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还百万赌债,我签下直播公司的高危剧本:夜探废弃医院太平间。
弹幕疯狂刷屏:主播快看!第三排尸体在对你笑!
我强忍恐惧靠近,尸体突然坐起抓住我手腕。
直播间瞬间炸锅,打赏金额突破平台纪录。
公司老板狂喜来电:特效团队加鸡腿!尸体演员今晚领双倍!
挂断电话时,我瞥见弹幕最新留言:
主播别信!你身后冷藏柜里...刚才爬出个穿病号服的小孩。
冰冷的白炽灯光,像一层薄薄的霜,均匀地洒在停尸房惨白的瓷砖地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消毒水刺鼻的余韵混合着某种更深沉、更陈腐的、类似铁锈和泥土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呼吸上。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呼…呼…
我背靠着冰凉的金属停尸柜,柜门硌着肩胛骨,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这痛感反而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我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指尖冰凉。
视线投向别在胸前的微型摄像头,那小小的、冰冷的镜头,此刻正忠实地将我的狼狈、我的恐惧,投射到网络世界的另一端。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亮着,被固定在自拍杆顶端,上面是疯狂滚动的弹幕,快得几乎看不清字。
【卧槽卧槽卧槽!主播还活着吗!刚才那是什么动静!】
【吓尿了!我他妈在厕所里差点把手机扔坑里!】
【主播别怂!上去看看啊!是不是耗子】
【前面的别天真了!这鬼地方耗子都活不下去!肯定是阿飘!】
【主播脸色好白,嘴唇都在抖,演得真像!打赏走一波!】
【用户‘坟头蹦迪’赠送主播‘灵车漂移’×10!——主播加油!掀开看看!】
【用户‘阎王殿常客’赠送主播‘地狱直通车’×1!——主播,第三排中间那个裹尸袋,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就在主播靠过去的时候!】
【主播快看第三排!右边数第二个!那裹尸袋!在笑!它在笑啊卧槽!】
……
笑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别…别瞎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肋骨隐隐作痛。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弹幕所指的方向——第三排停尸格,右边数第二个。
那是一个普通的白色裹尸袋,拉链严丝合缝地拉到了顶端,在惨白的灯光下,和其他几十个袋子没有任何区别。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格子里,像一条僵死的蛆虫。
可弹幕不会集体撒谎。
一股寒意,比停尸柜散发出的冷气更加刺骨,猛地从尾椎骨窜起,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我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老铁们…别…别吓我…我试图挤出一点笑容,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这…这地方本来就够瘆人的了…
【用户‘坟头蹦迪’赠送主播‘纸钱漫天’×5!——主播别怕!礼物护体!上去给它一jio!】
【用户‘阴间打工人’赠送主播‘孟婆汤’×1!——主播稳住!想想你的百万债务!冲啊!】
【用户‘爱吃席’赠送主播‘唢呐独奏’×3!——主播加油!我们给你奏乐!】
……
打赏特效在屏幕上炸开,虚拟的纸钱、孟婆汤、唢呐图标闪烁着廉价而诡异的光芒。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打赏金额数字,一股混杂着屈辱、贪婪和孤注一掷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头顶,暂时压倒了恐惧。
一百万。
那个该死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时时刻刻烫在我的神经上。如果不是烂赌鬼老爹欠下的这笔天文数字,如果不是那些催债的打手堵在门口,扬言再不还钱就卸我一条腿,我怎么会签下星海传媒那份该死的合同
夜探废弃仁爱医院太平间,午夜零点至凌晨三点,全程直播,互动效果达标,一次性支付报酬一百万。
合同条款简单粗暴,报酬丰厚得令人窒息,风险也高得离谱。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把命卖给了魔鬼。不,是卖给了流量,卖给了那些屏幕后面渴望刺激、嗜血狂欢的眼睛。
妈的…拼了…我低声咒骂了一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唾弃自己的懦弱。手心里全是汗,黏腻腻的。我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消毒水和腐败气息的空气呛得我喉咙发痒。
我扶着冰冷的停尸柜边缘,慢慢站直身体。双腿还有些发软,但勉强能支撑住。我调整了一下胸前的摄像头角度,确保能清晰地拍到目标裹尸袋,然后,一步一步,朝着第三排挪了过去。
鞋底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在空旷的停尸房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距离在缩短。
五米…三米…两米…
裹尸袋静静地躺在那里,拉链紧闭,毫无异状。
【主播小心!】
【它动了!它真的动了!刚才袋子鼓了一下!】
【主播快跑啊!别过去!】
【用户‘阎王殿常客’赠送主播‘鬼门关一日游’×1!——主播别怂!掀开它!我给你报销路费!】
弹幕再次爆炸,恐惧和兴奋交织的文字疯狂滚动。
我停在距离裹尸袋不到一米的地方。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腐败的气息更加浓烈了,几乎令人作呕。我死死盯着那个袋子,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兄…兄弟…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对着裹尸袋,更像是在对空气说话,打扰了…我就是…就是路过…拍个视频…马上就走…您…您继续睡…
【噗!主播怂得可爱!】
【主播:大哥给个面子,我就拍一下,拍完就走!】
【用户‘坟头蹦迪’赠送主播‘棺材板压不住了’×1!——主播别废话!上!】
【用户‘爱吃席’赠送主播‘花圈’×2!——主播,气氛组到位了,开席吧!】
……
我咬紧牙关,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目标是裹尸袋顶端的拉链头。只要拉开一点点,看一眼,满足那些看客的猎奇心,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一百万…就能到手了…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金属拉链头。
就在这一瞬间!
