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血月惊变
血月悬于天际,猩红如泣,将青崖宗的琉璃瓦浸染得似凝固的血痂。苏明棠跪在祖师殿前冰凉的青玉阶上,掌心的功德玉简烫得仿佛要将她的骨血都灼穿。三日救下老妪时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而此刻,那老妪在玉简中映出的模糊身影,佝偻的脊背突然挺直,化作一道金虹直冲云霄,惊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明棠师妹。清冷的嗓音裹着山间的松香幽幽飘来。苏明棠回头,一袭月白道袍的沈砚之正立于石阶之上,腰间的青玉剑穗随着夜风扫过殿前石兽,月光在他冷白的下颌勾勒出一道银边,平日淡漠的眉宇间此刻却凝着化不开的霜雪。这位青崖宗内门首席弟子缓步走近,广袖轻扬,递来一枚冰纹玉瓶,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关切：清心丹,可缓解功德入体的反噬。
当苏明棠的指尖触碰到玉瓶的瞬间,功德玉简骤然爆发出刺目金芒。强烈的刺痛感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她喉间腥甜翻涌,意识却在恍惚间被拽入一段记忆——老妪临终前枯槁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在玉简上艰难刻下诡秘符文。而此刻,那些符文正顺着她的经脉游走,在识海中渐渐拼出半卷残破书册的模样,书页间隐隐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当心！沈砚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他长臂一揽,将苏明棠的腰身紧紧搂住,身形如鬼魅般疾退。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七道黑影如恶鹰般自厚重的云层中俯冲而下,青铜鬼面在血月下泛着幽幽磷火,为首魔修手中的锁链缠绕着暗紫魔气,尖端淬着妖异的碧绿光芒——那颜色,与三年前父母遇害现场残留的气息如出一辙,正是令她刻骨铭心的九幽噬魂链！
交出《九霄功德录》！鬼面人发出阴森的狞笑,锁链如毒蛟般朝着苏明棠的手腕缠去。千钧一发之际,功德玉简突然发出一声清越凤鸣,光芒大盛。苏明棠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结出古老法印,天边猩红的血月竟分出一缕金辉,直直注入她的眉心。一股陌生而磅礴的力量在经脉中涌动,仿佛有无数道暖流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沈砚之的青玉剑瞬间出鞘,剑气纵横,如银河倒卷,将周围的魔气都割裂开来。然而,当他瞥见苏明棠眸中流转的金纹时,动作却陡然一滞。十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雪虐风饕的药王谷前,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抱着昏迷的他,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却固执地跪在谷口三天三夜,只为求一株续命的千年朱果。那时她的眼中,也燃烧着如今这般明亮炽热的光。
师兄,这纹路...苏明棠强撑着疼痛,颤抖的手指抚过浮现经文的腕脉。只见那锁链在金光的照耀下寸寸崩裂,鬼面人发出凄厉惨叫,露出的手臂上魔纹突然渗出黑血——那赫然是苏家失传已久的禁术诛邪印发作的征兆！
沈砚之瞳孔猛地收缩,当年苏家长老以血书示警的场景在脑海中蓦然浮现。他剑诀一变,青玉剑化作游龙,直取魔修命门。可就在这时,苏明棠竟引动天雷劈向魔修,更令他震惊的是,那雷光中竟混着丝丝缕缕的功德金光,宛如神明降下的审判,将黑暗都驱散了几分。
魔修们在金光与天雷的夹击下仓皇逃窜。功德入体的反噬却在此刻如汹涌潮水般袭来,苏明棠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跌进沈砚之早已张开的怀中。恍惚间,她听到沈砚之焦急的呼唤在耳边回荡：明棠！
夜色渐深,祖师殿的烛火明明灭灭。苏明棠在昏迷前,看到功德玉简的纹路在识海中缓缓展开,浮现出一行小字：功德为引,万法不侵。而此时,青崖宗后山的泣血松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哀鸣。
第二章
秘境惊变
