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炸了,满屏都在骂我传染源。
她穿你衣服得病关你屁事闺蜜在电话里咆哮。
我苦笑看着天台边缘,楼下室友正直播哭诉:就是她害的我!
跳下去前,我听见她假惺惺喊:别做傻事啊!
再睁眼,我回到了她讨要旧衣服的那天。
室友捧着饭盒,里面是别人吃剩的菜:衣服不要了吧给我呗。
前世我递过去的衣架停在半空,这次直接收回衣柜。
不好意思,捐了。我笑着锁上衣柜。
她愣住,饭盒里发馊的剩菜汤滴在洗得发白的裤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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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手机在我手里嗡嗡地震,像个垂死挣扎的烫手山芋。每一次震动都撞在我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撞得我眼前发黑。我把它死死攥着,指尖冰凉发白,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可没用,那些猩红的字还是疯了似的,从屏幕的每一个角落争先恐后地弹出来,带着淬了毒的恶意,狠狠扎进我的眼球。
毒妇!自己有病还传染别人!
看她那穷酸样,室友穿她衣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传染源滚出学校!别害人!!
去死啊!!
……
血红的感叹号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捅进我的眼睛,又顺着神经一路烧灼到大脑深处,搅得里面一片混沌。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我直想吐。传染源我有病害人这些字眼像冰锥,一下下凿穿我摇摇欲坠的理智。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咸腥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住喉咙口那声濒临崩溃的尖叫。
铃声猛地撕破空气,尖锐得像警笛。屏幕上跳动着林薇的名字,是我唯一还能喘口气的避风港。我几乎是扑过去划开通话,把冰凉的手机死死按在耳朵上,仿佛那是最后一块浮木。
喂瑶瑶你在哪你看到那些疯狗乱吠没林薇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又急又怒,带着一种要把屏幕那边所有污言秽语都撕碎的凶狠,放他娘的狗屁!周莉莉那个抠门精自己捡垃圾吃、翻垃圾桶用别人擦过屁股的纸!她那身烂疮关你屁事!是她自己作死!你听我的,别理那些傻逼!他们懂个锤子!喂瑶瑶你说话啊!别吓我!
林薇的声音像沸腾的岩浆,带着灼人的温度,试图驱散我周身的严寒。每一个字都在为我嘶吼,为我辩护。可那点温度,在眼前这片铺天盖地的猩红谩骂里,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只闪了一下,就被更深的黑暗吞噬了。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满了滚烫的砂砾,一个音节也挤不出来。胸腔里那颗心,沉甸甸地往下坠,坠向一个无底的冰窟。
我握着手机,像个提线木偶,脚步虚浮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消防门,门缝里漏进一丝灰白的光。我推开门,一阵裹挟着高楼尘埃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寒噤,也吹得我麻木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目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越过冰冷的护栏,投向楼下那片小小的空地。那里反常地聚集着一小撮人,像一群闻到了腐肉味的苍蝇。人群的中心,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对着手机镜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正是周莉莉。
她的声音被风切割得断断续续,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楼顶的风声,扎进我的耳朵:……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就是穿了她的衣服……瑶瑶她平时对我挺好的……可我真的没想到……我的皮肤……呜呜……全毁了……医生说很难好了……同学们都嫌弃我……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一边哭诉,一边抬起手臂,似乎在展示什么可怕的证据,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对着镜头指指点点。那副被全世界辜负的凄惨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一股腥甜猛地冲上我的喉咙。我死死扒住粗糙冰冷的水泥护栏,指甲刮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指腹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痛。愤怒、委屈、还有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心脏,越收越紧,勒得我无法呼吸。就是她!这个吃我的、用我的、最后还要狠狠咬我一口吸干我血的室友!就是她亲手把我推到了这个天台边缘!