哗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不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而是裹尸袋猛地向上一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袋子里爆发出来!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原本死寂的裹尸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坐了起来!白色的帆布袋摩擦着金属格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张脸,毫无征兆地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毫无血色,青灰发紫,皮肤像是被水泡了很久,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肿胀感。嘴唇是深紫色的,微微张开,露出里面同样发黑的牙齿。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空洞,浑浊,没有一丝活人的光彩,却直勾勾地,死死地盯住了我!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支配着身体——跑!必须跑!
我猛地转身,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想要逃离这个噩梦!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刹那,一只冰冷、僵硬、如同铁钳般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裹尸袋里伸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呃啊——!
那触感!冰冷刺骨,坚硬如铁!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和巨大的力量瞬间从手腕处传来,像是被一条死去的毒蛇缠住!
我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甩脱那只手!可那只手纹丝不动,五根冰冷的手指如同钢钉,死死地扣在我的皮肉里,剧痛传来!
放开!放开我!!我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另一只手疯狂地去掰那冰冷的手指,指甲在对方青灰色的皮肤上划出白痕,却毫无作用!
直播间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
【真活了!!!!!!!!】
【妈妈救我!!!!!!】
【报警!快报警啊!!!!】
【用户‘阎王殿常客’赠送主播‘十八层地狱VIP’×10!——主播顶住!我他妈看湿了(裤子)!】
【用户‘坟头蹦迪’赠送主播‘奈何桥蹦迪券’×50!——主播牛逼!这特效炸裂!星海传媒牛逼!】
【用户‘阴间打工人’赠送主播‘加班到猝死’×1!——值了!这票值了!主播坚持住!】
【用户‘爱吃席’赠送主播‘满汉全席(阴间版)’×3!——开席了开席了!主播你就是主菜!】
……
打赏信息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各种昂贵的、带着阴间特色的礼物特效几乎淹没了整个手机屏幕!那象征着金钱的数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飙升,瞬间突破了平台单小时打赏的历史记录!虚拟的烟花、唢呐、纸钱、棺材板在屏幕上炸开,形成一场荒诞而恐怖的狂欢!
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不是弹幕,是来电。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王扒皮。
是我的老板,星海传媒的老板,王总。那个把我推进这个地狱的男人。
我根本顾不上接电话!那只冰冷的手还在死死抓着我!我还在拼命挣扎!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叮铃铃…叮铃铃…刺耳的铃声在空旷的停尸房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操!我骂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或许是恐惧激发了潜能,或许是那只手的主人配合了一下,我竟然真的挣脱了!
我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另一排停尸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柜子都在嗡嗡作响。手腕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低头一看,五道青紫色的指痕清晰可见,皮肉都有些破损。
手机还在疯狂震动。
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那个坐起来的尸体。它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空洞的眼睛望着前方,那只抓过我的手垂在裹尸袋外,青灰色的手指微微蜷曲着,仿佛刚才那惊魂一幕从未发生。
妈的…演的…都是演的…我大口喘着气,不断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定是公司的安排!是那个价值一百万的高危剧本里的高潮戏码!那个尸体,肯定是公司找来的特技演员!妆化得真他妈逼真!
手机震动停了片刻,又立刻响了起来,锲而不舍。
我颤抖着手,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掏出手机,划开接听键,把手机凑到耳边。
喂王…王总我的声音还在抖。
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立刻爆发出王总那标志性的、带着痰音的狂笑声,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小陈!陈默!你小子他妈的是个天才!不!是影帝!影帝啊!!
他的声音亢奋得变了调,充满了狂喜和贪婪:炸了!彻底炸了!直播间人数破千万了!打赏!你看到打赏了吗!破纪录了!平台历史记录!哈哈哈!服务器都快撑不住了!
王总…刚才…刚才那个…我艰难地开口,想确认一下。
特效!牛逼吧!王总抢过话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老子花大价钱请的国内顶尖特效团队!那尸体演员,妆造就做了三天!怎么样够不够真够不够劲!哈哈哈!观众都他妈吓尿了!打赏跟下雨一样!
他兴奋地喘着粗气:干得好!小陈!你刚才那表情!那尖叫!绝了!比专业演员还专业!天生的直播材料!你放心!一百万!一分不少!明天就打到你账上!不!再加十万奖金!老子说到做到!
还有!他声音拔得更高,告诉那个演尸体的兄弟!演得好!今晚盒饭加鸡腿!不!加双份鸡腿!奖金翻倍!哈哈哈!让他继续保持!待会儿说不定还有戏份!
王总狂喜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一百万…奖金…盒饭加鸡腿…
原来如此。
真的是演的。
我紧绷的神经像是被骤然剪断的皮筋,猛地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席卷全身,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T恤,紧贴在冰凉的停尸柜上。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被愚弄、被当成小丑的屈辱和愤怒。
我看向那个依旧僵坐着的尸体,它还是那副死样子,一动不动。妈的,装得真像。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魂都吓飞了。手腕上的剧痛提醒着我刚才的表演有多激烈。
知道了,王总。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一点劫后余生的疲惫,我…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吓到了。
哈哈哈!吓到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总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稳住!稳住!小陈!这才哪到哪直播还有两个小时!保持住这个状态!观众就爱看你害怕的样子!越害怕他们越打赏!记住!你是‘探灵一哥’!流量密码就是你的恐惧!哈哈哈!挂了!好好干!
