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写下的剧本成了现实,而我,成了其中注定要被男主抛弃的炮灰女配。
他会为了女主放弃整个娱乐圈,会在暴雨中跪求她的原谅。
向来清冷自持的影帝江寒川可以为了女主苏晴放下所有骄傲,可以在镜头前哭得撕心裂肺。
我决定提前退场的那天,他红着眼从拍摄现场跑来,拦住我的去路。
他嗓音嘶哑地问：为什么要走
我知道有一天他会爱上命中注定的那个她。所以此刻我松开他的手,弯起笑容：没关系,去吧。
炮灰不就是被拿来成全主角的吗
-影帝×编剧-
1
江寒川见到苏晴的第一眼,开玩笑似地对我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很眼熟。
我的手指瞬间僵住,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剧本。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就是我笔下的女主。
我和江寒川认识三年,从他还是十八线小演员时便开始合作。
圈里人都说这叫互相成就。
江寒川人如其名,性格清冷寡淡,不爱应酬也不会炒作,只专心演戏。若不是遇到我,他大概永远只能演些可有可无的配角。
除了我。
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就是我写的剧本时,我正准备和他官宣恋情。
那晚江寒川在我楼下等了整整一个晚上,秋雨绵绵,他浑身淋得透湿,却依然站得笔直,看见我时眼睛都亮了。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写的剧本《星光璀璨》成了现实,而内敛深情的江寒川毫无疑问是剧本的男主角。
我原以为我会是他的女主,可惜我不是。
我会在出国进修期间遭遇意外,成为江寒川永远的白朱砂。江寒川从此一蹶不振,直到一年后遇见了同样是演员的女主苏晴——
这个故事以我开始,以她结尾。
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江寒川收起那副随意的模样,认真看我：怎么了
我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
笑得大概很难看。
不久后我就收到了江寒川的道歉信息,他在微信里一本正经地写着：江寒川错了。第一,江寒川不应该在林星雨面前夸别的女演员；第二,江寒川不应该让林星雨不开心,虽然江寒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道歉信息我收过很多次,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弯起嘴角。
发现江寒川开始忘记与我有关的一切,是在拍摄现场的那天。
副导演调侃江寒川当初为了给我争取编剧署名而得罪制片人的事。那时我刚入行,没有资历也没有人脉,江寒川知道后,主动去找制片人谈判。
最后,那个项目顺利给了我编剧署名,江寒川却因此被整个剧组孤立。
以往我生气的时候,他总拿这事哄我开心。可是现在,他却几分迷茫地问我：有这件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江寒川,你是老年痴呆吗
向来高冷的江寒川在我面前从来不会端架子,他慌忙过来哄我：可能真的是记性不好……
半晌,他按住太阳穴,皱起眉：最近老是头疼,我可能真得去医院看看。
那之后,江寒川开始忘记一些和我有关的事情。
他忘记自己曾经为我推掉其他剧组的邀约,忘记深夜陪我修改剧本到天亮。
我隐约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我没有按照剧本情节出国遇难,可男女主的故事仍在继续——
我终究逃脱不了被遗忘的命运,于是江寒川开始渐渐忘记我。
这是剧本的修正,是惩罚,是剥夺。
可是,为什么啊
我站在片场角落,看着江寒川温柔地给苏晴递水,缓缓捂住脸,泣不成声。
2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苏晴和江寒川渐渐熟悉起来。
江寒川没有发现我来了。这段时间我在忙着新剧本的创作,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我投入大量精力。
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江寒川没有告诉我剧组的杀青宴。
他带了苏晴。
消息是苏晴发来的,地点是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
抑或宣战,抑或挑衅。
江寒川入行三年来逐渐在圈内站稳脚跟,如今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实力派演员。
江寒川演戏时和他的性格一样,够真,够投入。
这份投入不只是对角色,更是对合作的每一个人。
他会为了一个镜头反复拍摄几十遍,会在深夜研读剧本到天亮。
经纪公司都说他太拼,让他适当放松,江寒川却摇头拒绝。
我知道演戏很累,可每当我看见江寒川在镜头前专注演戏的模样,就又什么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于是我认真地和江寒川说：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江寒川眉梢微挑,慢慢笑起来,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光芒：好,哪怕是为了我的星雨,我也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自那之后,剧组里的人都说江寒川没那么拼命了。他开始按时吃饭休息,不再熬夜到凌晨。
