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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转学生的画板
九月的阳光,如同被打翻的柠檬汁一般,顺着香樟树那翠绿的叶片,淅淅沥沥地流淌下来。林砚静静地站在高二(3)班的后门处,他怀中抱着一个画板,仿佛那是他最为珍贵的宝物。
他的帆布鞋尖,无意识地碾压着地砖缝隙里冒出来的三叶草,似乎想要将它们揉进这片土地里。教室里传来的谈笑声,此起彼伏,如同一阵喧闹的海浪,裹挟着粉笔灰,猛地向他扑来。
林砚不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然而,他的后腰却突然撞上了走廊的铁艺栏杆。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就在这时,一声清冽的少年音,如同平静湖面上突然投下的一颗石子,惊飞了落在窗台上的麻雀。
新同学
林砚闻声猛地转过身,视线与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生交汇。那男生斜倚在隔壁班的门框上,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他的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的半截小臂在阳光下泛着玉色的光芒,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而他的左手,正灵活地转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那金属笔夹在他的指缝间闪烁着,犹如一把锋利的小刀,散发着寒光。
班主任让我来领教材。林砚的声音比蝉翼还轻。他低头盯着自己沾着炭笔灰的帆布鞋,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张老师开会去了。笔尖在少年指间转出残影,我是班长顾明川,跟我来。
林砚亦步亦趋跟在那抹雪松香后面,听见前面传来带着笑意的调侃:美术生怎么把自己搞得像刚出土的文物。他这才发现画板边缘蹭了道灰痕,大概是方才在走廊拐角撞到清洁车时留下的。
教材仓库在西侧楼底,铁门上的红漆斑驳脱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顾明川单手推开门的瞬间,林砚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偏过头,却听见对方低笑:小心台阶,这里照明灯坏了三个月,教务处说下周才修。
在那微弱的天光下,林砚的目光随着顾明川的脚步移动。他注意到顾明川的球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巧妙地避开了满地的杂物,每一步都显得如此轻盈而准确。那白色的鞋面在黑暗中宛如一道明亮的光,始终保持着纤尘不染的洁净。
然而,就在林砚专注于观察顾明川的脚步时,对方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林砚猝不及防,差点就直接撞上去那截清瘦的脊背。他心中一惊,急忙想要后退以避免碰撞,但慌乱之中,他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只听得嘎吱一声,那是塑料包装被踩破时发出的刺耳脆响。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让林砚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别动。温热的手掌忽然覆上他脚踝。
林砚浑身僵直,看着顾明川单膝跪地,从他鞋底撕下片被踩扁的柠檬糖包装纸。少年发梢垂落时扫过林砚的帆布鞋,带着雪松香的气息拂过他发烫的耳尖:新鞋小心别被铁钉划伤。
三摞教材最终在顾明川臂弯里码成整齐的豆腐块,最上方那本《美术鉴赏》的封皮上,不知何时多了张淡蓝色的便利贴。林砚盯着上面遒劲的字迹发怔——画室在综合楼四层,周三下午阳光最好。
发什么呆顾明川突然凑近,林砚仓皇后仰,后脑勺咚地撞上铁门。对方却笑出声,指尖点在自己太阳穴:这里,沾了片叶子。
林砚摸到片香樟叶,叶脉的纹路还带着体温。他攥着叶子跑出仓库时,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提醒:跑慢点,你画板要飞起来了。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漫长。林砚坐在美术教室最后一排,对着空白画纸描摹了十七遍香樟叶的轮廓。铅笔屑在桌面堆成小山,每当走廊传来脚步声,他总会像受惊的兔子般挺直脊背,直到夕阳把画纸烤出暖金色的边。
周三下午的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特有的气息。林砚支起画架时,听见推门声与风铃轻响同时震动耳膜。顾明川抱着本《量子力学概论》径直走到窗边,运动鞋踩碎满地斜阳,却在经过林砚画架时忽然驻足。