电话被挂断,忙音响起。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停尸房里恢复了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我看向那个尸体演员,他依旧像个真正的死人一样坐着,对我的注视毫无反应。
兄弟…辛苦了…我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演得…真他妈好…
我低头,看向手机屏幕。直播间依旧火爆,弹幕和打赏还在持续。
【主播牛逼!刚才那一下我差点心梗!】
【尸体演员加鸡腿!太敬业了!】
【主播别怕!都是特效!我们保护你!】
【用户‘坟头蹦迪’赠送主播‘灵车漂移’×20!——主播快看看尸体兄弟还在不在】
【用户‘阎王殿常客’赠送主播‘鬼门关一日游’×5!——主播,问问尸体兄弟,地府房价涨了没】
……
观众的情绪似乎也平复了一些,开始调侃起来。恐惧退去后,猎奇的兴奋感占据了上风。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任务还没结束。还有两个小时。一百万已经近在咫尺,不能功亏一篑。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摄像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甚至还带上一点劫后余生的颤抖:老铁们…刚才…刚才真是吓死宝宝了…不过大家放心…我没事…王总刚来电话了…说…说这是特效…是咱们公司顶尖团队做的…那个…演尸体的兄弟…辛苦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被捏得生疼的手腕,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屏幕下方飞速滚动的实时弹幕。
突然!
一条新的留言,带着刺眼的红色特效边框(平台最贵的留言特效),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猛地刺入我的眼帘!
它的发送者ID是:地狱守门人。
留言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我刚刚平复的心跳,瞬间飙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主播别信!你身后冷藏柜里...刚才爬出个穿病号服的小孩。
嗡——!
我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手脚冰凉!
身后
冷藏柜
穿病号服的小孩!
我猛地僵在原地,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一寸一寸,极其艰难地,想要向后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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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这一定是恶作剧!是哪个土豪观众为了追求刺激,故意花钱发的特效弹幕!王总说了,都是特效!都是演员!那个尸体是演员!怎么可能还有小孩!
但地狱守门人这个ID…我记得!他是平台有名的神豪,打赏榜常年第一,从不参与任何玩笑,发言极其简短,但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大额打赏和…难以解释的精准预言!
冷汗,瞬间再次浸透了我的后背,比刚才更加冰冷!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希望看到后续的弹幕嘲笑这条留言,或者有人出来辟谣。
没有。
那条带着红色边框的留言,孤零零地悬停在屏幕中央,像一道流血的伤口。它下面的弹幕,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爆炸!
【卧槽】
【什么小孩在哪】
【用户‘地狱守门人’大佬说话了】
【主播快回头看看啊!!!】
【用户‘坟头蹦迪’赠送主播‘纸钱漫天’×100!——主播!快看后面!大佬从不乱说!】
【用户‘阎王殿常客’赠送主播‘十八层地狱VIP’×20!——主播!别动!千万别动!】
【用户‘爱吃席’赠送主播‘花圈’×10!——新菜要上桌了】
……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这一次,比刚才被尸体抓住时更加汹涌,更加绝望!
王总的狂笑还在耳边回荡——都是特效!都是演员!
可是…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孩在停尸房的冷藏柜里爬出来这他妈是什么剧本!公司没提过啊!
难道…难道地狱守门人说的是真的!
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拉满的弓弦。我不敢回头!一丝一毫都不敢动!仿佛只要动一下,就会惊动身后那个未知的、恐怖的存在!
停尸房里死寂无声。
只有我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咚,敲打着我的耳膜,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的视线,正从我的身后投射过来,黏在我的后颈上,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好奇…和…无法形容的恶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条刺眼的红色留言,看着疯狂滚动的、催促我回头的弹幕。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
怎么办
回头
还是…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哒…
一声轻响。
极其轻微,像是小石子掉在地上。
但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声音的来源…就在我身后!
很近!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再也控制不住!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转过身!
动作太快太猛,带起一阵风。
身后,是那一排排冰冷的、银灰色的停尸柜。柜门紧闭,反射着惨白的光。
什么都没有。
没有小孩。没有病号服。只有一排排沉默的金属格子,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我。
我大口喘着气,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视线疯狂地扫视着每一寸地面,每一个角落。
空的。
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幻听是太紧张了
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丝。也许…真的是恶作剧或者是我听错了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再次抵住了停尸柜的金属边缘。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抬起手,想擦擦额头的冷汗。
就在我的手抬到一半的时候。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
在我刚刚背靠着的、那一排停尸柜最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冷藏格前。
地面上。
有一小片水渍。
非常小,大概只有硬币那么大,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水渍的边缘…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脚印
形状…像是…光着脚的小孩子留下的
嗡——!
我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比刚才更加彻底!
冷藏柜!水渍!小孩脚印!
地狱守门人的话…是真的!
那个小孩…刚才真的在这里!他爬出来了!现在…他去哪了!
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抬头,惊恐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向停尸房幽暗的深处!
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谁!谁在那里!我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没有回答。
只有一片死寂。
和…从阴影深处传来的…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幻觉般的…
嘻嘻…
是小孩的笑声!
冰冷!诡异!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啊——!!!
我再也无法承受!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我的理智!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转身就朝着停尸房大门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
什么一百万!什么直播任务!什么狗屁合同!全都去死吧!
我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手机被我死死攥在手里,摄像头剧烈地晃动着,将一片模糊晃动的、充满恐惧的影像传递出去。
直播间彻底沸腾!不,是彻底癫狂了!
【卧槽卧槽卧槽!主播跑了!!!】
【真有小孩!我他妈听到了!是小孩的笑声!!!】
【用户‘地狱守门人’赠送主播‘地狱之门’×1!——快跑。】
【主播别丢下我们啊!!!】
【用户‘坟头蹦迪’赠送主播‘灵车漂移’×100!——主播等等我!我害怕!】
【用户‘阎王殿常客’赠送主播‘十八层地狱永久居留权’×1!——完了…主播好像…真的撞鬼了…】
【用户‘爱吃席’赠送主播‘满汉全席(阴间版)’×10!——开席了!这次是真的开席了!】
……
打赏金额再次疯狂飙升,各种阴间礼物特效几乎将屏幕淹没。但这一切,我都看不见了。我的眼里只有那扇通往生路的、紧闭的停尸房大门!
