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能把一颗蔫白菜炒出三顿花样,我爸穿了五年的破洞袜子说‘透气养脚’——直到我带老公回家吃饭,老两口盯着他剩了半桌的日料外卖,第一次红了眼眶：‘丛丛,这饭……’
沈丛以为嫁了个‘不讲究’的城里人,结果发现老公是‘软饭硬吃’的祖宗：她妈腌的咸菜他嫌‘亚硝酸盐超标’,她爸钓的鱼他说‘有土腥味’,工资卡永远空着,信用卡账单倒比她的面膜还厚。
直到某天她翻到他和兄弟的聊天记录——‘我媳妇家那老两口,省得跟苦行僧似的,正好养我这个活菩萨’——
没苦硬吃的亲家,碰上限量版软饭男,这日子是甜是苦
沈丛笑了：既然你爱当菩萨,那我就当回拆庙的。
1节俭与奢侈
沈丛的机械键盘敲得噼啪响,那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九点十七分,发出淡淡的幽光。
项目经理刚在群里发了条今晚必须过终版,她手机突然震得差点掉地上,震动的触感仿佛要冲破她的手掌。
小丛啊,冰箱坏了。沈母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尖锐的声音直直地刺进沈丛的耳朵,修冰箱的师傅说压缩机彻底废了,得买新的。
沈丛手指悬在键盘上,心里一阵焦虑,妈,别着急,我马上请假回家。她抓起外套往外冲,外套粗糙的布料摩挲着她的手臂。
电梯里对着玻璃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冰冷的玻璃触感让她清醒了些——这月已经加了十六天班,她连新买的真丝裙都没时间拆吊牌。
路上她盯着网约车计价器跳字,那红色的数字跳动得格外刺眼,手机屏保是去年全家旅游照：爸妈挤在二十寸小冰箱前笑,冰箱门上贴满超市赠品磁贴。
那照片的色彩有些陈旧,却充满了温馨。
那冰箱跟了沈家十年,修过三次,沈父总说还能凑合用。
推开门时,客厅明亮的灯光晃得她眯眼,那光线如同利剑般射进她的眼睛,刺得她生疼。
李明正举着手机站在电器城页面前,这款双开门的,智能控温,容量六百升,才两万八。
两万八沈母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那沉闷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楼下张婶家买的三千多,用得好好的。
李明转身,白衬衫袖口翻到小臂,露出上个月刚买的机械表,那金属的光泽在灯光下闪烁,阿姨,好东西才配你们。小丛嫁过来,我不能让岳父母受委屈。
沈丛脱了高跟鞋,脚底板疼得发麻,那种刺痛感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明子,五千的那款性价比高,容量也够。她点开购物软件,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你看,这款有母婴模式,妈平时存中药也方便。
李明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五千的冷冻层才一百升,过年连只整鸡都塞不下。他伸手勾住沈丛肩膀,那温热的触感让沈丛有些不自在,我知道你心疼钱,可这是我当女婿的心意。
沈父从厨房探出头,老花镜滑到鼻尖,那镜片反射出的灯光有些晃眼,小丛说得对,咱们老两口饭量小,冰箱大了浪费电。
叔,现在家电都节能。李明弯腰捡起沈母的抹布,手指触碰到抹布粗糙的质地,您看这冰箱门封条都裂了,费电不说,存东西还串味。他指节敲了敲旧冰箱,那沉闷的敲击声仿佛敲在沈丛的心上,上个月小丛说您胃不舒服,保不齐就是吃了串味的剩菜。
沈母脸刷地白了,双手不自觉地搓着围裙角,那粗糙的布料在她手中摩挲,那、那要不就听明子的
沈丛喉咙发紧,内心满是无奈和担忧,她想到未来的生活,感到一阵迷茫。
上回李明非要给她买三万块的包,说是撑职场场面,最后还是她刷信用卡分期还的。
她瞥见茶几上摊开的工资条——李明的,底薪三千八,绩效零。
此时,茶几上有些杂乱,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沈丛内心的震惊如同潮水般涌来。
晚餐是沈母热的剩菜：前天的红烧肉,颜色有些暗沉,散发着微微的肉香；昨天的凉拌木耳,木耳的形状有些干瘪；今早的清炒时蔬,色泽也不如刚炒出来时鲜艳。
李明夹起一块肉又放下,阿姨,这肉都放三天了,吃坏肚子怎么办
不碍事。沈母赶紧去厨房端汤,那汤的热气带着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我中午刚热过,没酸。
沈父往李明碗里添饭,小丛妈最会收拾剩菜,我们吃了几十年。他筷子尖点了点李明的碗,你多吃点,看这瘦的。
李明扯了扯领带,叔,以后别留剩菜了。我明天让张嫂送两盒有机菜过来,新鲜。
沈丛脚在桌下踢了李明一下。
他侧头看她,眼睛里浮起不耐烦——和上个月她让他退掉那只表时一个表情。
饭后沈丛把李明拽到阳台。
从客厅走到阳台,经过客厅里那陈旧的沙发,沙发的皮革有些磨损,窗外的夜色有些朦胧。
风灌进来,带着丝丝凉意,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她发奖金那天硬拉他去专柜试的。
我爸妈过惯了苦日子。她捏着栏杆,指节发白,那冰冷的栏杆触感让她的手有些麻木,你买两万八的冰箱,他们晚上要睡不着觉的。
我这不显得重视吗李明点了根烟,那微弱的光亮在夜空中一闪一闪,他心里想着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的经济实力,上回你说你爸嫌我没车,我这不刚订了辆三十万的
沈丛太阳穴突突跳,内心一阵烦躁。
那辆车的定金是刷她的信用卡,销售说先生真疼老婆时,她差点把卡掰折。
可冰箱不一样。她深吸口气,夜晚清新的空气充满她的鼻腔,他们觉得贵就是负担,不是重视。
李明把烟头按在花盆里,那滋滋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行,听你的。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笑,但我选的这款确实好,不然咱们各退一步
沈丛刚要说话,李明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声音突然拔高,王总啊,对,明天中午酒店,我订了包厢。他挂了电话,搂住沈丛肩膀,明天庆祝冰箱到家,我请爸妈去酒店吃海鲜自助。
客厅里传来沈父擦桌子的声音,那有节奏的擦拭声在空气中回荡,小丛,明子说的那酒店,得不少钱吧
沈丛看着李明手机屏幕——预订信息亮着,帝王蟹套餐·4人·8888元。
她喉咙发紧,刚要开口,李明已经提高声音：叔,就当我尽孝心,您可别拒绝。
沈父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影子,他背着手站在冰箱前,手指轻轻摸着旧冰箱门上的磁贴。
小丛。沈父突然转身,老花镜反着光,那刺眼的反光让沈丛有些恍惚,你说呢
沈丛看向李明。
他正低头划手机,嘴角挂着笑,像是已经看见明天在酒店里,服务员端着帝王蟹过来时,邻桌投来的羡慕眼光。
窗外不知谁家的猫叫了一声,拖得老长,那尖锐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悚。
2一顿饭引发的风波
沈父把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目光扫过手机屏幕上那格外刺眼的8888元,手指在旧冰箱门上敲得笃笃作响,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皱着眉头,心里想着这钱花在酒店太不值当,嘴里说道：家里有现成的菜,去酒店多浪费。