青崖宗演武场蒸腾着灼人暑气,苏明棠握着木剑的手掌沁出薄汗。对面筑基中期的周师兄甩动长鞭,金属环撞击声混着狞笑：听说你靠功德作弊才突破炼气圆满鞭梢撕裂空气的锐响骤然逼近,她侧身旋步,足尖点在擂台石柱上借力腾空。
功德之力顺着经脉流转,在指尖凝成微光。苏明棠咬破舌尖,将精血融入法诀,木剑轰然化作万千柳枝,如灵蛇般缠住长鞭。雕虫小技！周师兄周身灵力暴涨,柳枝应声断裂。可就在他松懈的刹那,苏明棠踏着柳枝残影欺身而上,木剑已抵住他咽喉——这招柳絮穿杨,是沈砚之昨日悄悄塞给她的玉简里记载的剑招。
全场哗然中,苏明棠收剑行礼。余光瞥见看台上沈砚之月白道袍衣角轻扬,素来冷硬的唇角难得弯起一抹弧度。自血月之夜后,这位内门首席弟子总会在她修炼时悄然留下记载高阶功法的玉简,或是能温养经脉的灵药,却从不肯多言。
明棠师妹果然好手段。甜腻女声裹着馥郁的海棠香飘来。苏明棠转身,外门大师姐林婉柔摇曳生姿走来,绣着金线凤凰的广袖拂过她肩头,不过,比起秘境试炼,这可不算什么。女子眼尾的丹蔻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与她腕间突然闪过的青铜纹路如出一辙。
三日后,秘境入口云雾翻涌。苏明棠望着若隐若现的山门,功德玉简在识海中发烫,手腕的淡金纹路也随之跳动。沈砚之突然靠近,他身上的松香混着药味将她笼罩。这是我整理的秘境地图。男子压低声音,递来的玉简边缘还带着体温,指尖擦过她手背时,苏明棠注意到他袖口处有新鲜剑痕——正是昨日她练习时用剑气划出的形状。
踏入秘境,腐叶气息扑面而来。苏明棠刚展开玉简,前方传来打斗声。她屏息靠近,却见林婉柔被三阶血狼围攻。师妹救命！女子衣衫破损,发丝凌乱地垂落,可苏明棠注意到她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眉心金光乍现,功德之力化作光幕笼罩全场。血狼在金光中哀嚎着化为灰烬,林婉柔望着她的眼神却阴鸷如毒蛇。多谢师妹。女子整理发丝时,苏明棠清楚看到她耳后新出现的魔纹——与血月之夜魔修身上的如出一辙。
当林婉柔提议结伴寻找洗髓果时,苏明棠摸到了怀中沈砚之给的阴阳鱼玉佩。山洞深处,石台上的洗髓果泛着莹润光泽,功德玉简却突然剧烈震动。她猛地转身,林婉柔手中淬毒银针已至面门！
苏明棠,把功德玉简交出来！林婉柔身后涌出数个青铜鬼面魔修,她摘下伪装用的人皮面具,露出额间狰狞的魔纹,从你父母偷走《九霄功德录》那刻起,你们苏家就该知道,得罪魔修的下场！
功德金光在苏明棠周身流转,识海中母亲临终前的画面与《九霄功德录》残卷重叠。温柔的手抚过她眉心,将心头血注入玉简：记住,功德之力最忌杀念。苏明棠握紧拳头,掌心的淡金纹路与玉佩共鸣,化作一道金色屏障,将银针震得倒飞而回。
第三章
功德化形
银针擦着耳畔钉入石壁的瞬间,苏明棠嗅到了针尾残留的曼陀罗毒香——这与三年前父母遇害现场的气息如出一辙。林婉柔身后的魔修们呈扇形围拢,他们手臂上流转的暗纹,在功德金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紫。
原来你早就勾结了魔修。苏明棠指尖凝出的金色符文微微发烫,功德之力在经脉中奔涌,竟带着几分灼痛。她忽然想起这几日修炼时,总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如芒在背,想起林婉柔邀她同行时,袖口金线凤凰的眼瞳闪过的幽光。
林婉柔摘下金钗,钗头凤凰突然活过来般展翅,火凤虚影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苏家世代守护《九霄功德录》,却不知那本秘籍根本就是魔修的诱饵！只要集齐功德玉简与残卷,就能打开魔渊大门！她癫狂的笑声里,暗藏着苏明棠从未察觉的嫉妒与怨恨——那是多年前被掌门训斥时,藏在广袖里攥出血痕的不甘。
火凤虚影的利爪撕裂空气,苏明棠仓促间结印,功德金光凝成的盾牌表面泛起涟漪。魔修们趁机发动攻击,锁链与魔气交织成网,将她困在中央。硫磺味呛得她眼眶发酸,恍惚间又回到那个血夜,母亲将她推入密道时,掌心的温度也是这般灼人。
明棠！
青玉剑划破魔气的清鸣让她回神。沈砚之旋身挡在她身前,月白道袍被魔气染出焦痕,可握剑的手稳如磐石。他余光扫过她微微发白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往我剑影七步处躲。这语气,与昨日在藏经阁教她破解剑阵时如出一辙。
沈师兄真是情深义重。林婉柔冷笑着抛出黑色玉简,玉简表面浮现的魔纹与功德玉简产生共鸣。山洞剧烈震动,石壁渗出黑色黏液,苏明棠感觉识海中的《九霄功德录》残卷正在苏醒,父母临终前的叮嘱混着功德玉简的滚烫涌入脑海。