没人知道,在那一刻他眼中闪烁的认真光芒,是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挡的。
此前他的应酬只带我。即便我不在,他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其他女人。
可如今,他的身边站着苏晴。
觥筹交错之间,江寒川轻描淡写地替苏晴挡下一杯又一杯的酒,薄唇染上酒渍,眉眼愈发深邃迷人。
我咬紧牙关,拼命阻止眼底酸涩蔓延。
江寒川从不喝酒的。
这样陌生而真实的江寒川是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在我面前,他一向收起所有距离感,温和得像个普通男友。
可是这样的江寒川,也不再独属我一人了。
苏晴捕捉到我的视线,弯起甜甜的笑,朝我遥遥举杯。
在江寒川看过来之前,她挡住江寒川的视线,笑着说了句什么。
我捂着唇匆匆离开,再抬手时,却摸到了满脸的泪。
3
经纪人小王打电话过来时,导演在劝我接受出国进修的机会。
相较于三年前的初出茅庐,这次机会是国外顶级编剧学院的邀请,所有人都羡慕不来。我垂下眼,和导演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接通电话后,小王慌张又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江老师出事了——
小王说,苏晴在片场被威胁了。有狗仔偷拍到她的隐私照片,威胁要发布。江寒川为了保护她,公开和那个狗仔对峙,现在正被全网黑。
等我匆匆赶到公司时,江寒川正在和经纪人开会。
苏晴在休息室里哭得梨花带雨,她看见我,朝我跑了过来：星雨姐,寒川哥会不会完蛋……
我甩开她的手,全然没有心思去理会她的演技。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哭声戛然而止,苏晴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我。
我近乎咬牙切齿。
如果江寒川的事业毁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可我的手紧紧攥着,几乎攥出血痕。我甚至不敢去想江寒川现在面临的压力,我看着会议室里的身影,心如刀割。
网络暴力下,江寒川的代言被撤,新戏被换角。可他没有妥协,而是选择用法律手段维权。
一个转机,对方想要私了。网络上的风向开始改变,江寒川没有向恶势力低头的行为反而赢得了更多支持。
江寒川没有被打倒,他比以前更红了。
我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江寒川走出来时疲惫却依然坚定的模样。
他看见我,眼中的疲惫瞬间散去,几步走上前想拉我的手却又迟疑。
你看了多久他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回答他,沉默片刻,抬起泛红的眼问他：你忘记了吗
江寒川有些愕然：什么
你跟我说过的话。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说你会为了我爱惜身体,你忘记了吗
江寒川的脸色霎时苍白,抓住我的手臂,声音颤抖：我没忘。
他说他没忘。
所以他为了苏晴,不惜搭上自己的事业。
我只觉得眼中愈发酸涩。我轻声说：就这样吧。
江寒川僵住了身子。
我温柔注视着我的男人。这个陪我一起奋斗的男人,会为了保护我而得罪制片人的男人,我以为我们会一起走完一辈子,可惜造化弄人,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一点一点掰开他攥得发白的手,淡下眉眼,笑了：我们之间,到此结束了。
江寒川咬着牙关,眼尾也染上红意。从来没人见过江寒川这副模样,他向来是高冷的,影帝般的存在,只有别人仰望他的份。
所有路过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只有苏晴敢出声喊他。我不忍再看,转身走向停车场。
他拍着车门,声音已经听不清晰了。我死死掐着手心,我怕我的眼泪会掉下来。
下一瞬,熟悉的车头灯透过后视镜反射而来,在泪水的作用下模糊成一片绚烂的光晕。
江寒川开着他的车,从地下车库飞驰而出——
他很快追上我,车头平齐。他偏过头,从车窗对上我的视线。
江寒川的眉间带着危险的冷色,薄唇早就被他咬破,染上殷红血色。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脚下油门不停,车身很快赶超过去。
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泛起激烈火花,车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我的司机迅速踩了刹车,却还是躲不过轻微碰撞,江寒川的车挡住了我的去路。
一双黑眸冷静地看着我,我看见他染血的唇微张,无声地说：下车。
我知道如果不停车,他会真的疯到撞车。
车子彻底熄火。
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江寒川向来理智,我知道他被逼到了极限。
车窗被他敲响,那双眼里的疯狂未褪,继而涌上的满是脆弱与绝望。
我下了车。
我轻轻攥了攥手心,轻声开口：寒川,学院那边已经批准了,我要出国了。
他拉住我的手,有些不可置信。他红着眼角：……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只要是有关于你的事,我根本无法无动于衷。
我该怎么忍受我的男人将我忘记,留我独自一人挣扎于回忆的轮回我该如何才能强颜欢笑,亲眼看着我的男人拥她人入怀
……这个我挚爱的男人啊。
或许有那样一天,他会连我的名字也一同忘却。
此前相伴三年皆为云烟,等到那样一天真正来临,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够接受,他用陌生冷漠的目光,彻彻底底把我当做一个路人啊。
