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婚夜的秘密
新婚夜,红烛摇曳,龙凤喜被上撒满了花生桂圆,寓意着早生贵子。
我叫江晚,此刻正穿着一身真丝睡袍,坐在床沿,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水声是唯一的回响,除此之外,这间精心布置的婚房安静得可怕。
我和沈浩,三个月前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认识。他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对我一见钟情,展开了教科书般的热烈追求。
一切都像童话,浪漫得不真实。名车,玫瑰,私人小岛的烟花,他满足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幻想。双方父母见面时,他母亲——那位在商界以强势闻名的沈太太,拉着我的手,笑得和蔼:我们家沈浩,三十年了,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过。小江,你是个好孩子,我们沈家不会亏待你。
周围的朋友都说我嫁给了爱情,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我沉浸在这种幸福的眩晕里,迅速地答应了他的求婚,迅速地订婚,结婚,仿佛生怕晚一秒,这个完美的男人就会消失。
可现在,浴室的水声停了。
沈浩走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背脊、紧实的腹肌滑落,性感得让人脸红心跳。他长相清俊,又常年健身,身形堪称完美。
可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径直走向了阳台。
他拉开玻璃门,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浓稠的夜色里,像一个危险的警告。
我们之间,隔着不过十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片冰海。
从婚礼开始,他就有些不对劲。宣誓时,他的手心冰凉潮湿。交换戒指时,他的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晚宴上,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平日里温和的眼眸,今夜却盛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有不安,有愧疚,甚至……有一丝决绝的悲伤。
我以为他是婚前恐惧症,还笑着安慰他: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跑不掉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此刻,尼古丁的味道混合着高级沐浴露的香气飘了进来。我站起身,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昂贵地毯上,一步步向他走去。
阿浩,我从身后,试探性地抱住他的腰,夜深了,风凉。
他整个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那是一种带着明显抗拒和排斥的僵硬,毫不掩饰。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轻轻拿开我的手,甚至没转身,你……你先去睡吧。我抽完这根烟就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追问,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这不是新婚丈夫该有的姿态。
没有,他迅速否认,婚礼太累了,我只是想透透气。
他依旧没有回头。那个背影,挺拔,却也孤独得让人心慌。
我默默地回到床边。房间里那股喜庆的甜腻气息,此刻闻起来却让人窒息。我拿起自己的手机,想刷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却鬼使神差地看到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那部手机。
不是他常用的那一部。
他有两部手机,我是知道的。他说一部工作,一部私人用。我从不查他的岗,因为他说过,完美的爱情源于百分之百的信任。
可今夜,信任的基石,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我的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手机没有密码。
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的呼吸也停滞了。壁纸不是我,也不是我们俩的合影,而是一个女人的侧脸。
那是一个很……英气的女人。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梁,下颌线清晰分明。她微微垂着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酷又洒脱。
一个陌生的女人。
我的血,一点点凉了下去。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备注是LX。点进去,最新的几条信息,像是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半小时前,LX发来:结束了
沈浩回:嗯。
LX:后悔吗
沈浩:不后悔。这是我欠你的。
LX:可我不想要你欠。我只要你。新婚快乐,沈先生。
最后那句新婚快乐,每一个字都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刺骨的嘲讽。
我发疯似的往上翻聊天记录,成百上千条露骨的、滚烫的、充满爱意的对话,将我瞬间打入十八层地狱。
宝宝,今天穿你送的衬衫,他们都说帅。
刚谈完一个项目,好累,想抱抱你充电。
他们催得越来越紧了,怎么办,我不想和别的女人结婚。
下辈子,我想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堂堂正正地娶你。
我的乖女儿,别怕,有我在。
……
我的乖女儿
我看到一张照片,那个短发女人,也就是LX,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靠在沈浩怀里,睡得一脸安详。而沈浩低着头,吻着她的发顶,眼神里的宠溺和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照片的配文是沈浩发的:我的女孩,我的一切。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所有的细节都串联了起来。沈浩衣柜里那些过分宽大的潮牌T恤和衬衫,我原以为是他的时尚品味,他还笑着说可以当情侣装穿。他对我永远是绅士的、点到即止的触碰,从无半点逾矩,我原以为那是对我的尊重。他不让我碰他某些私人物品的抽屉,我原以为那是他保留的个人空间……
直到此刻,我终于看懂了那张照片下的另一条留言,LX回复的:你也是我的男孩。晚安,我的King.