功德玉简化作流光没入掌心,金色光芒顺着经脉灼烧般蔓延。苏明棠闭上眼,感受着功德之力与灵力在丹田处轰然相撞。当她再度睁眼,掌心已凝聚出一把流转着符文的金色长剑——剑身映出沈砚之惊讶的侧脸,也映出林婉柔骤然变色的瞳孔。
这是...功德化形沈砚之的剑气微微凝滞。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在药王谷外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叩门的小女孩,此刻竟与传闻中功德圆满的修士重叠。
金色长剑划过,火凤虚影发出哀鸣。苏明棠挥剑时,瞥见林婉柔袖中滑出的半截红线——那是与魔修首领锁链同源的材质。交出黑色玉简！剑尖抵住对方咽喉,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告诉我,我父母的下落。
林婉柔癫狂大笑,发间金饰散落：他们早就被魔主吞噬！当年偷走《九霄功德录》时,就该想到这是自投罗网！她眼底闪过一抹扭曲的快意,那是嫉妒了十年的、对苏家天赋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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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开始坍塌,沈砚之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碎石如雨落下时,苏明棠握紧黑色玉简,识海中《九霄功德录》残卷展开新的一页。黑雾笼罩的城池中央,有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在凝视——而在画面边缘,隐约可见半块熟悉的阴阳鱼玉佩。
第四章
金丹劫至
青崖宗后山瀑布轰鸣,苏明棠跪坐在潭边青石上,指腹摩挲着黑色玉简上凹凸不平的魔纹。三个月来,这本沾染魔气的玉简与她日夜相伴,表面的暗纹竟在功德之力浸染下,渐渐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金色脉络。
在想什么沈砚之的声音裹着山间薄雾传来。他将食盒轻轻放在石案上,掀开竹盖时,桂花糕的甜香混着药香飘散开来——最底层压着的,是他特意从药王谷求来的温脉丹。自从秘境归来,他总会在日落时分出现,有时带着新抄的剑诀,有时是她爱吃的点心,却从未问过她深夜在藏经阁查阅古籍时,眼底的血丝从何而来。
苏明棠捏起一块桂花糕,碎屑落在染着墨痕的袖口。那些都是她临摹《九霄功德录》时留下的印记：在想金丹劫。听说功德修士的天劫与寻常修士不同她抬眼望向天际盘旋的苍鹰,却在瞥见沈砚之眉间的褶皱时,鬼使神差地补充道,不过有师兄在,应该...话音戛然而止,山间突然卷起腥风。
沈砚之的青玉剑已出鞘三分,寒芒映着他骤然紧绷的下颌：功德修士引动的是九霄雷劫,威力比普通金丹劫强三倍不止。他顿了顿,广袖扫过石案上散落的玉简残页,但以你的功德之力...目光掠过她掌心因过度修炼而结的薄茧,声音不自觉放柔,我会在天劫时为你护法。
话音未落,乌云如墨翻涌而至。苏明棠猛地按住丹田,体内灵力如沸腾的岩浆四处奔窜,功德玉简在识海中剧烈震颤,映得她瞳孔泛起金芒。瀑布的水声突然变得遥远,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听见沈砚之低沉的小心。
第一道天雷劈落的瞬间,沈砚之的剑气已织成光网。苏明棠运转《九霄功德录》,金色护盾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符文,却在第二道天雷轰下时,泛起蛛网状的裂痕。硫磺味充斥鼻腔,她看见沈砚之被雷劫威压逼得单膝跪地,青玉剑在地面划出半人深的沟壑,月白道袍下摆已焦黑一片。
走！她冲着被雷光笼罩的人影嘶吼,却被第三道天雷的轰鸣声吞没。这道天雷裹挟着紫黑色魔煞,竟是冲着她识海中的黑色玉简而来。记忆如潮水翻涌：被救孩童塞给她的野果、为病患熬药时打翻的药罐、调解门派纷争时磨破的鞋底...无数功德之力在丹田处汇聚,化作一柄金色长枪。
破！
枪尖刺破雷劫的刹那,苏明棠听见了沈砚之的惊呼。她的七窍渗出鲜血,却固执地将长枪刺入雷云。当雷光消散,一枚流转着功德纹路的金丹悬浮掌心,可功德反噬也随之而来。眼前天旋地转之际,她坠入一个带着松香的怀抱。
别怕,我在。沈砚之的声音就在耳畔,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意。苏明棠感觉自己被紧紧护在怀中,疾飞时的风声里,混着他剧烈的心跳。识海中,《九霄功德录》浮现出新的篇章,可她的视线早已模糊,只能抓住对方染血的衣襟,喃喃道：师兄...桂花糕还没吃完...