苏晴很好不是吗我弯起唇,松开他的手,说出近乎残忍的话,没关系,去吧。
去爱你命中注定里的那位姑娘。
相较于看着你一点一点把我忘记,看着你的爱意渐渐消散,我好像要做那个先离开的人了。
就让我独自一人将这些过往珍藏,不要让我的回忆添上失望,不要让我的男人在日复一日的遗忘中,将我唯一可以怀念的曾经也通通打碎。
就让我的江寒川活在回忆里。
江寒川怔怔地看着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的。他打断我。
江寒川低下头,垂着脑袋,眼睫轻轻颤着：不是这样的,星雨。
他的声音艰涩起来,像是不知从何说起：还记得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总是头疼。
薄唇上渗出的血早已干涸,张唇之际再次撕裂,新鲜的血液争先恐后漫了出来,江寒川下意识舔了舔唇。
像是在说一个不愿接受的事实,江寒川的眼睛红了,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
林星雨,我发现我开始忘记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江寒川哭。
滚烫的,汹涌的。
从来高冷的男人拍戏流血时没哭,被全网黑时也没哭。
直到有一天,他发觉自己开始忘记我。
我怔怔地看着江寒川抬起手,用指腹擦去我脸上的冰凉泪痕,眼中眸光璀璨如星火。
我已经找到原因了。
像是在说给谁听,他说：星雨,没有谁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的喉间也泛起苦涩。
冰凉的手指从我的指缝间侵入,沾染上些许暖意。
我的理智告诉我,林星雨,没有人可以逃脱剧本的命运,在你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之前,趁早离开吧。
可是我的心却在说,请你务必再一次,相信江寒川。
如果那个人是江寒川,我想我会拥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即便注定撞上南墙。
我信你。我轻声说。
4
江寒川没有告诉我他和苏晴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他只说,在苏晴总是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发觉到不对劲了。
苏晴和他说,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只要配合她完成任务,一切都可以恢复原样。
日子仿佛回到从前,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我们之间多了个苏晴。
我没有那样宽广的心胸去忍受苏晴不断出现在江寒川身边。我继续沉浸于我的创作,从早写到晚,日复一日。
夜已经深了,我从工作室出来,江寒川倚着门框,看见我时眼睛也弯了起来。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得好。
他的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地朝我嘘了一声。他拉着我上天台,我们一起倚着栏杆。
四周寂静,只有夜风轻柔。
他牵着我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我们靠着栏杆坐着。我探头过去,里面是一枚戒指。
本来想求婚的。我听见他说。
我的唇也不自觉向上扬起,再抬头时才发觉江寒川弯着唇,一直静默地注视着我。
半晌,江寒川轻叹一声。他侧过脸,按住胸口,轻声说：……星雨,我的头终于不疼了。
那一瞬间,我听见我的心脏声震耳欲聋,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是苏晴的任务完成了还是……只是我多想
江寒川的唇角还是带笑的,他微微阖上眼,低语喃喃：太累了,星雨,我就睡一小会。
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安分下来。只是直到天亮,我都没能叫醒江寒川。
江寒川住院了。
他的身体在一天之内出现多处器官衰竭,毫无征兆的,就像是老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站在病房外,看着ICU里的江寒川静静躺在病床上,苏晴从我身后走来。
好可惜啊。她有些苦恼,他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我的指尖僵住了：什么意思
她走到我身边,一同静默地看向病房里的江寒川。半晌,她笑着开口：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你写的剧本。
她的目光转向我,你,男主江寒川的白月光,本该在出国时遭遇意外,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并没有按剧本出国,以至于你仍然活着。
为了维持剧本的稳定,江寒川会开始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直到彻底爱上我。
她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江寒川应该和你说过,他曾经和我做过一个交易。
我心里隐约明白什么。
苏晴和江寒川说只要她完成任务,剧本就会结束,他就可以不再受到剧本的束缚。
所以江寒川带她出席活动,替她挡酒,在网络上为了她抵命相搏。
桩桩件件,只是因为江寒川想要苏晴早日完成任务。
