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我的未婚夫是条蛇 > 第一章

凌夜又用他的宠物蛇吓我,那条银白小蛇总爱往我衣领里钻。
我缩在电竞椅上发抖,他抱臂嘲讽:十几年了还怕胆小。
直到我看见他和苏晴在蛇房说笑——她手腕上缠着三条蛇,他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放松。
我默默收拾行李,准备结束这桩可笑的娃娃亲。
眼前突然飘过弹幕:【快跑!别被这条坏蛇缠上!】
【笑死,男主急了吧快到蜕皮期了!】
【嘶…想看软妹被蛇蛇…到瞳孔涣散(危险发言)】
门被猛地推开,凌夜盯着我的行李箱:收拾东西,是要跑吗
1
冰凉的、滑腻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贴上我的脚踝,一路蜿蜒着向上攀爬。
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头皮炸开,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像只被钉在案板上的鱼,猛地从书桌前的电竞椅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后缩。
后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嘶嘶——
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吐信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刺耳。
那条该死的、通体银白的小蛇,正盘踞在我刚才坐着的椅子扶手上。
它微微昂起小脑袋,两颗黑豆似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幽幽地反着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细长的蛇信一吐一收,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是凌夜的蛇。
他养的那条祖宗,名字就叫小白。
俗气得要命,偏偏凶得要死,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
它似乎特别喜欢看我失态的样子,尤其爱往我衣服里钻。
上次它不知怎么溜进我晾晒的内衣里,吓得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又来了……
我牙齿都在打颤,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地。
我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双臂死死抱住膝盖,恨不得嵌进墙缝里。
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疼痛压下灭顶的恐惧。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冰凉地黏在皮肤上。
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不大,却像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狠狠拨了一下。
凌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大概是刚洗完澡,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微湿的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几缕不听话地垂下来,柔和了那张线条过于冷硬的脸。
但这柔和只是假象。
他倚着门框,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视线扫过蜷缩在墙角的我,又落到椅子扶手上昂首挺胸的小白,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扯,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啧。
一声轻飘飘的、带着十足嘲弄意味的咂舌。
十几年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我耳朵里,
林晚星,你这点胆子,是拿502粘死在原地了还是……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黑眸锁住我因恐惧而泛红的眼眶,
装习惯了,‘假胆小’
最后三个字,被他刻意咬得清晰又缓慢,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碴子的小石子,砸在我脸上,又冷又疼。
假胆小
一股混杂着屈辱和委屈的怒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我喉咙发干。
我猛地抬起头,狠狠瞪向他。
可撞上他那双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审视意味的眼睛时,那股气焰又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
恐惧依旧牢牢攥着我的心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滚烫地打着转。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点铁锈味,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能哭。
在他面前哭,只会换来更刻薄的嘲讽。
凌夜!
我声音发颤,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哭腔,
把它弄走!立刻!马上!
他像是没听见,反而慢悠悠地朝房间里走了两步。
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似乎都沉滞了几分。
小白蛇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细长的身体在扶手上一扭,竟作势要朝我这边滑过来!
啊——你别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后蹭,后背在粗糙的墙壁上摩擦得生疼。
凌夜脚步一顿,停在椅子旁边。
他伸出手指,极其自然地让小白蛇顺着他的指尖缠绕上他的手腕。
银白冰凉的小蛇衬着他小麦色的皮肤,有种诡异又和谐的感觉。
他低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抚了抚小蛇的脑袋,那动作里透着我从未见过的熟稔和一丝……
宠溺
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抬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点不耐烦:
哭什么它能吃了你
恐惧和连日积压的委屈、不被理解的愤怒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尖利:
对!我就是怕它!我怕得要死!怕了十几年!装不了你喜欢的勇敢!我天生胆小不行吗碍着你凌大少爷的眼了看不惯你就让它离我远点!或者你干脆离我远点!
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火辣辣地疼。
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小白蛇偶尔发出的嘶嘶声。
凌夜脸上的那点漫不经心消失了。
他看着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眼神沉得像暴风雨前深不见底的海。
他没再说话,只是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更重了。
他最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头发慌,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带着他手腕上的小祖宗,大步离开了我的房间。
门被带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像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2
几天后,那点被吼回去的勇气,在凌家别墅那个巨大得离谱的生态蛇房外,彻底碎成了渣。
我本来是去花园透透气,远远地就看见蛇房那扇巨大的玻璃门敞开着。
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那里面,是凌夜的绝对领地,也是我的噩梦禁区。
里面恒温恒湿,养着他收集的各种珍奇蛇类,平时连清洁都是他亲力亲为,或者由他绝对信任的专业人士打理。
鬼使神差地,我放轻脚步,悄悄靠近了些,躲在一丛茂盛的热带植物后面。
然后,我看到了凌夜。
还有苏晴。
苏晴今天穿了条浅绿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笑容明媚得晃眼。
她站在生态房中央,正微微侧着头,对着凌夜说话。
凌夜就站在她旁边,距离很近。
最刺眼的是苏晴的手腕。
那里竟然缠绕着三条蛇!
一条是通体碧绿如翡翠的竹叶青,一条是有着华丽环纹的玉米蛇,还有一条是带着点凶相的、体型稍大的黑王蛇。
它们温顺地盘绕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蛇头亲昵地蹭着她的皮肤,而苏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轻松愉快的笑意。
凌夜垂着眼,目光落在苏晴手腕上那些蛇身上。
我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侧脸的线条,不再是面对我时那种紧绷的冷硬,而是微微放松着,嘴角似乎……
有那么一点点上扬的弧度
他低声回应着苏晴的话,声音隔着玻璃和距离听不真切,但那姿态,是我从未见过的平和,甚至……
温和。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落在他们两人和那些色彩斑斓的蛇身上,构成一幅奇异又和谐的画面。
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心口上。
果然。
不怕蛇的女孩子,多的是。
像苏晴这样,能和他的世界完美融合,能和他轻松谈笑,能让他露出那种表情的女孩子,才是他真正需要的吧
我这个连他养的一条宠物小蛇都怕得要死要活,只会被他嘲讽胆小的未婚妻,算什么呢
一个被娃娃亲强行绑在他身边的累赘,一个格格不入的笑话罢了。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闷闷的疼,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刚才花园里清新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让我有些窒息。
我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离一般,快步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区域。
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进心底那片骤然塌陷的冰冷角落。
回到自己那个冷清得像个豪华客房的卧室,我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只是觉得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和冰凉。
够了。
真的够了。
这场由长辈们一时兴起定下的、延续了十几年的娃娃亲闹剧,该结束了。
我不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甚至连个像样的女配都算不上。
强行挤在一个世界里,除了互相折磨,还能剩下什么
我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走到房间角落,拖出了那个巨大的行李箱。
箱子很空,就像我此刻的心。
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昂贵的衣裙,大多是凌家按季送来的。
我伸出手,指尖掠过那些光滑冰凉的布料,像拂过一层层没有温度的隔膜。
最终,我只取下了几件自己买的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还有几件贴身的衣物,动作有些粗暴地塞进行李箱。
然后是洗漱用品。
我自己的电动牙刷,用了很久的洗面奶,还有那瓶甜甜的桃子味身体乳。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那些昂贵的护肤品和彩妆,我看都没看一眼。
拉开书桌抽屉,里面东西很少。
一个旧了的兔子玩偶挂件,是小时候妈妈送的;
一个用了很久的移动硬盘;
还有……
一个丝绒小盒子。
我的指尖在那个小盒子上停留了几秒。
里面是一枚设计简洁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我和凌夜名字的缩写。
那是两家正式交换的订婚信物。
我把它拿出来,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
打开盒子,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就这么结束吧。
把戒指留下,把这段可笑的关系也彻底留在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合上盖子,把戒指放回抽屉深处。
就在我指尖触碰到丝绒盒盖边缘的瞬间——
眼前毫无征兆地一花!
几行半透明的、闪烁着微光的彩色文字,像水中的游鱼,毫无预兆地在我眼前飘过,清晰得诡异:
【对对对!星星快跑!远离这条坏蛇!】
【哈哈哈凌夜要急了吧十几年了星星还是怕得要死,更别说面对蜕皮期了。】
【嘶...只有我想看软萌星星被失控蛇蛇撞到眼神涣散吗(危险发言)】
我整个人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一抖,手里的丝绒小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什么东西!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幻觉
被凌夜气出精神病了
我用力眨了眨眼,又甩了甩头。
那几行诡异的文字消失了。
房间里一切如常,行李箱敞开着,衣物堆得有些乱,戒指盒静静地躺在地毯上。
刚才那一幕快得像是我极度紧张下的眼花。
可是……
星星
坏蛇
蜕皮期
失控蛇蛇……
这些词……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
我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只觉得这间熟悉的卧室突然变得陌生而充满寒意。
是警告
还是……
某种预示
不管是什么,离开这里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坚定和急迫。
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个男人和他带来的一切诡异,都让我感到窒息。
我弯腰,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捡起戒指盒,不再犹豫,直接把它塞进了书桌抽屉的最里面,然后砰地一声用力关上抽屉,仿佛关掉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金属拉链咬合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做完这一切,我撑着膝盖站起来,感觉手脚都有些发软。
好了,就这样吧。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困了我十几年的金丝笼。
手刚握上冰凉的门把手——
咔哒。
门锁被从外面拧开的声音清晰传来。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门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猛地向内推开!
