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发现自己嫁错人。
走廊尽头的总统套房。
脑子嗡的一声。
陆家有两个儿子三个月,我所有的心血、算计、虚情假意,全砸在了陆长风身上
白费了
不行。鸭子到嘴,绝不能飞。
沈聿白在哪我声音冷得掉冰渣。
后花园露台!
我转身就走。手腕猛地被一股大力扣住,骨头生疼。
陆长风站在身后,领带扯松了,衬衫领口残留着可疑的唇印。
林晚他眉头紧锁,带着一丝被抓包的狼狈,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我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他吃痛松手。
我像支离弦的箭,冲向通往花园的玻璃门。
晚风裹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清冷的月光下,露台边缘立着一个修长孤拔的背影,西装挺括,指尖一点猩红明灭。
就是他!沈聿白!
我冲过去,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冷冽的木质香。
整个世界瞬间死寂。连背景的爵士乐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陆长风和衣衫不整的柳莺追了出来。
柳莺刺耳的尖叫划破寂静:长风哥哥!她居然敢给你戴绿…
闭嘴!陆长风暴怒地打断她,眼睛赤红,伸手就要来拽我。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更紧地缩进沈聿白怀里。
转头对着陆长风,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又挑衅的弧度:你哥哥真好看。我早就看上他了。
四周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陆长风的脸彻底扭曲,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林晚!你给我滚过来!跟这个活不过三十的病秧子,他能护得住你!
沈聿白抬手,指腹慢条斯理地抹去唇上被我蹭上的口红痕迹,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笑:呵。他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我的腰,将我完全纳入他的气息范围,目光平静地投向陆长风,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弟妹看上我了。长风,叫声大嫂来听听
陆长风额角青筋暴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沈聿白却不再看他,俯身,轻松地将我打横抱起。昂贵的男士披风兜头罩下,隔绝了所有或震惊、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
别闷坏了。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他抱着我,无视陆长风在身后暴怒的咆哮和威胁,大步流星地穿过死寂的人群,离开了这场荒唐透顶的婚宴。
顶层另一间总统套房。门咔哒一声落锁。
水晶吊灯的光线被调得很暗。沈聿白将我放在宽大的沙发上,俯身逼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极具侵略性。
娘子,他重复着我刚才在露台上挑衅陆长风的话,带着玩味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吉时莫误。
我呼吸一窒。
他俯身,阴影彻底笼罩下来,唇几乎贴在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就寝。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强势得不留余地。迷蒙间,耳畔传来他低哑模糊的咬字,带着某种失而复得的执拗:林小晚……找到你了。休想再逃。
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刺得我眼皮发疼。
浑身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酸软得没有一丝力气。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只留下微凹的痕迹和属于沈聿白的清冽气息。
手机屏幕亮着,是爷爷发来的加密信息,言简意赅:【目标:陆家长子,沈聿白。陆长风为次子。速更正。】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一片混乱。传言沈聿白自幼体弱,被断言活不过三十岁,是个深居简出的药罐子。可昨晚……那生龙活虎、攻城略地的架势,哪一点像病人
药罐子骗鬼呢!
跑!这单必须黄!钱重要,命更重要!
我忍着全身的酸痛,迅速套上衣服,抓起随身的小包,轻手轻脚地溜出套房。这层楼有专属的消防通道。我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冲向楼梯间尽头的窗户——外面连接着酒店裙楼低矮的天台。
攀上窗台,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咚!
预想中坚硬地面的触感没来,反而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一股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包裹了我。
去哪陆长风阴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大手像铁钳一样扣住我的手腕。他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一夜没睡。看清我那位‘好哥哥’的真面目了怕了他把我往怀里带,力气大得惊人,跟我,至少能活命。
无耻至极!
我用力挣扎。长风哥哥!柳莺尖锐的哭喊声从楼梯口传来。她冲过来,披头散发,眼睛红肿,你脏了!别碰我!你让她碰了!
陆长风被她一拉扯,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瞬。
机会!
我猛地挣脱,转身就往天台另一端跑。身后传来陆长风气急败坏的怒骂:贱人!
他几步追上,长腿恶意地向前一伸。
我猝不及防,被绊得向前狠狠扑倒。手掌和膝盖重重砸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低头一看,手掌被碎裂的瓦砾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涌出。
犯贱的东西!陆长风搂着哭哭啼啼的柳莺,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一脚毫不留情地踩在我背上,把我刚撑起一点的身体又重重踩回地面。尘土呛进喉咙。给莺儿道歉!现在!