King国王
不,不对。结合那些对话和语境,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一个在某些亚文化圈子里流传的词。
T
King。T,Tomboy。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响,把我整个人劈得外焦里嫩,连灵魂都在冒着黑烟。
我嫁的不是一个男人,我嫁的是一个假男人。
我的丈夫沈浩,是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
她是一个T。
而我,不过是一个用来应付家庭、继承家业、掩人耳目的……同妻。
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瞬间将我淹没。我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全身都在发抖。这算什么世纪骗局吗我付出全部真心,以为觅得良人,结果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婚!
我抬头,看向阳台上那个依旧背对着我的身影,滔天的恨意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还在那里,慢条斯斯理地抽着烟,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我再也忍不住了。
2
背叛的真相
我抓着那部手机,一步步走过去,将屏幕狠狠地怼到他面前,因为愤怒,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沈浩,她是谁!
他回过头,看到手机屏幕时,脸上血色尽褪。那张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脸,此刻写满了惊慌和绝望。
他看着我,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哑巴了!我厉声嘶吼,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欺骗摆布的傻子吗!沈浩,你真让我恶心!
啪!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他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他没有躲,也没有还手,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他哭了。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我息怒,反而让我觉得更加讽刺。
怎么,演不下去了我冷笑,字字泣血,现在开始装可怜了新婚夜,我发现我丈夫是个T,你不觉得这很好笑吗!你,还有那个女人,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对不起。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江晚,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歇斯底里地把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我要离婚!立刻!马上!
提到离婚两个字,他猛地睁开眼,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不行!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坚决,我们不能离婚!
不能离婚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甩开他的手,沈浩,你脑子没坏吧你是一个喜欢女人的T,而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和你维持这段可笑的婚姻!
算我求你。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哀求,平日里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求你,现在不能离。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让我冷静了一丝。这不像是一个简单的骗婚被戳穿后的反应。这背后,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更深层的原因。
处理好怎么处理我冷冷地看着他,让你外面那位‘King’忍辱负重,等你先生下继承人,再把我们母子一脚踢开
他痛苦地摇头,脸色苍白如纸: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倒是说啊!我步步紧逼。
我……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重复着那句,求你,晚晚,给我半年,不,三个月的时间。就三个月。三个月后,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底的恨意,竟被一丝诡异的好奇压了下去。
能让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如此卑微恳求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家族的压力。离婚的豪门子弟多了去了,没见哪个像他这样,仿佛离婚就是要了他的命。
好啊,我抱着手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冷酷,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们分房睡。你不准碰我。还有,我要知道那个女人的一切,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其现在就撕破脸,闹得人尽皆知,两败俱伤,不如先搞清楚所有真相。我江晚,绝不做不明不白的牺牲品。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好,好,我都答应你。
那天晚上,他真的睡在了客房。我一个人躺在那张冰冷的大床上,睁着眼直到天亮。龙凤喜被上的桂圆硌得我生疼,新婚夜的甜蜜与喜悦,已然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二天,我们按照计划,飞往海岛度蜜月。
在飞机上,在酒店里,在外人面前,我们依旧是那对恩爱甜蜜的新婚夫妻。他会体贴地为我拉开椅子,会温柔地帮我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会在我看风景时,从背后拥着我,在我耳边轻语。
演得天衣无缝。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拥抱没有温度,他的眼神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歉意和疏离。
我们像两个顶级的演员,在名为婚姻的舞台上,卖力地表演着,台下没有观众,只有我们彼此。
到了夜晚,回到酒店房间,他便会识趣地抱起枕头去隔壁的套房。我们之间,连一句话都吝于多说。
这样的日子,比无休止的争吵更让人煎熬。
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搜集关于LX的一切信息。
LX,林溪。
沈浩没有对我隐瞒。他似乎觉得,这是他唯一能为我做的补偿。
林溪,28岁,一名自由摄影师,在圈内小有名气。照片里的她,总是穿着简单的黑白灰,眼神桀骜不驯,气质清冷,是那种走在人群里,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帅气。
她和沈浩,是大学同学。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在我的逼问下,沈浩坦白了一切。