就在这时,楼下那嘤嘤的哭声突然拔高了一个调,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惊慌失措,穿透了风声:
瑶瑶!瑶瑶你在上面干什么!快下来!别做傻事啊!周莉莉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一种夸张的、生怕别人听不到的惊惶,快看啊!瑶瑶在天台上!她好像要跳楼!快拦住她!别让她想不开啊!
她这么一喊,楼下那圈人立刻炸了锅,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扫射上来,聚焦在我身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手机镜头也全都对准了天台上的我。一瞬间,我成了聚光灯下待宰的猎物。周莉莉还在下面哭喊着,可那声音里的虚伪和算计,此刻像秃鹫的尖喙,啄食着我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
身体被一种奇异的轻盈感包裹着,我向前一步,彻底摆脱了护栏的冰冷束缚。失重感骤然降临,呼啸的风声瞬间灌满了耳朵,像是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撕扯我的头发和衣服。身体在急速下坠,失重的眩晕和灌耳的风声撕扯着一切感知。视野里,灰白的水泥地面像一张狰狞的巨口,带着死亡的气息,急速放大。
砰!
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骨头碎裂的脆响,还有某种温热液体喷溅开来的黏腻感……所有的声音和感觉在脑海里轰然炸开,又瞬间归于死寂。
……
眼皮沉重得像是被胶水黏住,每一次试图睁开都无比艰难。刺眼的白光像无数根针,扎得我眼球生疼。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混杂着廉价洗衣粉、陈旧木头和一丝若有若无霉味的气息,猝不及防地钻入鼻腔。
是寝室的味道。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没死那撕心裂肺的坠落……那粉身碎骨的剧痛……难道是噩梦
可那濒死的绝望,那刻骨的恨意,真实得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太大,带得身下那张用了三年的劣质木床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睡衣布料,带来一片冰凉的黏腻。我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视线慌乱地扫视着周围。
墙壁上贴着半脱落的动漫海报,书桌上堆着几本摊开的专业书和没喝完的半杯水,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一切都熟悉得令人窒息。这里……真的是我的寝室!我回来了
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几乎要挣脱出来。混乱的记忆碎片像被打碎的玻璃,带着尖锐的棱角在脑海里疯狂冲撞、切割——猩红的谩骂、林薇绝望的嘶喊、周莉莉楼下那虚伪做作的哭诉、天台边缘呼啸的风、还有身体砸向冰冷地面时那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巨响……这些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几乎要将我刚刚清醒的意识再次冲垮。
我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发根,试图用这尖锐的痛楚来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就在这时,寝室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瘦小的身影侧着身子挤了进来,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鬼祟。是周莉莉。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得起毛边的旧T恤,还是去年另一位室友嫌小准备扔掉的,被她好心讨了去。她手里捧着一个边缘磕掉了漆的旧铝饭盒,里面盛着些糊成一团的、颜色可疑的剩菜——几根蔫黄的青菜叶,几块裹着浓稠酱汁的、看不出原貌的肉块,汤汁浑浊油腻,散发着一股隔了几夜饭菜特有的、微微发馊的酸气。
周莉莉的目光像雷达一样,精准地扫过寝室,最后黏在了我椅子上搭着的那件浅蓝色连帽卫衣上。那是件挺新的衣服,只是袖口被我蹭到了一点洗不掉的油笔印,我昨晚刚决定不要了,准备打包捐掉。
她脸上立刻堆起那种我前世无比熟悉、如今看来却虚伪得令人作呕的讨好笑容,嘴角咧开,露出略显发黄的牙齿。她捧着那个散发着异味的饭盒,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瑶瑶,醒啦那个……她努了努嘴,指向那件卫衣,眼神里闪烁着一种饿狼看到肉般的贪婪,这件衣服……我看你好像不要了能……给我吗我帮你处理掉呗
她的视线黏在那件衣服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捧着饭盒的手因为激动微微发抖,里面那点浑浊发馊的汤汁晃荡着,眼看就要溢出来。
前世!就是这里!