屈辱和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我抓起手边一块尖锐的碎瓦片,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的小腿扎去!
找死!陆长风眼神一厉,猛地抬脚踢开我的手腕。
剧痛袭来,瓦片脱手飞出。他另一只脚紧跟着踹向我的肩膀!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再次翻滚出去,几块碎裂的瓦片被带起,其中一块锋利的尖角,直直朝着我的咽喉飞射而来!
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躲!
劲风扫过。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挡在了我身前。沈聿白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他只是随意地一抬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那块致命的碎瓦片就被一股巧劲弹开,啪地一声撞在旁边的水泥墙上,碎成齑粉。
他看都没看陆长风和柳莺,转身蹲下,一把将我捞起,紧紧搂进怀里。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在触碰到我流血的手掌时,放得极轻。一块干净柔软的男士手帕被他迅速缠裹在我流血的手掌上。
林小晚,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压抑着汹涌的怒意,按着我的头埋进他带着冷冽药香的胸膛,回家再跟你算账!
他真是药罐子昨晚那种体力,还有刚才那快如鬼魅的身手……我被他按在怀里,脑子一片混乱。那事……还有希望
我是个骗子。
三个月前,爷爷带着我来到这座城市。目标明确:扮演落难的富家千金,接近陆家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继承人,嫁给他,等他死了,顺利继承巨额遗产,用来养活爷爷控制的那些被拐卖来的可怜孩子。
陆家居然有两个儿子!我竟然搞错了对象!
但,嫁谁不是嫁只要钱能到手。舔谁不是舔陆长风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缩在沈聿白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药香,瞬间切换模式,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得要滴出水来:聿白哥哥……手好疼……会不会落下残疾啊
我感觉到他胸腔微微震动了一下。
陆长风,沈聿白抬起头,目光冰冷地射向对面,声音没有任何温度,道歉。
陆长风梗着脖子,满脸不服,但触及沈聿白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阴骘寒冰时,嚣张的气焰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萎靡下去。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极其不甘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满意了沈聿白低头问我,语气听不出情绪。
巨大的委屈和后怕猛地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啧,他像是有些无奈,又像是觉得有趣,用鞋尖随意踢了踢脚边一块尖锐的碎瓦片,看来是不满意。
啊——!陆长风骤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只见那块碎瓦片,不知怎地,竟精准无比地深深扎进了他刚才踩我的那只脚的手背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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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白抱着我,目不斜视地从惨嚎的陆长风身边走过,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砸在人心上:再惹她,下次不知道会是哪里流血。金疮药,稍后我让人给你送一瓶来。
沈聿白对我的宠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上流圈子。
念儿一边给我削水果,一边兴奋地八卦:小姐,外面都传疯了!说沈大公子为了您,跟亲弟弟彻底撕破脸,把您宠上天了!还有人说……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忧虑,说他最近身体好像更差了,私人医生天天往公司跑,恐怕……真熬不过今年……
噗——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撕心裂肺。
爷爷的任务怎么办钱怎么办那群孩子的命怎么办
听什么这么入神沈聿白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回来了,斜倚着门框,目光淡淡地扫过来。
念儿吓得一哆嗦,水果刀差点掉地上,飞快地溜了。
我咳得更厉害了,止不住地打嗝。
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走到我身边坐下,温热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顺着我的背:这么多年,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紧张就打嗝
小时候我猛地止住咳,惊疑不定地瞪着他。
他手臂一伸,轻松地将我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好,我错。喝茶顺顺。一杯温度刚好的清茶递到我嘴边。
嗝稍稍止住了些。他说小时候他认识我不可能!我那段灰暗的过去,早就被刻意抹掉了。
尖锐的争吵声突然从楼下客厅传来。陆长风强行闯过了保安的阻拦,声音嘶哑愤怒,穿透力极强:
……大哥!你醒醒吧!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专门骗我们这种家庭出来的男人!她之前舔我舔得那么起劲,就是为了嫁给我,等我死了好夺家产!现在她发现搞错人了,就立刻爬上了你的床!她图什么就图你死得更快吗!