李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手机壳边缘,捏得指节泛白。
他心里有些失落,本想在沈丛家人面前表现大方,却被直接拒绝,感觉自己有些没面子,嘴唇动了动：叔,就当我——
真不用。沈母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没择完的青菜,青菜上的水珠顺着她的手指滑落,滴在地上。
她笑眯眯地说：明天我熬你爸爱喝的萝卜汤,再炒两个热菜,比外头实惠。
沈丛喉结动了动,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微微皱眉。
她看见李明耳尖泛红,像被当众打了屁股的猴子,那通红的颜色格外醒目。
那……行。李明扯了扯嘴角,转身回屋时,哐当一声踢到了沙发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嘴里嘟囔着：我去洗个手。
沈父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李明踢倒的拖鞋,拖鞋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丛蹲下去帮忙,指尖碰到父亲粗糙的手背,那双手布满了老茧,触感像砂纸一般。
这双手年轻时搬过砖,现在捏着菜叶子都轻得像怕捏碎了。
小丛,明子人是好。沈父把拖鞋摆回原位,欲言又止。
我知道。沈丛打断他,喉咙发紧,心里一阵酸涩。
她掏出手机给小林发消息：今晚来我家吃饭我妈烧了红烧肉。
小林秒回：这就到。
二十分钟后,清脆的门铃响了起来。
小林拎着两斤车厘子站在门口,车厘子色泽红润,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他的T恤下摆沾着机油印子,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弥漫开来,他刚下晚班。
阿姨好,叔叔好。他把车厘子塞进沈母手里,路过水果店,很新鲜。
沈母要给钱,小林已经脱了鞋,拖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噗噗的声音。
他笑着说：我妈老说我吃独食,正好蹭饭。他一眼瞅见厨房那台嗡嗡直响的旧冰箱,这冰箱该换了吧我之前修过同事家的,试试
沈父连忙摆手：修什么,还能凑合用。
就看看。小林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
他从随身带的工具包里掏出螺丝刀,螺丝刀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压缩机可能老化了,我调调螺丝。
沈丛递工具,看着他趴在冰箱侧面鼓捣,只听见螺丝刀拧动螺丝的滋滋声。
小林额角冒出了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沈母拿纸巾给他擦,他咧嘴笑：我妈也这样,老嫌我邋遢。
咔嗒一声,冰箱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本嘈杂的嗡嗡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林直起腰：好了,再用两年没问题。
沈父拍了拍他的后背,发出啪啪的声响：小同志手真巧！沈母往他碗里堆了好多红烧肉,红烧肉色泽红亮,香气扑鼻。
多吃点,比明子瘦,得补补。
李明从房间出来时,正看见小林举着碗喝汤,汤在碗里晃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沈母又给他添了半碗。
他扯了扯领口,领口与皮肤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坐下来夹了块红烧肉,咬得咔嚓响。
对了丛姐。小林抹了抹嘴,我今天转正升主管了,工资涨了三千。他晃了晃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合同的页面。
刚签完合同,部门聚餐都推了来蹭饭。
沈父放下碗,碗与桌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好事！年轻人就该往上拼搏。
沈母往小林碗里又添了勺汤,汤溅起的声音清脆悦耳：比我们家小丛有出息,她上个月才拿季度奖。
李明的筷子啪地磕在碗沿上,声音尖锐刺耳。
他盯着自己碗里的红烧肉,突然笑了一声：主管啊我朋友公司招经理,年薪二十万,要不我帮你问问
小林愣住：不用不用,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
沈丛踢了踢李明的脚,只感觉脚底与他的鞋子轻轻触碰。
他没躲,反而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的声音,闷头扒饭。
饭后,小林帮着收拾碗筷,碗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父拉他去阳台抽烟,阳台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小同志人实在,比明子……
爸！沈丛赶紧打断,把小林推出门,门开合时发出嘭的一声。
明天还要上班,你快回去吧。
门一关,李明就把沙发垫甩在地上,沙发垫落地发出噗的一声。
你请他来干嘛显摆他能修冰箱显摆他升职
你说什么呢！沈丛弯腰捡起垫子,垫子上的绒毛触感柔软。
你妈夸他手巧,你爸夸他有出息,我算什么你同事都比我强是不是
订车的定金刷谁的卡
李明梗着脖子：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家！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沈丛正和李明对峙着,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她的目光从李明愤怒的脸上移到茶几上震动的手机,仿佛从一个漩涡被拉到了另一个紧急的世界。
她抓起来,屏幕亮着张总两个字。
她按下接听键,张总的声音炸在耳边：沈丛,项目数据全乱了,半小时内到公司！
她手指发颤,抬头看着李明。
他还在瞪着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沈丛抓起外套往门口走,鞋跟磕在门框上,发出哐的一声。
背后传来李明的声音：大半夜的,什么项目这么急
她没有回头。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手机又震了——张总发来消息：服务器被黑了,带着你的电脑！
3职场危机与家庭抉择
沈丛的高跟鞋敲在写字楼地砖上,嗒嗒声比心跳还急,那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仿佛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冲进电梯时,风呼呼地灌进电梯间,刘海被风掀得翘起,手中的手机攥得发烫——张总那条服务器被黑的消息还亮着,像团烧红的炭,灼得她眼睛生疼。
技术部的灯全亮着,灯光白得刺眼,晃得她有些头晕。
小王抱着笔记本冲过来,脚步急促,带起一阵风：沈姐,客户明天要的竞品分析表全乱码了,财务那边的成本核算也崩了！她扯下外套甩在工位上,电脑包拉链刮到桌角,咔一声崩开个小口,那声音在紧张的氛围中格外刺耳。
键盘声炸成一片,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好似战场上的枪炮声,让人心慌意乱。
沈丛快速切换后台,瞳孔缩成针尖——有人篡改了权限代码,把今天的更新数据和上周备份混在一起。
