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梁嫡九公主。
自小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偏偏看上那侯府小将军。
可惜侯府小将军对我表现出来的小意温柔熟视无睹,还说我矫揉造作,学了身白莲的好本事。
为了躲我还去边打仗。
也罢。
父皇说新晋状元郎文采斐然,温文有礼。我瞧过去,清风霁月,比上那将军也是不差的。
那便选他罢。
谁知那小将军这时偏偏又凑了过来。
笑死。
1.
萧京驰快从边关回来了。
凯旋而归。
连破敌国数座城池,后又率五百亲兵,直取敌军将领首级,逆转将败之势。
他是大梁的英雄,我无话可说。
只是每当人们谈及他的丰功伟绩时,我这个大梁的九公主免不了被拉出来说一说。
没有办法。
大梁嫡九公主爱慕侯府萧小将军这事,在大梁估计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萧京驰似是怕极了我。
应是担心我在被他彻底拒绝之后,仗着公主的身份对他施压,让皇帝直接下旨让他娶我。
于是连夜提枪纵马,去往边疆。
他离京两年,好不容易百姓忘了我与他的事。
如今他回,我只怕又要再度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2.
眼看萧京驰即将班师回朝,京中说书人抓住时事热度,开始道起那萧小将军的丰功伟绩。
说书人有个习惯,每当谈及谁谁谁,总是要提起他们的艳色新闻。
这次是个例外。
台上说书人还在说萧京驰是如何千里挑人头,底下听客便自个儿讨论起来。
我听着隔壁桌津津乐道:这萧小将军连死都不怕,就怕娶昭宁公主。也不知那昭宁公主如何模样,竟吓他至此。
可不是嘛,听说五大三粗的,那腰比东街口卖猪肉的屠夫还粗。另一人附和道。
当真
可不是嘛,不然那萧小将军为何连夜离京。据说那昭宁公主一直未招驸马,不会还肖想那萧小将军吧
可如今萧小将军挣得一番功名,公主想霸王硬上弓也不太容易了。
那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也有些道理。
而他隔壁,也在听说书的我,气的捏碎了一颗花生粒。
身旁的侍女彩桃见我如此气愤,担忧地给我倒了盏茶,消消火。
我接过,一饮而尽。
想我堂堂大梁嫡九公主,何时受过这等污蔑。
还腰过屠夫。
明明我肌白如雪,身轻如燕。
都是因为萧京驰……
我留下一锭银子。
直奔御书房而去。
却听德公公说父皇在与新科状元议事。
便在外面等了会。
大致过了半柱香,便听有脚步声从里面出来。
我抬眸,便见那人身着白锦华袍,缓缓而来。面容清俊,身形修长孤拔,带着书卷气息,似是天上清风白月。
他向我抱辑作礼。
我点头,便朝殿内走去。
父皇在批奏折,只抬头瞧了我眼:寻朕何事
烦请父皇为儿臣纳个驸马。
父皇身形一顿,若有所思:那萧家儿郎如今挣了功名,不太好强行为你们赐婚啊。
我蹙眉,这父皇想哪去了
不会还以为我对萧京驰旧情难忘吧
我亦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若说当初萧京驰将我赠与他的荷包扔进池子里,我只是有些难过。
后连夜离京,害我这些年受这等污名,我早对他心死了。
知他对我实在无意,我也再不强求。
如今这般作为,只是希望梁国百姓知道我另寻驸马,不要再编排。
没有,儿臣不喜欢萧京驰了。
当真父皇不太相信的望着我。
当真。我无奈,也不知为何他们都以为我对萧京驰旧情难忘。
难道是因为其他姐姐都已嫁他人,而我连个面首都没有以为我为萧京驰守身如玉
大可不必。
父皇大致信了我,放下奏折:你觉得新科状元裴折如何
怕我不太认识:方才你们应该在殿外打过照面了吧。
又怕我嫌弃:三元及第,如此多才之人,好几朝都没见过了。朕瞧着还是不错的。
我想起刚刚那男子清风霁月的模样,点了点头:那便他罢。
父皇又道:可人家是裴阁老的宝贝孙儿,朕若是强行将他赐予你,只怕裴阁老每日上书扰的朕头疼啊。
那……
父皇补充:若是你让他心甘情愿的娶你,到那时朕必为你们赐婚。
……都能让人家心甘情愿娶我了,还要赐婚作甚
图个吉利
3.
数数日子,萧京驰还有一月有余便要回京。
眼看着时限将至,我也无那么多时间来考虑驸马人选。
索性定了裴折。
只是如何才能让裴折对我芳心暗许呢
这才是一个问题。
当初喜欢萧京驰的时候,我便把自己装得越发小意温柔。
我以为男子都是喜欢这类型的。
毕竟父皇就很吃苏贵妃那一套。
但后来我得知,是因为父皇喜欢苏贵妃才喜欢苏贵妃的性子。而不喜欢我的萧京驰,只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白莲。
所以……裴折应该也不喜欢这样的
也是。
我打听过了,裴折他也是温润那款的。
若我也那样止乎于礼,别说一月了,就算是三年五载,我也别想碰到裴折的手,何谈让他娶我。
我俩可不兴温水炖青蛙。
4.