滚出去!沈聿白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他倏地站起身,将我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这栋房子!这间公司!都有我一半!今天你必须处理掉她!否则别怪我亲自动手!到时候她的下场只会更难看!陆长风的声音充满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威胁。
沈聿白动了。
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一记快到极致的侧踢,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狠狠踹在陆长风的胸口!
噗——陆长风像一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喷出一大口鲜血,蜷缩着身体痛苦呻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聿白一步步走过去,锃亮的皮鞋踩在陆长风不断起伏的胸膛上,微微用力。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脚下的人,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陆长风不,或许该叫你原本的名字。顶着陆家二公子的名头,享了二十多年的富贵荣华,是时候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了。
一场酝酿多年的大戏,终于拉开猩红的帷幕。
陆长风根本不是什么陆家正经的二少爷。他是陆夫人婚前与情人生的野种。陆老爷子至死都被蒙在鼓里。
为了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铺路,陆夫人从小就给沈聿白扣上克亲的污名,暗中克扣他的医药费,甚至在他十几岁病重时,强行将他送进偏僻的道观等死。
而沈聿白,将计就计,隐忍蛰伏,暗中布局,韬光养晦。
只为今日的彻底清算。
人证(当年知情的佣人、被收买的医生、陆长风真正的生父生母),物证(篡改的医疗记录、秘密转移的财产凭证、当年的亲子鉴定书)……铁证如山,被一一呈上。陆长风那对贪婪又愚蠢的亲生父母和当年接生的稳婆,直接被送上警车带走。
真相大白于天下。
昔日的骄子瞬间沦为千夫所指的乞丐。柳莺早就不知所踪。
沈聿白这才是真正蛰伏的猛虎,惹不起的阎王。
必须跑!立刻!马上!
趁着沈聿白处理后续的混乱,我再次溜到别墅后院。这次学乖了,找了个监控死角,踩着花坛边缘,艰难地爬上不算太高的围墙。深吸一口气,眼一闭,跳了下去!
稳稳落进一个带着熟悉冷冽药香的怀抱里。
林小晚!沈聿白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又夹杂着一丝被气笑的无奈,你真是好本事!
下一秒,天旋地转。我被他打横抱起,径直走向主卧。
白炽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他将我抛在柔软的大床上,随即覆身压下。不同于昨夜的疯狂,这一次,他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力道,像是要将我拆吃入腹,揉碎进他的骨血里。
疼……我忍不住呜咽出声,生理性的泪水涌出眼眶。
他吻去我眼角的泪,动作却没有丝毫放缓,反而更用力,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疼才长记性!林晚,我警告过你,不许再离开我!一次都不行!
我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沈聿白靠在床头,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醒了吃点东西。他把碗递到我嘴边。
是温热的鸡汤小馄饨,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和炸得酥脆的油条碎。熟悉到骨子里的香气。
不合胃口他见我愣着,挑眉问。
好吃。我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酸。
林小晚他放下碗,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有探究,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折腾够了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声音干涩:我是个骗子。从一开始就是。专门骗你们这种富家子弟的钱……
我知道。他打断我,语气平静无波。
什么我愕然抬头。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我重新揽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和纵容:从你第一天出现在陆长风身边,我就知道。林小晚,我是自愿走进你的骗局的。
沈聿白开始病了。他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每天雷打不动地要灌下一大碗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苦味的中药。
这天下午,他皱着眉喝完药,把空碗丢开,像个耍赖的大孩子,把脸深深埋进我颈窝里蹭着,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倦怠和撒娇:太苦了……要喝一辈子……不想喝……
我拍着他背的手猛地僵住。
一辈子
活不过三十岁的断言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进脑海。
差点……差点就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了!
林晚!你忘了正事!忘了那些还在等着救命的孩子!
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放得异常轻柔,带着刻意的哄诱:城北老街那家百年蜜饯铺子,他家的话梅最甜了。我去买给你,喝完药吃一颗,就不苦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的倦怠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灼热的亮光,紧紧锁住我: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一直买给我
一直我被他眼中的光亮刺得有些茫然,下意识地重复。
他眼底的光,几不可查地黯淡了一瞬,随即又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只余下一片深沉的墨色。他顺势躺倒,枕在我腿上,懒洋洋地伸出手腕,带着点戏谑:那就有劳苏神医,给把个脉
他的手腕温热,脉搏沉稳有力地跳动着,透过指尖清晰地传来。
这……这叫活不过三十!