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飞,每一次点击都带着焦急和果断。
她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如果数据无法恢复可能导致的公司信誉受损、客户流失等严重后果,冷汗不自觉地从额头冒出。
她调出日志记录,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谁最后接触过服务器
是刘主管。小王声音发颤,他说要测试新系统……
沈丛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滑出半米,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冲进主管办公室时,刘胖子正对着手机笑,屏幕里是儿子的视频,那欢快的笑声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谁给你的权限她把日志截图拍在他桌上,客户要的是精准数据,不是你儿子的幼儿园表演！
刘胖子的脸涨成猪肝色：我就是试试……
试试沈丛抓起他的马克杯,杯壁还温着,触手的温热让她更加愤怒,试试能让整个项目组今晚白干试试能让张总在董事会上被骂成孙子她转身时,杯底在桌面蹭出道白痕,那道白痕就像一道裂痕,割裂着当下的紧张气氛,现在把旧备份导出来,错一个小数点你自己去跟客户解释。
凌晨两点,沈丛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脖子的酸痛仿佛蔓延到了全身。
投影仪上,修正后的数据正一页页翻着,张总站在阴影里,烟头明灭,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偶尔传来的滋滋声像是时间在流逝。
客户是上市公司。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们财务总监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从没见过处理问题这么快的乙方。
沈丛的手指还搭在键盘上,指节泛白,她的内心既有解决问题后的一丝欣慰,又有着对未来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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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您说,项目做成了给我升经理。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现在算不算数
张总掐灭烟头,火星子溅在地毯上,那微小的火星瞬间熄灭,好似她曾经无数个被磨灭的期待。
算。他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膀,力度不轻不重,那一下拍打仿佛给了她力量,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替人背锅。刘胖子明天办离职。
沈丛的喉咙突然发紧,她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想着职场上的种种,一边对即将面对的家庭关系感到一丝疲惫和无奈。
她想起上周刘胖子把方案甩给她时说新人多锻炼,想起李明昨天抱怨你天天加班有什么用,想起李明妈妈打电话说明子说想换车,你工资是不是该涨涨了。
她低头盯着电脑屏幕,倒影里的眼睛亮得吓人,那是她在疲惫中挣扎的光芒。
回到家时,玄关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地上,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李明窝在沙发里,茶几上摆着半瓶红酒,两个杯子,其中一个沾着口红印——是她上周买的那支豆沙色。
去哪鬼混了他坐直身子,领带歪在锁骨处,我等你几小时。
沈丛脱鞋的动作顿了顿。
鞋跟磕在地板上,咔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响亮。
处理项目。她把包扔在沙发上,拉链的破口对着李明,张总说给我升经理,年薪涨五万。
李明的手指在杯壁上敲了敲。
涨五万他笑了,够不够给我付新车的尾款
沈丛突然觉得累,这种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里的疲惫。
她扯下耳环,丢进玄关的托盘,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刺耳,那声音仿佛敲碎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期待。
我想搬家。她转身看向他,去上海。那边有个分公司,经理职位,年薪三十万。
李明的酒杯停在半空。
上海他皱起眉,我爸妈在这儿,你爸妈也在这儿,我朋友都在这儿……
我在这儿,天天给你擦屁股。沈丛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修冰箱的钱是我出的,订车的定金是刷我的,你爸住院的押金是我取的现金。我升主管那天,你说‘主管有什么了不起’；我拿优秀员工奖,你说‘奖金够不够买包’。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盖泛着青白,那是她长久以来操劳的痕迹,我今天在公司,张总说我是他带过最能扛事的。
客厅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鸣,那持续不断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她生活的单调和无奈。
李明把酒杯重重放下,红酒溅在米色沙发上,晕开片暗红,那片暗红就像他们之间破裂的感情。
沈丛没说话。
她走到沙发边,捡起那个沾着口红印的杯子,放进洗碗池。
水流冲过杯壁时,她听见李明在身后说：明天我就联系租房的事。
她关掉水龙头。
水声停了,客厅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这种安静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见沙发上那片酒渍,像朵开败的花,那朵花仿佛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沈丛摸了摸口袋里的工牌,金属牌面有点凉,那凉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她想起张总今天说的别替人背锅,想起上海分公司的offer邮件还躺在收件箱里,主题是期待与您共赴新程。
冰箱突然叮的一声,提示制冰完成,那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沈丛看着洗碗池里的杯子,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
她转身看向李明,他正对着手机划拉租房信息,屏幕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先看两室一厅的。她说,我需要一间书房。
李明抬头,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他刚要说话,沈丛的手机在客厅响了。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亮着上海分公司HR的来电。