这里……修长手指点在未完成的素描上,林砚的笔尖在纸面洇开一小团墨色。顾明川的手指顺着石膏像的阴影轮廓游走,腕骨在逆光中显出清瘦的弧度,过渡可以再柔和些,像这样。
炭笔在对方指间划出流畅的弧线,阴影交界处绽开细碎的星芒。林砚看着那道阴影化作流动的星河,忽然意识到顾明川说的不只是绘画技巧。当少年俯身示范时,发梢扫过他耳际,带着雪松香的风掠过鼻尖,让他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抖什么顾明川退开半步,眼底浮起戏谑的笑意。林砚这才发现自己攥着橡皮的手指关节发白,画纸上的星河早已被擦出毛边。
我……我去接水。他猛地站起身,画架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顾明川忽然拽住他手腕,林砚低头看见对方掌心躺着块深蓝色橡皮:用这个,擦高光更干净。
橡皮上还残留着体温,林砚像接过烫手山芋般塞进颜料盒。当他抱着水桶冲进洗手间时,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叹息:真像只受惊的麻雀。
放学铃响时,林砚的画架上多了幅完成品。石膏像沐浴在金色光晕里,阴影处跃动着细碎的星子。他盯着画布右下角突然出现的签名发怔——顾明川三个字龙飞凤舞,末笔还带着未干的墨迹。
欠我个人情。清冽的雪松香忽然笼罩下来,林砚转身撞进少年胸膛,鼻尖擦过对方校服第二颗纽扣,下周物理竞赛,记得来给我加油。
林砚抱着画板冲出校门时,晚霞正把香樟树染成灼灼的火焰。他摸到校服口袋里多出的柠檬糖,糖纸在暮色中泛着淡蓝的光,像片凝固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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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素描本里的秘密
周三的松节油气息比往常更浓烈些。林砚踩着午休铃冲进画室时,看见顾明川的《量子力学》摊在窗边,书页间夹着张被揉皱的物理竞赛模拟卷——红笔圈出的相对论时空观旁,画着只火柴人举着求救的牌子。
班长也逃课林砚的炭笔在指尖转出细碎的灰屑,他故意把逃课二字咬得很轻,却听见顾明川闷笑:张老师特批的,毕竟……少年忽然抽走他手中的素描本,修长手指翻到最新那页,有人连我的睫毛都数清楚了。
林砚的耳尖瞬间烧成绯红。那页速写里,顾明川撑着下巴解题的模样被放大特写,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连校服第三颗纽扣的金属反光都被细致描绘。他慌忙去抢,却被对方抓住手腕按在画架上,雪松香混着少年特有的体温扑面而来。
别动。顾明川的指尖点在素描本边缘,这里,光影交界太生硬。他忽然抽走林砚手中的炭笔,在画纸边缘快速勾勒,阴影要像呼吸一样自然流动,像……笔尖突然顿住,在林砚锁骨处画了颗小星星,这里加颗痣会更生动。
林砚的呼吸彻底乱了。他盯着那颗凭空出现的星星,忽然发现顾明川的袖口沾着水彩颜料——靛蓝色,和他昨天打翻的群青一模一样。
你偷看我的颜料盒少年声音发颤,画架在挣扎中发出吱呀声响。
顾明川却笑出声,用炭笔在他鼻尖点了点:是光明正大研究。他忽然退后半步,举起沾着颜料的食指,比如现在,我发现了林砚同学的小秘密——你紧张时会咬下唇内侧。
林砚猛地捂住嘴,却听见画室门外传来脚步声。顾明川拽着他躲进储物柜时,林砚的后背重重撞上隔板,震得柜门里挂着的画具叮当作响。狭小空间里,他能清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混着窗外蝉鸣震耳欲聋。
别出声。顾明川的呼吸拂过他耳垂,指尖抵在他唇间,是教导主任。
林砚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忽然发现顾明川校服领口露出一截银链。链子末端坠着枚钥匙形状的吊坠,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和他素描本里那颗星星的轮廓完全重合。
脚步声远去后,顾明川却没有立刻松手。他的掌心还按在林砚腰侧,体温透过薄衬衫灼烧着皮肤。钥匙……林砚刚开口就被打断,少年忽然用吊坠抵住他锁骨:美术生都这么敏锐吗这是天文台储物柜的钥匙,不过……他故意压低声音,现在它有了新用途。
林砚的睫毛颤动如蝶翼,他看见顾明川眼底跃动着与画中相似的光,像夜空中忽然划过的流星。当少年松开手时,银链在他颈间留下一道温热的痕迹,而素描本里那颗星星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周三18:00,天文台见。
那天傍晚的夕阳格外粘稠。林砚抱着画板躲在香樟树后,看着顾明川穿过操场时,球鞋精准避开每处水洼。少年白色衬衫被风鼓起,像只随时要展翅的鹤,而林砚的素描本正贴着心口发烫。
天文台的铜门果然锁着。林砚刚要转身,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轻笑:等很久顾明川倒挂在铁门栏杆上,发梢滴着汗珠,锁骨处的银链在暮色中闪烁,翻墙还是撬锁选个刺激的。
林砚的炭笔啪嗒掉在地上。他看着顾明川单手撑住栏杆翻身跃下,动作利落得像只猎豹。当少年走近时,他闻到对方身上除了雪松香,还混着淡淡的铁锈味——显然撬锁的过程并不轻松。