第五章
暗流涌动
青崖宗议事厅烛火摇曳,掌门手中的密报在光影中泛着诡异的青灰色。羊皮纸上干涸的血手印旁,潦草写着云州三镇尽毁的字样,墨迹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
苏明棠,沈砚之。掌门将密报重重拍在檀木桌上,震得案头的青铜香炉嗡嗡作响,魔修在边境异动频繁,你们即刻前往云州探查。若有必要...他的目光扫过苏明棠腰间的功德玉简,可动用宗门底牌。
云州城的残垣断壁在暮色中宛如巨兽骸骨。苏明棠踩着满地瓦砾前行,腐臭味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功德玉简在怀中烫得惊人。街角处,一具孩童尸体蜷缩在母亲怀中,指尖还攥着半块发黑的馒头——这场景与她记忆中父母遇害的雪夜重叠,令她瞳孔骤然收缩。
小心！沈砚之的广袖如流云般裹住她腰身,暗紫色剑气擦着发梢削断半片屋檐。六个青铜鬼面魔修自阴影中现身,他们身后,数十个凡人正机械地挥舞着农具,空洞的瞳孔里翻涌着浓稠的魔气。
这些人...还有救吗苏明棠的声音发颤。沈砚之刚要开口,却见她已化作一道金光冲上前去。金色长剑劈开魔气的瞬间,她听见了凡人喉间压抑的呜咽——那些被魔性吞噬的灵魂,正在功德金光中发出求救的呐喊。
魔修们的惨叫声与凡人的哭喊声交织时,天空突然裂开巨大的黑色漩涡。腥风裹挟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一只覆满鳞片的巨爪轰然落下,在地面砸出数丈深的巨坑。是魔将！沈砚之的青玉剑泛起蓝光,额间却沁出冷汗——那魔将周身流转的魔纹,与林婉柔秘境中使用的秘术如出一辙。
苏明棠闭上眼,感受着废墟下无数冤魂的祈愿。功德之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她强行运转《九霄功德录》,却尝到了满嘴铁锈味。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时,她恍惚看见沈砚之撕心裂肺的呐喊,看见无数金色光点凝聚成展翅的凤凰。
凤凰啼鸣震碎苍穹,魔将的巨爪在金光中化为齑粉。黑色漩涡开始消散,苏明棠却直直坠落,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她咳出的鲜血滴在沈砚之衣襟上,染开朵朵红梅,而识海中的功德玉简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好久不见,苏师妹。熟悉的女声裹着阴森的笑意传来。林婉柔踏着满地残骸走来,金丹初期的威压碾碎脚下碎石,她腕间的黑色玉简与苏明棠怀中的功德玉简共鸣震颤,魔渊大门即将开启,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修士,终究是螳臂当车。
沈砚之的剑气刚出鞘三寸,就被苏明棠颤抖的手按住。她擦去嘴角血迹,直视着林婉柔眼中疯狂的执念：当年你在演武场陷害周师兄,在秘境布下杀局,不过是嫉妒苏家的天赋。她顿了顿,功德金光在指尖明明灭灭,可魔修给你的力量,不过是饮鸩止渴。
林婉柔的冷笑戛然而止,袖中银针在暗处闪烁。但最终,她只是轻蔑地甩了甩发间金饰,化作黑雾消失在夜色中。苏明棠靠在沈砚之肩头,望着逐渐升起的血月,识海中浮现出魔渊大门洞开的画面——无数魔影从中涌出,而最前方的黑袍人,手中握着半块阴阳鱼玉佩。
师兄,她的声音轻得像云州城残破的风,这次,我们要主动出击。沈砚之将她冰凉的手捂在掌心,青玉剑在月光下泛起誓约般的幽蓝：我陪你。从云州开始,到魔渊尽头。
第六章
元婴之谜
青崖宗藏经阁内,陈旧的檀木书架间浮动着岁月沉淀的霉味。苏明棠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拂过布满裂痕的古籍,烛火在她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自云州归来后,她已在此处枯坐七日,腕间缠着的绷带渗着淡淡的药香——那是功德玉简反噬留下的伤痕,每道疤痕都在提醒她,若无法突破,下次面对魔修将再无还手之力。