原来,沈浩从青春期开始,就对自己的性别认知产生了困惑。他不喜欢男性化的东西,反而对女性有着天生的亲近和迷恋。他无法爱上女孩,却被林溪身上那种洒脱不羁的中性魅力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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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溪,带着他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们在一起,林溪保护他,鼓励他,让他接纳了那个真实的自己。在林溪面前,沈浩不再是沈家那个需要伪装成男人的继承人,他可以是他自己。
他把林林溪叫King,而林溪,叫他公主。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所以,你是P我忍不住打断他,问出了那个圈子里的代称。
T是偏男性化的一方,P则是偏女性化的一方。
沈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难堪地点点头:……是。
我差点笑出声。荒唐,太荒唐了。我江晚,名牌大学毕业,投行精英,圈子里公认的女神,竟然嫁给了一个想当女人的男人还输给了另一个女人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我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屈辱,冷声问,既然这么相爱,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沈浩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因为我妈。他缓缓吐出烟圈,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力,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沈家的血脉,不能断在我手里。
沈太太,那个第一次见面时拉着我的手,夸我好孩子的贵妇人。
我脑海里浮现出她雍容华贵、笑意盈盈的脸,此刻只觉得不寒而栗。
沈浩说,他母亲早就察觉到他和林溪的关系不正常。三年前,她找到了林溪,给了她一张支票,让她永远离开沈浩。
林溪当着她的面,撕了那张支票。
她说,她爱的是我,不是沈家的钱。沈浩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然而,强势的沈太太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她动用自己的人脉和手段,开始全方位地打压林溪。林溪的摄影工作室,一夜之间所有合作被取消;她的家人,在单位受到无端的排挤和刁难;甚至连她的房东,都宁可付违约金也要把她赶出去。
那段时间,是他们最黑暗的日子。林溪不肯妥协,但她身边的亲人却在承受无妄之灾。
终于,林溪的父亲因为被领导穿小鞋,一气之下心脏病发送进了医院,需要一大笔手术费。
是我妈做的。沈浩掐灭了烟,眼圈发红,她用林溪父亲的命,逼我们分手。
最后,林溪妥协了。她收下了沈太太的第二张支票,从此消失在沈浩的世界里。而沈浩,也被迫接受了家族的安排——娶一个门当户对、身家清白的女人,尽快生下继承人。
她为什么选我我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问。
因为你足够好,也足够干净。沈浩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愧疚,我调查过你。你聪明,独立,家世清白,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过往。我妈很满意。我……我也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把你拖下水,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混蛋的事。
他说,他原以为,林溪拿了钱,就真的走了。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直到他订婚的消息传出去,林溪才突然回来,找到了他。
她说,她后悔了。她说那笔钱她一分没动,她一直在等我。沈浩的声音哽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婚期已定,喜帖已发,沈氏的声誉,我江晚的声誉,都压在这场婚礼上。一旦取消,就是一场巨大的丑闻。
所以你就将错就错我冷笑,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凭什么要为你们这段‘伟大’的爱情陪葬
对不起,晚晚,真的对不起。除了道歉,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蜜月归来,我们依旧扮演着恩爱夫妻。我开始更加留意沈太太,那个掌控着一切的女人。她确实常常无意间问起我们的夫妻生活,旁敲侧击地催我们早点要孩子。
我对她,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厌恶。
然而,更让我崩溃的是,我发现,我竟然找不到恨沈浩的理由了。
他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他也是一个可怜的提线木偶,被命运和强权的母亲玩弄于股掌。在这场悲剧里,似乎没有真正的赢家。
我,沈浩,林溪,甚至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太太,我们每个人都被困在各自的牢笼里,挣扎,却无法挣脱。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是沈浩那张痛苦的脸,是林溪那双桀骜不驯的眼,是我自己鲜血淋漓的心。
我快要被逼疯了。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决定,去见一见林溪。
我要当面问问她,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3
决绝的选择
我用了三天时间,摸清了林溪的住处和活动规律。
她住在城西一个老旧的loft公寓里,离我们所在的富人区,隔着大半个城市。她似乎刻意避开了所有与沈浩过往有关的圈子,过着一种近乎隐居的生活。
我选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找到了她的摄影工作室。
没有预约,我被她的助理拦在了门外。我没有强闯,只是平静地说:你告诉她,江晚找她。
几分钟后,助理出来,脸色复杂地请我进去。
我终于见到了林溪。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高,更瘦,也更……憔悴。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牛仔裤上沾着颜料,头发凌乱,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眼睛,依旧像淬了火的星子,倔强,明亮。
看到我,她并不意外,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沈太太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来看我这个失败者的笑话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颓废感。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我想知道真相。沈浩说的,全都是真的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悲凉:真相他都告诉你了连他是P都说了
我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