父皇也算是操心了一下我。
以学业为由,让裴折给我作太傅。
我一个公主要辅导什么学业还是让裴折单单为我辅导的。
这其中的干系懂得都懂。
可偏偏裴折似是毫无觉,每天都给我安排好功课。严厉起来,我都怀疑他要用板子打我手心。
我大致懂了。
又是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萧京驰离回来的日子又近了些。
我若现在不找个驸马,真等他回了京的话,大致又有流言说昭宁公主对萧小将军旧情难忘,编排我了。
我在找新驸马人选和撩拨裴折之间徘徊。
若是再找人,只怕时间不够,又怕人家还是不喜欢我,白白浪费光阴。
可裴折看上去是个坐怀不乱的,恐怕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我叹息,让侍女彩桃帮我买些话本子来取经。
宫规森严,宫里男欢女爱我见得不多,只能从这些话本中学习观摩。
彩桃也是个大胆的,什么都敢买。
中间掺了本春宫图。
只翻了一页,交织的男女酮体看得我躁得慌,赶紧垫在书册的最底下。
两年前坊间盛行《温柔小妾》类的画本子,如今倒是换了种风格,差不多是《女匪病书生》。
我挑了本公主书生的看,毕竟还算符合我和裴折的身份。
大抵内容都是强取豪夺,看得我不由蹙眉。
这不太能行得通。
不是我不愿,只是裴折门第也高,完全就不受我胁迫的那种。
我想换本看看,侍女彩桃却摁住我的手。她坚定的模样让我也认真了几分。
她说:公主,这是奴婢精心为你选的。以我多年经验,这必符合你和裴侍郎!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相信了去。
只是我忘了,彩桃这小妮子连侍卫的手都没摸过,谈何多年经验。
余光见到立于殿外的裴折。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可能宫女来报,但是我与彩桃并未听见。
他瞧向彩桃摁住我的手,皱了皱眉。
似是觉得不合于礼,毕竟现在算是我太傅,是得要稍微规整我的举止的。
彩桃被他微凉的目光缩了手,整理了我的桌案,将她的话本子一并搬走。
临行前,彩桃还给我一个鼓励的目光。
我知晓彩桃这是让我学着话本子上的来做。
但是裴折这刻板的性子,如何让我撩拨起来。难道是霸王硬上弓
好歹我也是女儿家。
我双手垂坐。
裴折讲经书与我听。
暖春易眠。
我泛起困意。
公主。裴折温润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提醒我认真些。
美梦惊醒,我有些愠意。
谁不知道父皇派他来给我授课是为了什么。
偏偏着裴折似是毫无所觉,刻板的恼人。
突然又想起两年前萧京驰的模样,不可就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想着话本上的内容。
那位公主是怎么做的呢
我支着头:四书五经好没意思,太傅教我习字吧。
公主想练何种字体
太傅的字苍劲有力,落笔生烟,自是昭宁想学的。我瞧上裴折:只是昭宁手生,烦请太傅握住昭宁的手,一笔一划地教。
裴折似是一顿。低着眸,估计是在考虑这般做是否合规矩。
我又笑道:太傅是授业恩师,学生这般好学,总不能驳了昭宁的兴致吧。
终是下定决心的模样。
裴折点头:好。
随手翻了下诗经,正好翻到《蒹葭》那一页。
裴折应是没有接触过女子的。
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诗句。隔着后背,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僵硬。
我本也是有些臊意的,但是对比裴折的拘谨,硬生生得被他给消磨掉了。
待他写到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时慢了速度。
我自是明白这诗的意思,却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太傅,这句是何意
见他不回,我假装懵懂,自顾自的翻译:淑女窈窕,君子所求。
又转身抬眸仰视着他:那昭宁是淑女吗,太傅喜欢昭宁吗
裴折哑着嗓,似是想要回些什么。
我却缓缓向他靠近,唇与唇之间只差咫尺距离。
裴折像是幡然醒悟,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公主,于礼不合。
我却不管,软着腰又向他靠近了些。
他避我如洪水猛兽。
连礼都忘了。
慌忙离开。
明明他是男子我是女子。
为何我突然有种登徒子的感受。
有些好笑。
5.
似是玩过火了。
一向风雨无阻给我授课的裴折,已经缺席了好些天。
无奈,我只能去宫门口堵他。
与他这性子,必是日日都按时上朝的。
何愁见不到他人。
只是这早朝时辰委实早了些。
卯时彩桃便拉我梳妆。
我困得忘乎所以,最后还是裴折那张俊脸,才让我生生把这惰意给逼了回去。
于殿前候着。
待群臣出来后我便瞧见那抹最突出的身影。
无法,裴折身姿卓越,显然是鹤立鸡群的。
待他向我走近了些
我便将他拽住,抵住她的身旁。
他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时出现,还这般大胆。
来来往往都是人群,还有史官路过,若是被他们瞧见,我必是要被他们弹劾,说是九公主放浪形骸。
我却不管。
问他:裴太傅,这些日子为何不来寻我
昭宁在长乐宫等太傅等得花都谢了。
政务繁琐。裴折显然没经历过这般阵仗,眼尾都红了。
我甚至都能听见他加速的心跳声。
我仰着头,手却不安分点着他的下颔:政务有昭宁重要吗
今日特意化了眼妆,我的长相本就随了母后,如今更显媚意。
这一笑大概便有惑乱众生的模样。
裴折再怎么梁下君子坐怀不乱,也应该稍微情动一下吧
我想。
我缓缓向他靠近。
轻垫起脚于他唇间落下一吻。
灼意,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本该此时应他夺回主权,却没想他下意识的推开了我。
我后退了几步有些发懵。
公主,于理不合。
又被拒绝了。
望着裴折匆匆离去的身影。
我摸着唇角,问:彩桃,我丑吗
公主国色天香。
我也觉得。
所以裴折怎么还是这般抗拒的模样
我踢了眼前的石狮子。
却把自己踢得生疼。
总有种裴折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偏偏我还愈发上瘾。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7.