凌夜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座骤然压下的冰山。
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夜晚的凉气,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微乱。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瞬间锁定在我脸上,又缓缓下移,死死钉在我脚边那个巨大的、塞得满满的行李箱上。
室内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浓重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其中。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房间的温度骤降。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收拾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再次剐过我的行李箱,然后抬起,重新攫住我惊恐失措的眼睛。
是要跑吗
3
凌夜那句是要跑吗裹着冰碴子砸过来,冻得我血液都差点凝固。
脑子里嗡的一声,全是他阴沉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死死攫住我的眼睛。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盖过了行李箱轮子在地毯上摩擦的细微声响。

被抓了个现行,还跑个屁!
巨大的恐慌和被抓包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下意识地想后退,可背后就是门板,退无可退,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他堵在门口,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阴影沉沉地压下来。
他往前踏了一步,就一步,那股迫人的压力感陡然增强。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极淡沐浴露清冽和一丝…
说不上来的、隐隐带着奇异甜香的气息。
哑巴了
他声音更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刚才收拾东西的劲儿呢林晚星,说话。
那点奇异的气息钻进鼻腔,非但没能让我放松,反而像某种危险的预警信号,让我头皮更麻了。
我猛地吸了口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找回一点声音。
我……我朋友约我去…去散散心!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又尖又急,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对!就是去海边!玩几天!不行吗
这借口蹩脚得我自己都不信。
凌夜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怎么可能看不穿
但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我强迫自己挺直了脊背,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理直气壮一点,尽管双腿还在发软。
朋友
凌夜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
他目光扫过我脚边的行李箱,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可疑物品。
哪个朋友叫什么我认识
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步步紧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你不认识!
我被他逼得有些恼了,声音拔高,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我交什么朋友都要向你报备吗凌大少爷,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我是你未婚夫。
他冷冷地陈述事实,目光没有半分松动,反而更深地锁住我,
管你,天经地义。
未婚夫三个字像根刺,狠狠扎了一下。
想到生态房里他和苏晴站在一起的画面,一股尖锐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热了。
我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此刻的狼狈,咬着牙,声音闷闷地从齿缝里挤出来:
…很快就不是了。
这句话,我说得很轻,却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
空气骤然凝滞。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我头顶那道目光的温度,从冰冷审视,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
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倍增,沉甸甸地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跟着骤降了几度。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我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薄薄的睡衣。
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凌夜动了。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往后缩,脚跟已经抵住了门板,退无可退。
他停在了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奇异甜香更清晰了些,混杂着他本身的清冽气息,形成一种矛盾又危险的信号。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投下的阴影将我彻底吞噬。
怕蛇就算了,
他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头顶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甚至还有一丝……
不易察觉的烦躁
现在连我也怕
我浑身一僵。
怕他
好像…
是有点。
尤其是此刻,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低气压,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
但更多的,是那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和被他看穿一切的羞愤。
我梗着脖子,依旧低着头,闷声反驳:
谁怕你了!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追问,语气带着点咄咄逼人。
我词穷了。
只是什么
只是不想看见你
只是觉得在你身边喘不过气
只是觉得我像个多余的笑话
这些话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的沉默似乎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或者别的什么更复杂的情绪。
他忽然极低地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促,却带着十足的寒意。
紧接着,他毫无预兆地蹲下了身。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朝我脚边的地面一伸。
那条通体银白的小蛇。
小白!
它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我竟然毫无察觉!
此刻,它正盘踞在我行李箱拉杆的阴影里,昂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幽幽地望着我,细长的蛇信无声地吞吐。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刚才强撑的那点气势瞬间土崩瓦解,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缩,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凌夜却像是没看到我的惊恐,只是用指尖极其熟稔地逗弄了一下小白的下巴。
小白蛇立刻乖巧地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缠绕上去,冰凉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蛇尾轻轻晃动着,最后稳稳地盘踞在他线条分明的手腕上,像一只造型奇特的银色手镯。
他抬起手腕,让小白蛇正对着我。
那双冰冷的、无机质的黑色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行。
凌夜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没有起伏的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视线在我惊恐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到他手腕上安静盘踞的小白蛇身上。
摸摸它。
三个字,清晰得像冰珠落地。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惊恐地瞪大眼睛看他:
什…什么
我说,摸摸它。
他重复,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锁定我的反应,
今晚,让它待在你房间。你亲自照顾它一晚上。
不可能!
我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拼命想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门板里,
凌夜你疯了!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怕。
他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其不耐烦的烦躁,
怕就克服。十几年了,你连尝试靠近它的勇气都没有吗还是说,你的‘怕’,只是用来逃避和我、和这个家所有关联的借口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最脆弱的地方。
我没有!
我矢口否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是怕蛇,是怕他,还是怕这个永远格格不入的环境
我自己都说不清,只觉得委屈和愤怒交织着灼烧我的神经。
那就证明给我看。
凌夜往前逼近一步,那股奇异的甜香混合着他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抬起手腕,让盘踞着小白蛇的手更靠近我,眼神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
挑战
摸它一下,就一下。然后把它带回你房间,好好照顾一晚。如果你做到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攫住我蓄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砸进我耳朵里:
明、天、早、上,我就放、你、走。
最后那六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我的命门。
放我走
巨大的诱惑像一道强光,瞬间劈开了我心头厚重的恐惧阴云。
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离开他和他的蛇!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瞬间压倒了所有对那条冰冷生物的畏惧。
只要能离开!
只要能结束这一切!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铁锈味。
视线模糊,我用力眨了眨眼,把泪水逼回去,目光死死盯住凌夜手腕上那条安静盘踞的银白色小蛇。
它看起来…
好像真的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
只是安静地待着。
拼了!
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
指尖冰凉,抖得不像话。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每一次靠近那抹冰冷的银色,都像是把自己往深渊里推进一步。
凌夜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腕稳稳地举着,像一尊冷酷的雕像。
只有他那双眼睛,深得可怕,紧紧锁住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变化,像是在评估一场高风险实验的最终结果。
近了…
更近了…
指尖距离那冰凉滑腻的鳞片,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小白蛇身上细密的纹路,感受到它微微起伏的身体带来的极细微颤动。
恐惧再次像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猛地闭上眼,屏住呼吸,把心一横——
指尖以一种近乎决绝的速度,猛地触碰到了一抹冰冷!
那触感…
滑腻、冰凉、带着一种属于爬行动物的独特质感。
想象中的剧痛和缠绕并没有发生。
我触电般地缩回手,心脏在喉咙口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睁开了。
小白蛇依旧安静地盘在凌夜的手腕上,只是在我触碰它的瞬间,它那小小的、三角形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黑豆似的眼睛似乎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更诡异的是,它那细长的尾巴尖,竟然轻轻摇晃了一下,带着一种…
难以言喻的意味,甚至有点像是……
愉悦
还没等我从这诡异的触感和反应中回过神,更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站在我面前的凌夜,身体猛地一僵!
他极其突兀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
…嗯!
那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难以言喻的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要害,又像是…
某种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我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只见凌夜那张向来冷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此刻竟然飞快地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红晕!
那抹红晕迅速从耳根蔓延到脸颊,速度快得惊人。
他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像是震惊,像是恼怒,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窘迫,飞快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他这是…
怎么了
手腕上的小白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尾巴尖晃动的幅度更大了些,甚至轻轻蹭了蹭凌夜手腕内侧的皮肤。
凌夜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迅速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再抬头时,脸上那点不自然的红晕已经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比之前更甚的冰冷和…
一种近乎恼羞成怒的烦躁
滚!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不再看我,眼神飘向别处,语气粗暴地命令道:
把它带走!明早还给我!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我的房间,背影僵硬得像是落荒而逃。
砰!