月光从她背后照过来,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要盖住李明搁在茶几上的手。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他们结婚时买的银戒指,戒圈内侧刻着沈丛
李明,现在已经磨得模糊了。
手机还在震动。
沈丛按下接听键,转身走向阳台。
风掀起她的衣角,那衣角随风飘动,像是她此刻内心的起伏。
她听见HR说：沈小姐,关于您的入职时间……
背后传来李明的动静,他大概是站了起来。
沈丛望着楼下的路灯,突然想起今天在公司,张总拍她肩膀时说的话：你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夜风灌进阳台,她的头发被吹得乱蓬蓬的,那凌乱的头发就像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望着远处的霓虹灯,突然觉得那些光比以前亮了些。
4开始与困扰
凌晨四点,寂静的房间里,沈丛从睡梦中醒来,耳畔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呼啸声。
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散发着柔和的光,上海分公司的未接来电显示在通知栏,那亮着的屏幕像黑夜里的一点星辰。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手机的光滑表面,将它摸了过来。
微信对话框里,李明凌晨两点发的消息静静躺着：看了三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明天早上去实地看看。
她的目光停留在实地看看这四个字上,思绪飘回昨晚接电话时,清晰地记起李明无名指上那枚磨花的银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黯淡的光泽。
结婚三年,他第一次主动提出看房。
六点十七分,闹钟尖锐的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厨房里,煎蛋的香味弥漫开来。
沈丛把金黄的煎蛋推到李明面前时,他正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租房APP,发出轻微的滑动声。
我联系了赵燕。她拿起勺子,往自己碗里添了勺粥,粥的热气轻轻扑在她脸上,带着温暖的触感,她在那边做心理咨询师,能帮着打听生活成本。
李明夹煎蛋的筷子顿了顿,轻微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厨房里响起：那边的房价……
我问过HR了,分公司有住房补贴。沈丛把工牌塞进包里,拉上拉链的声音清脆作响,你不是说想试试做咖啡师吗那边有连锁品牌在招人。
李明低头扒饭,碗沿挡住半张脸,只听见他咀嚼食物的声音：我就是随口一说。
不是随口说的。沈丛拿过他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翻动,翻出三个月前他收藏的咖啡师培训广告,你说想给我煮手冲咖啡那天,我截了图。
李明喉结动了动,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沉默的紧张感。
上午十点,沈丛走进茶水间,周围是同事们轻声交谈的声音。
她拿起手机,给赵燕发语音：燕姐,方便接电话吗
手机在掌心剧烈震动,震得掌心发麻时,她正盯着张总办公室虚掩的门。
透过门缝,能看到张总办公室里的灯光,张总昨天说别替人背锅时,桌上摆着上海分公司寄来的资料袋——封皮上印着沈丛的名字,那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丛丛！赵燕的声音像杯热可可,温暖而醇厚,我正想给你发攻略呢！租房的话……
我想去实地看看。沈丛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周末有空吗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接着是翻日历的声音：周六我调休！正好带你去我常去的咖啡馆,老板在招学徒呢。
周六早晨六点,沈丛来到地铁口,周围是人群的嘈杂声和地铁进站的轰鸣声。
她在小摊前买了两个茶叶蛋,温热的茶叶蛋握在手中,触感暖暖的。
手机弹出李明的消息：我去看了浦东那套两居室,采光好,离地铁站八百米。
她攥着茶叶蛋往高铁站走,蛋黄蹭在塑料袋上,像块小太阳,散发着淡淡的蛋香。
高铁站里,人群熙熙攘攘,广播声此起彼伏。
赵燕在出站口举着星巴克杯子蹦跶,棕卷发被风吹得乱翘,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她大声喊道：走！先去分公司楼下,我约了在那上班的学妹！
分公司大楼矗立在繁华的街道旁,周围是翠绿的树木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大楼的玻璃幕墙映着蓝天,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沈丛仰头看着XX集团四个字,喉咙发紧,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三个月前她替李明还信用卡时,怎么也想不到会站在这里。
丛丛赵燕戳她胳膊,学妹说你们部门在十七楼,落地窗能看到黄浦江。
十七楼走廊,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脚下的地毯柔软而有质感。
沈丛摸了摸办公室门框,那木质的门框带着一丝凉意,她想起昨晚李明翻租房APP时,突然说：书房要朝南,你写方案需要光线。
中午在日料店,店内是轻柔的背景音乐和餐具碰撞的声音。
赵燕夹起一块甜虾,放在自己碗里：你上次说李明总买奢侈品
他上个月刷爆了我的副卡,买了块三万块的表。沈丛搅着味噌汤,微微皱了下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但昨晚他说,搬过去后要把表卖了交房租。
赵燕放下筷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在改变。
可我不确定。沈丛盯着窗外的梧桐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就像他说要找工作,可投了五份简历都石沉大海——
因为他投的是奢侈品销售岗位。赵燕突然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认真,丛丛,他爱面子,但你得把他往实处引导。
下午在咖啡馆,店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的香气,老板递来试喝的手冲咖啡：姑娘,你先生要是真想学,我这儿招学徒,管吃管住。
沈丛捏着马克杯,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往上窜,暖暖的感觉传遍全身。
她想起李明第一次给她煮咖啡时,把糖罐打翻在她刚写完的方案上——那时他们租着十平米的隔断间,狭小的空间里却充满了甜蜜的气息,那种甜蜜得能渗到骨头里的感觉至今难忘。
我帮你做个职业规划吧。赵燕在回程地铁上打开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分公司的岗位更侧重项目统筹,你需要强化……