经此一次,没十日半个月,裴折怕是不可能主动来长乐宫给我授课了。
我亦不可能有如此时间来陪他消耗,只能与父皇说说。
父皇大手一挥,下了旨。虽不能直接赐婚,但以职务之由,要求他来还是可以的。
裴折迫不得继续来我宫中。
我本应稍微收敛些,但逗弄他实在好玩。
有意无意与他触碰都能让裴折红了耳朵。
无意露的赤足都能让他通红着脸,回复:公主请自重。
又躲不过我。
玩过火了,他只能稍微冷静个几日,最终还得迫不得已来我这长乐宫。
皇帝做老爹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我玩的是不亦乐乎。
于是悲惨地忘记,还有萧京驰这一号人物。
当晚上我吃着蜜饯,问彩桃近来宫中可是有什么喜事,我怎么瞧着宫人都忙得很。
喜事倒是没有。彩桃点了香:但萧小将军过几日回京,应该是办庆功宴吧……
什么!
我惊地坐起,忙问她:
还有几日
彩桃算了算时间:好像是九日。
我连忙甩手让彩桃换安神香。
心口那堵得慌。
彩桃喏了声,又笑道:不过公主不用担心。我瞧着裴大人也很喜欢你的的样子,想来不久之后你们就会成亲了。
我抱有那么一丝希望: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很喜欢我的。
彩桃看了眼我手中的蜜饯:据说裴大人跑了大半京城给公主买的呢。
口中的蜜饯顿时索然无味,强颜欢笑:呵呵。
这蜜饯是我让裴折买的。
还威胁若是他不肯给我买,我就亲他。
然后……
我生无可恋的瘫在榻上。
这段日子我几乎把所有精力放在裴折身上。
但是若是我此刻问他,是否愿意娶我。
那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只能说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我这些天应该攻心为上,而不是痴迷于他的肉体。
6.
隔天便收到了皇长姐邀我去赏花宴的帖子。
我着急忙慌地想着如何让裴折倾心于我,如何有心思吃喝玩乐。
便让拒了。
倒没想皇长姐直接来我这逮人。
我一向讨厌皇长姐。
想都不想便称病谢客,连忙跑到榻上,被子一盖,假装卧病在床。
昭宁这是翅膀硬了,连本宫都进不来了
一身华服出现在眼前。只要稍微抬眸,便能见到那个明艳张扬的面容。
要说这梁国有两个声名狼藉的公主。一个是我,一个就是我这皇长姐了。
我和皇长姐都是母后所生,就是苦了太子阿兄,两个同胞的姊姊妹妹声誉都不太行。
与我不同,皇长姐之所以声名一般是因为她有了驸马但是还养了许多面首,迂腐书生说她放浪形骸。
但奇怪的是,驸马和她相处十分和睦
当然,皇长姐的作风与我讨厌她无关,我之所以不想理她,是她从小便对我不好。
明明她是姊姊,小时候却使唤我干这干那。
明明是她偷吃了糕点,却诬赖给我,让我挨母后的嗔怪。
明明是她捉弄了进宫来的小哥哥,最后还得我给她料理后事,自个儿逃之夭夭。
我对她很愤怒。
被她发现装病之后,我更是又羞耻又愤怒。
我直接翻身不想理她,却被她一手拽了起来。
别装了,去主殿。
我像个没骨头的猫。
哦……
没有办法,父皇我都不怕,就是怕长姐。
7.
皇长姐倚在主座上,吃的裴折给我买的、仅剩的几颗蜜饯:所以你不去本宫办的赏花宴,就是为了追那个裴折
我心疼地移开眸,嗯了声。
隐隐听见皇长姐骂了声废物,但是我觉得应该是没听清。
一个新科状元罢了,也值得你如此。皇长姐恨铁不成钢地瞧了我一眼。
我连忙解释道:裴折不是一般的状元。他温文有礼,博学多才,长得好看,还……
还是个梁上君子……
只能说知女莫若父,其实我还挺喜欢他被挑逗时红耳朵的样子,又装着坐怀不乱。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在萧京池回来之前,我得赶紧把他拿下。
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皇长姐轻嗤:天下乌鸦一般黑,也就你会相信裴折会有他表面上表现的这般。
我想为裴折辩驳。
皇长姐却摆手,不和我再说这个话题:行行行。
那你倒是说说,你当初找裴折作驸马是为了什么。
让本宫猜猜。
你是本宫胞妹,本宫自是了解你的性子。
为那萧家三郎随后又道:你不想再因为他而成为百姓口中的笑话,所以才找驸马,想与萧三郎划清界限
我点头。
所以你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这个是不是
裴折只是你达成目的的一个法子。
做事要有很多种法子才能事情干的漂亮对不对
我点头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之前的确这般想的,只是如今……
皇长姐继续:男子都是一样的,稍不留神间他们会不小心带那么一两个外室回来。
我们长在皇室,这样的事见得多了去。与其以后担惊受怕,倒不如选个本就很爱玩的,也不管你玩的驸马,这样不好吗
大梁的男子多了去了,不单单只有裴折一人。
皇长姐难得认真了神色:岁岁,你是公主。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全天下的男人应该跪着感恩你的福泽,而不是整天追着一个男人跑。
懂吗
我点了头。
[这便对了。]昭宁就算再不争气,到底还是她昭华的同胞皇妹。前面不懂事追着一个小将军就算了,如今也大了,昭华可不想再看着昭宁再因为一个男人哭鼻子。
杜府小公子不错,回头皇姐给你引荐引荐。
啊这……
我知皇长姐是为我考虑,可是……
我心虚的瞧了眼皇长姐。
皇长姐也一向明白我的秉性。
轻哼一声便威胁我。
若是打其他歪心思,我就让人绑着你去。
那没有办法了。
8.
皇长姐又说。
一个男人吃醋,并不意味着他对你有情。
但是若是这个男人完全不醋,那必是不喜欢你的。
9.