前世的我,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又带着点期待的样子,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嫌弃和对旧物的不在意占了上风。我记得自己当时只是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想着算了,反正不要了,就顺手从椅背上拿起那件卫衣,朝她递了过去。就是那一刻的算了,成了日后将我拖入地狱深渊的开端!
就是这件衣服!成了她诬陷我的铁证!成了她直播哭诉时博取同情、将我钉死在传染源耻辱柱上的利器!成了压垮我最后那根稻草的帮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鼓噪,前世天台边缘那呼啸的风声、楼下周莉莉虚伪的尖叫、还有身体砸向冰冷地面的剧痛……所有声音和感觉瞬间回涌,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大脑!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恨意,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从心脏最深处窜起,瞬间流窜到四肢百骸!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头脑骤然清醒。
我的手,几乎是无意识地、已经伸向椅背,指尖快要触碰到那件柔软的浅蓝色布料。前世那个愚蠢的、即将递出衣物的动作,像慢镜头一样在我眼前重现。
停!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指尖在距离那抹浅蓝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顿住。然后,在周莉莉那充满期待、闪烁着贪婪光芒的注视下,我的手臂猛地改变轨迹!
不是向前递,而是飞快地向后一收!
五指张开,一把攫住那件卫衣的帽子,带着一股近乎粗暴的力道,将它整个从椅背上扯了下来!柔软的布料摩擦过粗糙的木椅背,发出嗤啦一声轻响。这声音在死寂的寝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莉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像一张骤然失去支撑的面具,凝固在她那张瘦小的脸上。她捧着饭盒的手猛地一颤,浑浊的汤汁剧烈地晃荡起来,几滴油腻发黄的液体不堪重负,终于溅了出来。
啪嗒……啪嗒……
几滴浑浊发馊的剩菜汤汁,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她那条同样洗得发白、裤脚已经磨出毛边的廉价运动裤上。暗黄的油渍迅速在灰白的布料上晕染开,像几块丑陋的污渍。
我抱着那件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卫衣,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墙边那个老旧的木头衣柜前。用力拉开柜门,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把衣服胡乱又坚决地塞了进去,挤在几件厚外套中间,彻底掩埋掉那抹刺眼的蓝色。然后,在周莉莉惊愕、不解、甚至开始带上点慌乱的目光注视下,我反手,咔哒一声,干脆利落地扣上了衣柜门那把小小的黄铜锁。
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硌在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踏实感。
做完这一切,我才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彻底呆若木鸡的周莉莉。我甚至还刻意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她,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扯出一个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微笑。
不好意思啊,莉莉。我的声音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这衣服,我改主意了。刚联系了楼下捐衣箱,一会儿就捐了。
话音落下。
寝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车流声,还有……周莉莉手中那个旧饭盒里,浑浊汤汁因为主人无法抑制的颤抖而持续发出的、细微却令人心烦意乱的晃荡声。
2、
衣柜门落锁那声清脆的咔哒,在寝室死寂的空气里炸开,像根针,狠狠扎破了周莉莉脸上最后那点强撑的讨好。
她捧着饭盒的手猛地一哆嗦,浑浊发馊的汤汁又溅出来几滴,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裤子上,洇开几块更深的油污。那张瘦小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还有一丝被当众打脸的难堪和迅速堆积的怨毒。
就在这时,寝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李丹拎着水壶,哼着歌儿刚踏进来一只脚,就被眼前的低气压冻得一僵。她目光扫过僵持的我和捧着饭盒、眼圈迅速泛红的周莉莉,疑惑地挑了挑眉:怎么了这是
这句话像捅开了马蜂窝。