苏晴的眼底露出一点怜悯,我和江寒川说,我的任务是积累好感度,只要完成,剧本就可以结束,他也可以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权,他的头疼就不会再出现了。
但你骗了他。我得出结论。
苏晴笑着抚了抚头发,真假参半罢了。我的确取消了一些设定,他也的确恢复了身体掌控权。
不过……用这些,换他彻底忘记你,我并不亏呀。
我一瞬间如坠冰窟。
江寒川会忘记你,是因为你没有按照剧本死去。这是剧本的修正,不是简单的设定就可以解决的。
可他实在是太倔了。在他恢复身体掌控权后,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对抗将你遗忘。喏,如你所见,下场就是现在他躺在这里,奄奄一息了。
没有人可以逃过剧本的修正。
所以江寒川一定会忘记我。
再开口时,我的声音都嘶哑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
苏晴耸耸肩,离开江寒川。
男主通常有主角光环保护,不会轻易死去。只要你离开,我就想办法将他唤醒,不过代价是,他会彻底将你忘记。
好。我没有犹豫,应下声来。
苏晴像是早就料到我的回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离开前,我问苏晴：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苏晴用支线任务误导江寒川,但只有完成主线任务,剧本才可以结束。
话都已经全部说开了,苏晴也没有了遮遮掩掩的必要：收集江寒川对我的爱意值。
收集江寒川的爱意值,苏晴可以如愿完成攻略任务,江寒川会爱上她。
反之,江寒川不会爱上她。但他会为了对抗忘记我,不再醒来。
我微微闭上眼。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我和我的江寒川道别。
病房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我穿着防护服,甚至不能够伸手最后一次触碰我的男人。
好半晌,我抬手,隔着空气,描绘他的眉宇,他的嘴唇,他的面庞。
我看了他好久好久,我想要最后一次把我的江寒川刻在脑海里,最后只撂下一句：寒川,我要走了。
我强忍住鼻尖酸意,心口难受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泪水一点也不听话。我轻声说——
江寒川,忘记我吧。
江寒川,我们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够对抗命运啊。
心电图上的曲线开始剧烈颤动,江寒川的双眼仍然紧闭,眼角有晶亮的泪滑下,坠进枕头里。
他的指尖微微颤着,像是挣扎着,要摆脱什么。
我狠狠地掐着手心,不忍再看。
所以江寒川,好好活下去。
然后,把我忘记。
5
今晚演播厅的观众座无虚席。
那年出国进修后,我再没见过江寒川。毕业后,我成为了国内知名的编剧。
今晚播出的是我的新剧《星光璀璨》。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担任主创。从最开始的小配合,到后来的独当一面,我用了五年。
撇去广告时间,这部剧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播出结束后,台长在办公室叫我过去,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搭档的导演老李来到我身边,笑着说了一句：恭喜。
我没太明白他的用意,正欲发问时台长已经开始说话。
今天有个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台长的视线落到我身上,盯得我心里发毛时,他忽然眉开眼笑起来,让我们用掌声欢迎我们台的新签约金牌编剧——林星雨！
周围的人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热闹地簇拥上来。我接过台长递来的合同和老李递来的花,有些受宠若惊。
我没想到我会在此刻成为台里的金牌编剧。这一直是我想要达到的高度,但它来得太突然了。
我很快镇定下来,我原以为自己会喜极而泣,结果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以后该怎么创作更好的作品——
得出的结论是又苦又甜：全年无休。
老李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我：你这是开心傻了
我这才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李说：一会儿我们几个打算给你开个庆功宴。你先别急着拒绝,金牌编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庆祝一下
今天我自己开了车,临走时他被台长忽然喊走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和我一起在电视台门口等老李。
其中一个忽然小声开口：哎,你们看对面那个,像不像最近很火的那个影帝
他叫江……江什么来着
我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我的呼吸频率都乱了,头晕目眩地开口：……江寒川。
是了,江寒川,他叫江寒川！没想到星雨你也关注娱乐圈啊。
不怪江寒川会被人认出来。他身上的西装剪裁完美,整个人看起来矜贵优雅,让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认出这是娱乐圈的顶流影帝。
江寒川似乎被我们这边的动静所扰,从帽檐下瞥眼看过来。
他的视线对上我。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是我五年里第一次遇见江寒川。