我像一头受惊的野兽,疯狂地冲向大门,手颤抖着摸向门把手——冰冷的金属。
用力一拧!
纹丝不动!
再拧!
还是不动!
锁死了!!
不!不!开门!开门啊!!我绝望地嘶吼着,用肩膀疯狂地撞击着厚重的金属门板!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停尸房里回荡,却显得那么无力。大门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锁!王总说过,门是开着的!是开着的啊!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浑身脱力,只剩下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完了…跑不掉了…
我颤抖着,缓缓抬起头。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停尸房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
手机屏幕的光,微弱地照亮了我前方一小片区域。
就在那光与暗的交界处…
一个小小的、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背对着我。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小小的脑袋上,病号服的下摆还在往下滴着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他…在看什么
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那个小小的身影,缓缓地…缓缓地…转了过来。
灯光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属于孩童的轮廓。
然后…
他抬起了手。
一只小小的、苍白的手,指向了我身后的方向。
不是指着我。
而是…指向我背靠着的、这扇紧闭的、通往外界的大门。
紧接着,一个冰冷、稚嫩、带着浓浓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的声音,轻轻地、清晰地飘了过来,钻进我的耳朵:
哥哥…
你背后…为什么贴着…那么多…‘禁止通行’的符纸呀
冰……太冰了。
像是寒冬腊月里一块捂不化的生铁。
那只冰冷僵直的手死死攥住我的脚腕,指尖深陷进皮肉里,带来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沉甸甸的窒息感。冰冷沿着被抓住的地方疯狂蔓延,仿佛无数根冰针顺着血管逆流而上,瞬间冻僵了我的整条腿,连带着半边的身体都麻痹起来。刚才被演员抓过的手腕还在火辣辣地疼,现在脚腕又被这玩意儿抓住,剧痛和刺骨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
呃啊——!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呜咽。刚才还能疯狂挣扎,此刻却连一根脚趾都动弹不得。那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像是一圈冰冷的钢筋焊死在了我的骨头上!
视线惊恐地向下移动。
抓住我的,不再是那个坐起并抓过我手腕的演员尸体。那个裹着白色尸袋的青灰色肿胀身影,依旧僵直地坐在第三排停尸格的金属板上,纹丝不动,空洞的眼睛漠然地对着前方,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冰冷的背景板。
抓住我的……是另一个人。
他半躺在敞开的冷藏格里。那是……一排不,是同一个人!他的上半截身体还在敞开的格子里——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身体!那只是一堆……勉强保持着人形轮廓的……冻肉皮肤覆盖着厚厚的白霜,呈现出一种近乎死灰色的僵硬,在灯光下反射着油腻、滑腻的光泽。没有明显的五官,整张脸就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挤压、揉捏过,又被急冻住,只有几道深不见底的皱褶和缝隙,扭曲着组合成一个抽象的、极其可怖的痛苦表情。
他的下半身……以一种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像面条一样从冷藏格里滑出来,软塌塌地搭在地上。
抓住我脚腕的,正是这摊流淌在地面的、覆盖着厚重冰壳的下半身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像一团凝固的、带有骨节的污泥!
他身体的一部分在冷藏格里保持着冻尸状态,另一部分却突破了物理界限,融化流淌下来,变成冰冷的软泥,并且死死抓住了我!
不……不……我的牙齿疯狂地打着颤,咯咯作响,几乎要崩碎,假的……是特效……一定是……特效……我语无伦次,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机械地重复着王总的圣旨。
但身体的本能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青蛙,疯狂尖叫着危险!那冰冷的触感,那沉重的、足以禁锢骨骼的力量,那如同实质般缠绕上来的绝望气息……怎么可能是什么狗屁特效!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在极度晃动中,我瞥见了弹幕。
【卧槽!!!!!!!!!!!!!!!!!!】
【这他妈是啥】
【是特效吗是特效吗】
【物理法则崩坏了冻肉成精了】
【用户‘地狱守门人’赠送主播‘绝望深渊’×1!——它醒了。】
【主播!!!!!后面!!!!!!看后面!!!!!!那小孩!!!!!!!】
小孩!
这两个字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濒临崩溃的神经!我猛地抬起头,视线被惊恐和生理泪水模糊,但我还是看见了!
就在离那个诡异的、半冻半融的尸体几步远的地方!
那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小小身影,又出现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模糊的背影。他就站在那里,侧对着我。
灯光依旧无法照亮他完整的面容,但我清楚地看见了他抬起了一只小小的、过分苍白的手。他没有指向任何具体的东西,只是用那根小小的食指,轻轻地、带着某种孩童独有的天真残忍,戳了戳空气。然后,那双我看不清具体形态的嘴唇,似乎咧开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一个无声的、冰冷刺骨的嘲笑。
与此同时!
像是受到了命令!那团死死抓住我脚腕的冰冷烂肉,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啊——!!!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向下撕扯!我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被拖着向前滑行!坚硬的瓷砖摩擦着后背的衣服,发出刺耳的哧啦声!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粗糙的地面刮破皮肤带来的火辣辣的剧痛!
放开我!救命!!我徒劳地尖叫着,双手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疯狂抓挠,指甲瞬间翻卷断裂,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却无法减缓一丝一毫被拖拽的速度!我的身体像一个破麻袋,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拉扯着,快速滑向那个敞开的、冒着森森寒气的冷藏格!
我的目标是那扇紧闭的、可能贴满禁止通行符咒的大门!而那团怪物的目标,显然是这个能将他冻结的金属盒子!