你疯了林砚后退半步,后腰却撞上冰凉的铸铁星座盘。顾明川忽然抓住他手腕按在盘面上,林砚这才发现盘面刻着北冕座的星图,和他画册里某页速写完全重合。
现在,我们共享同一片星空了。顾明川的指尖划过星座连线,林砚的掌心被刻出细小的红痕。他忽然低头,在林砚手背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就像你画里那样,光影交界处的温度。
林砚的画笔哐当砸在地面。他盯着顾明川锁骨处晃动的银链,忽然发现吊坠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致我的星轨坐标。而天文台穹顶缓缓开启时,第一颗流星正划过顾明川的侧脸,在他眼底燃起细碎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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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文化祭的赌约
十月的银杏叶把公告栏染成流动的金箔。林砚盯着主题创作大赛的红色告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素描本边缘——那里藏着顾明川昨夜塞给他的纸条,龙飞凤舞的字迹被折成纸飞机形状,展开时还沾着淡淡的雪松香:敢不敢赌个大的
你抖什么
温热的气息突然拂过后颈,林砚像是被惊扰的兔子一样,浑身一颤,慌忙把手中的纸条塞进了口袋里。然而,由于动作过于仓促,他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林砚的额头撞在了对方的胸口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他有些头晕目眩地抬起头,视线恰好与一双深邃的眼眸相对。那是顾明川,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衣服上还沾着篮球场的灰尘,发梢被汗水濡湿成了深褐色,然而,他的手里却举着一杯柠檬茶,吸管上还印着歪歪扭扭的牙印。
猜到你在这儿。顾明川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赌约详情。说着,他把柠檬茶递给了林砚。
林砚有些不自然地接过了那杯冰凉的塑料杯,杯壁上凝结着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蜿蜒而下,滴落在了地上。他的目光落在了顾明川手中的吸管上,那上面的牙印显得有些幼稚可爱。
顾明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林砚的目光,他自顾自地用吸管在告示栏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说道:你拿美术组金奖,我拿物理竞赛省一,输的人要在庆功宴上穿女装。
林砚听到这句话,嘴里的柠檬茶差点喷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明川,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
噗——林砚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口柠檬茶喷在了告示栏的玻璃上,溅起了一小片水花。那水渍正好晕开了最佳创意奖几个字,让这几个字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林砚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那块玻璃,然而,他越擦越乱,水渍反而蔓延得更大了。就在他有些懊恼的时候,突然听见顾明川发出了一声闷笑。
或者……顾明川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一些,他慢慢地俯下身来,靠近林砚的耳边,轻声说道,输的人要陪赢家看遍全市的美术馆,从莫奈的睡莲看到草间弥生的南瓜。
他的发梢轻轻地扫过了林砚发烫的耳尖,带来了一阵轻微的瘙痒感。林砚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的心跳像是突然失控了一样,变得异常急促。
画室的松节油气息在黄昏时分格外粘稠。林砚盯着画布上未完成的《星轨少年》,顾明川的侧脸在钴蓝色夜空中若隐若现。他伸手去调群青颜料,指尖却碰到个冰凉的金属盒——打开是盒星空糖,每颗糖纸都印着不同的星座图案。
物理组福利。顾明川的声音从画架后传来。少年翘着二郎腿转笔,竞赛题集翻到量子纠缠章节,吃颗狮子座,保证你画里的光粒子会跳舞。
林砚拈起颗糖扔过去,却被对方单手接住。顾明川忽然撕开糖纸咬住糖块,俯身时唇瓣擦过林砚指尖:甜吗他眼底映着画布上的星云,声音比糖霜更绵软,现在这颗星星归你了。
比赛当天,林砚的《光之协奏曲》在展厅引发骚动。水彩与炭笔交融的画布上,少年掌心跃动的光点化作流动的银河,而背景里隐约可见顾明川解题时的侧影——那些被分解的公式符号,在林砚笔下化作飘散的星尘。