我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梦见我和江寒川再次相遇的场景。梦里,他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视线落到我身上,复又很快移开。
梦醒后,枕头总是湿了一片,眼角是未干的泪痕。
如今的场景倒是和梦里一般重合起来。
江寒川深邃的黑眼睛平淡无波,微抿的唇角看起来甚是冷淡且疏离。
老李适时出现,招呼我们上车,我这才觉得浑身血液终于再次活络起来。
我敛下眼,在心底止不住地想。
林星雨,你真是没出息。
不过是遥遥对上了一次视线,你就已经难过得快要抑制不住眼泪了。
后来的庆功宴我全程不在状态。
这些年我没有刻意关注江寒川,却也知道和他有关的一些事情。
五年里,他从十八线演员一路成长,如今已经成为了国内屈指可数的实力派影帝。
他被媒体誉为最有演技的影帝,前阵子他的新电影票房都快要破纪录了。江寒川就像高悬空中的那颗闪耀星星,渐渐被更多人们熟知起来。
夜晚的风还是带着几分凉意。庆功宴上我喝了杯酒,我裹着外套,等我的代驾过来。
老李将台里的其他同事一一送上出租车。他走到我身边,温声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抬起手,晃了晃手机,叫了代驾。
老李适可而止,好,那你到家之后发个消息给我。
老李是早我两年进台里的前辈,现在在台里也算是金牌导演。
大约是一年前,那晚合作结束后,他叫住我,和我说：星雨,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他温柔,体贴,会是公认的绝佳男友,总是保持着令我舒适的距离。
但我拒绝了。
晚风吹得我有些冷,我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星。我忽然想起那句话,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以至于后来遇到的其他人,也都只能是其他人了。
代驾很快赶来。撇去几个红绿灯,一路上倒也还算畅通无阻。
又是一个红绿灯。车子刚刚停稳,就感受到从车后传来的轻微震动。
偌大的马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过往车辆,代驾瞥了一眼后视镜,有些惊讶地和我说：好像是追尾了。
我正准备下车查看,车窗就被人敲响了。
隔着车窗,我和江寒川对视。
我握在车门把手的手不禁一顿。
五年究竟有多长
五年,是1825天,是43800个小时。
有人说,只需要五年时间,人就会彻底忘记一个人。
我已经数不清五年里做过多少个和江寒川有关的梦。
我以为五年过去,我会忘记,会释然,可是并没有。
当我再次遇见江寒川,无数回忆争先恐后从脑海里浮现。我以为过去很久了,可是好像桩桩件件皆在昨日。
江寒川垂下慵懒的眼睫,路灯映照之下,侧颜稍显冷淡。他的情绪淡淡,瞳仁漆黑,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沉溺在他的眼中。
他的眉梢微挑,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不好意思。晚上灯光太暗,一不留神就追了尾。
五年时间,江寒川早就开过各式各样豪车了,我并不是很想相信他在这条宽广的马路上还能和我追尾。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他继而开口：所有费用我来承担,不过我待会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不如,我们先加上联系方式,明天再联系。
大晚上的,谁都不想去交警队。况且江寒川现在是顶流影帝,不知道追尾这事传出去对他有没有影响。
我点头：可以。
抵达目的地后代驾就离开了。我静默地坐在车里,车内寂静无声,我无意识握紧了手机。
酒意上头,我看着停车场里灯光通明,一时晃了神。
江寒川的朋友圈里空白一片,那时我删除了江寒川所有的联系方式,什么都没留下。现在看他对我的陌生态度,应该是真的把我忘记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原以为我会哭得很伤心,可如今眼睛干涩一片,内心平静至极,什么也哭不出来。
我扯了扯唇。
6
新剧会在电视台连续播出两晚。
我不明白为什么江寒川非要在播出的前半个小时联系我,明明他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
我匆匆接了电话,先前的妆早就因为工作时的汗水晕染开来,我在等待化妆师重新补妆。
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我们稍后再联系。
江寒川没有多说什么,顿了片刻,应了声好便挂断电话。
我无暇顾及深藏内心的那点情绪。
我清晰地知道眼下我应该做些什么,该准备什么。
等我真正静下心来,我便彻底融入到工作中,成为最专业的编剧,那个认真对待每一个作品的创作者。
直播开始后,我在观众席里,一眼就看到江寒川。
他穿着黑色的衬衣,领带一丝不苟地打到衣领最上方。和昨天那个随意的影帝不同,他今天看起来格外正式优雅。
他挑着唇,似笑非笑地朝我扬了扬手中的门票。
我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灯光彻底暗下来。再亮起时,我的新剧正式播出了。
《星光璀璨》是一个温馨的HE剧。
它讲述的是平凡编剧和高冷影帝因为工作相识相爱,在经历了种种误会和挫折后,最终相伴一生的故事。
男主会为了女主放弃更好的机会,女主会为了男主写出最棒的剧本。
他们是彼此的缪斯,是彼此的救赎。
不管是播出期间抑或中场休息,我始终能够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播出结束后,我回到休息室,手机里的消息仍然是空荡荡一片。