沈丛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地铁行驶的轰鸣声在耳边回响,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摸出来,是李明发来的视频：刚看了套带小阳台的房子,我能在那儿煮咖啡！
视频里,李明站在落满阳光的阳台,阳光洒在他身上,形成一层金色的光晕,身后晾衣绳上搭着她的白衬衫,随风轻轻飘动。
他指尖蹭了蹭镜头,画面模糊又清晰：你说书房要朝南,这屋子正好。
晚上十点,沈丛推开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李明正蹲在地上收拾纸箱,纸箱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茶几上摆着她去年生日买的马克杯,杯里泡着枸杞红枣茶,还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燕姐说咖啡馆在招学徒。她换了拖鞋,拖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老板人不错,管吃管住。
李明直起腰,额角沾着灰,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我下午联系了培训学校,学费可以分期付。他从纸箱里翻出个铁盒,铁盒表面有些粗糙,这是我攒的零钱,够交第一期。
铁盒打开,硬币丁零当啷地落出来,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散开。
沈丛认出那是去年她丢在沙发缝里的一块、五毛硬币,是李明替她取快递攒的跑腿费。
明天我去面试。李明突然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果敢,社区服务中心的物业维修岗,我学过。
沈丛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有感动、有惊喜,还有一丝欣慰,但又隐隐夹杂着一些疑虑。
他上个月还说做物业维修多丢人,现在却摸着铁盒上的锈迹：你说想换种活法,我不能拖后腿。
手机在这时叮了一声。
沈丛拿过手机,邮件标题刺得她眯起眼：关于2025年海外分部培训候选人的通知——沈丛女士收
李明凑过来：什么通知
可能……是出差。沈丛关了屏幕,明天再看。
窗外起风了,风呼呼地吹着,吹得阳台的白衬衫晃了晃。
李明弯腰捡硬币,那枚磨花的银戒指在灯光下闪了闪,像颗蒙尘的星。
沈丛摸着发烫的手机,突然想起赵燕下午说的话：选择没有对错,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
她望着李明认真数硬币的侧脸,又低头看手机——邮件提示还在跳动,像颗小而烫的火星。
5选择与牺牲
沈丛第二天早上六点就醒了。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如细丝般洒在她的脸上,轻柔而微弱。
手机在枕头下震得发烫,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摸索着将手机从枕头下摸出来,邮件标题还在屏幕上跳动闪烁：2025海外培训确认函：需三日内回复。
她捏着手机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冷水溅落在脸上,那凉意顺着肌肤迅速蔓延,镜子里眼尾的细纹被冷水激得发紧。
卫生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牙膏和香皂混合的味道。
三个月,总部培训,回来直接竞升主管——人事经理上周还说她资历差半口气,现在这口气突然就递到了嘴边。
叮。
清脆的微信提示音打破了卫生间的安静,微信弹出李明的消息：早餐在保温桶里,小米粥。她走出卫生间,看到放在餐桌上的保温桶,桶身还带着微微的温热,上面的水珠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她盯着保温桶上的水珠,思绪飘回到昨晚,仿佛又看到李明数硬币时,那枚磨花的银戒指蹭到铁盒边缘,刮出一道白痕的场景,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硬币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上个月还嫌物业维修丢人,现在却把培训学校的课程表压在茶几玻璃下,边角都卷了毛边。
茶几上还散落着一些文件和纸张,在安静的客厅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而又有些压抑。
十点半,沈丛敲开赵燕的咖啡馆后门。
咖啡馆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咖啡机运转的嗡嗡声和人们轻声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赵燕正擦吧台,不锈钢台面映出她皱起的眉：你昨晚说的那事
三年才一次的名额。沈丛把手机推过去,但李明刚有点起色,我爸最近血压又高……沈丛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纠结,眼神中透露出迷茫。
赵燕扯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围裙与椅背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你去年加班到凌晨,是谁给你爸送的降压药上个月你妈住院,是谁在医院守了两夜她指节敲了敲手机屏幕,清脆的敲击声在咖啡馆里回荡,你总觉得他软饭硬吃,可人家最近交了三个物业维修的单子,我家水管还是他修的。
沈丛愣住。
上周赵燕说水管漏得厉害,她还打算周末去帮忙,原来……
解决方案我列了三条。赵燕从抽屉摸出便签纸,纸张与抽屉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第一,远程家庭监控,你手机能看客厅厨房；第二,我介绍个钟点工,专门管你爸妈午饭；第三——她挑眉,相信你老公能撑三个月。
沈丛把便签纸折成小方块塞进包里,纸张折叠的声音轻不可闻。
刚出门,手机就响了。尖锐的铃声在街道上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是小林,公司前台,声音里带着急：丛姐,我听说你要出国
没定呢。沈丛捏着包带,包带的质感在指尖清晰可感,怎么了
我老家有个表姨在你爸妈小区当保洁！小林语速飞快,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些急切,她每天上午打扫,能顺道帮你爸量血压,你妈爱喝的豆浆铺子她也熟——上次你帮我妈挂专家号,我一直想谢你。
沈丛喉咙发紧。
去年小林妈妈查出来糖尿病,是她托同学找的内分泌科主任。
原来这些小事,别人都记着。
下午三点,沈丛敲开老板办公室。
办公室里安静而严肃,窗外偶尔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
老板正翻她的项目报表,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眼镜滑到鼻尖：知道为什么选你他抽出一张纸,纸张抽出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你带的三组,季度业绩超了预期20%。总部培训是块敲门砖,敲开了,明年大区经理的位置你有资格坐。
可我要离开三个月。沈丛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在办公室里轻轻回荡。