这是……双向曝光评委推了推眼镜,把现实与幻想、理性与感性重叠,天才般的处理手法。
林砚攥着获奖证书冲向礼堂时,却撞见顾明川被一群女生围在走廊。少年胸前金牌晃得人眼花,却正用竞赛题集挡住半张脸:这道题该用狄拉克方程解,不过……他忽然指向林砚跑来的方向,我的缪斯来了。
人群散去后,顾明川把金牌挂到林砚脖子上。金属冷意激得少年缩了缩脖子,却听见对方轻笑:平局。雪松香混着少年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所以两个愿望都要兑现。
庆功宴当晚,林砚抱着画板缩在艺术楼天台。月光把他的白色衬衫染成淡蓝,领口蝴蝶结歪歪扭扭——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穿女装,还是顾明川从戏剧社道具间翻出来的洛丽塔裙。
小公主在等谁铁门吱呀作响,顾明川拎着啤酒罐倚在门口。他换了身黑色衬衫,领口解到第三颗纽扣,锁骨处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林砚抓起画板挡住脸,却听见对方闷笑:转过来,让我看看花了三小时化的妆。当少年走近时,林砚闻到他身上除了雪松香,还混着淡淡的酒气,画得不错。顾明川忽然抽走他手中的炭笔,在裙摆空白处画了串星座符号,现在这是绝版艺术品了。
啤酒罐被拉开的气泡声中,林砚盯着顾明川喉结处的汗珠滚落。少年忽然握住他持笔的手,带着他在裙摆画下完整的猎户座:知道吗真正的艺术不是完美复刻,而是……他忽然贴近林砚耳畔,像这样,把心跳的节奏藏进每一道笔触。
夜风卷起画纸,林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蝉鸣共振。当顾明川的指尖抚过他眼尾时,他忽然发现对方掌心有道新鲜的擦伤——大概是撬天文台锁时留下的勋章。
你作弊。林砚的指尖轻触那道伤痕,物理竞赛明明在下周。
顾明川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仿佛生怕他会突然逃走一般,然后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透过那薄薄的衬衫,林砚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顾明川剧烈的心跳,那心跳声像是鼓点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掌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顾明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些题目,从遇见你的那天就开始解了。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林砚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意。
说完这句话,顾明川忽然咬开了第二罐啤酒,啤酒的泡沫瞬间喷涌而出,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最终没入了他的锁骨之中。那一瞬间,林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他看着顾明川在光影中的轮廓,那模糊的线条在他眼中却越发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教学楼忽然亮起了灯光,那些灯光组成了巨大的毕业快乐四个字。这四个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林砚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四个字吸引住了。
当他再次看向顾明川时,他忽然意识到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没有输家。就像他们共同创作的那幅画作一样,理性与感性的笔触永远在纠缠共生,彼此交织,最终在青春的画布上泼洒出了一幅永不褪色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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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褪色画稿与未寄信
十二月的初雪落在画室窗棂上时,林砚的调色盘结了层薄霜。他盯着被水渍洇开的《星轨少年》原稿,顾明川解题的侧脸在潮湿中模糊成一片靛蓝色——就像上周物理竞赛颁奖礼后,少年突然消失在机场安检口的背影。
你疯了林砚攥着顾明川留下的天文台钥匙,指尖在钥匙齿痕上掐出月牙形红痕。对方三天前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还躺在锁屏界面:父亲调任,凌晨三点航班。而此刻画室储物柜里,顾明川的《量子力学》与他的素描本并排躺着,书页间夹着半块未吃完的星空糖,糖纸上的狮子座图案已经褪色。
