突然不老实的傻少爷;二也是听闻了流言,想看看虚实。此刻见两人姿态放得极低,把事情说成是小孩子胡闹和老工匠玩闹,他倒不好立刻发作。毕竟,试验用的确实是废料,并未动用库房正项。
哼!废料也是府中之物!王寿冷哼一声,官威十足,身为宗室子弟,不思读书明理,整日与匠人厮混,鼓捣这些奇技淫巧,成何体统若让外人知晓,岂不笑话我越王府无人杰少爷,你好自为之!他厉声训斥,目光如刀,至于你,陈老头!他转向陈伯,库房重地,竟容人如此胡闹!罚你半月薪俸!再有下次,定不轻饶!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收了!他厌恶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蚊蝇。
是!是!谢总管大人开恩!老奴再也不敢了!陈伯连连躬身,额头冷汗涔涔。
王寿又冷冷地瞥了周杰龙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这才带着侍卫,拂袖而去。
小院里死一般的寂静。阳光依旧炙热,却驱不散那股刺骨的寒意。
陈伯和老农头面色惨白,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周杰龙缓缓直起身,望着王寿消失的方向,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示弱只能暂避锋芒,终究是仰人鼻息!王寿今日的羞辱和打压,如同一盆冰水,将他刚刚燃起的微小火苗几乎浇灭。
少…少爷…陈伯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沮丧,都怪老奴…连累您了…这试验…怕是…
周杰龙猛地转过头,脸上那丝伪装出的惶恐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决绝和燃烧的斗志。他打断了陈伯的话,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淬火的铁:不!陈伯!试验不能停!
陈伯和老农头都愣住了,愕然地看着他。
不仅不能停!周杰龙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把刃口带着白痕的镰刀胚子,扫过泥地上那个流线型的耒耜图样,眼中锐芒暴涨,我们还要做得更好!更隐蔽!王寿看不起奇技淫巧他以为这仅仅是农具错了!大错特错!
他蹲下身,捡起那把镰刀胚子,手指抚过冰冷的刃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更坚韧的青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士兵手中的剑,格挡时更不易崩断!矛头刺击时更不易折弯!箭簇射得更远更准!战场上,武器就是性命!省力高效的农具又意味着什么同样的劳力,能开垦更多荒地!收获更多粮食!粮草,就是大军的命脉!是支撑大王卧薪尝胆、东山再起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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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陈伯和李伯,那眼神仿佛能点燃他们心底残存的火种:今日之辱,我记下了!但这不是退缩的理由!这恰恰证明,我们做的,触到了某些人的痛处!证明这条路,是对的!陈伯,李伯,你们可愿信我一次我们不仅要做出更耐用的农具,更要悄悄试制出几件…真正能上阵杀敌的兵器样品!用事实说话!用无可辩驳的‘利’,去敲开那扇紧闭的门!
陈伯和李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少年。他单薄的身躯挺得笔直,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潮红,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燃烧的星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感染力!那番关于武器、关于粮草、关于复国根基的话语,更是如同惊雷,炸响在他们这些底层匠人和农奴的心头!
王寿的羞辱带来的寒意,竟被这少年话语中更宏大、更炽热的图景瞬间驱散了!
陈伯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弯下腰,珍而重之地捡起地上另一块还带着余温的青铜试验料,粗糙的手指用力摩挲着,仿佛握住了某种沉甸甸的希望。他浑浊的老眼中,那点被岁月和现实磨砺得几乎熄灭的匠人火焰,竟重新炽烈地燃烧起来。
干了!老农头李伯猛地一跺脚,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老汉我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田里的活计,怎么省力,怎么多打粮食,老汉门儿清!杰少爷,您说怎么改,老汉就带着人怎么试!为了大王…为了咱越国能喘过这口气!
他那张被烈日晒得黝黑、布满沟壑的脸上,此刻涌动着一种朴素的、近乎悲壮的光芒。王寿的压迫和少年的宏愿,将这位底层农奴心底深埋的家国情怀和改变命运的渴望一同点燃了。
周杰龙看着眼前两位因他的话语而重新挺直了脊梁的老人,心中一股暖流激荡,冲淡了方才的屈辱和冰冷。他用力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三人围拢在泥地上那简陋的图样旁,压低声音,如同策划着一场关乎生死的密谋。阳光透过院角的树枝,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们专注的身影拉得很长。库房小院的角落,几件沾满泥土、其貌不扬的农具胚胎,在沉默中悄然孕育着撬动未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