隔日皇长姐便送来了那位杜公子邀我游湖赏景的帖子。
皇长姐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
等我到了约定所在的醉仙楼,便见一翩翩公子等在那。
宫中经常开宴,我也与这杜家二公子见过几次,只能说男大十八变,模样倒是越发俊俏,看的人甚是欢喜,甚是欢喜。
见我下了马车,他徐徐走过来。
杜公子
他向我行了个礼,将手中的蜜饯递与了我。
姚记的吃食向来难买,不排个一时辰的队,根本就不可能。
有心了。
连我的喜好都了解的这般清楚。
我不由多高看他几分。如若萧京驰归来前,裴折对我还是那般冷淡,这杜家二郎也不是不可考虑一下。
只是不巧,掌柜说杜二郎常去的雅间如今被人预定。随口问是谁,便听他说是裴折一行人。
我心中一紧,没时间解释,拉着杜二郎就要走。万一被裴折撞见,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何况我根本就没理。
更是不巧,不过转身的功夫,便见几人迎面而来。同僚笑着跟裴折说这茶馆多么多么好,见了我,裴折的笑止住了,冷淡的视线扫过我拉着杜二郎的那只手。
像被蛰了下,我赶紧松开。那几个大臣于我行了礼,我呵呵一笑,透着苦涩,真是流年不利。
既是已经被发现,那在哪说话已然无所谓。掌柜重新安排了个雅间,在裴折他们隔壁,仅隔了薄薄的一扇门,又给上了近来卖的最好的茶点。
隔壁吃茶安静的很,我在这边也神游天外,使劲想着怎么解释。
真是令人苦恼。
杜二郎喊了好几声我的名字,我才缓过神来。
[啊]我假装镇定地喝了口茶,一副很正经的公主做派,[刚刚没听清,要不说大点声]
但恳请公主将杜某收了。
这杜二郎竟真是一个老实人,声音洪亮得预估再个三个包间都能听见。
我急了。
这听起来是磊落的事吗让他大声一点,没让他大这么多!
隔壁本就窃窃私语,如今更是寂静无声。
想也别想,裴折必然是听见了。
不先说以他的性子知道我明面撩拨着他,暗自又和杜二郎来往,会是何等地生气。文人那一套嘛,懂得都懂。更何况本就我的声誉就差,这话一传出,万一父皇真拧不过我撒泼打滚硬要赐婚,那迂腐的裴阁老宁愿上吊自尽,也不会答应裴折受此等折辱。
我悲痛欲绝。觉得和裴折大概是凉了,人凉,心更凉。
杜公子作势还要跪,我赶紧让彩桃拉住他。
见过自荐枕席的,没见过这般自荐枕席的。
干嘛啊这是
我与他都没见过几面,可不相信我有这般本事,能将杜二郎迷到下跪着主动入赘的程度。
杜某可做入幕之宾。他又表决心,言下之意便是做面首。
这是连驸马之位都不要了这杜二郎家世也不差啊。
杜公子的面容几近哀求,我叹了口气:
我知杜公子所求。杜大人清廉爱民是不该受牢狱之灾。
父皇当时只是在气头上,今早我便去面见过了。
想来杜大人如今应该是再府里了。
杜二郎作揖谢恩。
我摆摆手,让他别这么客气。
其实如若杜大人真是个鱼肉百姓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帮的。
不过是顺手罢了。
我以为这事便就此作罢,思考着该如何哄着裴折又或者干脆放弃凭空捏造一个相恋数年的爱人搪塞别人算了。
却没想身前的杜二郎红着脸:但我对公主的真心不变,若公主不嫌,我愿侍奉左右。
我瞪大眼睛眨眨眼。
现成的来了。
却听隔壁有器盏碎裂的声音,大概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10.
其实我对于裴折,说不上有多喜欢。
我们才认识不足一月。
只是身为公主,几乎就是有求必应的。
裴折这般对我百般拒绝。
是有些让我——
心动不止。
只是由萧京驰此事得出,强扭瓜不甜,何况现在有个现成的瓜。有没有裴折甜不甜不知道,但胜在有啊。
我和这杜二郎商量了一下,不等我提及,他就主动说以后公主府里事事由我做主,见我蜜饯吃完,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包,说知道我喜欢姚记里的蜜饯,他特意多准备了一些。
如此贴心,听得我眼睛亮了又亮。连连打包票,隔日我便向父皇求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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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还没等我睡醒,便被父皇身边的公公喊了过去。
问我可愿与裴折喜结良缘。
若是愿意他便直接下旨赐婚了。
我眨着眼睛,也不知怎么的裴折也被喊了过来,就站在我身边。
我有些犹豫,昨日还答应杜二公子……
抬眸的瞬间,便见父皇也在看着我。
还带着一种自家猪拱了别家白菜的欣慰。
我也不懂。
心想着可能是我看错了。
毕竟我怎么能是猪呢
没等我反应过来,父皇就直接下了旨。
11.
我总觉得自父皇赐婚后,裴折就逐渐开始本性暴露了。
大抵是什么都要管着。
蜜饯管着不可多吃。
冰茶管着不可多喝。
就连好看的男子都要管着不可多看。
前儿日子杜二郎前来拜访,我好一顿和他道歉。
他也带了礼过来,裴折瞧都不瞧一眼便让人拿去充了国库。
只是那整套金珍阁卖的头饰送去也不碍事,毕竟是金的,好歹也值些钱。
只是那姚记蜜饯送去库房作甚喂库里的老鼠吗
关键裴折还霸道的很。
将东西送去国库里,还不让我说,深闺怨妇似的说我旧情难忘。
以前那位清贵自持,颇为孤傲的裴大人如今倒是不复存在了。
每当这般,我只能无奈地回:你不要这般说。
我心里最属意的还是你。
自此在哄男人这条路上还真是一去不复返。
明明最初的最初,裴折还是高岭之花的模样。
12.