在找这个
清冷嗓音惊得她手中竹简坠落。沈砚之不知何时出现在阁楼二层,月白道袍被穿堂风掀起衣角,手中泛黄册子封面上,元婴修士周身缠绕的金色光芒,竟与她识海中功德玉简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功德元婴录》苏明棠踉跄着起身,接过册子时触到沈砚之微凉的指尖。羊皮纸上的字迹泛着奇异的光泽,记载着以功德之力重塑元婴之法,不仅能修复破损经脉,更可将功德化为实质战力。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苏家血脉,本就该与天道功德相连。
沈砚之的青玉剑穗扫过她颤抖的手背：宗门禁地的暗格里找到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的唇色,凝聚功德元婴需集齐九种至纯功德,救人、平乱、渡厄...每种都要以性命相搏。
此后数月,青崖宗弟子常看见两人形影不离的身影。他们在洪水中筑起金色堤坝,于门派纷争中化解百年恩怨,甚至深入魔窟解救被炼成傀儡的修士。每次功德入体时,苏明棠都能感受到沈砚之紧张的视线——他总会在她灵力不稳时,悄然将一道剑气融入她周身的防护结界。
当第八种功德入体那日,苏明棠正在为瘟疫小镇的孩童熬药。药罐中蒸腾的热气里,她突然望见天际翻涌的魔气。待赶回宗门,青崖宗已化作修罗场,林婉柔悬浮在半空,元婴初期的威压碾碎了山门石狮,她腕间的黑色玉简与魔渊气息共鸣,竟将整片天空染成血色。
交出《九霄功德录》！魔主已经苏醒！林婉柔的笑声混着魔将的嘶吼,无数弟子在魔气中痛苦挣扎。沈砚之的青玉剑横在她身前,剑身上密密麻麻的裂痕,是方才独战三位魔将留下的伤痕。
苏明棠望着满地哀嚎的同门,功德玉简在识海中剧烈震颤。那些被她救助过的百姓、化解的恩怨、挽回的生命,突然在脑海中化作璀璨光点。她闭眼的瞬间,听见沈砚之沙哑的别冲动,却已迎着漫天魔气张开双臂。
金色光芒自她眉心迸发,如同一轮新日升起。功德之力化作万千锁链缠住魔修,被魔气侵蚀的弟子们眼中重新燃起清明。林婉柔的尖叫与魔将的哀嚎中,苏明棠感觉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枚流转着古老符文的元婴破体而出,功德金光凝成的道纹在元婴表面缓缓旋转。
不可能...你明明还缺一种功德！林婉柔望着那枚元婴,瞳孔中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苏明棠垂眸看向手中,方才救人时,功德玉简竟将林婉柔的魔性之力也净化成了功德。她望着仓皇而逃的魔影,声音里带着悲悯：回头吧,仇恨只会让你坠入更深的深渊。
沈砚之走到她身侧,青玉剑轻轻抵住她颤抖的膝弯。两人望着元婴散发的柔和金光,苏明棠忽然轻笑出声：师兄,原来最后一种功德,是拯救那些误入歧途的灵魂。
识海中,《九霄功德录》彻底展开,最后一页的画面里,魔渊大门洞开,而在黑暗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凝视着新生的功德元婴。
第七章
化神之劫
青崖宗主峰被铅云笼罩,苏明棠盘坐在千年玄冰所铸的渡劫台上,功德元婴的金光透过道袍,在地面投下流动的符文。她望着天际翻涌的劫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半块阴阳鱼玉佩——那是沈砚之悄悄塞给她的,此刻正与识海中的功德玉简共鸣,泛起细微的震颤。
准备好了吗沈砚之的声音裹着风雪传来。他手持青冥剑立于三丈开外,剑身流转的蓝光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宗门长老们耗尽百年积蓄布置的护山大阵在劫云下不堪一击,他必须独自守护这方天地,为她争取渡劫的时机。
