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重塑人生——科考 > 第一章

第一章
命运的丝线
【恭喜契约者,您已成功激活‘命运织机’,您拥有且仅有一次重塑他人命运片段的机会。】
冰冷而机械的电子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时,我正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替师姐元知夏擦拭她刚打翻的珍贵墨锭。
什么都能重塑吗包括‘青衿书院’的入选资格我小心翼翼地在心中发问。
【当然,请指定您的重塑对象。】
元知夏。
几乎在我默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不远处,正被几位师兄弟簇拥着,矜贵地品着新茶的元知夏,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抬起眼,隔着庭院中的海棠花影朝我望来,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更多的却是轻蔑与一丝几不可见的慌乱。
看来,果然如那晚梦境中的预示,她能隐约感知到我与这命运织机的联系。
元知夏,青州太守之女,我们墨韵堂大弟子,也是下一任堂主呼声最高的人选。她的书法被誉为尽得堂主苏长风的真传,灵动飘逸,自成一格。
而我,苏墨,是墨韵堂一个不起眼的学徒,甚至算不上正式弟子。我的母亲,曾是元家的绣娘,后来成了墨韵堂的杂役管事,赵妈妈。
赵妈妈常在我耳边敲打:知夏小姐是天上皎月,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跟她比试书法能进墨韵堂打杂,已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莫要痴心妄想!
有一次,我因偷偷临摹堂主的字帖被元知夏发现,她指示几个跟班的学徒将我关进了废弃的柴房,嘲讽道:苏墨,就凭你也想学堂主的字别污了这笔墨纸砚。
赵妈妈得知后,不仅没有半分心疼,反而狠狠打了我一顿:肯定是你不安分,惹了知夏小姐不快!她心善,只是略施小惩。你这丫头,就是欠管教!
曾经,我以为赵妈妈是怕得罪太守府,影响她在墨韵堂的地位,才对元知夏百般讨好,对我万般苛刻。
直到那晚,一个荒诞而清晰的梦境告诉我:【这苏墨也真是可怜,明明是苏堂主的亲生女儿,却在襁褓中被歹人与太守府刚出生的女儿调换。她的那个杂役管事娘,其实就是元知夏的亲娘……当年她为了攀附权贵,狠心换了孩子!】
【可怜什么苏墨活该!谁让她痴心妄想,想用织机换走我们夏夏宝贝的青衿书院入选资格幸好我们夏夏宝贝早有准备,故意在选拔中失手,让苏墨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书院选拔后苏墨的身份被揭穿,苏堂主都嫌她资质平庸,难登大雅之堂,被我们才情横溢的夏夏宝贝衬得黯淡无光!就算苏墨是真千金又怎样无人喜爱,孤立无援,最后还不是郁郁而终!】
孤立无援郁郁而终
很可惜,这些,都不会发生。
因为我想重塑的,根本不是元知夏的入选资格。
而是她更宝贵的东西。
第二章
暗流涌动
晨课结束。
元知夏莲步轻移,走到我的书案前,带着她惯有的、看似温婉实则暗藏机锋的笑容:苏墨,听说你近来练字勤勉了许多。怎么,莫非也想参加三月后的青衿书院选拔若有不懂之处,不妨问我,师姐定会指点一二。
苏墨,这就是赵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墨者,黑也,平凡普通。她希望我如尘埃般卑微,永远衬托元知夏的光彩。
我曾试图在书法上展露些微天赋,渴望得到堂主苏长风——我那未曾相认的父亲——的一丝关注。结果却是赵妈妈更严厉的打骂:不自量力的东西!就你那点微末伎俩,也敢在知夏小姐面前卖弄安分守己,才是你的本分!
也是因为我的不安分,元知夏的跟班们总能找到由头捉弄我。他们会将我的宣纸浸湿,将我的墨汁换成清水,甚至在我临摹的得意之作上,故意泼洒茶渍。
那时,元知夏脸上的笑容,便和此刻一般无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垂下眼帘,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平静无波:多谢师姐好意。只是我资质愚钝,不敢奢望青衿书院。师姐天资聪颖,定能一举中的,为墨韵堂争光。您还是专心准备自己的选拔吧。
哦苏墨,你这般为我着想元知夏的笑容加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一定以为,我让她专心准备,是因为我要夺走她的选拔成果。而她,也乐于将计就计,准备在最后给我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不怕告诉你,她声音压低了些,却又确保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学徒能听见,明日起,我便要闭关了。堂主特许我进入他的私人书房‘问心斋’,那里藏有历代书法大家的孤本真迹。他还请了京城大儒王祭酒,专门来为我指点迷津,针对我的不足进行强化。
她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意,引得周围学徒一阵艳羡。
【夏夏宝贝真是冰雪聪明!故意说堂主为她请了王祭酒,让苏墨深信她的实力会更上一层楼,确保苏墨会交换选拔资格!】
【实际上,我们夏夏宝贝根本不会用心揣摩!她准备在问心斋里描花样子,绣荷包,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让苏墨最后换了个寂寞!】
【反正夏夏作为太守千金,就算不去青衿书院,将来也有大把的好前程!这才是大家闺秀的从容气度!】
果然,这天以后,元知夏便鲜少在墨韵堂露面了。
我曾依着梦境中那些模糊的片段指引,悄悄在深夜靠近过问心斋。窗纸上映出的,并非潜心钻研的身影,而是元知夏与她的贴身丫鬟嬉笑打闹,摆弄着一些精致的珠宝首饰,讨论着哪家铺子的胭脂水粉最新奇。
对此,我不置一词。
我们都已成年,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而我选择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衫,挽起袖子,继续在墨韵堂的杂役间和书案前奔波。白天研墨洒扫,夜晚则在漏风的柴房里,借着微弱的月光,用树枝在沙地上练习。
没了元知夏明面上的打压,我反而有了更多时间沉心静气地琢磨书法。但我知道,墨韵堂里,她的眼线遍布。
所以我表面上装作对书法心灰意冷,每日按时完成杂役,便早早回到柴房。待夜深人静,再偷偷溜到后山一处废弃的破庙,那里有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壁,便是我秘密的习字之所。
既然元知夏乐意演这出戏,那我便陪她演下去。
我很好奇——当元知夏得知青衿书院的选拔资格并没有被交换的那一刻,她会是什么表情
第三章
青衿选拔日
很快,青衿书院的选拔之日到了。
我孤身一人,提着一个简陋的布包,里面装着几支秃笔和半块残墨,走向设在城东文会堂的考场。
在文会堂门口,我遇见了元知夏。