看来是真的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既然你们那么相爱,当初为什么又要放弃
林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再抬起头时,眼圈已经红了。
江小姐,她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相信吗有时候,放手,比坚持更需要勇气。
她告诉我,当年沈太太用她父亲的命威胁她时,她是真的怕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事业和名声,但她不能拿家人的性命去赌。
那个老女人,她就是个疯子。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林溪说到这里,身体忍不住地发抖。
她拿着那笔钱,救了父亲,然后远走他乡。她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试图开始新的生活,甚至试过去接受别人。
可她做不到。她的心里,早就被那个叫沈浩的公主填满了。
三年了,她苦笑,我走遍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但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他。我知道他过得也不好。那个牢笼,他一个人,撑不住的。
所以她回来了。她想带沈浩走。哪怕私奔,哪怕与世界为敌,她也不想再放开他的手。
可她回来晚了。
沈浩已经要和我结婚了。
婚礼前,我求他跟我走。林溪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悲伤,可他拒绝了。他说,他不能再自私了。他说,他已经毁了我一次,不能再毁了你。江晚,你知道吗,他说你是无辜的。他说,‘江晚是个好女孩,她不该被卷进来’。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原来,在这场骗局中,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良知,试图保护我这个无辜者。
那你为什么要在他新婚夜给他发那些信息我质问,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因为我嫉妒,我发疯!林溪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爱了他十年!我陪他走过最迷茫、最痛苦的日子!凭什么最后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凭什么我要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起来我恨!我恨沈伯母,恨这个世界,我也恨他……更恨我自己没用!
她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桌面上。那个在外人面前无比酷帅、坚强的女人,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看着她,心里的恨意,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同情,甚至……是一丝荒谬的共情。
我们明明是情敌,此刻却像两个坐在同一条漏水的船上,在风暴中相拥取暖的可怜人。
我们的敌人,从来不是彼此。而是那个一手导演了这一切悲剧的,强大的、无法撼动的存在——沈浩的母亲,沈太太。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沈浩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看到我们俩坐在一起,瞳孔骤然紧缩。
你们……他看着我,又看看林溪,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他一定是发现我来找林溪了,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追过来。
沈浩,你来得正好。我站起身,出奇地冷静,我们谈谈吧。你们俩,还有我。把所有的事情,一次性解决掉。
沈浩看看我,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林溪,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
晚晚,他走到我面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我看不懂。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丝……解脱
对不起,他说,一直以来,都骗了你。
然后,他转向林溪,朝她伸出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林溪,跟我走。
林溪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现在,立刻,马上。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沈浩的眼神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我什么都不要了。沈氏集团,继承人……这一切,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沈浩如此……像一个男人。一个有担当,敢反抗的男人。
尽管,他的这份担当,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林溪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她看着沈浩向她伸出的手,迟疑了。
走啊!你还在等什么!我忍不住对他俩喊道。
是的,我在催促他们。催促我的丈夫,和他的爱人私奔。
或许是我的喊声惊醒了她,林溪终于反应过来。她擦掉眼泪,脸上綻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她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沈浩的掌心。
好,她说,我们走。
他们俩紧紧握着手,转身就要离开。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有解脱,有悲哀,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至少,他们为爱勇敢过。而我呢我像一个笑话。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门口的那一刻,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是沈太太。
她带着两个黑衣保镖,面若冰霜地站在门口,像一尊神情冷漠的审判官。
她的目光越过惊慌失措的沈浩和林溪,径直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江晚,我的好儿媳,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压力,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安分。
那一瞬间,我遍体生寒。
这不对劲。
沈太太的出现,太过巧合。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等着我们三个人齐聚,等着沈浩做出反抗的决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
或许,沈浩的可怜和懦弱,林溪的深情和执着,甚至我自己的愤怒和调查……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女人的算计之中!