我抿住唇。
或许他真的只是来看剧而已。
收拾好东西,我打算离开。在走廊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江寒川。
四目相对。
角落处似乎传来了工作人员的说话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心虚,慌忙之间将他推进了身后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已经没有人了,我本想去开灯,谁知江寒川按住我的手腕,将我向后轻轻一推,将我抵到了墙上。
温热指尖相触的地方,带来微妙的酥麻感。
江寒川离我很近,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交缠的呼吸。我微微侧过头,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抬指抵住唇,嘘。
骨节修长的手指落到我唇上,带着暧昧的气息,指腹轻轻碾过我的唇角,江寒川漂亮的唇再次开合,眼眸低垂：可能是我的女朋友来找我了,不想被发现的话,就别出声。
女朋友。
苏晴吗
我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剧里的女配有那样一点相似的可悲之处了。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我咬牙切齿：江寒川,你这个混蛋。
明明有女朋友还来戏弄我。
他就是个混蛋。
下一瞬,他松开桎梏我的手,指尖碰到灯光开关,休息室里霎时明亮起来。
他叹了一声：我们之间,果然是认识的吧
虽然因为追尾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但他并没有和我说过他的名字。
我的确一直装作和他不认识,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在意自己的伪装是否出现了破绽,用通红的眼睛瞪他。
灯光之下,他的眉眼愈发深邃,好听的嗓音平淡回答：骗你的,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脚步声愈发近了,真的有人停顿在门前,那人迟疑着敲门：星雨,是你吗
我深呼吸几口气,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老李。
他温和地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气,刚刚就觉得那个身影像你。
老李的视线落到我的唇上,默了一瞬,提醒我：你的口红花了。
我用手背恶狠狠地擦了下唇角,黑着脸直接走了,没再管休息室里的江寒川。
夜色很深。从电视台出来已经将近十点,我的车送去保养了,索性就走了回去。
江寒川追了出来,我没理他。
我走了一路,江寒川就在身后默默跟了一路。
学生时代也是这样的。江寒川每次惹我生气之后,我不理他,他就默默地跟在身后送我回家。
那时他总会闹出各种动静让我忍不住先去关心他。一会儿是鞋带松了,一会儿是被树枝刮到了。
等我真正回头去看他时,他就会弯出一个好看的笑,过来拉我的手,我就知道星雨对我还是心软的。
我要是躲开,他就会垂下失落的眼,自说自话：好吧。我就知道,失宠了呗。
我再也无法忍受汹涌回忆席卷而来。
我浑身颤抖着,和不远处的江寒川说：你别再跟着我了。
那个影子顿住了,江寒川闻言停了脚步。
我听见寂静夜色里,传来打火机的轻响。
我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去,却发现江寒川的唇齿间咬了根烟,点燃的烟在夜色里闪着微弱的光,烟雾缭绕之下有些迷蒙。
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
察觉到我的视线,江寒川掐掉烟,撩了眼皮看我,简单回答：戒断反应。
什么我不禁一怔。
江寒川朝我看过来,一双狭长的眼里带着些漫不经心,烟雾模糊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就连空气也染上暧昧的气息。
戒断反应,通常出现在依赖某种东西而突然失去之后。一旦发作,可能会出现焦躁、失眠等症状。通常这个时候,我会选择来一支烟。
我大抵猜测到了原因。
江寒川的戒断反应是因为什么而起,但身为影帝的他需要保持良好形象,所以他选择将戒断反应进行转移。
但是,他失去的是什么
不过……他拉长尾音,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遇见你之后,我的戒断反应似乎有所缓解。
他无声轻笑,黑色衬衣下露出的一小截腕骨漂亮得令人惊艳,他散漫慵懒地轻啧一声：别管我了,快回去吧。
他斜睨我一眼,像是有些不满：也不知道你的那个追求者到底是怎么当的,大晚上的也不知道送你回家。
他轻嗤一声,冷淡得出结论：就这还想追人下辈子吧。
经典的腹黑。
江寒川口中说的大抵就是老李。我的思绪被他打断,因他的话有些无语,索性扭头回家了。
7
那晚之后,我常常在工作中碰到江寒川。
最近我的作品比较多,他几乎场场都来,每次都是VIP座位。
他倒没再刻意找我搭话。有时我们偶遇了也只是微微颔首,擦肩而过。
我刻意地去忽略介入我们之间的那个最重要的人。
苏晴。
我不知道江寒川和苏晴之间究竟怎么了。明明我当初离开时,苏晴还是志得意满的,如今却不见她人影。
是任务完成直接抛下江寒川走了
抑或……其他
台里的作品倒也并非全是国外的,还有自主原创的国内作品。这是我们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所幸观众反响不错。
录制结束,我已经在既定的位置上等待设备调试。头顶的灯光是今晚录制的重要设备,此刻它却反复闪烁,没能如约亮起。
我察觉到不对,想要往一旁躲去,只是脚下仿佛被什么绊住,我根本动弹不得。