她今日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绣华服,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兰草纹样,发间簪着白玉兰花簪,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清丽动人。她身边簇拥着一大群人,青州太守元大人,太守夫人,还有……我的母亲赵妈妈。
所有人,都围着元知夏,嘘寒问暖,眼中的关切与疼爱几乎要溢出来。
赵妈妈仔细为元知夏整理着衣襟,柔声道:小姐莫慌,平常心对待便是。以您的才学,定能拔得头筹。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自我记事起,赵妈妈便很少正眼看我。尤其是在选拔前的这几个月,她几乎不再踏足我那间柴房,一心一意地在元府和墨韵堂之间奔波,照料元知夏的饮食起居,确保她安心备考。
她甚至没有给我留下一文钱。若非我这两年帮堂里抄录些寻常文书,偷偷攒下几个铜板,恐怕连买笔墨的钱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
赵妈妈若是在,总会想方设法指使我做这做那,绝不会让我有片刻安宁去练习书法。她总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我有一丁点超越元知夏的可能。
从前我不明白为什么。
但经历了那个预示未来的梦境,又看到眼前这幅众星捧月般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都替苏墨心酸了……养母一心向着元知夏,把苏墨贬低得一文不值。好不容易身份被揭穿了,亲生父亲又嫌她上不得台面。苏墨的一生,就是不被爱的一生啊……】
【我不管,苏墨想走歪门邪道就是错了!再说了,要是没有苏墨交换资格这事儿,怎么能凸显我们夏夏宝贝技惊四座、slay全场的爽感】
【可是……苏墨真的会交换资格吗我看她选拔前那股劲头,根本不像要坐享其成的样子……反倒是元知夏,又是闭关又是大儒指点,结果心思好像根本没在书法上……】
我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
过了这么久,梦境中的那些声音,总算有了些许清醒的判断。
可我的笑容落到元知夏眼中,却有了另一番含义。
苏墨!
隔着人群,元知夏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高声唤我的名字。她身边的太守和太守夫人闻声皱眉,显然对她当众与一个下人打招呼略感不满。周围的学子和送考的家长们也不由侧目,发出一些指指点点的低笑。史这个姓氏在青州并不多见,加上我的衣着,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苏墨,你刚刚在笑什么莫非对今日的选拔也很有信心元知夏娉婷袅袅地走到我面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敛去笑容,没什么表情:还好。你呢
这还用说元知夏故作轻松地拢了拢鬓发,有堂主和王祭酒的悉心指导,我自觉大有进益。而且,你还从来没在任何一次堂内小比中胜过我呢!
她信心十足的样子。摆明了是要引诱我动用命运织机交换她的选拔成果。
我看着她,眼神平静,语气却十分诚恳:元知夏,你一定要好好发挥啊。
元知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又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当然,就算是为了你这句忠告,我也一定会好~好~发挥的!她特意加重了好好二字。
行了行了——赵妈妈快步追了过来,像老母鸡护小鸡一般挡在元知夏面前,警惕地瞪着我,生怕我影响了她的宝贝女儿:苏墨,就你这等身份,也敢在选拔前打扰知夏小姐还不快滚开些!
元太守和太守夫人也跟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我一番,见我衣衫简陋,气质寒素,目光中也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与轻视。
知夏,快进去吧,莫要被不相干的人和事扰了心神。太守夫人柔声催促,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元知夏拉得离我远了些。
这,便是我与我那血缘上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如果梦境为真,元知夏的父母便是我的舅父舅母)的第一次正式照面。
幸好梦境早就向我剧透了我认亲回家后可能的凄凉境遇。所以对于苏堂主,对于元家,我并不抱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而没有期待,便没有失望。
我默默转过身,走向属于我的考位。
隐忍压抑了十六年,这一次,我势在必得。
第四章
考场风云
文会堂内,百余名考生济济一堂。
考题有二:一是临摹前朝大家王献之的《洛神赋》片段,考验基本功;二是根据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自行创作一幅行书作品,考验创作能力与意境。
时限为两个时辰。
我凝神静气,细细研磨带来的那半块残墨。墨香清淡,却足以让我心神安定。
提笔,蘸墨,腕走龙蛇。
这些年,我临摹过无数名家字帖,苏长风的、颜真卿的、柳公权的……它们早已融入我的血脉骨髓。但此刻,我笔下的,是我自己。
与此同时,我也能从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之声中,得知元知夏的状态。
【夏夏宝贝真是气定神闲!你看她,先是慢条斯理地铺纸、选笔,然后闭目养神了一刻钟,这才开始动笔,真是大家风范!】
【啊啊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交换资格后,苏墨被打脸,发现自己换来的是一幅拙劣之作的名场面了!夏夏宝贝冲冲冲!】
【不是,楼上认真的苏墨写得那么专注,每一个笔画都力透纸背,根本不像要交换资格的样子啊……而且,她选的竟然是难度极高的羊毫长锋……】
看来,元知夏还是没有听我的劝告。
青衿书院这条路,她今日怕是走不稳了。
幸好,别的路,我也没打算让她走得太顺畅。
……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铜锣声响,示意停笔。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羊毫笔,长舒一口气,如剑客收剑入鞘。
作品完成后,由书吏统一收集,糊名,然后交由评审团评判。评审团由青衿书院的几位教习,以及本地几位德高望重的书法名家组成,苏长风作为墨韵堂堂主,自然也在其中。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漫长的。
考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元知夏被她的跟班们围在中央,她率先对自己的作品做出了估测:今日我灵感泉涌,感觉《洛神赋》临摹出了九成神韵,自创的行书更是意境悠远,笔力雄健。想来,进入前三甲,应是十拿九稳。
周围一片奉承之声。
元师姐太谦虚了!依我看,定是榜首!