冰冷的寒气越来越浓,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脸上、裸露的皮肤上。冷藏格里面堆满了厚厚的霜花,像一个张开的、等待吞噬的冰封巨口!
不要!不要进去!!我嘶哑地哭喊,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灌满我的胸腔。我被怪物抓住的腿已经触到了冷藏格边缘那冰冷的金属边框!
就在我的脚踝即将被彻底拖入那幽暗冰冷深渊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在这死寂的停尸房里如同炸雷般响起!声音的来源是……停尸房那厚重的金属大门!
似乎有什么重物在外面狠狠撞击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哐!哐!哐!
巨大的撞击声急促而沉重,伴随着几声压抑模糊、如同野兽般的怒吼,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拖拽我的那股冰冷力量明显一滞!甚至有那么零点几秒的松懈!
求生欲!在这一刻压倒了吞噬一切的绝望!
救命啊!外面有人吗!救命!!!我用尽肺部所有的空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同时,没有被禁锢的那条腿猛地蹬在了冷藏格边缘冰冷的金属棱角上!
剧痛从脚底传来,但也带来了强大的反作用力!被抓住那条腿的禁锢力量在巨响的震慑和松懈间隙中,被我爆发出的最后一点力量,挣脱了一丝丝!
我趁势猛地向后一缩!身体向后蹭出了半米!冰冷的寒气和拖拽感被暂时拉开!
我整个人瘫软在地,离那个敞开的冷藏格终于有了一点距离,急促地喘着粗气,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门外的撞击声更加猛烈了!还夹杂着金属碰撞和类似电钻的声音!
开门!快开门!外面传来嘶吼,声音粗嘎,充满了暴戾,操!里面什么声音!王总说了不能开!妈的……
管不了那么多!动静太大了!直播间信号波动得厉害!弹幕全他妈的疯了!再不开门要出事!强制破门!另一个更凶狠的声音吼道。
王总!是王总的人!他们在门外!他们说……王总说了不能开!!!
一股冰冷的恶寒瞬间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比那只冻尸手抓住我还要冷!不能开门为什么!难道这一切……王总一开始就知道!
我的大脑彻底混乱了。门外的撞击和吵闹如同乱麻。而停尸房内,被我短暂挣脱的抓握力量……似乎重新凝聚起来!那双隐藏在暗影中的、孩童的嘴角,仿佛咧得更大、更诡异了!他没有动,只是看着,似乎在欣赏一出荒诞的闹剧。
手机屏幕……还亮着。
我刚才的挣扎,尤其是用后背抵着地面拖行时,摄像头对准了天花板。那里只有一片惨白刺目的灯光和冰冷布满管线的顶棚。但直播间的景象……足以让任何活人胆寒。
弹幕……已经不是弹幕了。
那是翻滚的血河,是厉鬼的哭嚎,是末日审判的倒计时!
【尸体!尸体动了!!!好多!!!好多在动!!!】
【快看后面排的裹尸袋!!!鼓起来了!像心脏在跳!!!】
【角落里!那个黑色的柜子!门……门缝在流水!是血水吗!!!】
【用户‘阎王殿常客’赠送主播‘魂飞魄散’×99!——主播!你头顶!!!】
【头顶灯管在晃!影子在扭曲!主播快看你影子!!!】
【救命!!!!!!!!!!我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张小孩的脸!!!!!!他在往下爬!!!!】
【用户‘地狱守门人’赠送主播‘万劫不复’×1!——大门要开了。】
大门要开了!
地狱守门人最后的留言像一颗烧红的子弹射穿我的眼球!我猛地扭头看向那扇震颤不已的金属大门!
轰——!!!
一声远超之前的、如同炸药爆破般的巨响!
厚重的金属大门,被强大的外力从外面狠狠撕裂、撞开!
两道穿着黑色制服、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身影猛地冲了进来!他们手里似乎拿着撬棍和什么小型液压工具。
操!怎么回事!小陈你他妈……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粗鲁的吼声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生生剪断!
他们冲进来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两双凶狠的眼睛在接触到停尸房内景象的瞬间,骤然瞪大到极致!瞳孔里映照着惨白灯光下蠕动流淌的冰冷烂肉、敞开的冷藏格里模糊堆叠的霜尸、以及站在角落阴影里那个穿着蓝白病号服、脸上覆盖着模糊笑容的孩子……
恐惧如同最强烈的病毒,瞬间击垮了这两个凶徒脸上的凶狠!
鬼……鬼啊!!!
比我更尖锐、更凄厉的惨叫从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口中爆发出来!那不是一个凶徒的嘶吼,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充满了纯粹、原始的恐惧!
跟在后面那人更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撬棍哐当掉在地上,他惊恐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全身筛糠似的颤抖。
停尸房内的变化,似乎因为这两个活人的闯入而骤然提速!
呼——!
一股刺骨冰凉、带着浓烈消毒水和更深沉腐臭气息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凭空卷起!像一条无形的、冰冷的巨蟒,瞬间扫过整个停尸间!
啪!啪!啪!
上方悬挂的几排白炽灯管疯狂地闪烁起来!灯光剧烈地明灭交替,将停尸房里所有的影子都扭曲、拉长、揉碎!影子在天花板、墙壁、地面狂乱地舞动,形成令人头晕目眩、毛骨悚然的诡异图案!