你以为公司养闲人老板合上报表,报表合上的声音清脆而干脆,这三个月,李明要是能把物业维修的活干稳了,你回来是事业家庭双丰收；要是他撑不住……他顿了顿,那只能说明你之前看错了人。
沈丛走出办公楼时,晚霞把地砖染成橘红色,那绚丽的色彩在眼前铺开,如同梦幻的画卷。
温暖的晚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惬意。
她摸出手机,给李明发消息：今晚回家吃饭,有重要的事说。
厨房里飘着糖醋排骨的香味,那浓郁的甜香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李明系着她去年买的印着厨神的围裙,正拿锅铲翻排骨,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薇姐说你最近压力大,补补。
沈丛把培训通知推到他面前。
排骨的甜香混着厨房的热气,糊在她眼镜上,镜片上的雾气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李明擦了擦手,指腹在海外培训四个字上轻轻蹭,指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细微而温柔：去啊。他抬头笑,眼角的细纹比昨晚更深,那笑容里带着温暖和鼓励,你上次说想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我查了,培训地点离那儿不远。
沈丛喉头发哽,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想起过去对李明的误解,而此刻看着眼前细心体贴的他,内心五味杂陈。
可我走了,家里——
你爸的降压药我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李明打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提醒,那一个个整齐排列的文字仿佛是他对家庭责任的承诺：周一取快递,周二买鸡蛋,周三带阿姨复查……他划到下一页,小林的表姨我见过,人实在；燕姐介绍的钟点工,我明天去试工。
沈丛伸手碰他的手背,那粗糙的触感让她心中一暖。
那枚磨花的银戒指还在,戒圈里刻着沈丛李明,是他们领证那天在夜市刻的,现在字迹都淡了,却比任何钻石都烫,仿佛那上面承载着他们的爱情和岁月的痕迹。
你……不怪我沈丛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
怪你什么李明把排骨盛进碗里,碗筷碰撞的声音清脆动听,怪你终于肯为自己活一次他低头拨弄碗沿,声音突然轻了,其实今天我……
嗯沈丛期待地看着他,
没什么。李明抬头笑得灿烂,等你回来再说。
深夜,沈丛靠在床头整理行李。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她翻找物品的声音。
李明在客厅打电话,声音压得低,隐隐约约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那沉稳的语调让人安心：张哥,那活我能接,您放心……对,三个月绝对没问题。
她翻到箱子最底层,是李明今早塞进去的保温杯。
拿起保温杯,指尖感受到它的光滑与温度,杯底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歪歪扭扭：普罗旺斯冷,喝热水。
窗外起风了,风呼呼地吹着,吹得阳台的白衬衫飘起来,衬衫飘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丛摸着衬衫上的折痕,手指顺着折痕轻轻滑动,突然想起李明今天没提的后半句话。
他捏着手机时,屏幕亮了一瞬,她瞥见对话框里的维修工单确认几个字,发件人是阳光物业张经理。
月光漫进来,如银纱般洒在床头的培训通知上,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宁静而神秘的色彩。
沈丛关了灯,黑暗瞬间将她笼罩,这时听见客厅传来撕快递的声音——是李明,又在收拾什么。
黑暗里,她勾住李明的小指。
他反手握住,指腹的薄茧蹭得她发痒,那轻微的痒意仿佛挠在她的心尖上。
有些改变,或许比她想象的更早。
6转折
沈丛拖着行李箱站在玄关时,李明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手背,那触感如同儿时偷拿她作业本被抓包时一般,带着一丝紧张与羞涩。
沈丛心中猛地一揪,她担忧着离开后李明能否照顾好自己,又期待着他能在自己走后有所成长；而李明的心里,既满是对沈丛出国的支持,又被浓浓的不舍所缠绕。
其实……我上周签了阳光物业的维修主管合同。
行李箱的滚轮在光洁的瓷砖上艰难地滚动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在抗议即将到来的分离。
沈丛缓缓转过身,只见他的后颈泛起一片红晕,那颜色和领证那天在夜市刻戒指时一模一样,像极了天边一抹羞赧的晚霞。
张经理说我修水管比他们的外包队还利索。他掏出手机,急切地翻看聊天记录,你上次说小林爸修个马桶要三百块,我就跟着学了电路图……
那你之前总说‘在家挺好’沈丛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李明低头,手指不安地抠着她行李箱的拉杆：怕你觉得我又瞎折腾。他抬头时,眼睛亮得如同刚结婚那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你要出国了,我得证明……我能撑住这个家。
沈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突然紧紧抱住他。
他身上依旧弥漫着熟悉的蓝月亮洗衣液的清香,还隐隐混着点机油的独特香气,那是他修热水器时不小心蹭上的。
傻不傻。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早想让你出去闯闯了。
李明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温柔地说：那你在国外……
好好学习。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回来检查你的工作笔记。
在机场安检口,李明小心翼翼地往她的包里塞了一盒润喉糖。
包装纸在他的手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关怀：陈总说那边会议多,你一紧张就清嗓子。
沈丛愣住了,她才和陈总通过两次邮件,这个男人……
我翻了你的电脑。李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看了培训日程表。他指了指她鼓鼓囊囊的包,维生素按星期分了小盒,胃药在夹层里……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那声音在偌大的机场大厅里回荡,仿佛是催促他们分离的号角。
沈丛转身时,他突然喊道：沈丛！
她回头。
他举着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家庭群的聊天记录——他刚发了一条：妈,小丛的飞机十点到,别等视频了。
我能行。他笑着,眼角的细纹里全是光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三个月后,沈丛蹲在陈总的办公室地毯上。
窗外,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影。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耳边回荡。