就是就是,青州年轻一辈,谁的书法能及得上元师姐
苏长风也走了过来,看着元知夏,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知夏,今日感觉如何
元知夏盈盈一笑,娇声道:多谢堂主栽培,弟子今日自觉发挥得尚可。她眼波流转,故意将话题引向默默站在角落的我:苏墨呢你今日可有信心
我平静地说:尽力而为了。
元知夏顿时爆发出一声轻笑,似是觉得我的回答不自量力:尽力而为苏墨,平日里堂内小比你都难入前十,今日这青衿选拔,高手如云,你竟也敢说‘尽力而为’
她根本不相信我能写出什么好作品,在她看来,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之后交换她的成果做铺垫而已。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等放榜之时,希望你不要太过失望。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父亲已经和青州日报的徐主编说好了,待会儿放榜,他们会派最好的记者前来采访。若是我有幸夺魁,定要好好宣扬一番我们墨韵堂的威名。苏墨,你……应该不介意沾沾光吧
岂止是不介意。
简直正合我意。
尤其是我清楚,放榜这日——按照梦境的预示,也正是我那母亲赵妈妈谋划的,让我认祖归宗以图攀附苏家的日子。只是她没想到,我会成为真正的凤凰,而非她以为的草鸡。
第五章
放榜之刻
在我与那些梦境之声的共同期盼中,终于等到了放榜的时刻。
文会堂前院的揭榜处,早已挤满了焦急等待的考生、家长以及闻讯而来的各路记者、文人雅士。多亏了元知夏及其父亲的宣传,今日青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派了代表前来观礼,都想看看太守千金如何技压群雄。
梦境之声异常兴奋:
【反正我们夏夏宝贝就算选不上,凭太守府的关系,进青衿书院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无论怎样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卑贱的苏墨要惨了,今天来了这么多名流雅士,就是要让她在众人面前原形毕露,颜面扫地!】
【有了今天这一出,就算苏墨的身份被揭穿,苏堂主也不会高看她一眼,只会被我们才情高绝的夏夏宝贝衬托得更加鄙陋不堪!】
书吏们在万众瞩目之下,将写着录取名单的巨大皇榜缓缓张贴在红墙之上。
一时间,各种惊呼声、叹息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中了!我中了!虽然只是备选,但也算入围了!一个年轻学子激动得跳了起来。
唉!就差一点点!我的‘飞白’还是火候不够!
李兄,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或喜或悲,气氛被彻底点燃。
记者的笔尖在纸上急速划动,画师们也飞快地勾勒着现场的众生相。镜头——不,是众人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元知夏和我身上。
听说此次选拔,墨韵堂的元知夏小姐是夺魁的大热门,不知结果如何一位老者捋着胡须,高声问道。
元知夏带着矜持的微笑,目光却带着一丝挑衅瞟了我一眼,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万众期待。她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袖,似乎对结果早已胸有成竹。
终于,一位书院的教习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青衿书院丁亥年选拔,入选正取者共计十名。第十名,赵子昂……第七名,周伯……
每念到一个名字,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骚动。
元知夏脸上的笑容愈发从容。
……第三名,王希孟!
元知夏的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名,钱乐仪!
元知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想来榜首非她莫属了。
那位教习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然后用更加洪亮的声音宣布:本次青衿书院选拔,拔得头筹者——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元知夏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准备接受众人的祝贺。
——苏墨!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举众哗然!
苏墨哪个苏墨是墨韵堂那个杂役学徒
怎么可能是她元知夏小姐呢
是不是搞错了同名同姓
一片议论声中,元知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她踉跄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皇榜上那个清晰无比的名字,以及后面评审团给出的极高评语:笔力遒劲,意境深远,颇有大家之风,乃不世之材!
她猛地看向我,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声音尖利扭曲:苏墨!你真够狠毒!我想到你可能会在作品上动些手脚,却没料到,你居然……你居然能写出这样的字!
周围的人都听懵了:元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知夏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指着我,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件事,听上去或许匪夷所思,但我敢以我元家的名誉担保,我下面所说句句属实!
三个月前,我无意中得知苏墨得到了一件名为‘命运织机’的异宝,可以交换她与旁人的命运片段,尤其是才华、技艺这类成果!
众所周知,我元知夏在墨韵堂年轻一辈中,书法造诣无人能及,一直稳压她一头。她便想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夺走我的选拔资格,窃取我的荣耀,污蔑我的名声!
选拔之后,我故意说自己发挥极佳,苏墨却只说尽力而为。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分明是心虚!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在为之后换走我的成果做铺垫了!
她加重语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记者和名流:所以,皇榜上这个所谓的‘榜首’,根本不是她苏墨的真实水平!而是她用‘命运织机’从我这里换走的!
元知夏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记者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地围了上来,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
这么荒谬的事,谁信我缓缓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眼神平静地迎向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元知夏,选拔失利也没什么,大不了来年再努力。你不必为了颜面,编造出如此离谱的谎言,还牵扯什么‘命运织机’这等无稽之谈。
元知夏气得浑身发抖:是不是谎言,你自己心里清楚!