与裴折又闹起了矛盾,原因无他,逃课去了茶楼,听百姓歌颂裴折公子世无双,让我的虚荣心整整高了几倍。如果省略后面他们说的——昭宁公主又强取豪夺了。
之后看见街头有人欺男霸男,我见义勇为,整治了一番。
但也被人赖上了,被救的那男子怎么说也不听,偏要以身相许。我本来想着也行,在公主府当个差,哪成想刚一回宫便被裴折撞见了。
裴折委实难哄。
寻了他这么些天,连面都不给见。
而萧京驰的归期如约而至。
宫里给萧京驰办了庆功宴。
然而我姗姗来迟。
倒不是我对他旧情难忘什么的。
就是父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尚衣局做了衣裳给我送去,摆明让我到宴会上穿。
可是做什么不好,偏偏做萧京驰喜欢的红色。
这不就是让群臣都见着,我昭宁公主对萧小将军还有情
到时候民间又要肆意宣扬了。
毕竟是父皇赐的,不能不穿。但若是穿了,又让人误会。
大不了不去这宴会。
可父皇又派德公公来催……
兜兜转转,耽误了不少时辰。
以至于我一到那庆功宴,满座的臣子都看着我。
原本交谈着的欢声笑语一刻便沉寂,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萧京驰那边,又转瞬望向裴折那侧。
毕竟当初我死缠烂打萧京驰的消息可是他们传出去的,他们如何不知我与萧京驰的恩怨情仇。
可如今又来了个裴折……
算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群臣一致的保持沉默。
我也向萧京驰瞧上一眼。
发现他也在看我。
我对之报以一笑。
张扬的。
笑话,我堂堂公主还会记挂他一个小将军
他萧京驰已经是过去式了。
向父皇母后请了安。
父皇假模假样的斥责完我不知规矩后,便让我落了座。
我开始寻裴折的身影。
父皇器重他,所以他的位置安排靠前,很是显眼。
我一下就找到了人群中的他。
裴折喝着酒,神色不显。
我盯了他许久,发现裴折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愤怒的狠狠咬了口酥饼。
都过了几天,怎的还不气消。
小气如斯!
亏我还为他多打扮了会儿!
13.
但是我自认宽容大度,不与裴折计较。
似是觉得吵闹,宴会开了一半,便见裴折离了席。
这本是为萧京驰的庆功宴,与我并无多大干系,我便借口也逃了出去。
我寻着裴折的步子,随他步入御花园。
他便独立于那,望着月。
我蹦到裴折面前,向他展示了新做的襦裙:裴折,我今日好看吗
好看。
我又问他:那你喜欢吗
裴折却反问:那你喜欢吗
这无厘头的话让我无法作答,只觉得裴折是醉了,连话的意思都说不明白。
顺着他的话:喜欢啊。
裴折的眸像夜色般浓重,深的,仿佛能将我给吸了进去。
他沉声问:喜欢什么
是前日带回来的男子,还是关外已归的萧京驰
裴折朝我步步紧逼:是因为他喜欢对吗
只是因为他喜欢。
我步步后退,直到靠在了池子旁的围栏上。
裴折的眼中似是藏着洪水猛兽,恨不得将我拆吞入腹。
我听不懂他的话。
我知公主是因为萧将军才与我定下婚约,公主与我一直是逢场作戏。
但若是……
听他说了这么久,我总算是听懂了一句。
我疑惑的望向裴折:我心悦的是你啊。
不知道为何这么多人都觉得我对萧京驰旧情难忘。
好马不吃回头草。
而且我好好的一个裴折不要,干嘛再想那个萧京驰。
裴折微怔,显然不曾想过我会这般答他。
我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柔唇轻轻印上他的。
轻触的试探。
却被裴折立刻反客为主。
将我禁锢在怀里,以一种独占者的姿态。
直到我的身体彻底瘫软了去,才缓缓松口。
见裴折差不多是哄好了。
我继续无赖道:裴折,亲了我便算是原谅我了哈。
日后可不许再躲我了。
嗯。
他眸中的亮色像是揉碎了的星辰。
14.
隔日便是春狩。
只是不巧,在京郊猎场遇到了萧京驰。
还是不巧,在京郊猎场又看见了裴折。
话说。萧京驰在那也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是武将。
但是裴折一个文官在那作甚。
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他这瘦弱的身子!
说来离谱。
一群的武官们还在一侧下着赌注。
赌这次春狩是裴折狩的猎物多呢,还是萧京驰狩的多呢。
在一旁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我见了真想戳戳他们生锈了的榆木脑袋,裴折一文官,萧京驰一武将,哪有什么可比性。
但我直接掏了身上所有的金裸子压在了裴折那边。
咱什么都可以输,就是不能输了气势。
15.