苏明棠深吸一口气,掌心浮现的金色符文突然暴涨。第一道天雷轰然劈落,功德金光如潮水般奔涌而上,与紫电相撞的刹那,整个青崖宗都在震颤。她听见远处传来弟子们的惊呼,却无暇分神——丹田处的功德元婴正在疯狂旋转,将雷劫的力量转化为淬炼肉身的灵气。
第二道天雷撕裂云层时,苏明棠瞳孔骤缩。漆黑魔气裹挟着幽绿雷光,宛如一只狰狞的巨爪直取面门。小心魔气侵蚀元神！沈砚之的警告被轰鸣声吞没,青冥剑划出的蓝光在魔气中寸寸崩解。他咬牙咬破舌尖,喷出的精血在剑身上燃起青色火焰,却仍无法阻挡魔气逼近。
苏明棠感觉识海剧痛,过往使用功德之力留下的暗伤在魔气刺激下纷纷崩裂。她突然想起云州城废墟下的冤魂,想起凝聚功德元婴时众人眼中的希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九霄功德录》,启！
金色轮盘在识海轰然展开,功德玉简化作万千锁链缠住魔气。苏明棠猛地睁开眼,眼中金芒暴涨：既然送上门来,就都留下吧！她逆着天雷冲向云层,功德之力与雷光在周身凝聚,竟化作一条百米长的金色巨龙。龙爪撕裂魔气的瞬间,她看到了隐藏在云层后的魔修——正是那日在云州与林婉柔勾结的魔将。
巨龙仰天长啸,魔将的惨叫混着雷暴响彻天地。苏明棠趁机运转灵力,功德元婴在丹田处轰然炸裂,化作一道金色人影。当最后一道天雷消散时,她周身环绕的金光中浮现出万千道纹,那是化神境界独有的天道印记。
沈砚之望着光芒中的身影,青冥剑险些脱手。苏明棠的气息已变得难以捉摸,却在落地的瞬间,朝着他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她踉跄着扶住他的手臂,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沈砚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师兄,魔渊的异动...比我想象中更紧迫。
与此同时,魔渊深处的血池旁,林婉柔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石板：苏明棠已经化神,但我们的聚魔阵即将完成。黑袍人手中的黑色玉简渗出黑雾,在半空勾勒出苏明棠化神的模样：无妨,等魔主彻底苏醒,就算是功德化神,也不过是蝼蚁。他的笑声混着血池的沸腾声,惊起无数骨蝶。
第八章
炼虚之境
极北之地的寒风裹挟着冰刃呼啸而过,苏明棠与沈砚之踏过嘎吱作响的雪地,脚下的冰层泛着诡异的墨色纹路。三年来,他们循着魔修留下的蛛丝马迹辗转万里,而此刻这片被冰雪覆盖的荒原上,连空气都凝结着刺鼻的硫磺味,黑色瘴气如同活物般在地面游走,触碰到岩石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沈砚之的青玉剑早已结满白霜,剑柄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那是前日为她挡下偷袭时留下的伤痕。他抬手拦住欲往前的苏明棠,广袖间剑气流转：当心,这里的魔气会渗入经脉,连我的剑都...话音未落,脚下的冰层突然炸裂,密密麻麻的魔兵从裂缝中蜂拥而出。那些魔兵形体扭曲,周身缠绕着粘稠的魔气,手中骨刃泛着幽蓝寒光,每挥动一下,便在空中留下腐烂的气息。
苏明棠神色凝重,指尖迅速结出莲花印,澄澈的功德金光自眉心倾泻而出：九霄功德,净化万物！金色光芒如巨网般笼罩战场,魔兵在金光中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开始寸寸崩解,化作黑色烟雾消散在空中。可她刚要松一口气,头顶传来空气撕裂的锐响——巨大的黑色漩涡如吞噬一切的深渊,林婉柔踏着魔云缓缓降落。
三年未见,林婉柔周身缠绕着暗紫色魔纹,发间玉簪已化作吞吐毒信的赤蛇,元婴期的威压如今化作令人窒息的炼虚境气息。她扬手甩出被魔气浸染的《九霄功德录》,书页翻动间,苏明棠父母的画像在邪火中扭曲成狰狞鬼脸：苏明棠,还在做拯救苍生的美梦看看这被污染的秘籍,就像你们苏家自诩清高的下场！