我才是她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妈,你怎么来了!沈浩下意识地将林溪护在身后,声音都在发抖。
我怎么来了沈太太冷笑一声,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溪的脸,我再不来,我沈家的脸,都要被你们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丢尽了!
不关她的事!是我要带她走的!沈浩鼓起勇气顶撞道。
你沈太太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你有什么资格沈浩,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你生来就注定要为这个家负责!而不是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毁了你自己,也毁了沈家!
她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是我爱的人!
闭嘴!沈太太厉声喝道,气场强大得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不再理会沈浩,而是将目光重新锁定在我身上。
江晚,她一步步向我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死亡的倒计时,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查到了他们的关系,还自作主张地把人凑到一起,想演一出成全他们、伟大退出的戏码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她什么都知道。
你太天真了。沈太太在我面前站定,微微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语,那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而致命:
我儿子的病,你以为,真的只是心理上的吗
我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病什么病除了性别认知障碍,难道还有……
沈太太直起身,看着我惨白的脸,满意地笑了。
看来,我的好儿子,为了保护他心爱的人,还是对你隐瞒了最重要的事啊。她脸上的笑容,残忍而优雅,也是,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随时可能会死,还注定生不出健康孩子的男人,不是吗
轰隆——!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4
悲剧的终
四
你……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随时可能会死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这几个字,像一颗颗炸弹,在我脑里炸开,将我最后的理智炸得粉碎。
沈太太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我们沈家,有一种遗传病。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谈论天气,一种神经系统的罕见病。发病率不高,但只要发病,就活不过三十五岁。我丈夫,就是三十四岁那年走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沈浩的爷爷,也是三十五岁没的。所以,从沈浩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注定了。沈太太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悲伤,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这些年,我用尽了所有办法,找遍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没用。这个病,就像一个悬在他头上的诅咒。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诅咒应验之前,让他留下沈家的后代。一个健康的后代。
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骗婚,什么T,什么同妻……这些都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这场婚姻的本质,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残忍至极的借腹生子的骗局!
他们需要的不是儿媳妇,而是一个健康的子宫!一个能为他们生下孙子,延续沈家高贵血脉的生育工具!
而我,江晚,就是那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最优良的工具!
因为我聪明,漂亮,履历清白,更重要的是——我的家族,没有任何遗传病史!我能生出最健康的孩子!
你……你们……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太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恶心,太恶心了!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他真相!一直被护在身后的林溪,此刻也听明白了,她冲着沈太太嘶吼,你为什么要瞒着他!
告诉他然后让他这辈子活在死亡的恐惧里吗沈太太冷笑,我宁愿他像个废物一样,沉溺在这些不切实际的‘爱情’里,至少,他可以快乐几年。而且,不让他知道真相,他才能心甘情愿地去结婚,去生子,不是吗
好一个为他好!
用谎言包裹的爱,比刀子更伤人!
