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好兄弟兼合作伙伴吴道海套取公司货款、杀我妻子,让我痛不欲生,我誓死报仇。
十年中,我捡到了一个小傻子,我计上心头,处心积虑地让他成为了我复仇的棋子。
十年后,就当我大仇即将得报之时,我发现了一个隐藏了十年的天大秘密。
我用十年谋一局,局开人必死,到最后才知道：我才是那局中人……
01
我叫李营,十岁那年因为一场车祸,父母双亡,是姑妈收养了我。我去姑妈家的那年,表弟刚出生,取名谈润建。
姑妈待我如己出,直到我二十岁出外打拼。
二十岁那年我来到了安河市,认识了吴道海,又机缘巧合下一起做起了冷饮批发生意。
经过十年的努力,我们在安河市三台大批发市场里,成立了一家名叫安河营海冷饮商贸的公司。公司生意很好,一到夏天,我们的冷饮占据着这个城市
50%
以上的冷饮批发生意。
不久后,我结婚了,娶了市场里有名的大美女孙久荣。妻子比我小五岁,爱情、事业的双丰收,让我飘飘欲仙。
老家的人知道我有出息了,纷纷要来投奔我,都被我拒绝了。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人,这个人就是我的表弟谈润建。
谈润建在老家的名声不好,吊儿郎当、一事无成。姑妈对我恩重如山,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留他在公司帮忙收账。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生意特别好,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我沾沾自喜。殊不知,就在那年夏天刚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毁了我一生的事情：吴道海暗地里收了公司的货款,并杀了我妻子灭口。
公安部门做了大量的调查,最后给出了结论：经济纠纷引发的过失杀人,判处吴道海十年有期徒刑。
生意没了,谈润建留在身边也没有意义,就找了个理由走了。
兄弟背叛、丧妻之痛让我意志消沉,我发誓要吴道海不得好死、血债血偿。既然法律给不了公平,那就换我来。
02
李总,你来了。今天喝什么酒啤酒老板满脸堆笑。
让你别叫李总了,还是改不了,早就不是李总了,我现在就是一个酒鬼,喝醉了,什么都不想。
一年来我始终无法从痛苦里走出来,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
啤酒老板摇摇头,没接我的话,只顾着拿酒去了。
啤酒老板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五年前他染上了赌球的恶习,把自己经营了近
10
年的科技公司毁于一旦,还欠了
100
多万的外债。与妻子离婚后,独立经营了这间啤酒屋。
也许是命运的相似点,也许是他这里的啤酒的确能醉人,所以这一年我天天过来。
李哥,酒你喝了一年了,什么事都要过去了。
啤酒老板提了几瓶酒,端了一盘花生米,放在桌子上,顺势坐了下来,继续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能重操旧业,肯定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我从来没想过,我只想着能活十年,等吴道海出来,我跟他同归于尽。
李哥,我给你指条路,想不想听
啤酒老板见我不想搭理他,故作神秘地试探我。
那你说说看。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听他说,也不耽误我喝酒。
你看这条街怎么样现在就有现成的门面等着你。
啤酒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门面位置。
他说的那间门面就在隔壁,我前几天就看见贴着转租了。
你别看这条街不起眼,但是靠近安河钢厂,来往的人不少。啤酒老板越说越起劲。
安河钢厂是这个城市的支柱产业,也是国内钢材市场数一数二的公司。可以说,我以前积累的财富一半以上来自这个公司,但也毁于这个公司。
你是想通过我的人脉,增加你啤酒店的生意吧
啤酒老板见我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尴尬地笑了笑,都是千年的狐狸,别跟我玩聊斋。
我并不对啤酒老板讲的项目感兴趣,东山再起已经不是我的追求了。
03
汪汪汪……
这条狗这么凶,我害怕,换一家吧。
一对小情侣正要进店,女孩被狗叫吓了一跳,男孩听见女孩这么说,也停下了脚步,转头走了。
啤酒老板看见到手的生意被这条流浪狗搅黄了,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啤酒瓶就朝狗砸去。可流浪狗就是流浪狗,越砸越凶,狂吠不止。
小傻子,你去把这条疯狗搞死,以后的酒瓶子都归你了。
啤酒老板对站在店门口傻笑的傻子说道。
只见,小傻子疯狂地朝狗奔去……
你也真够缺德的,他能追上这条狗啊
小傻子,名字不详,十二三岁的模样,智商低下,经常在这一带靠捡垃圾和别人的施舍生活。
这你别管,他愿意。只要我给他点好处,我可以叫他去杀人。啤酒老板像是摸清了小傻子的门路,得意地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闪现在我脑海里。
对,我要收养傻子,我要让他成为我的棋子。
你上次给我指的路,我同意了,你帮我约房东。
好嘞,李哥,这就对了嘛,活着就要好好过日子。
啤酒老板听我同意在他隔壁开店,刚刚生气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李哥,只要你来,这条街肯定蓬荜生辉,以后多照顾着弟弟我。