不知是否是我的表情太过惊慌,江寒川迅速从观众席跑了上来,在灯光彻底砸下来之前将我扑到一边。
录制现场乱了起来。
台里的工作人员纷纷跑过来问我是否有事,我被江寒川护在怀里,倒是没出什么意外。
江寒川收紧手臂,俊美得过分的容颜染上些许苍白。他抿着唇,在我的目光下轻轻摇头：我没事。
……如果他的手臂不那么僵硬的话。
这已经算是录制事故。台长果断暂停了录制,向观众致歉赔偿。
我扶着江寒川站起身,瞥过台下时,却看见苏晴遥遥站在后排,目光里像是淬着寒冰。
我心下稍顿,知道今天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只是我此刻无暇顾及,江寒川现在需要看医生。
江寒川联系的是私人医生。安医生一直负责江寒川的身体状况,对江寒川的情况比较了解。
初步看来应该不是骨折,需要做个CT确认。他忍不住絮叨,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拍新戏了,你这是去打架了还是做什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江寒川没吭声,默默地挨骂。能让江寒川主动接受挨骂的人实在不多,见他没事之后,我反倒觉得有些新奇。
安医生无差别攻击,将炮火转向我：你也是,没看见他换衣服困难啊,还不过去帮他。
我默默微笑：……
我忍了。
江寒川在换病号服,一只手的确有些困难了。我敛下眼不去看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只是目光触及他腰侧时愣了一下。
他的腰侧,有一个纹身。
星雨。
就像是被目光烫了一下,我很快收回视线。可是我止不住地在想,星雨,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寒川被推去做了全身检查。安医生收拾档案,我探头朝他凑了过去。
安医生,江寒川的戒断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知道这五年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医生睨了一眼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五年前江寒川出过一次意外,醒来后就开始慢慢忘记他的爱人了。喏,他腰间的那个纹身你看见没,听说就是为了那个人纹的。
后来他把人彻底忘了,开始变得焦躁、易怒。经纪公司给他开了镇定类药物,但这类药物对他工作是有影响的。
他的药物依赖本来就严重,却又强撑着不肯停工,为了工作就逼自己强制戒断。
安医生走后,我在病房里久久都不能回神。
我没有想过原因竟然会是这样。
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譬如苏晴攻略江寒川后抛下江寒川走了,江寒川痛不欲生只能靠药物维持；再譬如当初苏晴是在骗我,江寒川身体出现衰竭后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云云。
直到江寒川回来,看我站在原地发愣,还以为我是因为害他受伤而愧疚,无奈地弯了下唇角：我真的没事。
我怔愣着看了他一会,打断他的话：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你记起我了
江寒川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唇线慢慢绷直,没有,我没有记起你。
我有些失望地垂下眼。
但一年前我找到了一些东西。说实话,起初我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后来再次遇见你。
那天治疗后,我没能赶上安医生推荐的新剧首播,却在电视台外碰到你,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接踵而来的是汹涌的情感,甚至不需要过多寻找,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像是想起什么,他隔着衣服,抬手触到了腰侧的那个纹身。
他极浅地勾了唇角,深邃眉眼里依旧掩不住曾经的温柔。
我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江寒川。
遗忘后的戒断反应是因为你,所以能够让我摆脱戒断反应的,也只会是你。
8
江寒川被安医生打包送去外地拍新戏了。
他的手只是扭伤,养几天就好了。这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他没有因为我而错过不久后的拍摄。
回到台里后,老李叫住我。他问我,是不是和苏晴认识。
我没想到他会提起苏晴,点了点头：曾经认识。
一周前她来参加过台里的试镜,但她的表演实在太差了,没有通过初选。
老李揉了揉额角：我总觉得那天她看向你的眼神令人心里发毛,但我查过现场的监控,设备就是自己故障的。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不管怎样,我向老李真诚道谢。
监控找不到任何原因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苏晴曾经说过她有系统,她根本没必要亲自动手。
没等我找她,三天后她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冲进台里,朝我泼了一杯不知名液体。
她是从我身后出现的,我根本没来得及躲开。老李替我挡了一下,胸前被泼湿了一片。保安马上冲了进来,将苏晴制服住了。
我拉过老李,检查他的情况。没有腐蚀,没有气味,并不粘腻,不是硫酸。
可能只是普通的水。
万幸台里设有安检。
苏晴的头发乱糟糟的,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像是彻夜没有安眠。