房门被他从外面用力甩上,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
那条被他粗暴遗弃在我脚下的银白色小蛇。
小白蛇似乎也被那声巨响惊了一下,小小的身体盘踞在地毯上,昂着头,黑豆似的眼睛转向门口的方向,又缓缓地、带着点无辜地,望向了我。
我看着它,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才凌夜那声闷哼,那抹红晕,那狼狈逃走的背影……
还有手腕上残留的、冰凉滑腻的触感……
以及眼前这条正无辜看着我的小蛇……
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
4
门板被凌夜甩上的巨响还在房间里嗡嗡回荡,震得我耳膜发麻,心尖也跟着颤了颤。
房间里死寂一片。
只有我粗重得像拉风箱的喘息声,还有……
地毯上那条昂着小脑袋,正无辜地看着我的银白色小蛇。
小白。
它盘踞在我敞开的行李箱旁边,离我的光脚丫子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昏暗的灯光下,它通体的鳞片泛着一种冰冷细腻的银光,黑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虽然蛇不会眨眼睛)地盯着我,细长的蛇信无声地吞吐着,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专注。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全体起立致敬!
刚才在凌夜压迫下强行触碰它而暂时压下的恐惧,此刻像涨潮的海水,轰然回涌,瞬间将我淹没。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心脏,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后猛退,咚的一声,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嘶嘶——
似乎是被我剧烈的动作惊扰,小白蛇细长的身体在地毯上极其轻微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低的吐信声。
这声音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别!别过来!
我吓得声音都劈叉了,整个人死死贴在墙壁上,恨不得把自己压成一张纸片,
你就待在那儿!不准动!不准过来!听到没有!
我语无伦次地低吼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它,生怕它下一秒就化作一道银光朝我弹射过来。
神奇的是,小白蛇似乎真的听懂了。
或者说,它本来就没打算动
它只是微微歪了歪那个小小的三角形脑袋,吐信的动作停了一下,黑豆眼睛依旧望着我,然后……
它真的不动了。
就那么安静地盘着,像个精致的银质摆件。
我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后背紧紧抵着门板,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稍微拉回了一点理智。
凌夜那个混蛋!
他居然真的把它丢给我了!
还说什么照顾一晚
这跟把一只待宰的羔羊和一头饿狼关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不行,得想办法。
我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挪动身体,眼睛死死盯着地毯上的小白蛇,生怕它有任何异动。
目标是床头柜上的手机。
只要能拿到手机,立刻马上给凌夜打电话!
管他什么放不放我走,这破地方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让他立刻、马上、滚过来把他的祖宗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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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动作缓慢得像电影慢镜头,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小白蛇依旧安静地盘着,只是在我挪动时,那颗小脑袋会跟着我的方向极其细微地转动一下,像是在……
观察
这感觉更诡异了!
我宁愿它像以前那样凶巴巴地朝我吐信子。
终于,挪到了床边。
我猛地伸手,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呼……
拿到手机的瞬间,我稍微松了口气。
指尖因为紧张和用力,一片冰凉。
我飞快地解锁屏幕,找到凌夜的号码,正要按下拨打键——
动作猛地顿住。
手机屏幕上方的信号格,赫然显示着一个刺眼的叉号。
没信号!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死心地退出拨号界面,打开浏览器刷新。
页面一片空白,转了半天圈,最后弹出无法连接网络的提示。
怎么可能!
这别墅虽然大,但网络覆盖一直很好!
我白天还在房间里刷过视频!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是巧合
还是……
凌夜他!
我猛地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我。
那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为了困住我,连信号都屏蔽了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我绝望地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双手抱住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巨大的无助感和对那条冰冷生物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压垮。
视线又开始模糊,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血腥味也不肯松口。
不能哭。
哭也没用。
凌夜不会可怜我。
我只能熬过这一晚。
熬过去,他答应放我走的。
我抬起头,红着眼眶,再次看向地毯上那条乖巧的银蛇。
它依旧盘踞在原地,只是姿势似乎更放松了些,小小的脑袋微微下垂。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丝毫不敢放松。
我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站起身,绕开它所在的位置,走到离它最远的角落,拖过一把单人沙发椅,把自己塞进去。
这样,我和它之间至少隔着一张床的距离,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我极力压抑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我蜷在沙发椅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地盯着地毯上那个银白色的小点,精神高度紧张,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眼皮开始沉重打架,久到我紧绷的神经都开始麻木。
突然——
砰!
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狠狠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隔着墙壁,从隔壁。
凌夜的房间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极其压抑、极其痛苦的闷哼,像是野兽在濒死时发出的低吼,断断续续,却又清晰地穿透了墙壁,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浑身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猛地坐直了身体,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
那声音…
是凌夜!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更诡异的声音接踵而至!
嘶啦——嘶啦——
那是一种极其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像是粗糙的砂纸在用力刮擦着坚硬的地板,又像是…
某种厚重的、坚韧的东西被硬生生撕裂开来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低吼,痛苦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声音持续不断,在寂静的深夜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耳膜和心脏!
他在干什么
拆房子吗
还是……
他是不是在里面……
带了人……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指尖都在颤抖。
就在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恐惧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交织在一起时——
眼前毫无征兆地再次一花!
那些闪烁着微光的、半透明的彩色弹幕,像一群被惊扰的萤火虫,疯狂地在我眼前刷屏!
【卧槽!开始了开始了!蜕皮期高能预警!】
【女鹅别怂!快进去看看啊!男主现在需要你!】
【对对对!里面只有他自己!不是别人!真的不是别人!(超大声)】
【别听那些声音!那是蜕旧皮!超痛的!他需要伴侣的气息安抚!】
【快去!星星!再不去他要痛晕过去了!】
【不是…只有我想看蛇蛇蜕皮现场吗(小声bb)】
弹幕像疯了一样滚动着,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但那些关键词。
蜕皮期、只有他自己、蜕旧皮、超痛、需要伴侣安抚。
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蜕皮
凌夜……
在蜕皮
蛇蜕皮我知道,是它们长大的标志。
可凌夜……
他是人啊!
虽然……
虽然养蛇养得像个蛇精病……
难道……!
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我的心脏。
结合之前弹幕提到过的蜕皮期,还有他身上那股奇异的甜香……
还有小白蛇……
还有他刚才被我触碰时的诡异反应……
一个模糊的、可怕的轮廓在我脑中渐渐清晰。
嘶啦——砰!
又是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和重物撞击声传来,伴随着凌夜一声更加痛苦压抑的闷哼!
那声音里的痛苦如此真实,像一把钝刀,狠狠剐蹭着我的神经。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全是催促和担忧:
【女鹅!快啊!他真的快不行了!】
【相信我!进去!他不会伤害你!他现在虚弱得很!】
【快去给他摸摸!抱抱!或者…亲亲(划掉)】
【再犹豫你老公就要痛没了!】
老公两个字像根烧红的针,刺得我脸上一热,随即是更深的混乱和恐慌。

还是不去
去,面对的可能是我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可怕场景,还有那个危险又诡异的男人。
不去……
如果他真的在里面痛得快要死掉……
弹幕那句只有他自己反复在我眼前闪过。
不是苏晴……
只有他自己……
在经历某种极其痛苦的蜕皮
一股说不清是冲动还是被弹幕洗脑的勇气,混杂着那丝挥之不去的担忧,猛地冲上头顶,暂时压倒了恐惧。
我猛地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指尖冰凉一片,手心却全是冷汗。
我深吸一口气,又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房间里的氧气都吸干。
拼了!
就去看一眼!
确认他死不了就行!
然后立刻跑回来!
我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迈着僵硬又虚浮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向那扇通往隔壁地狱(或者别的什么鬼地方)的房门。
越靠近凌夜的房门,那股奇异的、带着甜香的气息就越发浓郁,几乎充斥了整个走廊。
而那令人牙酸的嘶啦声和沉重的喘息、痛苦的闷哼,也越发清晰,如同魔音灌耳,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停在凌夜的房门外。
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门缝底下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甜香,还有门板后面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声响,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紧紧包裹。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门板,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真的要进去吗
里面等待我的,到底是什么
是蜕皮的凌夜
还是……
别的什么怪物
弹幕还在眼前疯狂闪烁,催促着我:
【推门!快推门啊女鹅!】
【别怕!他顶多就是有条尾巴!不咬人!】
【想想他放你走的承诺!救了他他肯定兑现!】
放我走……
这三个字像最后的强心针。
我闭上眼,心一横,手指用力,猛地按下了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咔哒。
门锁轻响。
我用力一推——
厚重的房门应声向内敞开。
一股浓郁得让人几乎窒息的甜腻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雨后泥土和某种矿物质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将我淹没!
房间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进来几缕惨白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室内家具模糊的轮廓。
借着这微弱的光,我的目光急切地扫向房间中央——
然后,我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冰冷地板上的身影。
凌夜。
他背对着门口,身体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蜷缩着,剧烈地颤抖。
他身上原本穿着的黑色T恤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像破布条一样挂在身上,露出大片……
大片覆盖着东西的脊背
那是什么!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
那不是光滑的皮肤!