周莉莉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和新的攀附目标,猛地转过身,把那个散发着馊味的饭盒往旁边小桌上一丢,也顾不上汤汁泼洒出来弄脏了桌面。她整个人像块甩不掉的湿抹布,直直扑向李丹,双手死死抓住李丹的胳膊,力道大得李丹都往后趔趄了一下。
丹丹姐!周莉莉的哭腔瞬间拔高,凄厉得能穿透门板,眼泪说来就来,汹涌地往下淌,把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冲刷得更加可怜,你评评理!我就看瑶瑶有件旧衣服不要了,想着她扔了也是浪费,我拿回来还能穿穿……我就想要件旧衣服啊!旧衣服而已!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剧烈地耸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瑶瑶……瑶瑶她……她宁愿锁起来,宁愿捐了,也不肯给我!她是不是嫌弃我呜呜呜……丹丹姐,我知道我穷,我不配穿好衣服,可我……
她哭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欺凌弱小的恶事。那控诉的目光,透过泪眼,还不忘哀怨地瞟我一眼。
李丹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她试着抽了抽胳膊,没抽动,只能任由周莉莉像藤蔓一样缠着。听完周莉莉颠倒黑白的哭诉,李丹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一丝居高临下的责备,重重地落在我身上,语气硬邦邦的:
苏瑶,不是我说你,李丹的声音带着点教训人的腔调,一件你本来就不要的旧衣服而已,至于吗莉莉都开口了,给她不就完了大家一个寝室的,这点小事,闹这么难看干什么
来了。道德绑架,如期而至。
前世,面对这种团结友爱、乐于助人的指责,我总会觉得是自己小气、不够大度,然后半推半就地妥协。可这次,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戾气顺着脊椎窜上来。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目光落在自己刚修剪整齐的指甲上,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割开周莉莉的哭嚎和李丹的指责:
关你屁事
三个字,砸得李丹一懵。
我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视线平静地迎上李丹瞬间变得错愕又难堪的脸,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你这么大方,这么有同情心,这么心疼她没衣服穿……我下巴朝李丹椅背上随意搭着的一件灰扑扑的旧格子衬衫扬了扬,喏,你那件不也旧了反正你也不缺这一件,你的给她啊。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丹的脸唰一下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她显然没料到我非但不接招,还直接把球踢到了她脚下,而且踢得如此不留情面。她骑虎难下,尴尬地站在原地,眼神在我冰冷的视线和周莉莉充满希冀的泪眼之间慌乱地游移。周莉莉的哭声也诡异地停了一瞬,那双泪眼巴巴地望着李丹,充满了无声的催促。
寝室里只剩下周莉莉那饭盒里馊汤汁滴落的嘀嗒声,敲打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丹被我那句你的给她啊架在了火上烤。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胸脯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又无法反驳。周莉莉那充满期待的泪眼,此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逼迫。
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被我那毫不掩饰的嘲讽眼神盯着,李丹的虚荣心和那点可怜的面子让她彻底下不来台了。她猛地一跺脚,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也像是发泄被我将了一军的怒火。
行!行!李丹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的尖利,她一把甩开周莉莉还抓着她胳膊的手,力气大得周莉莉踉跄了一下。
她两步冲到自己的椅子旁,动作粗暴地一把扯下搭在椅背上的那件旧格子衬衫——那衣服看着有些年头了,布料灰扑扑的,领口和袖口处明显能看到一圈洗不掉的深黄汗渍,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汗味和洗衣粉没漂干净的陈腐气味。
喏!给你!李丹看都没看,带着一股子嫌弃和急于撇清的烦躁,把那件旧衬衫用力塞到周莉莉怀里,力道大得差点把瘦小的周莉莉撞倒,不就是件破衣服吗给你!拿去穿!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烦人了!
周莉莉被那件带着汗味的旧衬衫砸了个满怀,脸上瞬间阴转晴。她甚至顾不上那衣服上明显的污渍和异味,紧紧攥着那件格子衬衫,破涕为笑,变脸速度快得惊人。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已经咧开,露出一个带着讨好和胜利意味的、大大的笑容,对着李丹连连鞠躬:
谢谢丹丹姐!丹丹姐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丹丹姐心疼我!谢谢!谢谢!