而沈浩,那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公主,此刻已经彻底傻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妈,你说的……是假的,对不对他喃喃自语,像一个溺水的人,做着最后的挣扎,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我有没有骗你,你心里最清楚。沈太太冷漠地看着他,你以为你从小到大,那些定期的‘深度体检’,真的是为了你好吗你以为你偶尔出现的头痛、手麻,真的只是因为你太累了吗沈浩,别再自欺欺人了。
沈浩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
原来,他也不是全然不知情。只是那些被刻意掩盖的蛛丝马迹,被他自己用懦弱和逃避的壳给封存了起来。
而现在,这个壳,被他最亲的母亲,用最残忍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敲碎了。
真相,血淋淋,惨不忍睹。
所以,这就是你拆散我们,逼他娶江晚的真正原因林溪通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不然呢沈太太瞥了她一眼,满是鄙夷,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因为看不上你的出身林溪,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不能让沈浩和一个同样是女人的东西厮混,更不能让他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你身上!他的时间,不多了。
你这个疯子!魔鬼!林溪崩溃地尖叫。
随便你怎么说。沈太太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再次看向我,像是看着一件势在必得的商品,江晚,现在,你该明白你的处境了。离婚,是不可能的。你不仅不能离,还要尽快给我生下孙子。只要你安分守己,生下孩子,沈家的一切,以后就都是你和你儿子的。这对你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以为,她用钱,用沈家的财富,就能锁住我。
我看着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突然笑了。
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太太,我擦掉眼泪,站直了身体。在经历了这地狱般的过山车后,我的心里,反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绝。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出卖爱情,出卖良心,甚至出卖自己的孩子
我的目光,扫过痛苦得无法呼吸的沈浩,扫过崩溃绝望的林溪,最后,重新落回到沈太太的脸上。
我告诉你,你错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这个婚,我离定了。你的孙子,你去找别人生吧。我江晚,不奉陪!
沈太太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没想到,在知道了全部真相,看到了如此诱人的筹码后,我竟然还会拒绝。
你敢!她厉声道,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倾泻而出。
你看我敢不敢。我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去他妈的沈家!去他妈的荣华富贵!我江晚就算净身出户,就算一无所有,也绝不会沦为这种家族的生育机器!
很好。沈太太怒极反笑,江晚,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对保镖使了个眼色。
两个黑衣保镖,一左一右,立刻朝沈浩和林溪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沈浩惊呼。
保镖根本不理会他,动作粗暴地将他和林溪分了开来,一人一个,死死地钳制住。
妈!你放开她!沈浩挣扎着,却根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的对手。
沈浩!林溪也吓坏了,拼命挣扎。
带走。沈太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保镖立刻就要将两人强行拖离。
住手!我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一片混乱中,一直沉默的沈浩,突然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挣脱保镖的。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了一样地冲向窗边。
那扇loft公寓的老式窗户,没有安装防护栏。
沈浩!不要!林溪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心脏骤停。
沈太太那张永远镇定自若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
儿子!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浩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回头,对着我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解脱的笑容。
然后,他纵身一跃。
从五楼,跳了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只看到,林溪当场昏死了过去。
沈太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而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那个总是在我面前说着对不起的懦弱男人,那个被他母亲称为公主的可怜人,最终,用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他这被谎言和枷锁束缚的一生。
他终于,获得了自由。
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却永远地被困在了这一天。
5
花店的回忆
沈浩死了。
葬礼办得低调而仓促。沈家对外宣称,沈浩是意外失足坠楼。
没有人敢质疑这个说法。
沈太太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变得沉默寡言。在葬礼上,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黑白照片,眼神空洞得可怕。