哦是吗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几分,我可是亲眼看到,元师姐所谓的‘闭关清修’,不过是在问心斋里描花样子、赏玩珠宝。如今选拔失利,便编出这等借口,想要栽赃于我
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
众人的目光在我与元知夏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猜测与怀疑。
元知夏的瞳孔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又因为心虚而语塞,随即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强作镇定道:我……我那是为了迷惑你!让你放松警惕!我不想自己辛苦得来的成果,最后便宜了你!
她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自以为是的得意:至于栽赃你,有这个必要吗
我堂堂青州太守的千金,墨韵堂堂主的得意门生,就算这次失手,难道还进不了青衿书院失了区区一个选拔榜首,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无伤大雅!
不怕告诉你,就算没有这次选拔,青衿书院的张山长也早已给我父亲递过话,十分欣赏我的才华,随时欢迎我入学深造!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一阵骚动。
元太守和太守夫人排开众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面色铁青的赵妈妈。
元太守身着官服,不怒自威,声音沉稳:不错,知夏早已得到青衿书院多位教习的赏识,他们都非常看好知夏的潜力。
目前,知夏已经收到了张山长的亲笔推荐信,我们也倾向于让知夏进入青衿书院,跟随名师学习。
梦境之声瞬间爆炸:
【元家真的超级宠夏夏!为了让夏夏顺利入学,太守大人早就疏通好关系了!】
【等过几日风声过去,咱们夏夏就能以‘特邀旁听生’的身份进入书院,日后转正也是分分钟的事!】
【这就是夏夏宝贝的家世背景!苏墨那种卑贱的杂役拿什么比】
得到父母撑腰,元知夏愈发得意,她挑衅地看着我:苏墨,你说是我诬陷你。那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展示一下你所谓的‘真实水平’比如,我们现在就以相同的题目,再比试一场
实话告诉你,这次选拔,我根本就没使出全力,写出来的作品,充其量只有我平日五成功力。你机关算尽换了我的成果,也不过是侥幸得了这个榜首!
说到此处,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记者和名流:也请各位在此作证,如果苏墨不敢应战,或者应战后水平与今日榜首之作相差甚远,就能证明我的话全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好奇,有怀疑,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既然这样,苏墨,你就应战吧!
是啊,元姑娘就算落选,也有退路。但你不一样,你要真是浪得虚名,今日可就身败名裂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笑了笑:行,我应战。
我转向苏长风,他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
堂主,可否请您和诸位评审,以及在场的各位方家,共同做个见证
苏长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点头:可。
笔墨纸砚很快重新备好。
元知夏选择了一个她最擅长的题目:《春江花月夜》诗意图。
我则依旧选择了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一次,元知夏屏气凝神,显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而我,依旧从容不迫。
当两人作品完成,并排呈现在众人面前时——
高下立判!
元知夏的作品,虽然工整秀丽,却匠气十足,灵韵不足,与皇榜上那幅榜首之作的评语笔力遒劲,意境深远相去甚远。
而我的作品,依旧挥洒自如,气韵生动,甚至比之前选拔时的那幅,更多了几分酣畅淋漓的洒脱。
评审团的几位老先生看完,纷纷摇头叹息,望向元知夏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而看向我时,则是个个眼神发亮,赞不绝口。
无需多言,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一位老教习抚须道,苏墨同学的书法,确实已臻化境,远非元同学可比!
第六章
命运的交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元知夏的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哆嗦着,指着我尖叫,你……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那命运织机明明只能交换一次,你是不是偷偷更换了交换的内容!
人群再次哗然。
【卧槽惊天大反转!榜首竟然真的是苏墨凭实力考上的!】
【元知夏不是说苏墨换了她的作品吗那她现在写出来的应该比苏墨好才对啊,怎么反而差了一大截!】
【如果苏墨真的是凭实力……那她之前的隐忍也太可怕了!这心机,这天赋……】
恰在此时,我的母亲赵妈妈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命运织机,我看你就是个妖孽!我们知夏小姐天纵奇才,怎么可能输给你这种卑贱的丫头!肯定是你暗中动了手脚,偷换了知夏小姐的作品!
她大概是急疯了,连元知夏之前说的苏墨换了成果都忘了,反而指责我偷换作品。
我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她挥舞过来的手,嗤笑道:元知夏自己都承认作品是她亲手所书,技不如人,却怪我暗动手脚赵妈妈,你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谁知道你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赵妈妈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平日里被我们知夏压得死死的,怎么突然就成了榜首了肯定有猫腻!
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狰狞的面容,我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这就是我的母亲,十六年来对我非打即骂,却将元知夏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好,那我告诉你猫腻在哪里。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赵妈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前院:我之所以在墨韵堂默默无闻,不是因为我技不如人,而是因为,但凡我有任何可能超越元知夏的苗头,就会遭到你的辱骂、刁难,甚至毒打。
你希望我自惭形秽,希望我平庸鄙陋,希望我永远当元知夏的踏脚石。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元知夏,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我——
我缓缓转向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却因为我的话而脸色骤变的苏长风。
而我,苏墨,原本才应该姓苏,是墨韵堂堂主苏长风的亲生女儿!
元知夏顿时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苏墨,你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然而,赵妈妈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一种诡异的得意所取代。
原本今日,她就是打算在元知夏夺魁之后,趁着苏长风心情大好,再由元太守夫妇出面,徐徐图之,揭开真相,让苏长风认下天资聪颖的元知夏这个女儿,从而让她这个有功之臣也能在苏家,不,在未来的堂主府里占有一席之地。
多年来,她默默为元知夏铺路,助其在墨韵堂站稳脚跟,博取苏长风的喜爱。如今,元知夏成年了,出息了。也总得让她这个亲娘享享福了。
是又怎样赵妈妈突然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十六年前,老天爷错换了两个孩子。我偏袒我自己的亲生女儿,让她过上好日子,有什么不对
苏长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妈妈,又看看元知夏,再看看我,身形都有些晃动。
元太守和太守夫人也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太守夫人颤声道:赵管事,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啊……她下意识地将元知夏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赵妈妈冷笑一声:我可没乱编!不信就去滴血验亲!反正知夏是我的女儿,她将来进了青衿书院,成了名满天下的大书法家,就得孝敬我这个亲娘!