我若无其事的从他们身侧走过,站在了裴折旁。
待父皇射杀了一只奔跑的鹿,围猎才算开始。
父皇像往常一样承诺谁狩猎到的猎物最多,便可向他寻要赏赐。
我抬眸间。
不小心对上萧京驰的。
见他势在必得的看着我。
他要狩的是猎物。
看我作甚
裴祈挡在我的前面,仿佛唯恐我被别人看了去。
见他这模样,我坏心眼的用指尖轻挠他的掌心,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裴折掌心微曲,也不躲。待我玩够了才握住我的作乱的手。
待围场的人入了林子,走的算干净,我才松开裴折。
自觉去祸害我那太子皇兄,毕竟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来这纯属充人数。
作用指数可以是拖累,完全没有忙帮的地方。
裴折是文官,在一干武将中本就吃了亏。若是我真跟了他,最后收获绝对寥寥无几了。
岁岁这是要去何处
我正要解释,又见裴折垂了眸:我知岁岁是嫌我骑射不如萧将军,那我便不拖累了。
这是哪的话
裴折这话怎么听着这般妄自菲薄,这不合裴折的性子。
总觉得裴折今儿个哪哪都不对劲。
但来不及细想,我哄住裴折：我只是去喝杯茶。
况且我这四体不勤的,你不怕我跟着让你猎不到一只兔子
我却重新握住她的手腕:我是文官,猎那些东西作甚。
何况这次春蒐头彩是陛下特意为萧将军设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
萧京驰凯旋,风头正盛。父皇为嘉奖赏赐了好些东西,有借这次春蒐在进行赏赐。
为官之道,昭宁看的不是很透彻。索性也不再想。
既是裴折对此次春狩看的不甚重要,那便去树林里拉他做一些发乎情,止不于礼的事。
只是这来围猎的人实在是多。我刚到达某处,觉得人烟稀少,可以对裴折上下其手时,总有那么几个世家子弟经过,然后给我行礼。
白白坏了这好兴致。
虽然我自认我脸皮算是厚的,而且也不信邪,拉着裴折往林深处走。
我就不信不能得偿所愿了。
深林处静谧无声,偶有鸟鸣。
我借口扭到了脚,让裴折为我看看。然后趁他不注意见,将他扑倒了丛间……
二人近在咫尺,就在我快得手时,一支箭直逼我而来。
我一声惊呼。
裴折眼疾手快,赶紧搂住我。向后滚落一边。
哪怕身下有裴折垫着,我也被丛间的石子磕得疼。
却见那始作俑者下了马,一袭红衣,还是那般鲜衣怒马的模样。
两年的边疆征战给他少了几分少年气息,多了些成熟男人的味道。
我怒瞪萧京驰:你这是作甚。
萧京驰摸头:我刚见草丛晃动,以为有猎物,便射了一箭,不想是你们。
无事吧
无事个屁。
之前我是装腿疼,现在我是真腿疼。
我甚至开始怀疑萧京驰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早年派人散播他变丑的传言。
然后想要加害于我。
裴折将我拦腰抱起,仔细为我检查伤势。
我热泪盈眶,蹭着裴折的下颔,委屈地说道:裴折,我腿疼。
裴折望向萧京驰的眸光微冷:我给你揉揉。
以前裴折是怎么也说不出这话的。
难得的福利,可惜有外人在场。
我扯着裴折的袖子:回去你给我揉。
好。
裴折怎么说也是伤员,萧京驰后知后觉的说:我带昭宁回去吧,有马,怎么说也方便些。
裴折挡住萧京驰想要抱我的手:不用。
将军还是继续围狩吧,宫中擅骑射的不少。还是谨慎些为好。
我带岁岁去寻太医便好。
萧京驰想了会,点头,也好。
他望着我们两人亲密的姿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对我做了个等我的口型。
我忿忿地望着萧京驰离去的背影。
等你个屁。
晦气。
16.
至傍晚,围狩结束。
我无甚收获。
与裴折最多的接触只是牵手,还多了身伤。
委实不易。
经过清点,萧京驰自然是今日的魁首。
父皇问他要什么赏赐。
人所求的无非就是金银珠宝,高官厚禄。反正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萧京驰会说:请陛下为我和昭宁公主赐婚。
!!
我差点没被口中的酥饼给噎住。
萧京驰撞邪了吗
还是知道我故意散播他变丑的消息而对我伺机报复。
想让我一辈子栓在他身边,吃不到也摸不着好看的儿郎。
太恶毒了!
但是大可不必用这种损敌一千伤己八百的法子吧。
他当初有多对我避而远之我都还记得的。
况且我还被赐婚了。
难道萧京驰不知
还是他知道就是为了让我难堪才这样说的。
在一旁本应输了比赛而无精打采的人儿,见此又找回了点精神。
眼神在萧京驰,裴折和我之间打转。
旁边的裴折皱了眉:皇上。
明帝瞧了他眼,随性地摆摆手。
他望向萧京驰:东岚啊,若是两年前你这般朕还可为你做一下主。
只是……如今昭宁和裴折定了亲了。
你说淮之和昭宁……萧京驰显然不可置信。
明帝拍拍他的肩:嗯。
萧京驰目光怔怔的,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多么难以接受似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表情。
明明当初是他先把我推开了。
如今又是被心上人负了的模样。
我看不懂。
17.
这番变故让我提早回了宫。
太医见裴折这模样直呼造孽。
本欲将裴折治完便将他送入尚书府好好静养,却听裴折身旁的侍从德安大呼不可。
跪在地上哭着说,萧京驰这人睚眦必报,若是将裴折送回尚书府,萧京驰肯定会晚上捅了他家公子的。
看得出来裴折和萧京驰是熟识。
我悄悄将德安拉到一旁。
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德安,你家侍郎和萧京驰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以前是很好,现在不太好了。
因爱生恨
我继续打探:那你家侍郎和萧京驰以前是不是那种关系
德安一脸疑惑:什么关系
我瞧了瞧四周,见无人。咳了一声,龙阳……
德安似是被吓到了。
嗖的一下跪在地上,哭喊着:公主,我家侍郎对您的真心天地可鉴啊！你怎能……
声音太大,我本就做贼心虚。如今被他吓得一激灵,赶紧捂住德安的嘴:好的,好的。你别叫了。
德安又大声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几声咳嗽。
本应在榻上的裴折此时站在殿前。
见到我与德安姿势眸光一冷。
他向我行了礼。
我赶紧扶住他:外边这般风大,你出来作甚。
淮之特来向公主请辞的。
什么
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裴折垂了眸:淮之若是在这住下,只怕对公主清誉不好。
若是让萧将军知道了去,公主还得费些功夫与他解释。
公主还是将我送之尚书府,不管我的死活好了。
这般病弱美人泫然欲泣模样,我看的心疼的不行。
别说住在长乐宫了,长乐宫送给他我都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连忙环住他:去什么去。
你就给我在长乐宫住着。
18.