那感恩戴德的语气,甜得发腻,仿佛李丹给了她什么天大的恩赐。
李丹被她谢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那声丹丹姐都带着讽刺。她狠狠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都怪你的怨气,然后一把抓起自己的水壶,脚步重重地摔门出去了,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门框都在晃。
寝室里只剩下我和周莉莉。
周莉莉抱着那件散发着汗味的旧格子衬衫,手指珍惜地摩挲着粗糙的布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足和得意。她甚至挑衅似的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你不给,自然有人给的炫耀。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着她怀里那件领口泛黄、将成为她新一轮皮肤病源头的衬衫,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一片冰凉的平静。
新的传染源,已经成功转移了。
周莉莉抱着那件宝贝衬衫,走到自己靠门那张堆满杂物的床铺前,小心翼翼地把它铺在还算干净的一块床单上。她背对着我,瘦小的肩膀微微缩着,手指依旧在那粗糙的布料上流连,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很好,舞台搭好了,就等着她自食其果,然后……咬上新的猎物了。
3、
周莉莉讨到李丹那件旧衬衫后,像是打了场胜仗,得意没两天,骨子里的节俭和埋汰又再次爆发。
她那靠门的下铺,活脱脱就是个小型垃圾回收站兼细菌培养皿。别人不要的、食堂捡来的、甚至垃圾桶边扒拉回来的宝贝,都成了她的收藏。发霉长毛的剩饭盒子,就敢堆在枕头边上,盖子敞着,一股子酸腐馊味混着霉味直冲天花板。吃不完的没关系,她那口宝贝电煮锅永远在待命,管它馊了几天,倒进去加水一滚,又是一顿。那锅盖边缘积着一圈厚厚的、黄黑色的油垢,锅底更是糊着一层洗不掉的焦黑,每次一加热,那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败食物和金属焦糊的味道,能把人熏得倒退三步。
寝室里其他三个人,包括我,都尽量离她那个生态圈远点,窗户恨不得一天开到晚。只有李丹,大概是因为那件旧衬衫的情分,偶尔还会皱着眉头,捏着鼻子,象征性地劝两句莉莉啊,该扔的扔了吧、有味了,换来周莉莉一个委屈巴巴的眼神和还能吃/用呢的辩解后,也就作罢了。
矛盾第一次爆发,是因为我新买的一瓶洗发水。
牌子不算顶好,但也不便宜,清甜的果香味,我自己都舍不得多用。买回来刚三天,放在公共洗漱架上。那天早上我拿起来准备洗头,手一掂,心里咯噔一下——轻得不对劲!拧开盖子一看,好家伙,三天下去半瓶!瓶口内壁和按压泵的连接处,还黏着一圈可疑的、半干涸的淡黄色污渍,像是……头皮屑混着油脂
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我捏着瓶子,走到正坐在她垃圾堆一样的床边,就着那口焦黑电煮锅热昨天食堂捡来的剩面条的周莉莉面前。
周莉莉,我把瓶子往她眼前一递,声音冷得像冰,解释一下
周莉莉正用筷子搅着锅里糊成一团的面条,闻言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我看你放那儿,以为你不用了嘛!我就挤了点洗了个头……她瞥了一眼那瓶口明显的污渍,撇撇嘴,带着点嫌弃,哎呀,脏死了,你自己用完也不擦干净。
我不用了我气笑了,我三天前刚买的标签都没撕!而且,我指着瓶口那圈恶心的黄渍,你用就用,弄这么脏给谁看这是洗发水,不是你家垃圾桶里的泔水!
苏瑶!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李丹的声音插了进来。她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听见我的质问,立刻皱着眉头走过来,一副和事佬的架势,不就是用了你点洗发水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莉莉她条件不好,用点怎么了你又不缺这点钱!大家一个寝室的,互相体谅一下不行吗为瓶洗发水闹,丢不丢人!