行啊,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打听一下。
什么事
我一个人开店忙不过来,需要一个帮手。你去打听一下小傻子的情况,我想收养他。
啤酒老板听我这么说,没觉得丝毫不妥,急忙应承下来。
夏天的风摇曳着银杏树嫩绿的枝头,我们举杯畅饮,各怀鬼胎。
04
小傻子,大名沈强,无父无母,从小弱智,四处流浪。除了弱智,就是控制不住地傻笑。沈强虽然傻,但是听话,特别是谁对他好,他就更容易听谁的。
对于我来说,他这些都是优点,这正是我要找的人。
我把沈强带回了家,帮他洗澡、给他新衣服穿。
小强,以后我就是你父亲,叫李爸,这些好吃的,都是你的。我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蛋糕、糖果。
李爸、李爸……
沈强傻笑地叫着,伸手就去拿蛋糕。
被我一下子打了回去,哇哇哭了起来。
李爸要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控制,以后该笑的时候笑,不该笑的时候不笑。
我清楚地明白,要想让沈强为我所用,不仅要从精神上让他心甘情愿,还要从行为上对他进行严格地训练。特别是他这种习惯性地大笑,不管该不该,我都要坚决杜绝。
我摸了摸他被我打红了的手,递了一块蛋糕过去。
李爸是为你好,我不希望别人叫你傻子,你明白了吗
沈强点点头,接过我手中的蛋糕,又要大笑起来,看见我恶狠狠地眼神,立马收了回去,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蛋糕。
时值夏天,店很快就开了起来,我把它取名伊站冷饮批发。
开业那天,来了很多朋友,我把开业宴安排在啤酒老板的店里举行,着实让他赚了一笔酒钱。
在座的兄弟姐妹,我李营今天正式宣布两件事：一件是我重新进军冷饮界,另一件是我收了个儿子,以后沈强就是我义子。
酒过三巡,我举起杯子说完,一饮而尽。
恭喜恭喜！李总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李总……
他们都以为我重整旗鼓,大展宏图,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想做的是什么……
05
被告人吴道海,法庭起诉你
1998
年
8
月
25
日晚与被害人孙久荣就公司收款问题发生纠纷,之后升级为肢体冲突,导致被害人孙久荣死亡一案,进入法庭调查……
……我是安河钢厂的会计主管顾文超。1998
年
8
月
25
日下午
15:00
左右,应被告人要求,我将货款共计人民币贰拾陆万叁仟元整,以现金的方式给了被告人。由于被告人事先说明对方公司账户升级中,急于用款,再加上之前我们也用过现金结款,所以在收到被告人收条后,我将货款给了被告人……
……,我是安河营海冷饮商贸公司员工谈润建。1998
年
8
月
25
日下午
17:00
左右,我听见表嫂,也就是被害人孙久荣与被告人吴道海发生争吵,之后,发生了肢体冲突。等我赶过去的时候,被害人孙久荣已经不省人事……
法庭上的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吴道海。在法庭上,吴道海表情木讷,没有做任何辩解。
李哥,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用十年,用十年赔偿嫂子的命,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李哥,相信我……
直到法警要将吴道海押出法庭的那一刻,他发了疯似地对我大叫。我恨他入骨,用凶狠地眼神死死盯着他。
我希望他被判死刑,可天不遂人愿,法医说我老婆有先天性心脏病,是导致死亡的根本原因。
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一切的原因都是吴道海引起的。
06
时间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转眼间,五年时间就过去了。冷饮方面的生意我轻车熟路,所以这几年我又挣了不少钱。
沈强也长大了,在我的有意训练下,变成了一个强壮的小伙子。我试过他的身手,打我不在话下。
这五年,除了训练他的力量以外,我还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让他感恩戴德,并且对我更加依赖。
人们常说：十年磨一剑,而我是在十年磨一人。
房租不是说好了今天转给我吗怎么还没转你这一天天说谎不累吗
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老头气呼呼地站在柜台前,对着啤酒老板质问。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啤酒老板的房东。
不就欠你三千块钱吗至于催得这么紧吗明知自己理亏,还这么义愤填膺,人性真的很难捉摸。
今天不给钱,今天就搬走,我搞不过你,我不租了。房东也不甘示弱。
晚上打烊,我带沈强过来吃点东西,自己顺道喝一杯,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我掏出三千块钱,打发走了房东,替啤酒老板解了围。
谢谢李哥,你看我这又给你添麻烦了。等我周转开了,连同前几次的一起还给你。
我根本就不信他讲的话,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又赌博了
没有没有,我对天发誓,前面的坑太大了,债主天天要账,我被搞得入不敷出。啤酒老板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之所以帮他,是为了还当年他给我指路的情。再说,我要的是吴道海的命,钱对我来说是身外之物。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让他血债血偿。