难道是回光返照离他三十岁生日,只有不到七天了。
沈聿白,我脱口而出,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撑起头,侧躺着看我,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这么盼着我活得久
是!我用力点头,几乎要把自己说服,毕竟……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那句毕竟我喜欢你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眼中那点细微的期待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他重新枕回手臂,望着天花板,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不好的。活不过三十,是真的。快到了……
闭嘴!我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不准说死!不准!我说能治就能治!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
他任由我捂着,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奇异的审视,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跳起来指着他:沈聿白!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抱着我说活着真他妈快活!舒服极了!想一直……
后面的话被他突然伸过来的手指捏住了嘴唇,憋在喉咙里。他眼底终于漾开一丝真实的笑意,肩膀微微抖动:林小晚,你这张嘴……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看着他难得露出的笑容,一股巨大的酸涩和冲动猛地冲上头顶。我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双臂用力到几乎要嵌进他的身体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孤注一掷的执拗:沈聿白!我要你活!长命百岁!变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也开开心心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从十年前那个冰冷的破筐后面,就喜欢了。
我告诉爷爷:放弃陆家这单。孩子们,我会用别的办法。
沈聿白的病似乎更重了。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待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处理工作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对我却愈发粘人。
我要是死了,他靠在躺椅上,握着我的手,指尖冰凉,顾家……不,现在该叫沈氏了,都留给你够你花几辈子了。
不要!我不准你再说这个字!我猛地抽回手,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那……三十岁生日礼物,想要什么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声音很轻,只要你说,都给你。
嗯。我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乱成一团麻。
再嫁我一次吧。他忽然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锁住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上次那场婚礼,站在你对面的,不是我。
他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沈氏集团总裁即将再婚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迅速席卷全城。对象依旧是那个在新婚夜惊天改嫁的林晚。
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快得不可思议。
等不及了。婚礼前夜,他拥着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林小晚,你真好看。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满足。
婚礼在一座私密的临海古堡举行。现场极尽奢华梦幻。
礼成——送入洞房!司仪高昂的声音落下。
紧闭的雕花大门被砰地一声暴力撞开!
陆长风带着一群穿着制服的人闯了进来,面容扭曲,直直指向被沈聿白护在身侧、穿着洁白婚纱的我:她是骗子!林晚!她根本不是什么苏家千金!她就是个职业婚骗!
为首的警官面色严肃,出示证件:陆先生实名举报,沈先生涉嫌窝藏通缉诈骗犯,也就是您的新婚妻子!林小姐,请配合调查!
沈聿白将我猛地拽到身后,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坚实的墙,紧握我的手干燥而有力,低声安抚:别怕。
证据呢他看向警官,声音冷冽如冰。
陆长风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指着大门外:人证!都在外面!王少、李少、赵少!都是被她骗过的苦主!揭下她的头纱!让他们指认!看看这张脸,是不是那个骗了他们几百万的‘林晚’!
放肆!沈聿白一声厉喝,如同平地惊雷,震慑全场。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陆长风,带着凛冽的杀意,凭你,也配动我妻子的头纱!他微微抬手。
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恭敬地递上一个平板电脑。沈聿白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冰冷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寂静的古堡:
王二公子,半年前在澳门赌场输掉五百万,挪用公司公款八百万填窟窿,至今未还……需要我把流水发给令尊过目吗
门口被点名的王二公子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对着沈聿白的方向仓皇地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狼狈逃窜。
李公子,三个月前为了‘真爱’,豪掷千万从某会所赎出一个头牌,钱不够,向地下钱庄借了高利贷,利滚利,现在快两千万了吧令堂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如此‘情深义重’吗
那位李公子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中,连滚爬爬地溜了。
剩下一个赵三,还没等沈聿白开口,已经吓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出来,直接拨开人群,兔子似的跑了。
一场闹剧,一群乌合之众,顷刻间土崩瓦解。
几个警官低声交流了几句,对着沈聿白微微点头示意,迅速带队离开。
偌大的古堡花园,只剩下孤零零站在红毯中央、脸色灰败如土的陆长风。
沈聿白拥着我,缓缓转过身,睥睨的目光如同看着脚下微不足道的尘埃: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搅我的婚礼
无需他再多言,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无声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面如死灰的陆长风,迅速拖离现场。很快,远处隐约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沈聿白环视全场,目光沉静而极具压迫感:我妻子林晚,是我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今日之后,若再有人敢污蔑她半句,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每个人心底,休怪沈某不顾情面,让他彻底消失。奏乐!