又是这套体谅、大方的陈词滥调。
我看着李丹那张写满你小题大做的脸,再看看周莉莉躲在李丹身后、那副我有丹丹姐撑腰的得意样,前世被这种道德绑架压得喘不过气的憋屈感瞬间点燃成怒火。
体谅我嗤笑一声,目光锐利地钉在李丹脸上,李丹,你这么会体谅,这么大方,那你把你的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都拿出来,放公共洗漱架上,随便她用,用到空瓶都行!我保证一个字不说!
李丹被我噎得脸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桌上那瓶男朋友刚送的进口洗发水,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怎么轮到自己就舍不得了我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虚伪,慷他人之慨你倒是挺熟练!
说完,我懒得再看她们俩的脸色,手臂猛地一扬!
那瓶只剩下小半瓶、瓶口还带着恶心污渍的洗发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无比地砸进了周莉莉床脚那个堆满散发着汗臭和不明污渍脏衣服的塑料篓子里!瓶子撞在脏衣服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啊——!我的洗发水!周莉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一声,也顾不上她那锅糊面条了,猛地扑向脏衣篓,手忙脚乱地在散发着馊味的脏衣服堆里翻找。很快,她捞出那个沾了点灰和线头的瓶子,心疼地用袖子使劲擦着瓶身,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嘴里还不住地抱怨:脏死了!都弄脏了!苏瑶你太过分了!
李丹站在一旁,看着周莉莉那副狼狈又贪婪的样子,再看看我冰冷讥诮的眼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紧紧抿着,眼神复杂又难堪,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重重地坐回自己椅子上,扭过头去。
第二次冲突,来得更快,也更恶心。
几天后,我放在书桌上的面霜盖子没盖严实。那是我攒钱买的大牌小样,虽然量少,但效果很好。等我晚上自习回来,拿起瓶子准备用时,指尖触到瓶口边缘——又是那种熟悉的、半干涸的粘腻感!凑近一看,膏体表面被挖下去明显一小块,边缘还残留着一点……灰黑色的指甲缝里的污垢!
我猛地扭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射向正在自己床上、就着台灯光抠脚丫的周莉莉。她抠得聚精会神,指甲缝里黑乎乎的,抠完还习惯性地把手凑到鼻子底下闻闻。
周、莉、莉!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捏着那罐面霜走到她床边。
周莉莉吓了一跳,手还停在半空,一脸茫然加无辜:干嘛
我把面霜罐子几乎怼到她鼻子上:这!是!你!干!的!吧!
她看清罐子口那明显的污渍和膏体的挖痕,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随即嘴硬:什么啊我没碰!谁知道你怎么弄的!说不定是你自己……
我他妈有洁癖!我厉声打断她,怒火直冲天灵盖,我自己用会用带着脚丫子泥的指甲去挖!周莉莉,你穷疯了吧捡垃圾吃也就算了,连别人擦脸的都偷着用还要脸吗!
苏瑶!你又发什么疯!李丹再次适时地出现,皱着眉,一脸不耐烦,一罐面霜而已!用了就用了,能掉块肉莉莉她没用过好东西,好奇试试怎么了你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天天吵,寝室里还有没有点清净了你就不能……
不能!我猛地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向李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李丹,我最后说一次,我的东西,我扔了、烧了、倒进下水道,那是我乐意!但没经过我同意,谁碰一下,就是偷!就是恶心!
我往前逼近一步,几乎与李丹脸对脸,无视她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她脸上:
你这么心疼她,这么理解她,这么觉得她用别人东西天经地义,好啊!你现在就把你的护肤品、化妆品,全搬到她桌子上!告诉她随便用!随便挖!我苏瑶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跟你姓!
