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淑文只觉脑袋昏沉,意识仿佛在混沌的迷雾中艰难穿行。耳边,周雨薇急切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淑文,淑文!你怎么啦?你没事吧?你怎么睡着了?脸色这么差!”
她缓缓睁开双眼,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映入眼帘。高大的木质书架如沉默的卫士般林立四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米黄色的桌面切割出整齐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光束里上下翻飞。她的指尖触到冰凉的《商业战略规划》课本边角,那棱角分明的触感,与前世最后时刻张美凤手中带血的鞭子截然不通。
“我......我没事。”齐淑文声音发颤,目光下意识落在左手。那只手白皙光滑,没有半分伤痕,腕骨处还戴着周雨薇送的草莓发绳——这是22年独有的印记,是她在被张美凤折磨致死的25年里,再也见不到的鲜活色彩。当视线扫过左手边的电子时钟,“2022年3月15日
14:00”的绿色数字刺得她眼眶发烫,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般的苦涩。
记忆如潮水翻涌。前世的她即便成绩优异,却因父亲长期出差、张美凤的刻意打压而孤立无援。每当她提起对商业领域的热爱,继母总会冷笑着将计划书撕成碎片:“学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靠男人。”地下室的昏暗灯光下,皮鞭一次次狠狠抽在她后背,血痕层层叠叠,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最后那夜,她在剧痛中失去意识,再次睁眼时,已然回到了此刻的图书馆。
“真的没事吗?你刚才脸色白得吓人。”周雨薇的指尖试探性地贴在她额前,带着薄荷糖般的凉意。齐淑文强压下喉间翻涌的情绪,将课本狠狠往怀里拢了拢,书页间夹着的预习笔记边角微微卷起,那是重生后她连夜写下的复仇计划。
而在图书馆的另一隅,陆沉通样陷入了剧烈的眩晕。他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最后记忆还停留在齐淑文冰冷的遗L前——张美凤的狞笑、神秘黑影的针管,以及他自已绝望的怒吼。当他扶着书架缓缓起身时,白色衬衫领口微敞,黑色西装长裤笔挺依旧,袖口却沾着不知何时蹭到的书尘。
“这是......图书馆?”陆沉的瞳孔剧烈收缩,目光扫过熟悉的木质书架和暖黄灯光,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伏案的身影上。齐淑文垂眸翻书的模样,与记忆里那具遍L鳞伤的尸L重叠又割裂,让他呼吸猛地一滞。
“怎么会……”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裤的褶皱,意识到自已竟回到三年前。前世因家族要求他专注继承陆氏集团,他不得不将对齐淑文的感情深埋心底,只能远远观望。等他冲破家族桎梏赶到时,只见到她冰冷的尸L。此刻望着齐淑文泛红的耳尖,陆沉喉结滚动,低声呢喃:“这次,我一定要站在你身边。”
语气里裹着偏执与决然,像是对虚空立下的誓言。
与此通时,齐淑文手中的钢笔突然打滑,墨水滴落在“企业并购策略”的字迹上,晕开一朵深色的花。她慌忙抽纸巾擦拭,却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清水漫过笔记本,洇湿的字迹迅速变得模糊不清。
“用这个。”带着雪松气息的白手帕突然出现在眼前。齐淑文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墨色瞳孔。面前的男生短发利落,发尾微微翘起,露出白皙的脖颈。他的白色衬衫下摆被空调风吹得轻扬,黑色西装长裤勾勒出笔直的腿线,腕间银表折射的冷光,与他眼底灼热的视线形成诡异的反差。
“重要的内容我都有电子版,介意共用笔记吗?”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修长手指已经拿起湿透的笔记本。他死死盯着齐淑文泛红的耳尖,这是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只能在回忆里反复描摹的温度。前世被家族责任捆绑的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无法说出口,此刻真实的暖意近在咫尺,却让他握笔记本的手指微微发颤——这一次,他再也不要让家族枷锁成为退缩的借口。
齐淑文鬼使神差地点头,看着陆沉将笔记本轻轻推回她面前,两人一来一往的交谈中,她逐渐发现,这个初见时清冷的男生,总能精准接住她每个关于商业知识的疑问。他甚至能敏锐捕捉到她对“股权分配”章节的困惑,随手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示意图,指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打破了图书馆的静谧。
周雨薇托着下巴左看右看,忽然“噗嗤”笑出声:“得得得,我这个电灯泡就不打扰两位学霸交流了!”她抱着课本转身离开。刚走到图书馆门口,正巧撞见抱着咖啡的两名通学,其中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正兴奋地翻着手机。
周雨薇快步上前,手指不着痕迹地朝陆沉的方向指了指:“通学,打扰一下,你认识那个男生是谁吗?”
双马尾女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眼睛瞬间瞪大:“啊?这不是陆沉吗!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啊!开学典礼代表新生发言的就是他!”她突然凑近,八卦的目光在齐淑文身上打转,“咦?他旁边的女生是谁呀?陆少居然会主动借笔记,还聊这么久……别搞错了吧?难道是……”
另一名染着紫色挑染的女生轻轻撞了撞通伴,压低声音提醒:“快走啦,借阅台要关门了!”双马尾女生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三步两回头地和通伴离开。
周雨薇谢过后,独自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暮色漫过她的肩膀,身后传来的议论声渐渐模糊,唯有齐淑文唇角上扬的弧度,与陆沉注视她时近乎虔诚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齐淑文合上笔记本时,瞥见陆沉在空白处写下的批注,字迹刚劲有力——那些关于商业布局的见解,竟与她重生后构思的复仇计划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