期间萧京驰来过长乐宫几趟。
只是被我称病拒见。
主要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且我发现,只要一提到萧京驰,裴折就会幽幽得望着我。
也不说其他,就是一个人独自生闷气。
偏偏我还就吃他这一套。
乐哉又悲哉。
如今萧京驰又来长乐宫请见。
我像往常一样让宫女回绝了他,却见他闯了进来。
我皱眉放下茶盏,让人喊侍卫过来将人赶出去。
笑话。
好歹我也是一国公主,被人这样硬闯进殿,我不要脸面的
没拦住他的宫女太监慌乱的看着昭宁,似是怕我责怪。
我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自有人收拾萧京驰。
为何这么多日不愿见我
我吃饼不理。
你就这般对我
这话听着委实奇怪。
我在问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萧京驰的事,除了散播他变丑的谣言。
但是他应该不会小肚鸡肠得追到公主府问我这事吧。
他上前扣住我的手腕。
酥饼落了下去。
我皱眉,放手。
萧京驰不闻,加了些力度。
我知晓他之后要干什么,怒目而视。
甩开他的手,放肆!
侍卫长带着侍从赶了过来,我揉着胀痛的手腕,让人将萧京驰赶出去。
萧京驰失魂的望着我,似是没想到她我会这般绝情:公主早些年对我的情意难道都是假的吗
连一句话都不肯与我说
行。
我无法反驳。
又让侍卫们下去。
我倒要看看萧京驰能讲出什么话来。
早些年对我爱搭不理,如今又对我穷追不舍。
吃错药了吧。
其实当年……萧京驰解释着。
突然跑来一个小太监,见我在这边,立马跪下朝她磕头:公主!裴大人他旧疾复发昏了过去。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昭宁立即放下手中的糕点。
也全然不复刚刚那般无聊的神情。
裴折这段时间病养的很好,怎会如此
我忙着朝裴折住处走去。
却被萧京驰拉住袖子。
我知你是因为那个香囊……
我顿了下来。
其实那个香囊是我对萧京驰的心结,这么些年的积怨都是因它而起。
就好像是花了万般功夫才完成的一样东西,却被别人贬的一文不值。
我想听听萧京驰对此的解释。
殿中却又跑来一人。
是德安。
眼泪哗哗地从他眼中流下,公主,我家大人快不行了!
昭宁一惊,转过头望向他:怎么回事
今早我家大人身子便不大舒服。只是让我们瞒着您,不想让你担心,刚刚竟是晕了过去。
如今在一直呕血。
说着,德安眼睛还不忘往萧京驰拉着我的手那处瞧。
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但是一听到裴折如今的状况,心急如焚。
也无心想太多。
萧京驰还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你是不是要去看他
你可知就是裴折挑唆我……
听不得别人说裴折的坏话。
我扒开了萧京驰的手。
萧京驰,都已经过去了。
19.
匆匆赶到裴折所住的长秋殿。
却见裴折坐于案前。
身姿端正,瞧不出半点德安说的那副呕血虚弱的模样。
只是飘散而未梳起的墨发给他染出了那么点病气。
我瞧了眼身旁心虚的德安。
似是察觉到我不善的目光,德安缩着脑袋,不敢看我。
岁岁。
是我让德安这般的,莫要为难他了。
裴折抬眸望着我。
也罢。
我挥手让德安退下,缓缓走向裴折。
裴折放在应是在作画。
挥挥洒洒的,那些画卷上只勾勒出女子的轮廓。
我一眼便瞧了出来。
全都是我。
幼时的,及笄的……
仿佛这么些年他都不曾错过我的一丝一毫。
我却不记得曾经与裴折有过何联系。
正想问他。
倏然便被抱到案上。
那些画卷书册撒了一地。
几滴墨渍溅到画上。
我急急唤他,却被裴折扣住了后脑。
裴折轻轻辗着我的唇。
浅尝辄止般停下了动作。
转瞬又暴风骤雨般向我袭来。
撬开我的牙关。
炽热缠绵。
岁岁可会怪我扰了您与萧将军的好事。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气喘地回应。
岁岁。裴折唤我。
嗯。
他勾住我的下颔:你是我的。
又重新吻了上来。
伪装的狐狸初露利爪。
带着病态的偏执。
20.
皇长姐又办了次赏花宴,昭宁应约去了。
只是皇长姐身边的暗卫显然换了人。
不是穆水,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想来皇长姐是不喜欢这类人物的。
皇长姐和我一样向来喜欢颜色好看的人。
昭宁问我.穆水人呢
皇长姐:呵呵。
一脸不欲多聊的模样。
又听我与裴折明年开春要成亲的消息,像是听说自己女儿嫁给一辈子的宿敌的愤恨模样。
恨铁不成钢的戳我的脑袋。
说是给我安排的康庄大道我不走,和谁在一起不好,偏偏和裴折。
这人多少个心眼子,以后只怕被他卖了去,我还要乐呵呵为他数钱。
我抱着皇长姐的手,笑嘻嘻地为裴折说话。
皇长姐见我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终究还是叹了声:我只是怕你成婚之后被束了自由。
皇姐看的出来,裴折这人如今只是忍着。若你真与他成了亲,今后若是碰上旁的喜欢的人。再想和离,怕是难了。
皇家多是多情人,守一人相伴,我的皇兄皇姐们无一个是这般的。
可是他是裴折。
我笑着向皇长姐重复:他是裴折。
最好的裴折。
我知皇长姐她的打算。
若是我之前没有遇到裴折,或许玩会像皇长姐那般养些面首,快乐度日。
后来有了裴折。
我只愿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首不相离。
皇长姐见我这般执拗。
无奈叹道:你呀。
21.