音乐重新响起。他不再看任何人,紧紧扣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带着我大步流星地穿过寂静的人群,走向古堡深处。
娘子,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吉时莫误。
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他抬手,动作近乎虔诚地,轻轻揭下了我的头纱。
脸上湿漉漉的。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温热的指腹带着薄茧,轻柔地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叹息般低语:林小晚,大喜的日子,不哭了。跟我沈聿白,这辈子只有喜,没有悲。
所有的伪装、算计、防备,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我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把脸深深埋进他带着熟悉药香的胸膛,泣不成声:聿白哥哥……聿白哥哥……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六岁。父母车祸身亡。我成了孤儿,流落街头,成了小乞丐。
一个寒冷的冬夜,我躲在商场后巷一个巨大的破塑料筐后面,护着好不容易讨来的半个冷硬馒头。
巷子口传来打骂声。一群凶神恶煞的大孩子,拖着一个瘦弱苍白的男孩进来,抢走他身上的厚外套和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对他拳打脚踢。
他蜷缩在地上,咳着血,眼神空洞,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破筐后面爬出来,把舍不得吃的半个馒头塞到他冰冷的手里,用尽吃奶的力气,把他拖回了自己那个四面漏风的窝——一个废弃的报刊亭角落。
你多大我哆嗦着问他。
十岁。他声音微弱,脸色苍白得吓人,瘦小得看起来比我还小。
我把馒头掰碎了喂他。他撇开头。
不吃饭,会饿死的!我急了。
死就死吧。他闭上眼。
不行!活着!我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声音带着哭腔,我想有人说话!一个人……太冷了……
他没死。但第二天,我出去找吃的回来,发现他被几个穿着黑西装、一脸凶相的男人找到了。他们粗暴地要把他带走。
放开他!我尖叫着冲上去,像只发疯的小兽,对着抓他的男人又踢又咬。
我被其中一个男人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后脑勺重重磕在报刊亭冰冷的铁皮棱角上。剧痛传来,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他像是瞬间被惊醒,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钳制,扑到我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小晚!别动!他手忙脚乱地想用手按住我头上的伤口,小小的手沾满了我的血,抖得厉害。
你快跑啊!我用力推他。
他却死死不动,只是盯着我流血的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抓他的人语气放软了些:小公子,您再不跟我们回去,老爷会发怒的,我们几个也没法交代啊……
他终于被说动,一步三回头,眼神死死钉在我身上:等着我!林小晚!我一定会很快回来找你!
他再也没回来。
几天后,我的家被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强行拆毁。为首的人恶狠狠地驱赶:哪来的小乞丐滚远点!再敢在这里待着,放狗咬死你!
我被迫逃离了那个角落,开始了更漫长的流浪。后来,被一个自称爷爷的老头收养。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拐子头目。
丫头长得俊,他捏着我的下巴打量,跟我走,保管你饿不死。
我成了他手里最好用的棋子,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婚骗。
十年漂泊,在无数个虚假的笑容和谎言背后,心底深处,总有个模糊却执拗的念想:那个说会回来找我的聿白哥哥。可我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聿白哥哥……我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我不能连累你……爷爷……他会杀了那些孩子的……
下来!他厉声命令,胸膛剧烈起伏,我说过,不许走!
你……很可怕……我看着他眼中翻涌的黑暗风暴,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怒意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取代。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笨林小晚,下来,带你看几个人。
别墅客厅里。
爷爷,那个掌控了我十年、让我又恨又怕的老头子,此刻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他身边还跪着几个他得力的手下,同样被捆得结结实实。
拐子张,真名张德彪,沈聿白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公安部A级通缉犯,身上背着十几条拐卖、诈骗、故意伤害的案子。证据确凿,移交司法机关,等着他的,是死刑。
爷爷(张德彪)的眼神瞬间充满了绝望的灰败。
孩子们呢我急切地问,声音发颤。
放心。沈聿白握住我冰凉的手,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温度,都救出来了,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有专人照顾治疗。明天就带你去看。
好。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还跑吗他低头看我,目光沉沉。
我看着他深邃眼底映出的自己,摇摇头,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跑了。
陪你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