滋…滋啦……
角落里的一个老旧挂式空调通风口突然爆出一大团幽蓝色的电火花!瞬间点燃了里面的灰尘,一闪而灭,留下浓重的焦糊味。空气里弥漫开浓烈的、类似烧焦头发和臭氧的混合气味,极其呛人。
嗬…嗬嗬……
那半冻半融、拖住我的怪物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粘稠的咕噜声,仿佛是冰层在摩擦。它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覆盖着冰壳的部分裂缝在延伸,流淌的软泥部分则荡开了一圈圈涟漪。抓住我脚腕的力量似乎加重了一丝,不再是拖拽,而是冰冷的禁锢,似乎在等待什么。
整个停尸房的空间,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灯闪、影乱、火花、怪响和刺鼻的气味而变得极度不稳定!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最最恐怖的变化,发生在那一排排停尸柜上。
刷啦啦——!
像是听到了无声的号令!
从我近处到最深处,所有金属停尸格的抽屉面板,竟然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带着沉重金属摩擦声的节奏,向着外侧——
无声地、同步地滑开!
不是剧烈的弹出,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统一的力量,缓缓地……推出!
每一个敞开的停尸格里,都露出内部惨白的金属框架。而躺在里面的……
呼…呼…呼…
惨白的灯光下,伴随着灯管的剧烈闪烁,那些覆盖着厚厚冰霜的裹尸袋轮廓,正在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如同沉睡在冰窟中的巨兽,终于……
被惊醒了!
整齐划一的推拉声,在死寂和灯光闪烁中如同催命的擂鼓!
抽屉…抽屉在动…它们自己动…呕…不…瘫在地上的凶徒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指着那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依次、缓慢、却又坚定地被推出停尸柜的金属抽屉,发出压抑不住的干呕。
另一个凶徒则死死盯着角落那个小孩。灯光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似乎都让那小孩的身影更清晰一分,嘴角的笑容也更大一分,病号服上的水渍洇得更开。
咯咯咯…极其轻微、带着强烈恶意的笑声仿佛直接响在我的脑子里,不是来自角落,而是来自四面八方!刺得我头皮炸裂!
跑啊!!!我爆发出一声嘶吼,对象是那两个闯入者,也是对我自己!跑!必须趁现在大门被撞开的机会跑出去!
求生的本能如同回光返照般压过了被禁锢的麻痹。我疯狂地扭动身体,集中所有力量在另一条没有被完全禁锢的腿上,脚狠狠蹬地!那只被烂肉抓住的脚也在剧痛中爆发出猛烈的挣扎!
不知是门被撞开的冲击力带来的震慑,还是我这搏命挣扎的瞬间爆发,抓住我脚腕的那股粘稠冰冷力量,竟然被我暂时挣开了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
我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猛地将自己从冰冷的禁锢中向后抽出!身体狼狈地滚到了门口附近!冰冷的寒气似乎还缠绕在脚腕上,皮肤有种被冻伤的灼痛感。
开门!外面的人快让开!我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冲向那扇被撞得扭曲变形、留下巨大缝隙的金属门!
逃出去!只要冲出去就安全了!
然而——
拦住他!
一个近乎破音、充满了扭曲的命令和巨大恐惧的狂吼,猛地从门外传来!
那是王扒皮的声音!
我冲势一顿,愕然抬头。
只见门外,一个穿着臃肿羽绒服、顶着地中海发型、肥肉将脖子堆叠了几层的矮胖男人,正被几个同样穿着黑制服的手下簇拥着。正是星海传媒的老板,王总!他脸上的肥肉剧烈地颤抖着,小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恐和一种疯狂的偏执而瞪得溜圆,里面布满血丝。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之前的狂喜得意,只剩下一种被极度恐惧折磨后的狰狞和歇斯底里!
谁他妈也别想出来!把门堵死!!王扒皮指着门缝后的我们——我和那两个吓瘫在地的凶徒——如同指挥一场关乎身家性命的战役,声音尖利变调,锁链呢!快!上电焊!快!!把门给我焊死!!!他甚至挥舞着粗短的手臂去推搡身边的保镖,示意他们立刻行动,全然不顾门内这恐怖炼狱正在发生的剧变!
几个保镖面色惨白,眼神惊恐地瞥了一眼门内的景象——那晃动的无数裹尸袋轮廓、角落里咧嘴的小孩、天花板狂舞的扭曲光影、空气中弥漫的焦糊与腐朽的怪味——他们的动作竟然在王扒皮疯狂的嘶吼下,真的犹豫着开始试图找工具封门!
门外的路被堵死!门内的地狱正在觉醒!
王扒皮!我操你祖宗!!!我目眦欲裂,绝望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喷发!这个吸血鬼!王八蛋!他不仅把我们推进地狱,现在还要亲手把出口焊死!就是为了他那该死的流量!!
嘿嘿嘿……角落里,那穿着病号服的小孩轻轻拍起了巴掌,那笑声更清晰了,仿佛就在耳边,冰冷刺骨。
我的视线,却猛地被他抬起的小手所吸引。
这一次,他没有指着门。
小小的、毫无血色的食指,带着一种儿童特有的笨拙和天真,缓缓地抬了起来,指向了我。
不,不是指我。
他的指尖,越过我颤抖的肩膀。
指在了……
我身后。
停尸房那堵巨大的、冰冷光滑的、布满灯管和空调通风口的……
白色墙壁上。
惨白刺目的灯光疯狂闪烁,将整个房间切割成无数块扭曲跳动的光斑和黑暗。
那小孩抬起的小手,那个直指向我身后墙壁的姿势,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麻痹了我的四肢百骸!
墙……我脑子一片混乱,像是塞满了嗡嗡作响的冰碴。墙壁为什么指着墙壁!
咯咯咯……小孩的嬉笑声如同尖针般扎进我的耳膜,带着浓浓的恶意和嘲弄。他依旧站在那片阴影里,模糊不清的脸上,巨大的笑容像一副裂开的面具。
我没有时间去恐惧小孩的笑声。几乎是同时——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惊悚的惨嚎声猛地炸开!声音来源是……我身边!