而是……
一片片紧密排列的、闪烁着幽暗银光的……
鳞片!
大片大片银色的鳞片,覆盖在他宽阔的背脊和腰侧,在惨淡的月光下,折射出一种冰冷、坚硬、非人的光泽!
而在他身体周围的地板上,散落着一些……
灰暗、干瘪、像是巨大蛇类蜕下的旧皮碎片!
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
在他蜷缩的身体下方,一条粗壮的、覆盖着崭新银白色鳞片的……
尾巴!
那条尾巴!!
月光下,那条覆盖着崭新银白鳞片的尾巴,正无意识地、痛苦地在地板上剧烈地拍打、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啦声!
每一次拍打,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上头顶,又狠狠砸回脚底!
四肢百骸一片冰凉,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弹幕之前刷过的所有字眼。
坏蛇、蜕皮期、失控蛇蛇。
像爆炸的碎片,在我空白的脑海里疯狂冲撞!
是真的!
凌夜……
他……
他根本不是人!
他是……
蛇!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雕,僵直地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恐怖至极的一幕!
就在这时,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
地板上那个蜷缩的、覆盖着银鳞的身影,猛地一僵!
那条痛苦拍打的尾巴也骤然停止!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扭过头来。
惨淡的月光,正好映照在他转过来的半张脸上。
那张脸,依旧是我熟悉的凌夜的轮廓,俊美,却苍白得毫无血色,布满了冷汗。
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深邃的黑色!
而是……
一双在黑暗中幽幽亮起的、冰冷竖瞳的……
蛇瞳!
金色的竖瞳!
如同最冷的金属,毫无感情地、直直地锁定了僵在门口、魂飞魄散的我!
5
啊——!!!
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几乎撕裂喉咙的尖叫终于冲破了禁锢,却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就被巨大的恐惧硬生生掐断在喉咙深处!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那冰冷的、带着浓郁甜香和旧皮腥气的空气呛进肺里,激得我剧烈咳嗽起来,眼泪瞬间飙出!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炸雷一样轰鸣!
我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猛地转身,顾不上什么形象,手脚并用地就想往外扑!
离开这里!
立刻!
马上!
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
不是我的身体撞到门框,而是一条粗壮的、覆盖着崭新银白鳞片的尾巴!
那条刚刚还在痛苦拍打地板的蛇尾,此刻如同闪电般弹射过来,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狠狠地、精准地砸在我面前的地板上!
冰冷的、带着细微尘土和鳞片摩擦声的尾巴末端,距离我的脚尖,只有不到十公分!
坚硬的地板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巨大的冲击力带起的风,甚至掀起了我睡裙的裙摆!
我逃跑的动作被硬生生钉死在原地!
心脏骤停,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狠狠砸回脚底,四肢冰冷僵硬,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只能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石像,僵硬地、一寸寸地低下头,惊恐万状地看着那条横亘在我逃生之路上的、非人的造物。
银白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无机质的光泽,每一片都紧密贴合,覆盖着底下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
它静静地横在那里,像一条蛰伏的银龙,无声地宣告着绝对的掌控和禁锢。
呃……
一声极其压抑、带着浓重痛楚的闷哼从我身后传来。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
月光下,凌夜蜷缩在地板上的身影因为刚才那一下剧烈的动作而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背对着我,覆盖着银色鳞片的脊背肌肉紧绷着,那条粗壮的尾巴根部似乎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他一只手死死抠着地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另一只手则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喉咙里溢出破碎的、野兽般的低喘。
不…准…跑…
三个字,从他紧咬的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滚烫的烙铁上刮过,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喘息和无法掩饰的剧痛。但里面的命令意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硬、不容置疑。
他依旧没有完全转过身,似乎连维持这个姿势都耗尽了力气。
但那条横在我面前的尾巴,却像一道冰冷的铁闸,彻底断绝了我所有逃跑的念想。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眼前这颠覆认知的恐怖景象,他身上散发出的非人气息和浓重的痛苦,还有那死死拦住我的冰冷尾巴……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那些该死的、闪烁着微光的弹幕,又一次像疯了一样在我眼前炸开!
【啊啊啊啊女鹅别怕!!!他不是怪物!他是你老公!】
【蜕皮期虚弱+发情期叠加!他现在痛疯了也快想你想疯了!】
【快过去!摸摸他!抱抱他!他需要你的气息安抚!这是蛇人伴侣的天性!】
【对对对!就摸他背上新长出来的鳞片旁边!那里最敏感最能安抚!】
【相信我!他不会伤害你!他现在连动一下尾巴都费劲!】
【星星!救救他!再不去他真的要痛晕了!会出事的!】
弹幕疯狂滚动,速度快得几乎连成一片彩色的光带。
伴侣安抚、需要你的气息、最敏感、不会伤害你……
这些字眼像魔咒一样反复冲击着我的大脑。
我看着地上那个蜷缩的、剧烈颤抖的身影,听着他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喘息,再看看眼前这条冰冷的、却因为主人的痛苦而微微痉挛的银白尾巴……
弹幕说他需要我
需要我的安抚
这怎么可能!
他是凌夜!
是那个刻薄、霸道、总用蛇吓我的凌夜!
现在更是变成了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他怎么会需要我!
可那痛苦的喘息声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像一把钝刀在割我的心脏。
如果他真的……
痛到出事……
毕竟……
他答应过放我走……
一个荒谬又带着点自暴自弃的念头冒了出来:
反正也跑不掉……
试试
就试试弹幕说的
如果没用,或者他敢伤害我……
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个念头像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甜香混合着他痛苦的气息涌入鼻腔,竟奇异地让我狂跳的心稍微平复了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
我死死盯着那条横在我面前的尾巴,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蜷缩的背影。
指尖冰凉一片,掌心全是冷汗。
拼了!
就当……
就当还他小时候替我赶跑野狗的人情了!(虽然事后他也嘲讽了我半天)
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像跨越雷区一样,试探性地,从那条冰冷僵硬的银白尾巴上方……
迈了过去。
尾巴没有动。
我又抬起左脚,也跨了过去。
双脚终于都落在了门内,站到了凌夜蜷缩身影的背后。
浓郁的甜香和痛苦的喘息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我离他如此之近,近到能看清他背上那片片银鳞细微的反光,能看清他因为剧痛而紧绷到极致的肌肉线条,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不正常的高热和一阵阵无法控制的颤抖。
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颤抖着伸出右手,指尖冰凉,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目光死死锁定弹幕提示的位置。
他背上新长出的、闪烁着幽光的银白鳞片旁边,那片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的、因汗水浸透而微微反光的皮肤。
近了……
更近了……
指尖距离那片滚烫的皮肤,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我能感受到从他身体散发出的灼热气息,几乎要灼伤我的指尖。
他的身体似乎在我的指尖靠近时,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压抑的呜咽,像是痛苦,又像是……
别的什么
我猛地闭上眼,心一横,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颤抖的指尖轻轻贴了上去!
触手是一片滚烫!
惊人的滚烫!
汗水浸湿了他的皮肤,触感温热而黏腻。
就在我指尖落下的瞬间——
唔嗯……!
凌夜的身体猛地一颤!
像被一道强烈的电流击中!
他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压抑到变调的闷哼!
那声音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冲击感,甚至带着一丝……
难以言喻的颤抖!
紧接着,他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竟然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般,极其明显地……
放松了一丝!
虽然依旧在痛苦地颤抖,虽然喘息依旧沉重,但那种濒临崩溃般的、肌肉虬结的僵硬感,似乎……
真的缓和了那么一点点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条横亘在门口、冰冷僵硬的银白尾巴!
在我指尖触碰到他背脊皮肤的刹那,那条尾巴的末端,竟然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
向上翘了一下!
像被什么东西愉悦地撩拨了一下!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指尖残留着他滚烫皮肤和汗水的触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
脸上一阵火烧火燎!
这……
这算什么反应!