元知夏闻言,如遭雷击,她猛地甩开太守夫人的手,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连连后退,指着赵妈妈,声音凄厉:不可能!我绝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要做你的女儿!
她浑身发抖,泪水冲花了精致的妆容,哭喊道:你对苏墨那么刻薄狠毒,动辄打骂,还给她灌输那些卑贱的思想……做你的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赵妈妈顿时慌了神,布满皱纹的脸上堆出讨好的笑容,想要去拉元知夏的手:知夏啊,我的好女儿,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我给你做的那些精致点心,我为你缝制的那些漂亮衣裳……这都是血脉亲情啊!哪像对那个小贱种——
她嫌恶地瞥了我一眼,语气刻毒:我看见她就来气,天生的卑贱命,怎么配得上苏家的门楣!
够了!苏长风终于厉声打断,他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极。
这话确实刺耳——骂我卑贱,不就是在骂他苏家的血脉低贱吗
但不等他为我说什么,元知夏突然撕心裂肺地哭倒在元太守和太守夫人脚下:爹!娘!女儿不孝,女儿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女儿对不起你们……
夏儿,我的夏儿……太守夫人心疼得不行,连忙将元知夏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夏儿你放心,不管你的身世如何,你永远都是爹娘最疼爱的女儿。我们养了你十六年,这份情分,谁也替代不了。
元太守也连忙上前,声音哽咽地安慰道:没错,我们元家,只认你这一个女儿!什么亲生的,我们不在乎!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在元知夏身边,元太守夫妇柔声安慰,连周围的一些贵妇也纷纷递上手帕,表示同情。
赵妈妈讨好地想凑上前,却被元太守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
而我,真正的苏家血脉,就这样被遗忘在一旁,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阳光透过文会堂的雕花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淡,却丝毫照不到我身上。
梦境之声疯狂滚动:
【呜呜呜夏夏不哭!假千金又怎样,元太守夫妇永远爱你!】
【苏墨好惨,亲生父亲苏长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却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可明明苏墨才是青衿选拔的榜首啊!她难道不值得一句夸奖,一个肯定的眼神吗】
周围的人也看不过去了,纷纷将带着些许怜悯的目光投向我。
青衿书院的老教习清了清嗓子,试图打圆场:无论如何,今日总是喜事。两位小友,一位是选拔榜首,一位也深得山长赏识,日后皆是前途无量啊……
不一样。我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靠的是元太守府的权势和苏堂主昔日的偏爱,我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没有这些,她靠自己,能得到山长的青睐吗
元知夏闻言,哭声一顿,泪水又汹涌而出。她抽泣着抓住太守夫人的衣袖,声音凄楚:爹,娘,女儿不配……女儿不配再用元家的一针一线……青衿书院,女儿也不去了……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女儿会去寻个庵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为……为苏墨妹妹祈福,也为爹娘赎罪……
胡闹!元太守立刻打断她,语气坚决,你是我们精心教养长大的女儿,青衿书院我们一定会送你去!谁敢说三道四!
他转头看向太守夫人,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元知夏这才破涕为笑,她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抬起头,用一种带着胜利者姿态的挑衅目光看向我。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看吧,就算你是真千金又如何所有人依然偏爱我。苏长风,你的亲生父亲,他根本不在乎你!
我静静地看着这场荒唐的认亲闹剧,突然笑了。
命运织机。我在脑中轻声呼唤。
【我在。】
我要开启重塑。
【重塑对象已确认:元知夏。请您选择重塑内容。】
我看向元太守夫妇紧紧护着元知夏的姿态,又看向苏长风那双在元知夏和我之间游移不定、充满了挣扎与愧疚却迟迟不肯朝我伸出的手,唇角微微一勾:
我要重塑……元知夏从苏长风那里获得的一切‘父爱’与‘师徒情分’,以及元太守夫妇对她的‘养育之情’。
我要的,是他们对我这个真千金毫无保留的认可与偏爱。
data-fanqie-type=pay_tag>
第七章
情之所钟
话音落下,整个文会堂前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元太守夫妇原本紧紧护着元知夏的手臂,突然僵住了。他们困惑地低头看着怀中梨花带雨的女孩,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那种发自肺腑的疼爱与怜惜,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从他们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一种疏离,甚至是一丝……嫌恶
这……元太守突然松开了手,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到一般,后退了半步。他的目光越过元知夏,直直地望向我,眼中的冰冷与防备逐渐融化,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愧疚与狂喜的复杂情感:墨儿……我的……我的孩子,你……你受苦了!
太守夫人更是踉跄着朝我走来,她颤抖的双手想要抚摸我的脸颊,却又不敢,泪水夺眶而出:这眉眼……这神态……和你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我……我之前怎么会没认出来……我的外甥女啊!
苏长风,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长风,此刻更是浑身剧震。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刻进骨血里。他眼中的挣扎、犹豫、愧疚瞬间被一种汹涌澎湃的父爱所淹没。他几步冲到我面前,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墨儿……我的女儿……爹对不起你!爹瞎了眼啊!
元知夏的脸色刷地惨白。
她原本还算楚楚可怜的五官,此刻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扭曲变形,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命运织机!是命运织机!她突然尖叫起来,像疯了一样扑向苏长风和元太守夫妇,爹!娘!师父!你们不要被她蒙蔽!她刚刚用了命运织机,偷走了你们对我的爱!你们快醒醒啊!
啪!