雪粒敲打玻璃的声响中,林砚忽然抓起炭笔在画布上疯狂涂抹。深灰色颜料层层覆盖星轨,顾明川的轮廓被撕裂成碎片,却在某个瞬间又显露出藏在下层的猎户座——那是庆功宴那夜,对方握着他手画下的星图。
林砚!教导主任找你!画室外传来同学的喊声。少年慌忙用白布罩住画作,却听见钥匙串撞在铁门上的脆响。顾明川的班主任举着张转学申请表站在门口,钢笔尖在家长签字栏洇开墨点:他父亲是航天工程师,这次调任去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林砚的炭笔咔嚓折断在掌心。他盯着申请表上模糊的顾明川三个字,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仓库遇见时,对方球鞋精准避开铁钉的姿态——原来不是洁癖,而是早习惯了在精密仪器间行走的谨慎。
深夜的美术教室,林砚打开顾明川留下的储物柜。密码锁提示音响起时,他输入了天文台铜门密码——0723,顾明川的生日。柜门弹开的瞬间,积雪的寒气裹着松节油味道涌出,最上层躺着个牛皮信封,邮戳日期是转学前夜。
致我的星轨坐标: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正在戈壁滩数星星。父亲说卫星发射场的星空比这里亮一百倍,但我想告诉他——最璀璨的那颗,永远在你画布的右下角。
……
对了,储物柜第三层有惊喜,帮我保管到毕业好吗
林砚的手指在保管二字上颤抖。他掀开第三层隔板,发现被胶带封死的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23颗星空糖——从他们初遇的9月到离别12月,每月一颗,糖纸上的星座连起来正是北冕座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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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林砚抱着铁盒冲进天文台。生锈的铜门在风中发出呜咽,他蜷缩在铸铁星座盘上,用冻僵的手指拆开最后一颗糖。糖纸内侧写着行极小的字:发射场坐标经纬度,等你来画真正的星轨。
晨光穿透穹顶时,林砚的睫毛结满冰晶。他忽然抓起炭笔在星座盘背面狂写,公式与星图交织成混乱的漩涡,直到笔尖啪嗒折断。当第一缕阳光照亮他画下的等高线时,少年终于放声大哭——那些被雪掩埋的未说出口的话,此刻正化作冰棱,在零下十度的寒风中叮当作响。
三个月后,林砚的毕业作品《未寄达的星轨》在省美术馆展出。水彩与炭笔交融的画布上,少年掌心的光粒子化作漫天星尘,而背景里用数学公式书写的情诗,在紫外灯照射下才会显现荧光:我的引力始终朝向你,哪怕相隔1387公里。
展览闭幕那天,林砚收到个没有寄件人的包裹。牛皮纸箱里躺着半块星空糖,糖纸上的狮子座图案已经褪成浅蓝,但内侧新添的钢笔字迹还带着戈壁滩的沙尘味:发射成功,今晚卫星过境时会替我眨眼。
少年像一阵风一样,抓起画笔,毫不犹豫地冲向天文台。他的步伐轻快而坚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然而,当他来到铜门前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那扇铜门前,站着一个裹着军大衣的身影。那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少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顾明川。
顾明川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的锁骨处挂着一条银链,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的卫星模型。在微弱的光线下,那枚卫星模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夜空中的一颗小星星。
林砚同学,顾明川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杯,要尝尝戈壁滩的雪水煮的茶吗虽然……可能比不上你画里的星光。
林砚的炭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的目光落在了顾明川冻得发红的指尖上,忽然注意到对方右手小指缠着纱布。那是在发射场调试设备时留下的勋章,林砚知道。
当雪粒再次飘落时,林砚终于鼓起勇气,将那封迟了三个月的信塞进了顾明川的衣兜。信封上还沾着未干的松节油和泪痕,那是他无数个夜晚的思念与期待。
就在这时,穹顶缓缓开启,第一颗卫星划过天际。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而林砚和顾明川的目光,也在这一刻交汇。顾明川忽然握住林砚持笔的手,在星座盘上画出新的星轨:这次,我们共同署名。而林砚的眼泪终于坠落在画盘里,与钴蓝色颜料融成一片温柔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