我指着周莉莉床上那堆发霉的饭盒和脏衣服,又指向李丹桌上那套价值不菲的瓶瓶罐罐,眼神在她们俩之间扫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
还有,李丹,你最好祈祷你给的那件‘宝贝’衬衫够干净!祈祷你这位‘好妹妹’穿着它别又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否则……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李丹骤然收缩的瞳孔,冷笑一声,到时候,可别怪她找不到‘传染源’赖上你!
说完,我懒得再看她们俩精彩纷呈的脸色,拿着那罐被污染的面霜,直接走到垃圾桶边,毫不犹豫地丢了进去。
哐当一声。
周莉莉看着垃圾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惋惜。
李丹站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在对上我冰冷刺骨、毫无转圜余地的目光时,彻底哑了火。她狠狠瞪了周莉莉一眼,那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点真切的恼怒和……不易察觉的恐慌。
寝室里只剩下周莉莉抠脚丫的细微声响,和她对着垃圾桶恋恋不舍的目光。那件李丹给的旧格子衬衫,正皱巴巴地搭在她散发着异味的枕头上。
4、
周莉莉脖子上那片红疹,终究是捂不住了。
起初只是后颈一小片发痒的红点,被她自己挠破了皮。她也不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粘着脚趾缝里黑泥的手立马又去挠脖子,枕头边发霉的饭盒照旧散发着馊气,那件李丹给的、领口汗渍发黄的格子衬衫更是几乎焊在了身上。寝室里弥漫的那股混合气味,连李丹都开始绕着走了。
红疹在脏污、汗液和不间断的抓挠下,迅速恶化。几天功夫,就蔓延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边缘红肿、中心溃烂流着黄色脓水的烂疮,像一块恶心的烂肉糊在她细瘦的脖子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这天下午是公共大课,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周莉莉缩在靠墙的位置,努力想把脖子往衣领里藏,可那脓疮实在太显眼。她旁边一个女生无意间瞥见,吓得啊一声惊叫,猛地往后一缩,椅子腿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瞬间吸引了半个教室的目光。
周莉莉!你……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东西!女生指着她的脖子,声音都变调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恐和嫌恶,天啊!好恶心!是传染病吗!
整个教室的目光唰地一下,像探照灯般聚焦在周莉莉身上。窃窃私语声嗡地响起,夹杂着清晰的好恐怖、离她远点、别传染给我之类的议论。
周莉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筛糠似的抖起来。她死死捂住脖子,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像只被逼到绝境的老鼠。当她的目光扫过坐在前排、同样被惊动回过头来看她的李丹时,那双充满惊惶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熟悉的怨毒和甩锅的决绝!
不是我!周莉莉猛地站起来,带着哭腔,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颤抖的手指却无比精准地、狠狠地指向了前排一脸错愕的李丹,是她!是李丹!是她送我的那件衣服!那衣服又脏又臭!肯定是衣服有问题!是她害我过敏变成这样的!是她传染给我的!
平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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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教室瞬间死寂,落针可闻。下一秒,所有目光又唰地一下,带着难以置信和探究,齐刷刷钉在了李丹身上!
李丹懵了。她完全没料到这把火会以如此直接、如此恶毒的方式烧到自己身上!短暂的错愕后,一股被反咬一口的暴怒猛地冲上头顶,她腾地站起来,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周莉莉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劈叉:
周莉莉!你他妈放屁!!李丹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那是我自己的旧衣服!我自己穿了多少年了!要脏也是我自己先脏!要传染也是先传染给我!我好好的!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脏!不讲卫生!上厕所都在垃圾篓里捡别人擦过的纸用!谁知道你染上什么脏病了!