功德玉简在识海中疯狂震颤,苏明棠想起母亲临终前将残卷塞进她怀中的温度,想起父亲为守护秘籍浴血奋战的身影。金色长剑在手,她却在林婉柔阴冷的笑意中,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恐惧——那是被魔性蚕食理智的痛苦挣扎。
战斗瞬间爆发,林婉柔的魔功诡谲多变,所到之处冰雪消融,地面寸寸龟裂；苏明棠的功德金光刚正浩大,每一次挥剑都带起净化万物的圣芒。两人的攻击相撞,黑金色的能量波如海啸般扩散,远处的冰山轰然倒塌。沈砚之手持青冥剑穿梭在战场边缘,剑气如游龙,不时刺向林婉柔的破绽,为苏明棠创造机会。
激战正酣时,苏明棠突然感受到丹田处传来剧烈震动。那些年救助百姓的温暖记忆、与沈砚之并肩作战的信任、在生死边缘的顿悟,如潮水般涌入识海。功德之力与战斗感悟轰然相撞,她闭上眼,任由那股神秘力量在体内翻涌。当再次睁眼时,周身气息变得深邃如海,识海中的化神虚影开始凝聚实质,炼虚境界的威压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林婉柔感受到这股气息,脸色骤变,魔纹在威压下渗出黑血：不可能...你明明...她的嘶吼被苏明棠的剑鸣打断,金色剑尖稳稳抵住她咽喉,映出她扭曲又惊恐的面容。苏明棠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林婉柔,你的恶行,该到此为止了！
第九章
合体之威
魔渊外围的空气粘稠如血,苏明棠立于云端,身后是各大门派修士组成的阵列。她的功德金光与众人的法宝灵光交织,却仍压不住天际翻涌的墨色魔气——那是魔渊深处传来的气息,裹挟着千万冤魂的哀嚎。
林婉柔站在魔修大军前方,暗紫色魔纹爬满脖颈,宛如毒蛇缠绕。她身旁的黑袍人缓缓摘下兜帽,扭曲的面孔上嵌着三只泛着幽光的眼睛,每只瞳孔都映着苏明棠的身影：苏明棠,蚍蜉撼树的滋味如何他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嘶吼,震得下方战场的积雪都开始震颤。
今日,便是魔渊覆灭之时！苏明棠周身功德金光暴涨,炼虚境界的威压化作实质,竟在魔气中硬生生撕开一片清明。她回首望向身后修士,瞥见沈砚之握着青冥剑的手微微发白——自三年前极北之战后,他便再未露出过如此凝重的神色。
战斗的号角撕裂空气,魔修大军如潮水般涌来。苏明棠与沈砚之默契地并肩冲向黑袍人,却见对方抬手轻挥,黑色飓风裹挟着万千魔刃呼啸而至。小心！苏明棠猛地将沈砚之推开,飓风擦着脸颊掠过,割裂的伤口瞬间被魔气腐蚀得发黑。
功德玉简在识海中疯狂震动,苏明棠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剧痛。她踉跄着稳住身形,却在漫天魔气中听见无数声音在呼唤——是那些被她救助过的凡人,是青崖宗牺牲的弟子,是沈砚之每次在她昏迷时守在床前的叹息。那些年积累的功德突然化作洪流,在丹田处轰然相撞。
轰！
识海剧烈震荡,炼虚虚影与功德之力如阴阳交融,化作璀璨的金色漩涡。苏明棠周身爆发出的光芒比烈日更盛,所到之处魔气寸寸崩解。她抬手结印,万千金色利剑自虚空浮现,带着净化一切的威势射向黑袍人。
黑袍人的三只眼睛同时爆开,发出非人的惨叫：这不可能！合体境至少需要百年沉淀...他的嘶吼被剑光淹没,身体在金光中逐渐透明。林婉柔见状转身欲逃,却被一道青玉剑光拦住退路。
沈砚之的剑尖抵住她咽喉,袖口还在滴落方才为苏明棠挡下攻击时的鲜血：说！魔渊大门如何关闭
林婉柔癫狂大笑,嘴角溢出黑血：你们以为...关闭大门就能阻止魔主他早已苏醒,就在...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化作黑雾消散,只在空中留下一串森冷的回响。
苏明棠望着深不见底的魔渊大门,功德金光在掌心凝聚成罗盘的形状。沈砚之走到她身侧,青冥剑自动指向魔渊深处：无论他藏在哪里。