我知道,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被彻底击垮了。
她赢了全世界,却输掉了自己的儿子。
而林溪,从那天昏倒后,就被沈太太的人控制了起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是走是留。她就像她来时一样,神秘地消失了。
至于我,沈家名义上新丧的儿媳。
沈太太没有再找我麻烦,也没有再提生孩子的事。沈浩的死,让她所有的计划都成了一场空。
我主动提出了离婚。
沈太太没有任何异议,很爽快地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并且让律师给了我一大笔补偿金。她说,这是沈家欠我的。
我没有拒绝。这不是我贪图富贵,而是我应得的。我为这场荒唐的婚姻,付出了情感、名誉,甚至是差点被搭进去的一生,这笔钱,我受之无愧。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搬出了那栋只住过几晚的婚房,删除了所有和沈浩有关的联系方式。我走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我用最快的速度,办理了离职手续,离开了那座让我压抑的城市。
我回到了我的家乡。
我用那笔补偿金,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花店。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又有什么,永远地不一样了。
我时常会在某个午后,修剪着花枝,突然就走了神。
我会想起沈浩。想起他第一次见我时,那温文尔的笑容;想起他在阳台上抽烟时,那个孤独的背影;想起他得知自己身世时,那绝望的眼神;想起他最后那个解脱的笑容。
我会想起林溪。想起她那双倔强明亮的眼睛,想起她哭得像个孩子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恨谁。
恨沈浩的欺骗和懦弱吗可他也是个可怜人,至死都未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恨林溪的执着吗可她对沈浩的爱,纯粹得让人动容。
恨沈太太的狠毒和自私吗可她作为一个母亲,用尽一切手段想留住儿子的血脉,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又有谁能真正体会
这场婚姻,是一场巨大的悲剧。
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一群被命运和欲望裹挟的可怜虫,互相伤害,互相毁灭,最后,无一幸免。
那天,我的花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我还是从那双露出的眼睛里,认出了她。
是林溪。
她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消瘦,眼神里也没了往日的光彩,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挑选了一束白菊花。
结账的时候,她将花放在柜台上,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他留给你的。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款式简单的男士戒指。不是我们结婚时交换的那枚,看起来有些旧了。
这是他的遗物。林溪低声说,沈浩的葬礼后,他母亲找到了我。她没有为难我,只是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这座城市。
那……
我没要她的钱。林溪摇摇头,我只要回了他的一些东西。
她说,沈浩的死,对沈太太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现在一个人守着那座空荡荡的大宅,整天以泪洗面,念叨着儿子的名字,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她说,她后悔了。林溪的语气,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凉,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
这个戒指,是他很早以前买的。他总说,总有一天,要把它交给那个,他想共度一生的人。林溪看着我,眼神复杂,虽然他骗了你,但我想,在某种意义上,他或许……也曾把你当成过那个人。
在没有谎言,没有家族,没有那些沉重枷锁的幻想世界里,他或许真的,希望能和你,像一个普通的丈夫一样,好好过日子。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原来,他对我,不仅仅只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喜欢。
喜欢我的独立,我的开朗,喜欢那个可以在阳光下自由生活的我。
而这些,全都是他求而不得的。
保重,江晚。林溪拿起那束白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花店。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我知道,我们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
我握着那枚冰冷的戒指,在花店里,放声大哭。
哭我们三个人荒唐错位的命运,哭那个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这个世界,就仓促离场的少年。
哭我那场始于谎言,终于死亡,却让我看透了人性中最深的爱、最烈的恨、最沉的悔、最痛的憾的婚姻。
后来,我把那枚戒指,连同那段过往,一起封存了起来。
我依旧经营着我的花店,每天和花草为伴。我认识了新的人,开始了新的生活。
只是,我再也没有想过要结婚。
或许是怕了,又或许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偶尔,在某个雨夜,我还是会做梦。
梦里,没有沈家大宅,没有那间压抑的loft,只有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我穿着白裙子,沈浩穿着白衬衫,我们坐在花店的摇椅上。林溪背着相机,笑嘻嘻地为我们拍照。
风吹过,带来了满园的花香。
我们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梦醒时,总是泪湿枕巾。
我知道,这世上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有些遗憾,注定要用一生去铭记。
但我,终究要往前走。
带着那些爱、恨、悔、憾,好好地,活下去。
为自己,也为那个,用生命为我上了一课的,我只爱过几天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