弹幕瞬间又疯了:
【啊啊啊!有反应了!女鹅别停!继续!】
【看!尾巴都翘起来了!他爽到了!(划掉)是舒服到了!】
【对对对!快摸摸!顺着鳞片边缘轻轻摸!像撸猫那样!】
【星星别怂!他舒服了就不会那么痛了!你是在救他!】
救他
看着地上那个因为我的触碰而短暂放松、却又很快被新一轮痛苦攫住、身体重新开始痉挛的身影,听着他压抑的痛哼……
再看看那条刚才还翘了一下、此刻又无力垂落、微微颤抖的银白尾巴……
一股莫名的、混杂着荒谬感和一丝……
难以言喻的责任感的东西,压过了部分恐惧。
我咬了咬牙,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指尖虽然依旧颤抖,但目标明确了许多。
我学着弹幕说的,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用指腹顺着他脊背上那片新长出的、冰冷坚硬的银白鳞片边缘,轻轻地、一下一下地……
抚摸。
指尖下的皮肤依旧滚烫,汗水黏腻。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放松,感受到他每一次痛苦痉挛时身体的颤动。
呃…嗯……
随着我一下下生涩的抚摸,凌夜喉咙里溢出的不再是纯粹的痛苦闷哼,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低沉、更加沙哑、甚至带上了一点……
模糊鼻音的呜咽
像是极度痛苦中终于找到了一丝慰藉,又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舒服的喟叹
那条无意识垂落的银白尾巴,也再次有了反应。
尾巴尖不再僵硬,而是开始极其轻微地、带着点慵懒意味地……
左右小幅度摇晃起来
像是在……
表达某种愉悦
这诡异的变化让我头皮发麻,脸颊滚烫,但手上的动作却像被什么牵引着,不敢停下。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我、痛苦蜷缩的凌夜,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将头侧转了一些。
惨淡的月光,终于映照出他更多的侧脸。
依旧是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布满冷汗。
那双骇人的金色竖瞳,此刻正半眯着,瞳孔似乎比刚才扩大了一些,不再是那种针尖般的冰冷锐利,而是带上了一层……
迷茫的、湿润的……
水光
他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放在他背脊上的手。
那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楚,但更深处,却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贪婪的渴望和……
一种近乎脆弱的依赖
他紧抿的、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艰难地张开嘴,气息灼热而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浓重的喘息和……
一种近乎祈求的沙哑:
…别…停…
6
那两个字,裹挟着滚烫的喘息和浓重的痛苦,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的手还僵在他滚烫的、覆盖着冰冷银鳞的脊背上,指尖下是他剧烈起伏的肌肉线条和黏腻的汗水。
凌夜半侧着脸,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半眯着,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兽性,而是翻滚着浓稠得化不开的痛苦、迷茫,还有一丝……
近乎贪婪的依赖
他死死盯着我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无边苦海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别停两个字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发麻,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荒谬感像藤蔓缠绕心脏,我居然在给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撸背!
可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侧脸,听着他压抑的、破碎的喘息,还有那条刚刚才因为我的安抚而不再剧烈痉挛、只是微微颤抖的银白尾巴……
弹幕还在眼前疯狂蹦跶,像一群聒噪的小喇叭:
【对对对!别停!继续撸!】
【看!他舒服多了!尾巴都不乱抽了!】
【顺着鳞片边缘摸!对!就是这样!女鹅悟性真高!】
【他需要你的能量!多给点!别吝啬!】
能量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心里疯狂吐槽,但手上的动作却像被上了发条,根本停不下来。
指尖颤抖着,却依旧固执地、一下下顺着他背上那片冰冷坚硬的银白鳞片边缘,轻轻地、生涩地抚摸。
那触感很奇怪,坚硬的鳞片边缘是冰冷的,但鳞片缝隙间裸露的皮肤却滚烫得惊人,汗水浸湿了我的指尖,黏腻一片。
呃…嗯……
随着我的抚摸,凌夜喉咙里溢出的声音更加低沉沙哑,不再是纯粹的痛哼,带上了一种模糊的、像是极度疲惫后终于找到支撑点的鼻音。
他紧绷的身体在我手下一点点放松,虽然依旧在细微地颤抖,但那种濒临崩溃的僵硬感确实在消退。
他沉重的喘息也渐渐平缓了一些,不再那么撕心裂肺。
那条粗壮的银白尾巴,更是彻底叛变。
尾巴尖不再僵硬地拍打地板,而是软软地垂落下来,像一条巨大的、温顺的银色缎带,极其缓慢地、带着点慵懒的节奏,在地板上小幅度地左右……
摇晃
蹭动
甚至还无意识地卷住了旁边一个倒在地上的矮凳凳腿,缠了上去。
这诡异的、巨大的反差萌,看得我眼皮直跳。
时间在死寂和这诡异的安抚中一点点流逝。
房间里只剩下他渐渐平缓的喘息,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空气里那股奇异的甜香混合着他汗水的气息,浓郁得让人有些头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十几分钟。
我手臂都酸了,指尖也因为持续的紧绷而有些发麻。
就在我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手下那紧绷滚烫的躯体,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
凌夜沉重的脑袋无力地垂落,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金色的竖瞳缓缓闭上,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疲惫的阴影。
他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虽然依旧带着灼热的气息,但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痛苦喘息。
他……
好像睡着了
或者说,是痛晕过去后,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那条卷着矮凳腿的银白尾巴,也彻底不动了,软软地搭在地板上,只有尾巴尖还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一下下点着地面,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打盹时尾巴尖的晃动。
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我。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身体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腿一软,我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后背重重靠在了身后的床沿。
好累……
比跑完八百米还累一百倍。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刚刚安抚过非人类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皮肤滚烫的触感和鳞片冰冷的边缘。
这一切,简直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凌夜是蛇人
他在蜕皮
而我……
居然在给他撸鳞片
荒谬感再次汹涌袭来,我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我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脑子里一片混乱,恐惧、疑惑、震惊、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后怕和茫然,搅成一锅粥。
他蜕皮结束了
还会不会再痛醒
等他醒了……
会怎么样
会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吗
会……
杀我灭口吗
弹幕似乎也安静了不少,只有零星几条飘过:
【呼…暂时安全了。】
【蜕皮最痛苦阶段熬过去了,下面就是恢复期。】
【女鹅辛苦了!快休息会儿!】
【趁他睡着摸摸尾巴手感超好!(小声)】
摸尾巴
我疯了才会去摸那条能轻易砸碎地板的玩意儿!
我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
现在最重要的是……
熬过今晚。
等他恢复人形
或者……
等他醒过来兑现承诺放我走
眼皮越来越重,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地板冰凉,但我连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背靠着床沿,我蜷缩起来,意识开始模糊。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碰了碰我的小腿。
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是那条银白的大尾巴!
它不知何时松开了矮凳腿,尾巴尖正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蹭着我的小腿外侧。
冰凉的鳞片触感隔着薄薄的睡裙传来,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吓得浑身僵硬,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惊恐地看着那尾巴尖。
它只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蹭着,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
难以言喻的试探和……
依恋
像是在确认我的存在,又像是……
某种寻求安慰的本能
见我没有激烈的反应(主要是吓傻了),那尾巴尖似乎更大胆了一点,慢慢地、一圈圈地……
缠绕了上来
冰凉的鳞片贴着我的小腿皮肤,带来一阵阵奇异的、滑腻的触感。
我头皮发麻,想缩腿,身体却沉重得像是被灌了铅。
巨大的疲惫感和精神冲击让我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僵硬地、绝望地感受着那条冰冷的、非人的尾巴,一点点缠绕上我的小腿,像一条巨大的、银白色的藤蔓。
算了……
就这样吧……
反正也挣脱不了……
好累……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我似乎感觉到那缠绕的力道很轻,并没有禁锢的意思,反而像一种……
笨拙的圈占和守护
7
刺眼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像一道金色的利剑,直直刺在我眼皮上。
我皱着眉,极其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那恐怖又荒诞的一幕幕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蜕皮的凌夜!
银白的鳞片!
冰冷的尾巴!
还有……
那条缠住我小腿的……
我猛地坐起身!
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栽回去。
我惊魂未定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
睡裙的裤腿被蹭得卷起了一截,露出的皮肤光洁,没有任何被缠绕的痕迹。
只有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
是梦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
我还坐在地板上,靠着凌夜的床沿。
房间里一片狼藉。
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灰暗干瘪的、像是巨大蛇蜕的碎片,还有一个被撞翻的矮凳。
空气里那股奇异的甜香淡了许多,但依旧萦绕不散。
而凌夜……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房间中央的地板。
那里空空如也!
凌夜呢!
那条尾巴呢!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他醒了
他走了
他是不是……
恢复人形了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扫到床边地毯上。
凌夜!
他侧躺在地毯上,背对着我,身体蜷缩着,似乎还在沉睡。
阳光落在他赤裸的背脊上。
光滑的,小麦色的,属于人类的皮肤!
那些覆盖着的、闪烁着冰冷银光的鳞片,消失了!
那条粗壮的、令人恐惧的银白尾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恢复了人形!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猛地冲上心头,让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但他变回来了!
那个虽然刻薄霸道但至少是个人形的凌夜回来了!
我捂着狂跳的心口,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站起身。
腿因为蜷缩太久有些发麻,我扶着床沿缓了缓。
得赶紧溜!
趁他还没醒!
谁知道他醒来记不记得昨晚的事
记得多少
万一恼羞成怒……
我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像做贼一样,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门口挪去。
目光死死锁在凌夜背对着我的身影上,生怕他突然翻身醒来。
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我的手刚搭上冰凉的门把手——
嗡嗡……嗡嗡……
一阵沉闷的、持续的手机震动声,突兀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声音的来源……
是凌夜!