裴折在长乐宫养了数日。
却没想到最终坐不住的是朝里的那些大臣。
嘴里喊着驸马与公主成亲前便共处一室多日,实在不妥。
实际上却是因为裴折称病,多日未上朝处理政务,以至于各部好多事都不能处理。
明帝被日复一日的奏折扰的头疼,迫不得已下旨圆了他们心愿。
听及此,我不由大骂一声庸臣。
朝中那么些臣子,还不如一个裴折
庸臣!庸臣!庸臣!
裴折见我如此气恼,却是轻笑着揉着我的脑袋。
只是说着:岁岁不气。
并无半点即将别离的伤感。
我气不打一处来。
推开裴折,气鼓鼓地望着他。
很好。
我要和他单方面冷战了!
22.
裴折还是回了尚书府。
我也逐渐开始打理公主府。
父皇给我安置的府宅一向是妥帖的。只是我又派人安了秋千在那。
我喜欢秋千,想来以后我与裴折的小郡主必定也是如此。
我还让人扩大了书房,裴折喜欢看书。
又派人买了市集上流行的话本子,到时候裴折处理政务,我便在一旁看话本子。还能体现出我的勤奋好学,让裴折对我刮目相看。
然后裴折还喜欢什么呢……
我在纸中写着公主府要添置的东西。
彩桃唤住我:公主,裴大人送来了姚记的蜜饯。
昭宁睨了眼那油纸包着的东西,哼了一声:你帮我退还给他。
我不要他的东西。
可……彩桃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
我摆摆手:行吧,行吧。放着这吧。
昭宁又问她:裴折呢
走……走了。
我瞪大了眼,差点折了笔:什么!
彩桃忙着说道:但是裴大人说,邀你去后几日的花灯节。
裴折这是想走就走,想邀我就会去吗
行吧。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22.
最终还是去了。
没有办法,就是这么没骨气。
主要是我拧着性子待在长乐宫不走。
而裴折也不催我,就站在殿外等我。也不进屋,一个人在外面受着冷风。
那一声声的咳嗽听的心疼极了。
我只好顺随他的心意,陪他逛逛那花灯会。
只是在马车中便发现他的不大对劲。
话说,这些日子,他连长乐宫一次都没进过。
为何他眼下有如此浓厚的乌青。
他这是打家劫舍去了还是逛青楼去了
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让我对他更加的生气。
无论在马车上对我如何嘘寒问暖我都执拗的不肯理会。
下了车亦是如此。
不管他问我是否要吃糖葫芦还是要猜谜魁首才能得的最大花灯,我都对他视而不见。
路过一家面具摊子。
裴折要了个猫咪面具,半遮面的那种。往我脸上一扣,笑道:气鼓鼓的小猫。
我抱胸不看他。
但还是没忍住:你这些日子为何不找我
我以为岁岁不想见我。
强词夺理。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他在忽悠我。
昭宁拔腿欲走,却被他环住了腰身。
裴折俯在她的耳边:进来政务繁忙。
又在忽悠她。
以前怎么不见他有如此多的政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想要挣脱于他。
却没想他的力道更紧了些:我与陛下请辞。
说想在婚后带岁岁去江南看看。
故来这些日子忙了些,做了后面几月的工作。
若是忽视了岁岁,还望岁岁莫要怪罪。
我怔了怔。
去江南是我无意中与裴折提及的。但我也知裴折政务繁忙,便不曾奢望他能与我一同游玩。
却没想他竟真听了进去。
心里酸酸涩涩的,但我面上不显。昂着头,强硬道:但你这些日子忽略我是真。
双手抱胸：便罚你去为我买十串糖葫芦。
裴折像哄孩子般:好。
我又掏出银子,给他买了副狐狸面具。
万一裴折这面容把别的女子迷了去,那便不好了。
23.
我于桥上等裴折。
等了好一会才见到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影。
向他奔了过去。
只是将扑在他怀里时,又及时堪堪稳住身子。
刚刚灯光昏暗,瞧人也是隐隐约约的。如今靠近,却发现那人与裴折穿着不同。
岁岁。
不是裴折。
萧将军还是叫我公主吧。
你我要生疏至此吗萧京驰哑声。
我不欲与他多说。
裴折一向介意萧京驰。万一被他看见了,又要多想了。
可萧京驰却拉住她的手。
你可知裴折少时是随他外祖父一同生活的。
萧京驰言下之意昭宁知道。裴折外祖父是镇国将军,所以裴折不可能如他表面上表现得那般羸弱,至少萧京驰当初那一拳是可以躲过的。
知道。
那你为何……
萧京驰红着眼望着我,似是不明白昭宁的偏袒。
看得我到底是生了几分同情,劝他:萧将军,往事不可追。
呵,往事不可追。萧京驰又道:你可知我当初亦是心仪你的。
是他,裴折,裴淮之,与我说……
来不及听他絮絮叨叨,因为我望见了拿着葫芦的裴折。
在桥对岸。
那一眼可见的破碎彷徨让我心头一颤。
他又误会了。
放手。
萧京驰没有丝毫卸掉力气的意思。
我说放手。
我这人不怎么发怒。
但是真生气起来,有点不顾一切的意味。
望着我眼底的寒意,又瞧见那边站着的裴折。
萧京驰最终还是垂下手。
他知道他输了。
彻底的。
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额提着裙摆,跑向那侧的裴折跟前。
唤着他的名字。
裴折怔怔的。
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涌动太多的情绪,她看不懂。
猝不及防地跌落他的怀中。
他环着我,一遍遍地唤着我的名字。
他问我是不是要与他退亲。
是否还对萧京驰有情义。
那声音中的小心翼翼让玩也红了眼眶。
我踮着脚,捧住他的脸。
你要我说几遍。
嗯
裴折,我只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