这个数据链衔接……她紧紧抱着笔记本,手中的笔尖用力地戳着纸面,仿佛要把所有的困惑都戳破。
别急。陈总递来一杯热可可,那温暖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我当年在巴黎做项目,熬了三个通宵才理顺。他弯腰看她的屏幕,试试把用户需求列出来,就像排维修工单那样。
沈丛的手指停住了。
维修工单——李明现在每天要填十份,视频时总举着手机晃：看,你教的Excel模板,张经理夸我效率高。
她重新敲击键盘,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陈总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午跟我去见客户,你来讲智能社区方案。
我她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干涩。
你做的市场调研比我的助理细三倍。陈总指着她桌上贴的便利贴,这些用户痛点,像给水管查漏一样准。
在客户会议上,对方总监皱起眉头：你们的维护成本太高了。沈丛紧紧攥着会议笔记,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屏幕上突然弹出李明的消息：今天修好了302室的漏水,阿姨给了我一罐茶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的系统能提前72小时预警故障。她点开演示文件,就像您家的热水器,漏水前三天水温会异常——我们的算法能捕捉到这个波动。
客户总监的眼睛亮了起来。
散会后陈总拍了拍她的背：不错,有股子韧劲儿。
深夜,沈丛独自坐在国外租的公寓里。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大地上,偶尔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打开和李明的视频通话,李明在维修间里,身后的工具架擦得锃亮,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明亮的光,墙上挂着季度优秀员工的奖状,格外引人注目。
今天带新人了。他举着扳手笑着,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灿烂,那小子连水管接口都分不清楚,跟当年的我似的。
当年的你沈丛托着腮,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当年的你修个台灯能拆成零件。
那叫钻研。李明翻出一个铁盒,你爸的降压药快吃完了,我让小林表姨寄了新的。他突然凑近屏幕,兴奋地说,对了,张经理说要派我去新楼盘做验收……
手机这时震动起来。
沈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本地号码,陌生的前缀。
你先说。她对着屏幕里的李明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就想告诉你……李明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地说,我今天把咱俩的戒指重新刻了字。他伸出手,银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这次刻深了,再也不会磨没。
沈丛的指尖轻轻抚过手机屏幕上的戒指,仿佛能触摸到李明的爱意。
电话又震动起来。
她缓缓划开：喂
沈女士是个男声,带着电流杂音,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我是市二医院急诊科……您先生李明他……
沈丛的呼吸瞬间停滞,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
她瞪大了眼睛,
屏幕里李明的声音还在传出来：小丛怎么不说话……
她双膝跪地,颤抖着捡起手机,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声音带着哭腔：他怎么了
具体情况需要家属确认……
沈丛的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翻动,每一次滑动都带着无尽的焦急,最终停在了陈总那一栏。
她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按下通话键。
陈总。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需要请假回国。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她摊开的培训笔记上。
最后一页写着李明的字迹：等你回来,我们去补拍婚纱照。
而此刻,手机里急诊科的声音还在继续：请您尽快……
7风波再起
沈丛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市二医院那冰冷机械的声音,像根根细针般扎在她的心上：您先生在工地突发状况,现在需要家属确认身份。恐惧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李明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可怕画面。
她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尖锐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
培训笔记如同受惊的鸟儿般散落在一地,纸张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
最后一页是李明的字迹,补拍婚纱照几个字被她夺眶而出的眼泪迅速洇开,变得模糊不清。
陈总。她按下通话键时,手止不住地剧烈颤抖。我需要立刻回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陈总声音温和：需要几天
不确定。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但项目进度我会远程跟进。
准了。陈总说,安全第一。
挂了电话她才发现,办公室门半开着。
新同事小刘端着咖啡杯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尾,欲言又止,最终没说话。
沈丛慌乱地把笔记胡乱塞进包,手指在纸张间慌乱地穿梭,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飞机落地时,她攥着登机牌的手全是汗,登机牌被汗水浸湿,变得皱巴巴的。
医院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如同一头猛兽般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睁不开眼,鼻腔和喉咙都火辣辣地疼。
沈丛心急如焚,脚步慌乱,跑错了三次楼层。
终于,在急诊科看到坐在塑料椅上的李明——他膝盖缠着纱布,正啃着便利店三明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你不是说在维修间带新人她气喘吁吁,喘气声比说话声还要大,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李明嚼着面包抬头,愣住：小丛你怎么......