07
2006
年
2
月
6
日,我接到了姑父打来的电话。
营子,快回来一趟吧,见你姑妈最后一面。姑父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跟我说道。
姑妈是半年前出的事：脑出血。我拼命地出钱出力,但还是没能保住她的命。
我驱车赶回家,见了姑妈最后一面。
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弥留之际死死地盯着墙上的照片。我指着润建的照片,她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我明白姑妈的意思,他是放心不下润建。
操办完姑妈的丧事,临行之前我问了问润建的情况。
润建怎么样了
他能怎么样没有十五年出不来,这样挺好,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吧,省心。姑父说完,抹了抹眼泪。
都怪我,跟我在一起的五年,我尽顾着生意上的事了,没有好好管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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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我这个表弟,我也一言难尽。跟我干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他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我总认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想到回来后,没几年就犯了诈骗罪。
你也别多想了,刚从你那回来的时候,过了几年安稳日子,那时候有钱,后面没钱了,就想歪心思了。人各有命,随他去吧。
对了,润建没在你那干什么出格的事吧他出事后,总说对不起你。姑父看着我,补充说道。
没有呀！他能干什么事
对待姑父的话我没有在意,两年后,我才知道表弟的话里有个天大的秘密。
辞别姑父后,我踏上了回安河的路……
08
小强,几天没吃饭了李爸给你做了好吃的。
回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给沈强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我知道我走的这么多天,他除了零食,就没有别的可吃。
好多天了,李爸,你以后别离开我了,你给我准备的零食我都吃完了,但还是饿。
沈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哀求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我培养了沈强很多方面的能力,就是没培养他养活自己的能力。我要让他知道：没有我在,就没有饭吃。
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离开呢
什么事必须要离开呢沈强不解地问。
比如说有人欺负我,我要还回去,警察把我抓走了。
我不会让警察把你抓走的,你是好人。
警察抓我是应该的,真正的坏人是欺负我们的人,我们要让欺负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谁欺负我们,我就跟谁拼命。沈强凶狠地说。
小强,拼命是要讲究方法的,一招杀不死别人,别人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我不会让坏人杀死李爸的。李爸,你告诉我,怎么一招能杀死坏人沈强顺着我的话问道。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尖刀,比划着告诉他：从这里,使尽全力一刀下去。
我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让他牢牢记住。我的眼神里仿佛看见了吴道海垂死挣扎的样子,感觉到酣畅淋漓的痛快。我把刀递给沈强,告诉他保管好。
八年了,我放不下仇恨,我要让沈强心甘情愿地帮我杀掉吴道海。
09
李爸李爸,不好了,要打死人了。
沈强慌慌张张地指着隔壁屋。
我告诉你,再不还钱,下次来可就不是这么客气了,我把你店点了。
啤酒老板满头是血,破碎的酒瓶子满地都是。几个彪形大汉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临走时又掀翻了几张桌子。
啤酒老板见我来,擦了擦脸上的血,强颜欢笑地说道：没事,习惯了。
啤酒老板以前也是个风生水起的人,后来迷上了赌球,输光了家产、债台高筑,落得个妻离子散、身败名裂。要账的场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像今天这么凶的,还是第一次。
怎么搞得这么严重
欠债就是这样,越还不起,越会爆发,这么多年,我只是强撑着而已。
啤酒老板看了看,又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也想过跑路,但孩子怎么办找不到我,他们就去骚扰我前妻和孩子。
说到这里,啤酒老板再也压抑不住了,抱头痛哭起来。
一个男人的辛酸,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很羡慕他,因为他活得洒脱,也活得明白。
时间就像一条长河,有清澈的河水,也有满目狼藉。带走的和带不走的,终将有它的归宿。
10