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在寂静的前院炸开。
是赵妈妈。她此刻也像是变了个人,原本对元知夏的谄媚讨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的怨毒和清醒的愤怒。她的手掌重重落在元知夏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元知夏的脸颊瞬间肿起五道清晰的红痕。
闭嘴!赵妈妈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这个白眼狼!你霸占了墨儿的人生十六年,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父爱和富贵,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还敢在这里撒泼耍赖!
元知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赵妈妈。就在片刻之前,这个女人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的亲娘,现在却翻脸比翻书还快,露出了如此狰狞的面目。
苏长风和元太守夫妇也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看向元知夏的目光疏离得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带着几分厌恶。
苏长风痛心疾首地说:你占了墨儿的位置十六年,享受了我的偏爱与教导,却不知感恩,反而心生嫉妒,多番构陷于她,真是枉为人徒,枉费我一番心血!
元太守也冷哼一声:我们元家养了你十六年,本以为你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思歹毒,嚣张跋扈之辈!真是白养你了!
太守夫人更是指着元知夏,痛斥道:若非你心术不正,墨儿何至于受这许多年的苦楚!你还有何面目自称我元家之女我们元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元知夏听到这些话,原本疯狂的情绪瞬间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她的书法选拔已经失利,如果再失去苏长风的师徒情分和元家的养育之恩,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她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表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苏长风和元太守夫妇连连叩头,哽咽着讨好:师父!爹!娘!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嫉妒苏墨妹妹的才华,是我占了她的位置……我把一切都还给她……
求求你们,看在我侍奉你们多年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吧……送我去青衿书院,只要能让我入学,哪怕只是个扫洒的杂役,我也心甘情愿……这样我也不会在苏墨妹妹面前碍眼……
前院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反转惊得目瞪口呆。
记者们的笔杆子都快写断了,画师们也手忙脚乱地记录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梦境之声更是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这反转!我下巴都惊掉了!】
【搞了半天苏墨压根就没想过换什么选拔资格,她等着在这儿釜底抽薪呢!太狠了!】
【我居然觉得……没毛病啊!本来苏墨才是苏堂主的亲女儿,元知夏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那元知夏还能去青衿书院吗照这个情况来看,有点悬啊……苏堂主和元太守夫妇还会帮她吗】
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苏长风和元太守夫妇却只是温柔地望向我,眼神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爱与愧疚。
苏长风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墨儿,我的好女儿,爹以前真是瞎了眼,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往后,爹一定好好补偿你。
元太守和太守夫人也围了上来,太守夫人拿出一方上好的丝帕,轻轻为我擦拭额角的微汗,柔声道:好孩子,往后元家就是你的家,谁敢欺负你,舅父舅母第一个不答应!
他们同时问我:墨儿,你觉得呢这元知夏……还送她去青衿书院吗
第八章
尘埃落定
我冷冷地注视着元知夏那张虚伪的、挂满泪痕的脸,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谁跟她是姐妹这会儿知道叫我妹妹了,以前指使人把我关柴房、毁我笔墨的时候,怎么不念及半分姐妹情分呢
什么!苏长风一听,顿时须发戟张,勃然大怒,他猛地转向元知夏,厉声喝道:孽障!你竟然还曾如此苛待墨儿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尊师重道,友爱同门,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元太守夫妇的脸色亦是阴沉如墨。元太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墨儿,你说的是真的元知夏她……她真的经常欺凌你
太守夫人也心疼得泪眼婆娑,连连道:我的苦命外甥女啊……都是我们识人不明,引狼入室……
元知夏见这番形势,彻底慌了神,她膝行几步,想要来抱我的腿,却被我嫌恶地避开。她只能小声哀求我:苏墨……不,苏墨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我一马吧!我知道你用了命运织机,只要你……只要你让师父和爹娘消气,让我能去青衿书院,系统……不,织机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我冷笑一声,声音清冽如冰泉,这一切,原本就应该是我的。我的父亲,我的家,我的天赋,我的荣耀。我只不过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何须你来既往不咎
话音落下,我从怀中取出一叠东西——几张记录着赵妈妈与元知夏私下谈话的纸条,内容是如何设计让我出丑、如何侵占克扣我份例的笔墨纸砚,还有几位曾被元知夏指使、如今却愿意倒戈的学徒的证词。
这些,都是我这几个月来,不动声色搜集到的。
证据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
尤其是赵妈妈亲笔写下的,如何调换两个婴儿的忏悔书(实则是她想在事成后用来要挟苏家的凭证,却被我提前找到)。
记者们瞬间沸腾了,镁光灯——不,是画师们手中炭笔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快嘴的文士们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准备抢发头条。
直播间——哦,是人群中的议论声,呈几何倍数增长。
青衿选拔惊天内幕、真假千金十六年错换人生、墨韵堂才女原是恶毒养女等话题,迅速在围观者的口耳相传中,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青州城蔓延。
元知夏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赵妈妈见状,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多年谋划毁于一旦,反而迁怒于元知夏这个不争气的亲女儿,她一把揪住元知夏的头发,就往冰冷的石板地上撞:作死的贱丫头!都是你没本事!老娘费尽心机把你送进富贵窝,你就学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毒手段如今鸡飞蛋打,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活!
苏长风的脸色变得铁青,看向元知夏的眼中只剩下深深的失望与厌恶:我们苏家花了那么多心思栽培你,墨韵堂的资源任你取用,但骨子里的卑劣品性,终究是难以改变。本来念在相处多年的情分上,还想为你向青衿书院求个情,让你做个旁听生,现在看来,简直是浪费口舌,败坏我墨韵堂的名声!
他嫌恶地别过脸,一字一句道:青衿书院的事,就此作罢!从今日起,你元知夏,不再是我苏长风的弟子!墨韵堂,你也休想再踏入半步!