那两个撞门进来的凶徒!
我猛地转头,心脏几乎停跳!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只见那个满脸横肉的凶徒,正瘫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抠进冰冷光滑的白色墙壁里!
不是抠!
惨白的灯光下,他那双覆盖着茧子、指关节粗大的手,竟然像是插进滚烫的黄油里,毫无阻碍地陷了进去!白色的、冰冷光滑的墙体表面,如同粘稠浓稠的液态石膏,紧紧包裹着他从手腕到肘部的前臂!
出来啊!快救我!操!快拉我出来!!!横肉凶徒眼珠暴突,布满血丝,眼神里是纯粹的、快要爆炸的恐惧!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拔自己的手臂!他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恐惧的泪水滚滚而下,巨大的嘶吼声在停尸房里回荡。
他旁边的同伴,那个之前被吓瘫在地的家伙,此刻也陷入了一种完全疯狂的恐惧状态。他没有被墙壁吞噬,却像是看到了更恐怖的东西。他身体筛糠似的抖得如同通电,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牙齿咯咯作响,嘴角淌下涎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个不断闪烁着蓝色电火花的老旧空调通风口!
眼睛……眼睛……他失魂落魄地嗫嚅着,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缝…缝里有眼睛……在看我……好多眼睛……好黑的眼睛……
砰!砰!砰!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被横肉凶徒双手插进去的那面光滑的白墙深处,猛地响起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正在墙体内部疯狂地冲撞!
哗啦——!
墙体表面剧烈地波动起来!像烧开的沸水!大片大片的白色墙皮如同烂泥般剥落,簌簌掉落,露出内里一片更加深沉的、黏糊糊的……黑暗!那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着!
呃啊————!!!
横肉凶徒的惨叫声陡然拔高了一个量级,变成了野兽垂死般的凄厉嚎叫!他插入墙壁的双臂猛地下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墙壁那黑暗的内脏向后狠狠拖拽!
噗叽…噗嗤…
如同橡皮泥被强行揉捏塑形的声音混合着令人牙酸的、骨骼被生生碾碎的闷响从那黑暗深处传来!
横肉凶徒的脸因为无法想象的剧痛和恐惧而彻底扭曲变形!绝望的眼神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充满了哀求!然而这眼神只持续了一秒——
哗啦!
伴随着如同被巨大吸力拉扯般的声响,他的整个上半身,连着插在墙里的双臂,瞬间被那蠕动的黑暗彻底吞噬!只有两条腿还在墙外,无力地抽动了两下,然后噗通一声软倒在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啊——瘫在地上的同伴终于从通风口的恐惧中回过神,看到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发出一声比死亡还要绝望的尖叫!他猛地跳起来,不是攻击,而是像没头苍蝇一样,疯狂地撞向附近的停尸柜!
滚开!怪物!滚开!
咚!他狠狠撞在一排停尸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似乎没撞晕,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惧万分地原地跳脚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在爬!它在爬!好多东西……在爬……
他身上的动作越来越混乱,如同跳舞的提线木偶。惨白的灯光疯狂闪烁,照射在他扭曲的脸上,他的嘴角,以一种极其不自然、极其僵硬的姿态,一点一点地向两边咧开,一直咧到耳根处,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气声,像是在模仿那个病号服小孩恐怖的笑容,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丝线强行拉扯出一个笑脸!
这恐怖的场景只持续了几秒钟。
呼——!
停尸房深处不知何处骤然卷起一阵极其阴冷的旋风!带着浓烈得令人窒息的尸臭和消毒水的怪味!
这股风猛地扫过那个疯狂拍打身体、嘴角被无形力量扯出诡异笑容的凶徒身上!
嗤——!
仿佛冰水浇在烧红的烙铁上!一阵肉眼可见的、浓郁如墨汁般的黑色冻气瞬间从他的口鼻中钻出!他脸上那个咧到耳根的恐怖笑容瞬间僵硬!整个身体的动作完全定格!然后——
咔擦!咔擦咔擦!
如同被冻结实心的玻璃雕塑碎裂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体表面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粗糙不平的白色冰晶!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尊布满狰狞痛苦表情和诡异笑容的、冒着森然寒气的冻尸冰雕!
噗通!
冰雕沉重地砸在地板上,摔成了几大块!头颅翻滚出去,在闪烁的灯光下,那双瞪得溜圆、充满极致恐惧的眼睛上,还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我瘫在门口冰凉的地上,胃里翻江倒海,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尖叫!视觉、听觉、嗅觉,被最极端恐怖的景象和声音充斥!身体因极度恐惧而失禁,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顺着裤管淌下,滴在冰冷的瓷砖上。
两个撞门进来的凶徒,一个被墙壁吞噬,一个变成碎冰块。仅仅发生在十几秒内!
而门外王扒皮那歇斯底里的狂吼和保镖们试图封门的混乱声响,被这一切衬托得如同地狱剧场的背景音!
快!快堵门!焊死它!!别管里面!都他妈是幻觉!稳住直播间!稳流量!!王扒皮惊恐又疯狂的声音穿透门缝。他已经完全疯了!只在乎他那摇钱树!
墙…墙…墙……我牙齿疯狂打颤,发出咯咯的响声。大脑终于艰难地运转起来。小孩指向墙壁……凶徒被墙壁吞噬……那墙……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咔嚓!
尖锐刺耳的破裂声如同冰雹般密集响起!
顺着那小孩手指的方向,在我身后那片光滑惨白的巨大墙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间布满了整个墙壁!像一面即将碎裂的巨大玻璃!
裂痕深处……是涌动翻滚的、纯粹到极致的黑暗!