医院打电话说你出事！她猛地抓起他缠着纱布的腿,手指用力,似乎想要从他的腿上找到伤痛的痕迹。哪伤了
哦这个。李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前几天下午验收新楼盘,梯子滑了蹭破点皮。同事非送我来,医生说连药都不用涂。他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真不疼。
沈丛的眼泪啪地砸在他工装裤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别哭啊。李明慌了,手忙脚乱地抽了三张纸巾给她擦脸。其实......是客户那边闹起来了。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懊恼。我验收的时候发现管道有问题,不肯签字。客户说我故意卡进度,要告我违约。
沈丛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合同呢
在公司。李明翻着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张经理让我明天去趟办公室,说对方律师已经发函了。
她抹了把脸,语气坚定：现在去公司。
从医院前往公司的路上,路灯昏黄,光线透过车窗洒在沈丛脸上,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物业公司办公室的灯昏黄而温暖,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张经理把合同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对方说咱们没按约定时间完成验收,要赔十万违约金。他指着条款,眉头紧皱,满脸的焦急。明子啊,你当时怎么不先签字
管子接口歪了三毫米。李明急了,双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桌子被震得嗡嗡作响。签字了以后漏水算谁的
沈丛仔细地翻着合同附件,纸张在她指尖发出沙沙的声响。
验收标准里确实写着管道接口偏差>3mm。
她抬头,目光坚定：对方有证据说我们延迟
他们说按合同,验收应在本月15号前完成。张经理无奈地叹气,声音里满是忧虑。可明子14号就发现问题,拖到现在没签字......
14号我就上报了！李明愤怒地拍桌子,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工程部说17号才能修,我能怎么办
沈丛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我找赵燕。
赵燕接电话时正在给客户做咨询,听完只说：等我半小时。
半小时后,赵燕带着张律师风风火火地杀到物业公司。
张律师翻完合同,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灯光下闪过一道亮光：对方主张的是延迟履行,但关键在‘验收完成时间’的定义。他指条款,语气沉稳而专业。合同里写‘验收完成以双方签字确认为准’,你们14号就提出异议,属于合理履行通知义务。
能赢吗李明紧张地搓着手,手心满是汗水。
缺证据。张律师说,表情严肃。需要14号你提出质量问题的书面记录,工程部回复的维修时间证明,以及维修后重新验收的记录。
沈丛迅速翻着李明的工作邮箱,鼠标在键盘上快速点击。
14号19:23,确实有封《关于3号楼2单元管道验收问题函》,收件人是工程部王主管。
王主管回复了吗她问。
李明急切地翻着聊天记录：他15号早上回了条语音,说‘知道了,排期在17号’。
张律师点头,神情略微放松：这就行。再找17号维修后的验收单,证明你们是在问题解决后才完成签字。
接下来三天,沈丛和李明一头扎进物业公司档案室。
档案室里,资料堆积如山,纸张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李明翻旧工单时,飞扬的灰尘让他被呛得直咳嗽,那咳嗽声在安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沈丛蹲在地上整理工程部邮件,膝盖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蹭上了灰,裤子上留下了一大块污渍。
资料杂乱无章,他们如同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颗珍珠般艰难。
沈丛的手指在纸张间不停地翻动,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寻找而酸涩不堪。
这张是17号的维修确认单！李明举着一张纸兴奋地冲过来,他的声音在档案室里回荡,额角沾着纸屑,眼睛亮得像星星。
沈丛抬头,看到他那兴奋的模样,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还有这个。她把手机递过去,18号你给客户发的验收完成通知,有对方签收记录。
李明突然不说话了,他的眼神里满是感动。
怎么她问。
以前我总觉得......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上班累,家里事不用你操心。
可这次要不是你......
少肉麻。沈丛把资料塞进文件夹,动作干脆利落。赶紧给张律师送过去。
张律师翻完材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方根本没理清楚时间线。你们14号提出异议,17号维修完成,18号签字,完全在合同允许的合理期限内。这官司,稳赢。
沈丛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买了第二天的机票,收拾行李时,李明凑过来,眼神里满是关切：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她认真地叠着衬衫,手指在布料间轻轻摩挲。你明天还要去公司配合律师取证。
手机突然震动,那震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接起来,对方是法院的：沈女士您好,您先生李明与XX公司合同纠纷一案,定于下周三上午九点开庭。
请按时到庭。
沈丛的手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怎么了李明问。
开庭日期定了。她把手机塞进口袋,语气平静,但心里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得再请一周假。
那你的培训......
没事。她转身继续收拾,眼神坚定。陈总说可以远程补进度。
深夜,沈丛坐在飘窗上。
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茶几上,摊着整理好的证据材料,纸张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李明轻手轻脚端来一杯热牛奶,脚步很轻,生怕打扰到她,热气从杯子里袅袅升起。别熬太晚。
她捧着杯子,热气模糊了眼镜,镜片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透过模糊的镜片,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刚结婚时,李明总说我养你,却连物业费都要她垫。
现在他工装裤口袋里装着扳手,手机屏保是两人的结婚照——虽然像素模糊,却是他自己拍的。
小丛李明坐在她旁边,声音有些低沉。要是输了......
不会输。她打断他,语气坚定。张律师说能赢。
我不是怕输。他摸出戒指,刻的丛明两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我是怕......你跟着我受委屈。
沈丛低头喝牛奶,甜丝丝的味道漫进喉咙,温暖了她的心。
她想起在国外培训时,陈总说过：好的关系,是两个人一起往上走。现在,他们正攥着彼此的手,往坡上爬。
手机在这时亮了。是陈总的消息：需要延长假期的话,随时说。
她回了个谢谢,又补了句：可能还要麻烦您帮我留着培训资料。
窗外起风了,风声呼呼作响,吹得窗户沙沙作响。
她听见李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知道他靠在她肩上睡着了,那均匀的呼吸声让她感到安心。
明天还要去法院交材料。
后天要和张律师对证词。
大后天......
沈丛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可那又怎样
她低头看了眼熟睡的李明。
他工装裤上还沾着机油,指甲缝里有洗不干净的黑渍——这是他认真工作的痕迹。
或许日子就是这样。
有风波,有争执,有半夜突然响起的电话,有必须留下的假期。
但只要两个人肯一起往前奔,风波终会过去。
她关了灯。
黑暗里,戒指上的刻字依然清晰。明和丛,再也不会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