我们都要将他彻底铲除。苏明棠接过话头,两人相视一笑。金光与青光交相辉映,照亮了魔渊外围血色的天空。
第十章
大乘飞升
魔渊深处弥漫着浓稠如沥青的魔气,苏明棠与沈砚之踏着布满裂痕的玄武岩前行。四周传来阵阵哀嚎,岩壁上嵌着的白骨泛着幽光,皆是妄图挑战魔主却惨遭吞噬的修士。转过一道漆黑的回廊,一座由血肉堆砌的王座赫然入目,魔主庞大如山的身躯盘绕其上,血红色的竖瞳缓缓睁开,仿佛两轮燃烧的血日。
卑微的蝼蚁,竟真敢闯入本主的巢穴魔主的声音裹挟着万钧威压,每一个字都震得苏明棠耳膜生疼,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沈砚之立即横剑挡在她身前,青冥剑发出清越的嗡鸣,却在魔主随意挥出的魔气冲击下,剑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裂痕。
苏明棠深吸一口气,合体境界的功德金光如实质般迸发,在魔气中开辟出一方清明。她握紧金色长剑,剑尖直指魔主：今日,便是你这魔头的末日！话音未落,魔主已然发难,漆黑的魔爪撕裂空间抓来,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成诡异的漩涡。
战斗瞬间白热化。苏明棠的功德金光与魔主的毁灭之力不断碰撞,每一次对轰都引发空间震荡。沈砚之在旁伺机而动,青冥剑化作流光刺向魔主破绽,却被魔主周身缠绕的魔气阻拦,剑身渐渐被染成不祥的黑色。苏明棠看着师兄剑上的魔气蔓延,心急如焚,功德玉简在识海中剧烈震颤,那些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药王谷外,小小的她抱着昏迷的沈砚长跪不起；云州废墟中,百姓们饱含希望的眼神；每次渡劫时,沈砚之焦急却坚定的守护...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体内功德之力突然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经脉中奔涌咆哮。苏明棠感觉自己的意识不断攀升,突破了合体境界的桎梏,一股浩瀚如星海的力量在体内觉醒——大乘境界！
大乘威压如海啸般扩散,所到之处魔气纷纷消散。苏明棠双手结出玄妙法印,周身金光暴涨,凝聚成一道遮天蔽日的金色光柱：九霄功德,万法归寂！光柱轰然落下,魔主发出震天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在金光中寸寸瓦解,化作一缕缕黑雾消散于天地间。
魔渊开始剧烈崩塌,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沈砚之毫不犹豫地拉住苏明棠的手：快走！两人御剑朝着出口飞去,身后的魔渊在轰鸣声中渐渐湮灭。
重回修真界,苏明棠望着重建的青崖宗,看着百姓们安居乐业的身影,心中满是欣慰。突然,天空中降下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浓郁的仙灵之气弥漫开来——飞升的时刻到了。
沈砚之看着光柱中的苏明棠,眼中满是不舍与骄傲：你终于要走了。
苏明棠含泪微笑,声音却无比坚定：等我在仙界站稳脚跟,一定会回来接你。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守护这方天地。她深深看了沈砚之最后一眼,毅然踏入光柱。光芒渐渐消散,只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金色光芒,永远守护着这片她曾为之浴血奋战的土地。
多年后,修真界的孩童们围坐在老修士身旁,听着那个功德女修的传说。而在仙界,每当夜幕降临,总能看到一位周身萦绕金色光芒的仙子,静静地望着下界,目光温柔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