咕嘟…咕嘟…
轻微但清晰的声音从裂痕深处渗出,如同某种极其粘稠的液体在冒泡!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浓烈到实质的腐臭味!
一只……手!
一只青黑色的、覆盖着滑腻黏液和冰晶、指甲又长又扭曲的手!猛地从一道最大的裂缝中探了出来!
不!不是一只!
十几只!几十只!如同雨后恶心的尸菇,从四面八方骤然撕裂的墙体缝隙中疯狂钻出!
它们胡乱地抓挠着空气,扒拉着冰冷的瓷砖地面,奋力地向外爬行,想要挣脱那黑暗墙体的禁锢!
每一只手,都僵硬扭曲,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在那墙体裂缝深处翻滚的黑暗粘液中……影影绰绰地……有东西在涌动!
一张张肿胀变形的脸孔在粘液中沉浮!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的眼睛只剩下腐烂的孔洞,有的嘴巴被缝线粗糙地缝合,有的整张脸都是融化的蜡像……
它们在黑暗的墙体内……挣扎!嘶嚎!用身体冲撞着裂缝的边缘!想要爬出来!
整个停尸房光滑的墙体……就像一层薄薄的、脆弱的蛋壳!内部包裹着一个粘稠蠕动、挤满了无数腐烂亡魂的……死亡之巢!
它们要出来了!
不……不不不……我喉咙滚动,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低吟,恐惧已经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视线死死盯着那些疯狂扒挠的腐烂手臂和黑暗缝隙中沉浮的恐怖面孔,身体像浸在冰水里,失去了最后的抵抗意志。
这时,手机屏幕的光幽幽闪烁了一下。直播间画面正好拍到了那些密集涌出的手臂和黑暗裂隙深处沉浮的腐烂面孔。
弹幕……死了。
不是结束,而是那种极致的恐惧爆发前的死寂。如同风暴眼中心的平静。
一秒。
两秒。
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呕——————————】
【跑!!!!!!!主播快跑啊!!!!!!!!虽然不知道往哪里跑!!!!!!】
【用户‘地狱守门人’赠送主播‘永恒沉眠’×1!——迟了。】
【这是什么……这他妈是什么地方啊!!!!!!!!!】
【墙!墙里面有东西!都是死人!都是死人啊!!!!!!】
【小孩!!!!!那个小孩!!!他在笑!!!!他指着墙在笑!!!!!!!!!!】
【救命!谁来救救主播!!!!!】
【用户‘阎王殿常客’赠送主播‘地府拆迁款’×无限!——主播!你的打赏!下辈子花吧!】
【用户‘爱吃席’赠送主播‘墓碑蛋糕’×3!——主菜终于要上桌了……】
打赏的图标依旧在闪烁,各种阴间符号疯狂跳跃。但这一次,没有任何狂欢的气息。字里行间渗透出的,是隔着屏幕都几乎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惊恐!那个永恒沉眠的礼物特效是一片旋转的黑色漩涡,仿佛要将所有光亮都吸进去。
王扒皮还在门外发疯般嘶吼着指挥封门:工具呢!快!焊枪!锁链!妈的!快把这条门缝给我焊死!不准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不准让信号断了!稳住直播间!给我稳住!那是钱!都是钱啊——!!!
他的声音尖锐、扭曲、贪婪、恐惧,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咯咯咯咯……角落里,病号服小孩的笑声越来越大,如同刺耳的闹铃,在灯光闪烁、墙壁崩裂、无数腐烂手臂扒挠的混乱背景音中,格外清晰地钻入我的大脑。他那小小的身影,似乎向墙体的方向迈了一步,模糊的面容上,巨大的笑容绽放到了极致。他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说着什么词。
口型……像是……
……家……
回家
不——我一个激灵,被这恐怖的联想吓得魂飞魄散!回哪个家!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大轰鸣!伴随着整个停尸房剧烈的、如同十级地震般的震动!
地面在跳!墙壁在跳!天花板在跳!那些狂闪的灯管纷纷爆裂!噼啪声中,无数玻璃碎片如同冰冷的雨点洒落!
哗啦——!
那块布满了无数蛛网裂痕、钻出无数腐烂手臂的巨大墙体!再也承受不住内外挤压的力量!如同被击碎的堤坝,轰然向内坍塌!
一股粘稠、冰冷、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暗浆液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猛地从崩塌的墙体豁口处奔涌而出!
粘稠的黑色浆液冲垮了最近的几排停尸柜!柜门被冲开,里面冻结的裹尸袋被卷入洪流!那些原本在有规律起伏的裹尸袋,此刻像泡在水里的纸船,瞬间被黑浆吞没!袋口被冲开,一具具冻硬的尸体翻滚出来,在黑暗中沉浮、碰撞!
无数只腐烂变形的青黑手臂在粘稠黑浪中疯狂挥舞、抓挠!一张张肿胀腐烂、表情痛苦到极点的面孔在黑色浪涛中沉浮!它们发出无声的、扭曲的嘶嚎!
这不是水。
这分明是无数被压抑、被冻结、被遗忘的亡魂,在此刻彻底解放后形成的……秽物腐海!
黑色的腐海席卷整个停尸房!带着冲垮一切的毁灭力量,瞬间将地面那两个凶徒剩下的残肢断臂(被吞噬者留下的双腿和冰雕的碎块)卷起、吞没!一个巨大的浪头,朝着瘫倒在门口的我,呼啸着,带着震耳欲聋(灵魂层面)的死亡尖啸,狠狠地砸了下来!
冰冷!粘稠!无法抗拒的巨力!
噗——
我最后一个念头是……那张一百万支票的印花…真特么像冥币……
黑暗,彻底吞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