师父!爹!娘!元知夏突然挣脱了状若疯狂的赵妈妈,踉跄着爬到元太守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你们都被她迷惑了!是她用了命运织机,换走了你们对我的爱……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住口!元太守的声音冰冷至极,不带一丝一毫的往日温情,我们不是你爹娘!无论是血脉上,还是品性上,我们元家都养不出你这等忘恩负义、心思恶毒的女儿!
赵妈妈此时也冷静了些,她一把拽起失魂落魄的元知夏,拖着她就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跟我回家去!往后家里的粗活重活都归你,也让你尝尝做下人的滋味!
昔日风光无限的太守千金、墨韵堂高徒,此刻发髻散乱、妆容尽花,在无数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聚焦下,像条丧家之犬般被拖出了文会堂。
梦境之声集体懵逼:
【剧情……剧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元知夏不仅选拔榜首没了,连青衿书院都去不成了!还被赶出墨韵堂和元家!】
【说好的苏墨郁郁而终呢怎么反而逆袭得这么彻底!】
【细思极恐……所以之前元知夏在墨韵堂的所谓‘才华横溢’,都是苏墨让的或者,是苏长风偏心指导的结果】
【那我们夏夏宝贝……不,元知夏现在该怎么办还怎么立住大家闺秀的人设】
【笑死了,还大家闺秀!元知夏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就是从苏墨那里偷来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活该!】
就在这时,文会堂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骚动。
青衿书院的张山长,带着几位书院的资深教习,竟然亲自赶了过来。他们一进门,便径直走向我,手里还捧着一份烫金的入学名帖。
苏墨同学,老夫代表青衿书院,正式邀请你入学!你的那幅‘秋水共长天一色’,老夫与诸位同仁反复品鉴,皆惊为天人!我们一致认为,你不仅当为此次选拔榜首,更应入我院‘翰林预备班’,由老夫亲自教导!
苏长风和元太守夫妇立刻挺直了腰板,与有荣焉地站在我身旁,脸上写满了骄傲与自豪。
苏长风更是激动地握着张山长的手:山长谬赞,小女顽劣,还望日后多多费心管教。
元太守也笑道:这是我们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她吃了太多苦,今后,我们一定会用最好的一切来弥补她!
他们柔声问我,除了入学青衿书院,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垂眸沉思片刻,抬起头,看向苏长风:爹,之前您为了培养元知夏,在城南购置了一处别业‘听竹轩’,作为她的专用书房,还搜罗了不少名家字帖孤本存放其中。如今既然女儿回来了,那处别业,以及里面的藏品,是否也该物归原主
苏长风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当然!当然!那本就是为我苏家女儿准备的!墨儿,你放心,爹今日就派人去清点交接,听竹轩以后就是你的了!里面的东西,你看中什么,尽管取用!
太守夫人也连忙补充道:墨儿啊,元家在京城也有几处产业,其中有一间‘汇文斋’,专营文房四宝,生意颇为兴隆。舅母做主,将这汇文斋划到你的名下,作为你的私产,日后笔墨纸砚,任你挑选最好的!
我笑了,分别对他们福了一礼,声音清甜:多谢爹,多谢舅父舅母厚爱。
记者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相机(画板和速记本),记录下这温馨感人、皆大欢喜的一幕。
梦境之声再次炸开了锅:
【我天!原本给元知夏准备的豪华书房和珍贵藏品,现在全落到苏墨手里了!还有京城的旺铺!这剧本,反转得也太离谱了!】
【元知夏这下彻底鸡飞蛋打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我竟然觉得好爽!苏墨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揭露了元知夏的虚伪面目,还轻松得到了家族的全力支持和丰厚家产!这不是爽文是什么!】
【可是这份父爱和养育之情是用命运织机交换来的,能长久吗苏墨用这种方式获取情感,会不会有隐患!】
隐患我在心底冷笑。
我交换这些情感,并非因为我极度渴望亲情或师徒情。
在墨韵堂底层挣扎求生的这些年,我早就看明白了——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不择手段,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在泥泞中一步步往上爬。
我想要的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去争取,去谋划。
像我这样的人,从小被漠视被欺凌,经历过无数次深入骨髓的失望,早已对不纯粹的情感不抱期待。我期待的,是地位,是资源,是向上攀登的阶梯。
交换情感,不过是获得这些的最高效的手段而已。至于这份情感能维持多久,那就要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第九章
执掌风云
经过文会堂那场轰动青州的认亲风波后,我在整个江南文坛的知名度迅速提升。
新闻迅速发酵,各种版本的评书话本也应运而生,标题一个比一个引人入胜:
青衿榜首竟是墨韵堂真千金,错换人生十六载,一朝归来天下惊!
真假千金书法对决!揭秘‘伪才女’窃誉之路与恶毒养母的卑劣行径!