凭什么明明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她冲我吼道,凭什么我就害了你一次,就要失去系统凭什么我攻略了整整五年,江寒川的爱意值却始终是零台里的合同明明是我的——
凭什么你也要夺去啊她瞪大眼睛,流下泪来。
我回想起五年前苏晴刚出现的时候。那时候她作为新人演员,签约了经纪公司。
那时她的演技一定很好,否则也不会得到合约。
我平静反问：可是,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晴攻略江寒川失败,可这五年里江寒川已经忘记我了,甚至那些回忆是他一年前才找回的,在此前,苏晴有整整四年的时间可以对完全忘记我的江寒川进行攻略。
苏晴说我夺走她的台约,可她有没有想过,这五年里她究竟在做些什么,才会使得自己的演技差到就连试镜都没能通过
当一个人将自己的未来寄托于系统身上时,注定只能得到失望。
即便不攻略江寒川,苏晴本来也可以凭借自己在娱乐圈发光发热。
我不欲多说,还是决定带着老李去医院检查一遍。
老李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我替他挂号。等我回来时,他忽然开口问我：你喜欢的,就是那天晚上休息室里的那个人吗
与江寒川重逢的第二晚,江寒川在休息室抹花了我的口红,为了诈我,还谎骗我说他有女朋友。
我的牙关狠狠地磨了磨。
但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他是我很久以前就喜欢的人。
喜欢了很久很久。
我有些歉然：老李,真的很抱歉——
老李摆手,笑着说：星雨,你应该明白爱意本身就是最纯粹最真挚的情感。怪只怪我出现得太晚,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我松了一口气。
相较于剧本中的负心男主角,老李本人其实更像是剧本中的男二号。
男二号对女主同样抱有最纯粹最真挚的爱意,可惜女主不喜欢他。
我相信老李对我也同样真挚,可惜我们相遇得太晚。
我的心里已经塞不下更多的人了。
直到最后一个检查项目结束,我和老李说：老李,明天我想请一天假——
我匆匆往外走去。
临走前,老李打趣道：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吧
当然。我回答。
我没有忘记苏晴口中说的,爱意值为零的事情。
江寒川的新戏明天就要开机了,我想要见到江寒川。
就现在。
9
新戏的拍摄现场戒备森严。
安医生给我留了一张通行证,将我带进了片场。
我进来时拍摄即将开始。即便今天只是试镜,偌大的片场依旧挤满了工作人员。
导演在喊准备,演员们各就各位。摄影机开始转动,江寒川走进镜头。
不过短短几分钟,一条完美的镜头就拍摄完成。
这场试镜只有半个小时。
江寒川的表现依然稳定。只是在最后一个镜头时因为对手演员忘词,导致重拍了好几遍。
直到下午拍摄结束后,我才见到江寒川。
他孤身一人坐在休息间里,窗外夕阳西下,在他身上洒下温暖的光。他的戏服还没换下,手机在手里转着,微垂的浓密睫毛向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他拿出手机,极其轻快地敲了几个字。下一瞬,我的手机响起来。
是江寒川发来的信息。
听见提示音,江寒川抬眸望了过来。
我朝他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那支准备点燃的烟,叹道：江寒川,不许抽烟。
他眼眸含笑地看过来,挑了挑唇角。
长长的睫毛颤动,他抬起那双微微闪烁的黑眸,可是我很想你。
我几乎快要溺毙在这样的目光下。
我从包里翻出一盒薄荷糖。我仔细想了想,薄荷糖很清新的。每次想我的时候,不许抽烟,吃一颗薄荷糖。
角落里传来一声猫叫,一只橘色的猫跳了出来。它并不喜欢薄荷的气味,叫唤几声便躲到了沙发底下。
我总算把眼前这只肥胖橘猫和当初江寒川在公司天台捡到的小猫联系起来。
五年里,或许是它代替我陪伴在江寒川身边,参加一次又一次重要的拍摄。
江寒川接过那盒薄荷糖,唇角翘着：好。
他抬眼看过来。
视线相撞时,万籁俱寂。
爱一个人究竟有多难
即便全世界都在阻止我们相爱,哪怕所有与你有关的记忆都会被抹去,可我浑身的细胞只会因你而颤栗。
或许有人可以干涉我们的生死与记忆,可他永远无法控制我的思想,我的感情。
即便忘记你千次万次,我也将遵从我的本能,再次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10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能陪在江寒川身边。
台里安排我飞往北京参加交流会,所有人都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准备状态。
我没能看到江寒川的拍摄,甚至只能趁休息时看几眼网络消息。
江寒川在第二天的拍摄中表现出色,获得了导演和制片人的一致好评。
第三天的杀青宴,江寒川作为主演发表了感谢致辞。据说他致辞的时候,不管在座的究竟是谁,全场都为他响起了掌声。
他完成了拍摄,成功结束了这个重要的项目。
北京的交流会一共持续三天。
最后一天会议结束时,我在会场看到了江寒川。
他坐在后排的角落。目光相触时,他一如重逢后第一次那般,朝我挥了挥手。
会议结束时,我的目光落到台下的他,弯着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这些年,我参加过大大小小的会议,写过数不胜数的剧本。
我做过主创,也做过配合。
但毫无疑问的是,在人生这场剧本里,我终于遇到了我的男主角,江寒川。
他没有因为重重阻碍而放弃,更没有因此提早退场。
他和我一样,在人生这个岔路口。
努力地,拼尽全力地——
奔赴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