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了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我吓得魂飞魄散!
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见地毯上,凌夜的身体似乎被震动声惊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浓浓睡意的鼻音,像是快要醒了。
完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被他在这个状态下抓个现行!
我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拧开门把手,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拉开门,闪身出去,再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把门从外面带上!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安全了……
暂时。
我拖着发软的腿,正准备溜回自己房间,整理一下这混乱的思绪和狼狈的形象,然后立刻!
马上!
收拾东西跑路!
就在这时——
眼前毫无征兆地又双叒叕一花!
熟悉的、闪烁着微光的彩色弹幕,像一群憋坏了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我眼前炸开了锅:
【啊啊啊女鹅别走!快回去!】
【错过名场面了!男主醒了!他在看你照片!】
【对!就是你睡着流口水的蠢样!他手机里存了好多!】
【那眼神!啧啧啧!拉丝了!我没了!】
【星星快回去!抓他个现行!问他是不是暗恋你!】
【上啊!别怂!趁他病(虚弱)要他命(承认)!】
照片
流口水
拉丝的眼神
我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8
弹幕像一群炸了锅的麻雀,在我眼前疯狂蹦跶:
【女鹅快回去抓包!他暗恋你石锤了!】
【错过这村没这店!上啊!问他是不是偷拍狂!】
我僵在凌夜的房门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刚才的惊吓中狂跳,脑子里却像是被这些弹幕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
照片
我的照片
流口水的蠢样
还很多
凌夜那个刻薄鬼,冰山脸,偷拍我
还存了很多
荒谬!
太荒谬了!
这比他是蛇人还让我难以接受!
可弹幕言之凿凿,刚才他手机震动时,他确实快醒了……
万一……
万一真的……
一股说不清是羞愤、好奇还是被戏弄的怒火,噌地一下窜上头顶,暂时压倒了跑路的念头。
回去看看
就……
就看一眼!
确认一下弹幕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
如果是假的,我立刻头也不回地跑路!
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那我也得问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做贼似的再次把手轻轻搭在了冰凉的门把手上。
指尖因为紧张和刚才的惊吓,一片冰凉。
里面静悄悄的。
他……
应该又睡过去了吧
我屏住呼吸,用最小的力气,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压下门把手。
咔哒。
门锁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我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眼睛凑上去,紧张地朝里面窥视。
阳光比刚才更盛了些,透过窗帘缝隙,在凌乱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清晰的光带。
房间里依旧弥漫着那股淡了许多的奇异甜香。
我的目光急切地扫向床边地毯——
凌夜还在那里。
他侧躺着,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身体微微蜷缩。
但和刚才深度沉睡的姿势不同,他的一只手正搭在枕边,手里……
握着他的手机!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莹白的光映亮了他小半边脸!
他真的醒了!
而且真的在看手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忘了。
身体因为紧张和窥视的刺激而微微发抖。
我死死盯着他握手机的手,还有那亮着的屏幕,试图从那个角度看清屏幕上到底是什么。
可惜角度太刁钻,我只能看到一片亮光,以及……
他搭在手机屏幕边缘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看得似乎很专注,一动不动,只有指尖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滑动一下屏幕。
是在看邮件
看新闻
还是……
真的在看照片
我的照片
这个念头像小钩子一样挠着我的心,又痒又慌。
就在这时,弹幕又开始刷屏了,这次带着点幸灾乐祸:
【对对对!就是这个角度!他侧躺着呢!】
【看到没!屏幕上是你的大头照!睡得跟小猪似的!】
【放大看了!他手指在摸屏幕上的脸!啊啊啊我没了!】
【快进去啊女鹅!再等黄花菜都凉了!他快翻完了!】
摸屏幕上的脸!!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混合着被冒犯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
我的脸唰地一下烧了起来!
凌夜!
你这个变态!
偷拍狂!
表面上一副高冷禁欲的冰山样,背地里居然干这种事!
怒火瞬间压倒了所有恐惧和谨慎!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一把将房门彻底推开!
凌夜!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有些变调,带着点破音。
巨大的开门声在房间里炸响!
地毯上,凌夜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关节都泛了白!
像是被人抓了现行的贼,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极其迅猛地将手机屏幕往下一扣!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紧接着,他猛地转过头来!
那张俊美却依旧带着点虚弱苍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愕!
那双深邃的黑眸(他变回来了!)睁得大大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里面清晰地映出我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的身影。
一丝极其可疑的、飞快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苍白的耳根唰地一下蔓延到了脸颊!
他甚至下意识地想把那只握着手机的手往身后藏!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简直坐实了弹幕的指控!
你……你鬼鬼祟祟在我门口干什么
他先发制人,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更多的是强装镇定的慌乱,甚至有点结巴。
眼神飘忽着,就是不敢跟我对视。
呵!
心虚!
我气得胸口起伏,大步流星地冲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伸手指着他那只死死攥着手机、试图往身后藏的手:
拿来!
拿什么
他眼神闪烁,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试图拉开距离,但虚弱的身体让他动作有些迟缓。
手机!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
他矢口否认,语气生硬,脸颊上的红晕却更深了,
看时间而已!
看时间用得着那么专注看得脸都红了
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踩到他垂落在地毯上的衣角,
凌夜,你是不是偷拍我了还存了很多我的照片
胡说八道!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黑眸里闪过一丝羞恼,声音也拔高了,
林晚星!你少自作多情!谁要偷拍你!
那你把手机给我看!
我伸出手,掌心向上,直接摊到他面前,
证明给我看啊!不是偷拍,你心虚什么藏什么藏
这是我的隐私!
他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都微微凸起,
凭什么给你看!
隐私
我冷笑一声,简直要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
偷拍别人的照片叫隐私凌夜,你要不要脸还是说,你堂堂凌大少爷,就这点见不得人的癖好
我没有!
他低吼一声,额角似乎有青筋跳动。
被我逼得急了,他猛地撑着地毯想坐起来,大概是身体还虚,动作有些吃力,撑着身体的手肘都在微微发抖。
但他依旧死死攥着手机,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眼神凶狠又带着点狼狈地瞪着我,
林晚星!你给我出去!
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气急败坏又虚弱的样子,我心头的怒火莫名地消下去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解气和……
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得意
原来他也有今天!
原来冰山裂开缝,里面是这副又羞又恼的模样!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撒花:
【哈哈哈打起来打起来!】
【男主恼羞成怒的样子我可以笑一年!】
【星星干得漂亮!继续怼他!】
【他不敢给你看的!里面全是你的丑照(划掉)美照!】
出去
我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强撑的样子,故意拖长了语调,
行啊,你把手机给我检查一下,确认没有我的照片,我立刻出去,再也不烦你。
你……
凌夜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我,却又拿我没办法。
僵持。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俩粗重的呼吸声(主要是他的)和我压抑着看好戏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凌夜大概是撑得实在累了,身体晃了一下,那只撑着身体的手肘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重重靠在了床沿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似乎更白了点,显然刚才的强撑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那只握着手机的手也无意识地垂落在身侧的地毯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机会!
我眼疾手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地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他垂落在地毯上的那只手腕!
手腕冰凉,皮肤下是清晰的骨节和微微凸起的血管。
你干什么!
凌夜惊怒交加,猛地挣扎起来,试图甩开我的手。
但他太虚弱了!
那点挣扎的力道对我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我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他那只紧握成拳、死死护着手机的手!
松手!林晚星!你放肆!
他低吼着,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气急败坏,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想阻拦我。
混乱中,我们俩的手腕和手肘磕碰在一起,发出几声闷响。
他虚弱的身体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加上心慌意乱,那只死死护着手机的手,终于被我强行掰开了几根手指!
手机的一角露了出来!
我瞅准机会,指尖猛地用力一勾!
啪嗒!
那只黑色的手机,终于从他汗湿的掌心滑落,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屏幕朝上!
屏幕是亮着的!