选拔榜首,加上豪门恩怨、错换人生、善恶有报的戏码,是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桥段。这件事的热度被推得极高,连带着青衿书院和墨韵堂的名声也水涨船高。
我抓住这个机会,在青衿书院潜心学习的同时,也开始有意识地参与一些文人雅集,凭借扎实的功底和清醒的头脑,很快在年轻一辈的士子中崭露头角。
命运织机交换来的情感,我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唯有不断展现自己的核心价值,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才能在苏家,在未来的墨韵堂,真正站稳脚跟,拥有核心竞争力。
借着这场东风,我的个人名望算是初步立住了。
入学青衿书院后,我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在苏长风和元太守夫妇的支持下,于苏氏宗祠举行了正式的认祖归宗仪式,将户籍上的苏墨之名,更正为苏清涵。清者,纯净明洁;涵者,包容有度。这是苏长风亲自为我择选的字,寓意着洗去过往尘埃,开启全新人生。
一个全新的名字,赋予了我全新的身份与未来。
万千士林同道前来祝贺我重获新生,前程似锦。
而我的下一步,是凭借在青衿书院学到的经世济民之学,以及在书法艺术上日益精进的造诣,逐渐参与到墨韵堂的日常管理和未来规划之中,最终目标,是执掌整个墨韵堂,将其发扬光大,甚至……影响朝堂。
至于元知夏的日子,就远没有那么好过了。
在赵妈妈的打骂和逼迫下,她哭着在官府文书上画了押,改回了原名赵秀娟。她本想凭着几分姿色和昔日太守千金的虚名,另寻出路,或许能嫁入某个小富之家。
然而,赵妈妈却早已被昔日的荣华富贵迷了心窍,不甘心就此落魄。她听信了一个远房表兄的怂恿,说京城有位权贵正在为年迈的父亲寻觅一位懂些笔墨,能解闷儿的妾室,若是能搭上这条线,将来好处无穷。
于是,赵妈妈不顾赵秀娟的哭闹反抗,收了那位权贵管家给的一笔不菲的聘礼,打点行装,便要将赵秀娟强行送往京城。
据说启程那天,赵秀娟试图逃跑,还打伤了赵妈妈的那个表兄。但赵妈妈早已收了钱财,哪里肯放过这个重回富贵的机会。她用绳子将赵秀娟捆得结结实实,打得她浑身青紫,强行塞进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我冒着杀头的风险把你换进太守府,又费尽心机让你拜入墨韵堂,结果呢半点好处没捞着,还落得一身骂名!你选拔失利已经够丢人了,不如趁着年轻貌美,去侍奉贵人,将来若能生下一男半女,咱们娘俩也能有个依靠!这是赵妈妈对赵秀娟说的最后一番话。
赵秀娟在马车上绝望至极。她知道自己此去京城,前途未卜,多半是羊入虎口。在途经一处险峻山道时,她趁着押送之人不备,抱着赵妈妈一起跳下了万丈悬崖。
母女二人,双双殒命。
苏长风和元太守夫妇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更加后怕地握紧了我的手:清涵啊,幸好你回来了……如果爹(舅父舅母)没有找回你,还不知道你会受多少罪,落得何等下场……
我便知道,如果我没有用命运织机交换情感,他们对我此刻的怜惜与后怕,恐怕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因为赵秀娟母女的悲惨结局,而对我心生芥蒂。
我必须更加努力,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汲取养分,让自己迅速成长。
成长到有一天,我不必再依赖命运织机交换来的情感,也能在苏家,在墨韵堂,在整个士林,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纵然那份情感的起点,本就是我应得的。
……
从青衿书院肄业后,我并未选择入仕,而是回到了墨韵堂。
凭借出众的才学、日益精湛的书法技艺,以及在书院积累的人脉,我开始协助父亲苏长风打理墨韵堂的各项事务。我改革了堂内的一些陈规陋习,拓展了与各地书院、文社的交流合作,还开办了面向平民子弟的启蒙墨班,使得墨韵堂的声望与影响力蒸蒸日上。
数年后,苏长风年事渐高,精力不济,便在众望所归之下,将墨韵堂堂主之位传给了我。
我成为了墨韵堂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堂主。
而这些年,命运织机交换来的那份浓烈的亲情与师徒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现实利益的交织,渐渐显露出一些微妙的变化。
苏长风和元太守夫妇眼中那种炽热的疼惜与毫无保留的信任,虽然依旧存在,但偶尔也会闪过一丝我曾经熟悉的审视与权衡——就像他们最初在文会堂,尚未完全确认我身份时,看我的那种眼神。
或许,这交换来的情感终究会因为人性的复杂而掺入杂质,甚至逐渐褪色。
但那又如何
墨韵堂的权柄已经牢牢掌握在我手中。这些年,我凭借个人的才华、声望以及精心构建的关系网络,已经成为江南乃至整个大靖王朝书法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墨韵堂的兴衰荣辱,已经与我苏清涵的命运紧密相连。
没有人能够轻易撼动我的地位。
【对苏清涵是真心瑞思拜了!这一路走来,杀伐果断,运筹帷幄,从一个受尽欺凌的杂役,成长为如今执掌一方的墨韵堂主!简直是吾辈楷模!】
【原本的女主赵秀娟(元知夏),现在已经尸骨无存,魂归黄土……这算是换地图换主角了吗】
【无论换不换,我们清涵都是自己人生真正的大女主!在那样极端恶劣的开局条件下,步步为营,逆风翻盘,最终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太励志了!】
【清涵值得拥有这一切!】
那些曾经清晰的梦境之声,此刻再度在我脑海中断断续续地浮起,但字体已近乎透明,声音也微弱得如同蚊蚋。
这些年,随着我自身实力的不断增强,地位的日益巩固,这些声音便越来越淡,几乎快要彻底消失了。
这大概意味着,赵秀娟(元知夏)曾经拥有的那些所谓女主光环,已经彻底黯淡,被我亲手碾碎。
我的人生,已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站在墨韵堂最高处的揽月楼上,凭栏远眺,暮色四合,青州城的万家灯火渐次亮起,如繁星坠落人间。
楼阁的廊柱上,悬挂着我亲笔题写的一副楹联:
上联:笔走龙蛇惊风雨
下联:墨染青史定乾坤
横批:我主沉浮
清冷的月光洒在我的身上,衣袂飘飘,宛如神女。
堂主,我的得力助手,也是当年最早倒戈元知夏、向我提供证据的那位学徒,如今已是墨韵堂的副堂主,恭敬地在我身后禀报道,吏部尚书王大人派人送来请柬,邀您三日后过府一叙,商议编撰《大靖书法通史》一事。
我微微颔首,转身,走向楼下灯火通明的议事厅。
描金绣凤的罗裙在光滑的地面上拖曳出细微的声响,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
这一次,我亲手写就的人生剧本里——
没有所谓的配角,只有我自己,是永恒的主角。
没有命运的束缚,只有无限的征途。
而未来,还有更广阔的政治舞台与历史画卷,等着我去挥毫泼墨,书写传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