就是你的衣服!又黄又臭!我穿了就开始痒!周莉莉尖叫着反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演技爆棚,把自己塑造成纯粹的受害者,就是你害的!李丹!你赔我!你毁了我的皮肤!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风向开始摇摆。有同情周莉莉的,觉得她可怜,指责李丹:李丹,你也太过分了吧给人穿有问题的衣服也有将信将疑的,看着周莉莉脖子上的烂疮,再看看李丹愤怒的脸,窃窃私语。
李丹被这盆污水泼得百口莫辩,尤其是听到那些指向她的议论,更是气得眼前发黑。她猛地扭头,慌乱的眼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锁定了坐在她斜后方、一直冷眼旁观的我。
她两步冲到我座位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的逼迫:苏瑶!苏瑶你说话!你当时看到了!那件衣服!那件格子衬衫!它根本不脏!是不是是不是啊!你告诉她!你告诉大家!那衣服没问题!是她自己不讲卫生!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我这个目击证人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周莉莉也停止了哭嚎,紧张又怨毒地盯着我。
我看着李丹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她抓住我胳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前世被她和周莉莉联手推下深渊的冰冷感,再次漫过心头。
我面无表情,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抬起另一只手,用两根手指,捏着李丹紧抓着我胳膊的手腕,像拂开什么脏东西一样,轻轻拨开。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李丹绝望的脸,再掠过周莉莉怨毒的眼神,最后看向那些屏息等待的围观者。
清晰、平淡、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响起: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七个字。
轻飘飘的七个字,却像一把最冰冷的匕首,彻底斩断了李丹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点燃了炸药桶!
李丹的眼睛,瞬间布满了疯狂的血丝!她死死瞪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随即又猛地转向还在装可怜的周莉莉。
周莉莉!你这个贱人!!李丹彻底疯了,积压的怒火、被反咬的冤屈、被背叛的绝望,还有被当众羞辱的难堪,轰然爆发!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了过去!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周莉莉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周莉莉扇得一个趔趄,撞翻了旁边的椅子。
啊——!周莉莉捂着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那点装出来的可怜瞬间被剧痛和暴怒取代,李丹我跟你拼了!她也尖叫着扑了上去,双手恶狠狠地抓向李丹精心打理的头发!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尖叫、咒骂、撕扯声充斥了整个教室。
李丹揪着周莉莉油腻打绺的头发,死命往下拽。周莉莉则像疯狗一样,低头狠狠一口咬在李丹抓着她头发的手臂上!
啊——!松口!贱人!李丹痛得惨叫,另一只手疯狂地去抓周莉莉的脸和脖子上的烂疮!
周莉莉吃痛松口,脸上立刻被抓出几道血痕,脓疮也被抓破,脓血混着汗水流下来,更加恶心可怖。她嚎叫着,用头猛撞李丹的肚子!
两人彻底失去理智,像两头发狂的野兽在地上翻滚扭打。课桌被撞歪,椅子被踢翻,书本纸张散落一地。混乱中,她们撞倒了教室角落那个放清洁工具的塑料大垃圾桶!
哐当——哗啦——!
半桶还没来得及倒的垃圾,夹杂着发馊的剩饭、果皮、废纸、甚至用过的卫生纸,一股脑倾泻出来,劈头盖脸地浇在滚作一团的两人身上!黄褐色的馊饭汤汁、烂菜叶子糊了她们满头满脸!
呕——!
啊!脏死了!放开我!
我的脸!我的头发!李丹我要杀了你!
场面彻底失控,恶臭弥漫。教室里尖叫声、惊呼声、呕吐声乱成一团。闻讯赶来的辅导员和保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两个滚在垃圾堆里、状若疯癫的女人分开。
三天后。
学校主楼前的公告栏上,新贴了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处分决定。白纸黑字,异常醒目:
《关于给予李丹、周莉莉开除学籍处分的决定》
下面罗列了她们在公共场合恶意诽谤、诬陷他人、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严重扰乱教学秩序、破坏校园风纪的恶劣行为。
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唏嘘,有嘲讽,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
我背着包从旁边走过,脚步没有一丝停顿。风卷起公告栏的边角,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身后,那些关于传染源、破衣服、垃圾堆打架的议论,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我掏出钥匙,插进寝室门锁。
咔哒。
清脆的落锁声响起,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污浊。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一片静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