而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一张清晰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凌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边,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来。
照片的主角……
是我。
我蜷在窗边那张巨大的懒人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脑袋歪在一边,睡得正香。
几缕碎发贴在微红的脸颊上,嘴角……
似乎还真的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的……
口水痕迹
拍摄的角度显然是从侧面偷拍的,距离很近,甚至能看清我睫毛的弧度。
阳光勾勒着我的轮廓,画面有种……
诡异的恬静和……
专注
这猝不及防的罪证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前!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抓着凌夜手腕的手僵住了。
凌夜所有的挣扎和怒骂也戛然而止。
他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一片灰败。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着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羞耻、还有一丝……
被彻底扒光伪装的无地自容。
他死死地盯着地毯上那张亮着屏幕、暴露了他所有秘密的手机,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慢慢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他灰败的脸色,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羞愤和无措,看着他像个被戳穿了所有骄傲和伪装的孩子,茫然又狼狈地僵在那里。
心头的怒火和戏谑,在这一刻,奇异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酸涩涩的……
复杂情绪。
原来……
弹幕说的……
都是真的
他真的……
偷拍我
还存着这种……
蠢兮兮的睡照
凌夜……
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涩,带着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迟疑和……
一丝古怪的柔软,
你……
后面的话,我却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问他为什么偷拍
问他存了多少
问他……
是不是真的……
暗恋我
这几个字太烫嘴,我实在问不出口。
凌夜像是被我的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来。
他极其狼狈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地毯上的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按灭了屏幕,然后死死攥在手里,像是攥着什么烫手的烙铁。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颌线绷得死紧,紧抿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不再看我,也不说话,只是维持着那个僵硬蜷缩的姿势,攥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声。
尴尬、沉默、还有一丝诡异的……
暧昧气息,在弥漫着奇异甜香的空气里无声流淌。
弹幕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抓包成功!撒花!】
【男主自闭了!哈哈哈大型社死现场!】
【星星!快问啊!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趁他病,要他命(承认)!机不可失!】
9
房间里死寂一片。
空气里那点残存的奇异甜香,此刻都凝滞了,沉甸甸地压着。
地毯上,凌夜蜷缩着,头埋得很低,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他手里死死攥着那个已经黑屏的手机,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微微颤抖着。
整个人像一座被抽掉了所有钢筋水泥的废墟,只剩下狼狈的、摇摇欲坠的空壳。
刚才被我抓包时那点凶狠和色厉内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耻和……
无措
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发旋,心里那点解气和戏谑早就被眼前这副景象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种酸酸胀胀的、堵得慌的感觉,还有满脑子的问号在疯狂打转。
他偷拍我。
还存着我流口水的蠢照。
他刚才看照片的眼神……
弹幕说是拉丝
现在又像个被抓包后自闭的巨型鸵鸟……
凌夜,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个……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干巴巴的,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问他为什么偷拍
问他是不是暗恋我
这问题太羞耻,太烫嘴,我自己都觉得离谱!
凌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攥着手机的手指更紧了,头埋得更低,一副我听不见我听不见的逃避姿态。
弹幕在我眼前刷得飞起:
【哈哈哈大型自闭现场!】
【星星别愣着啊!快问!问他是不是觊觎你的美貌(口水)!】
【他害羞了!绝对害羞了!快上!】
上什么上!
我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
看着他这副虚弱又狼狈的样子,再想到昨晚蜕皮时他痛苦的模样,还有那条笨拙地缠住我小腿寻求安慰的尾巴……
我心底那点莫名的柔软又冒了出来,还夹杂着一丝……
诡异的责任感
算了,跟一个刚蜕完皮、还社死现场的半残废计较什么。
我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质问:
你……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凌夜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个。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
苍白的脸上,那抹羞愤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眼底残留着狼狈和一丝茫然。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嗯
我问你,身体还难受吗
我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指了指他周围散落的那些灰暗的蛇蜕碎片,
昨晚……折腾得够呛吧
提到昨晚,凌夜的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飞快地避开了我的视线,耳根那点没褪干净的红又加深了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依旧沙哑,但总算能成句了:
……好多了。
哦。
我点点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目光扫过他依旧攥得死紧的手机,那点好奇心又像小爪子一样挠了上来。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手指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动作带着明显的防备和……
心虚。
得,防我跟防贼似的。
我撇撇嘴,站起身:
行吧,你没事就好。我……我先回房间了。
再待下去,我怕自己忍不住真去抢他手机。
说完,我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生怕他反悔或者再蹦出什么惊人之语。
等等!
身后传来他急促的声音。
我脚步一顿,没回头。
……早餐,
他声音有点急,又带着点生硬,
…想吃什么

话题转得这么生硬
想用早餐转移注意力
我回头,狐疑地看着他:
随便。
没有随便。
他皱着眉,像是很不满意这个答案,语气下意识地又带上了一点命令式的口吻,但很快又意识到什么,强行压了下去,补充道,
…让厨房做。
哦。
我应了一声,懒得跟他掰扯,转身拉开门溜了。
10
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气氛诡异得能拧出水。
凌夜似乎进入了某种……
奇怪的模式。
蜕皮带来的虚弱感还在,他脸色依旧不太好,走路都比平时慢了几分。
但那张冰山脸上,却时不时会流露出一种极其不协调的……
别扭的温和
或者说,是努力想表达点什么,却又不得其法的笨拙。
比如早餐。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被昨晚的事刺激得没睡好),刚走进餐厅,就看到凌夜已经坐在主位上了。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点,中西合璧,丰盛得像是要开宴会。
坐。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对面的位置,语气…
嗯,努力放平,但还是有点硬邦邦的。
我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满桌子的食物,有点懵:
这么多我们俩吃得完
吃不完扔了。
他眼皮都没抬,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然后……
手臂僵硬地、极其不自然地越过半张桌子,把那颗虾饺,放进了……
我的碟子里
动作生硬得像是在完成某种机械指令。
我:
他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牛奶杯喝了一口,眼神飘向窗外,仿佛刚才那个跨越千山万水给我夹菜的举动不是他干的,耳根却可疑地泛着红。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吐槽:
【噗!男主这夹菜技术是跟机器人学的吗】
【命令式温柔!我笑死!】
【星星快吃!这是蛇蛇笨拙的爱!】
我盯着碟子里那颗孤零零的虾饺,心情复杂。
想笑,又觉得有点……
可怜
谢谢
我试探着说了一句。
他端着牛奶杯的手顿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依旧没看我。
行吧。
我默默夹起虾饺塞进嘴里。
味道不错。
第三天,他变本加厉。
今天天气不错。
他忽然开口,打破了餐桌上惯常的沉默。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能听出是在努力找话题。
嗯。
我低头喝粥。
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放下筷子,看着我,眼神带着点……
期待
但表情还是绷得紧紧的,像是在谈一笔严肃的生意。
出去走走
跟凌夜
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板着脸、我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后面的画面,顿时觉得外面的阳光都不明媚了。
不了吧,
我委婉拒绝,
我有点累,想在家休息。
他眼神里的光似乎黯淡了一瞬,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筷子,又给我夹了一个烧麦,这次动作稍微自然了一丢丢。
弹幕:
【约会邀请失败!男主扣十分!】
【再接再厉啊蛇蛇!拿出你蜕皮时的缠人劲儿!】
到了第四天,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方式不对,开始虚心观察(偷看)我。
我在客厅沙发上看搞笑综艺,笑得东倒西歪。
他就坐在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半天都没翻一页。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时不时地、极其隐晦地瞟过来,落在我笑得毫无形象的脸上。
我故意笑得更夸张,还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不能理解这种低级趣味,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杂志翻了个面,继续看。
弹幕:
【他在偷看女鹅笑!】
【是不是觉得女鹅笑起来像小太阳】
【快!星星!对他笑一个!迷死他!】
迷死他
我还没那么自恋。
下午,我抱着平板刷剧,看到感人的地方,眼泪汪汪。
他又看杂志。
但眼角的余光似乎一直锁定在我身上。
等我抽了张纸巾擤鼻涕,他放下杂志,状似无意地问了句:
……喝水吗
我:
……不喝,谢谢。
他沉默了几秒,起身去厨房,过了一会儿,端了杯温水过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动作依旧有点僵硬,放下杯子就立刻转身回自己座位,仿佛那杯子烫手。
弹幕:
【直男の关怀:多喝热水。】
【虽然但是…他注意到你哭了诶!】
这种笨拙式关怀持续了好几天。
他不再用命令式的口吻,但表达关心的方式依旧生硬得让人脚趾抠地。
夹菜、倒水、问些干巴巴的问题……
像一个刚拿到人类社交手册、正在努力模仿却频频出错的AI。
直到周末。
我在网上买的新书到了,快递小哥打电话让我去大门口取。
别墅区很大,从主宅走到大门口得十几分钟。
我刚换好鞋准备出门,凌夜的声音就从楼梯口传来:
去哪
门口取快递。
我头也没回。
身后沉默了几秒。
等着。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就上楼了。
等我慢悠悠晃到大门口没多久,就看到穿着简单白T和休闲裤的凌夜也跟了上来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少了点平日的冷硬。
快递小哥是个年轻小伙,大概没见过这么帅的业主,热情地跟他搭话:
先生,您家这院子真大啊!您夫人眼光真好,挑的书都是畅销款……
小哥顺口奉承了一句。
凌夜听到夫人两个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谢谢啊。
我笑着对快递小哥道谢,伸手想去接快递盒。
凌夜像是没看到我想要伸过去的手,他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将我挡在了他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隔开了我和那个还在热情洋溢的快递小哥。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快递小哥脸上。
那双深邃的黑眸,此刻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像两口深潭,却莫名地透出一股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压力。
他没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快递小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那点热情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消失。
他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住的小动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开始飘忽,连说话都磕巴起来:
啊…那个…不、不客气!应、应该的!您…您签收一下
凌夜这才收回目光,极其冷淡地嗯了一声,接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了名,然后把单子递回去。
快递小哥几乎是抢过单子,飞快地说了一句祝您生活愉快!就骑上小电驴,一溜烟地跑了,背影都透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
……
这变脸速度,川剧大师看了都得喊一声绝。
凌夜这才转过身,把手里的快递盒递给我,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个用眼神吓跑快递员的人不是他。
……
我默默接过盒子,心情复杂。
弹幕炸了:
【卧槽!占有欲爆棚!】
【一个眼神吓退情敌(伪)!男主帅炸!】
【虽然方式很反派但…我爽了!】
【星星快夸他!】
夸他
夸他用眼神杀人于无形吗
我抱着快递盒,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想到刚才快递小哥那句夫人,还有凌夜那下意识的、充满占有欲的遮挡和冰冷的眼神……
心底那点酸酸涩涩的复杂感觉又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一丝……
隐秘的甜
那个……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
你…刚才干嘛吓唬人家
凌夜脚步顿了一下,走在我身侧。
他目视前方,侧脸线条依旧冷硬,只是耳根似乎又染上了一层薄红。
沉默了几秒,他才硬邦邦地、带着点理所当然地吐出一句:
我的。
11
凌夜那两个字,硬邦邦地砸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霸道的宣告。
我抱着快递盒,跟在他身侧往回走,脚步都有点飘。
耳朵尖烫得厉害,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敲着小鼓,那点隐秘的甜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压都压不下去。
弹幕在我眼前撒花放鞭炮:
【啊啊啊!盖章了盖章了!】
【‘我的’!他说‘我的’!四舍五入就是告白了!】
【星星快答应他!原地结婚!】
答应个鬼!
我脸上发热,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谁要跟一条蛇结婚!
虽然……
这条蛇最近是有点……
奇奇怪怪的顺眼
回到别墅,那股萦绕在凌夜身上、淡了许多却始终存在的奇异甜香,似乎又变得浓郁了些。
起初我没在意,以为是他刚运动回来(虽然只是走去门口拿个快递)。
但接下来几天,这味道越来越明显,像某种熟透的、汁水丰沛的果实,带着一种诱人又危险的芬芳,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更奇怪的是凌夜的状态。
蜕皮后的虚弱感似乎在加速消退,他脸色好了很多,走路也恢复了往常的挺拔利落。
但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却像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看人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别扭探究,而是变得更深、更沉,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专注,像锁定了猎物的猛兽。
尤其当我在他视线范围内时。
无论我是瘫在沙发上看剧,还是在餐厅吃饭,或者只是从走廊经过,我都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几乎要将我穿透。
那目光里的占有欲,比那天在门口用眼神吓跑快递小哥时,还要浓烈十倍、百倍!
被这样盯着,我浑身不自在,像被架在火上烤。
好几次想瞪回去,可一撞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我看不懂情绪的黑眸,我就像被烫到一样,瞬间败下阵来,只能心虚地别开眼。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他靠近我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以前是生硬地夹菜、倒水,现在……
我坐在沙发上看书,他会恰好坐到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半天不划一下屏幕。
那股浓郁的甜香混合着他本身的清冽气息,霸道地侵占着我周围的空气,熏得我头晕目眩,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我在餐厅倒水,他会恰好走到我身后,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伸出手,似乎想帮我拿杯子,手指却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手背。
冰凉指尖触碰的瞬间,我像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水差点洒出来。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接过水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喉结滚动着喝下,目光却依旧沉沉地落在我脸上,看得我脸颊发烫,落荒而逃。
弹幕也嗅到了不寻常:
【来了来了!发情期尾声高能预警!】
【信息素爆表了!男主要憋不住了!】
【这眼神!这气场!星星快跑(bushi)快扑倒!】
【伴侣标记倒计时!姐妹们准备好纸巾!(擦口水)】
伴侣标记
发情期尾声
我看着眼前飘过的弹幕,再结合凌夜这几天的反常,还有空气里浓郁得快让人窒息的甜香……
一个模糊又惊悚的念头浮现出来。
难道……
他这奇奇怪怪的状态,是因为……
那个
心慌意乱之下,我决定战略性撤退。
躲回房间!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可惜,凌夜显然没打算给我这个机会。
这天傍晚,我刚洗完澡,穿着宽松的睡裙,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正站在卧室的梳妆台前吹头发。
嗡嗡的吹风机声掩盖了其他动静。
忽然,一股浓烈到极致的甜香毫无预兆地从身后袭来!
那香气霸道、馥郁,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诱惑力,瞬间压过了洗发水的清香,充斥了我整个鼻腔!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带着侵略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猛地关掉吹风机,倏然转身——
凌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他没有开大灯,只有梳妆台上的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映照着他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燃烧着幽暗的火焰,直勾勾地、毫不掩饰地锁定了我。
那目光滚烫、粘稠,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一种……
近乎偏执的专注。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股甜香浓郁得化不开,几乎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
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你进来干嘛
我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梳妆台边缘。
凌夜没有回答。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我走过来。
他的步伐很稳,却带着一种狩猎般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随着他的靠近,那股令人窒息的甜香和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致命又危险的诱惑。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
我退无可退,后背死死抵着梳妆台,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裙传来。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锁定的心悸感席卷了我。
凌夜!你站住!
我色厉内荏地低吼,试图用声音阻止他。
他像是没听见。
他走到了我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意,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那股浓郁的甜香彻底将我包裹,熏得我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发软。
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额发上。
林晚星。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不像话,像是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浓稠的欲望,
我……
他顿住了,似乎接下来的话烫嘴,需要极大的勇气。
那双燃烧着火焰的黑眸紧紧攫住我的眼睛,里面的挣扎、渴望、孤注一掷……
复杂得让人心悸。
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我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要说什么
他想干什么
弹幕说的伴侣标记……
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和压力逼疯的时候,凌夜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抬起手,滚烫的掌心轻轻捧住了我的脸颊。
那温度高得惊人,烫得我浑身一颤。
我不懂你们人类那些弯弯绕绕的浪漫和情话。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千钧重量,重重砸进我耳朵里,也砸在我心上,
但我知道,从第一次在凌家花园看到你,你被那只野狗吓得躲在我爷爷背后哭得满脸鼻涕泡的时候……
他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那个不太美好的初遇,眼神却奇异地柔和了一瞬……
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情绪覆盖。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是我的唯一。
是刻在骨血里、融进本能里的命定。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生涩的温柔,眼神却专注得如同信徒凝视着他的神明。
怕蛇没关系,
他微微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我的,灼热的气息交融,
我会把所有的蛇都管好。把它们关得远远的,不让任何一条吓到你。
你想恋爱……
他似乎对这个词有点难以启齿,喉结滚动了一下,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声音带着点别扭的承诺,
…我学。
他最后一句,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却又无比坚定,
只要你不跑,怎样都行。
说完,他不再给我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他捧着我脸颊的手微微用力,滚烫的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带着点生涩却无比坚决地,覆上了我的唇角!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冰凉,柔软,带着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蛊惑人心的甜香。
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烙铁上,瞬间消融,却留下了一片燎原的火种!
一股奇异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能量,如同最细微的电流,顺着那相触的唇角,无声无息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流淌进我的身体,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没有痛苦,没有不适。
只有一种奇异的、温暖的、仿佛灵魂深处被轻柔触碰、被打下烙印的悸动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滚烫的唇轻轻贴着我的唇角。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皮肤。
空气里那股浓郁的甜香,在这一刻,似乎达到了顶峰,馥郁得令人眩晕。
弹幕在我眼前彻底疯狂,炸成了一片绚烂的烟花:
【啊啊啊啊!标记了!他标记了!】
【命定!唯一!他说命定唯一!我没了!】
【亲了!虽然只是嘴角!但他主动亲了!】
【灵魂烙印!蛇人一生一伴的契约!】
【撒花!礼成!坏蛇终于套牢小娇妻!】
那股奇异的能量流淌的感觉渐渐平息,只剩下唇角残留的、属于他的冰凉触感和灼热气息。
凌夜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依旧捧着我的脸,那双深邃的黑眸紧紧锁住我,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有完成仪式的如释重负,有深不见底的爱恋,有小心翼翼的紧张,还有一丝……
等待宣判的忐忑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问:
…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