上次的酒钱都没给,现在又来白吃白喝,要不是看在以前你照顾我生意的面子上,我早把你轰出去了。啤酒老板恶狠狠地说。
我循声望去,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蓬头垢面地摇摇晃晃,拿着吧台上的酒还要喝。在啤酒屋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我只当是又一个酒鬼。
让他拿去吧,他的酒算我头上。
我就怕喝酒的时候,遇到这种扫兴的事,出钱打发走,也花不了几个钱。
啤酒老板见我这么说,也只能作罢。
那个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又迅速收回,向我点了一下头,拖着一跛一跛的腿走了。
你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啤酒老板走到我面前说道。
刚刚那一眼,我只是感觉面熟,但我真没想起来他是谁。
安河钢厂以前的财务主管——顾文超,你们以前不是经常打交道吗
听啤酒老板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印象。安河钢厂的业务都是吴道海负责,我跟他没见过面,但是法庭上我见过一次,我记得他不是腿有残疾的人。
他怎么混成这样了我有点疑问。
你们那个事发生不久,他也离开了安河钢厂。后来,出了车祸失去了右腿,现在装的是假肢,从那以后人就变得意志消沉,成了酒鬼。
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我以前是卖电脑的,也是到处乱跑的人,安河钢厂是我的客户。啤酒老板得意地说道。
你刚刚说那个案子发生不久后,他离开的安河钢厂什么原因知道吗
一点点的不正常,都能让我神经质。
什么原因不知道,但肯定出了大事,要不然放着好好的主管不当,这不是跟钱有仇吗
啤酒老板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11
当年吴道海从安海钢厂拿到货款到被警察控制,中间不到三个小时,98
年的时候虽然监控不健全,但警察调查了吴道海可能藏匿货款的办法,都没有丝毫线索,贰拾陆万叁仟元不翼而飞。回想起当年的情况,我觉得这中间肯定有同伙,只是我一直沉浸在妻子不幸去世的痛苦中,没有深挖这背后的阴谋。顾文超的出现,让我隐隐地觉得他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告诉我他住哪
你问这个干什么啤酒老板诧异地问。
这个你别管,告诉我就是。
汤阳村,就在那个报亭后面一片,具体位置不太清楚。
啤酒老板说的那个汤阳村,我再熟悉不过了。刚来安河时我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那个什么也没有,没有钱,没有朋友。直到后来,我认识了吴道海,我才有了第一个朋友,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创业,一起走过那些年的风风雨雨……
后来,在陪客户的一次应酬中,我认识了孙久荣。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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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陪酒小姐,我被她的风情万种深深迷住,不顾一切地把她安排到了公司上班。为了这事,吴道海没少劝我,但我就是爱她,无法自拔。
十岁我就失去了父母,虽然姑妈对我视如己出,但寄人篱下的感觉让我害怕失去我所爱的东西。我恨这种拥有又失去的感觉,我恨造成这种感觉的人。任何人都不行,包括好兄弟。
如果没有发生那个案子多好,但人生没有如果,人必须为他犯下的错误付出同等的代价。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
12
汤阳村,位于安河的郊区,这里有个废弃的报亭,早已破旧不堪。报亭的后面是铁皮板临时搭建的房子,堆满了废旧的物品。
李总,你来了。顾文超见我到来,没有丝毫地诧异。
怎么混成这样了你曾经可是大公司的财务主管啊。
我知道一个男人的落魄,一定有他的故事,开门见山反而比遮遮掩掩更让人舒服。
什么主管不主管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李总这次来,不会就是为了取笑我吧顾文超继续说道。
我们就好像见过一次面吧啤酒屋里你就认出了我,我给你的印象这么深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李总以前是安河营海冷饮商贸公司的老总,安河钢厂每个夏天都是用你们家的冷饮发员工福利,在安河钢厂又有几个人不知道你呢顾文超反问道。
你跟吴道海应该很熟吧
我没有接过他的话,只想把话题引到吴道海身上。
谈不上很熟,不就是普通的业务往来吗李总不会还是怀疑我跟吴总有阴谋吧
难道不是吗吴道海承认他拿了那贰拾陆万叁仟元,但却说不清去向。警察也没有查出线索,凭他吴道海一个人能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李总不如直接说还有一个同伙就是我,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当年警察不也怀疑过我,最后调查出来了吗顾文超听我这么说,显然有点生气。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太操之过急,容易打草惊蛇。
请便吧,我这个地方乱,李总请看清脚底下的路,路走错了可以重新回头,人看错了可能毁掉自己的一辈子。顾文超面无表情地说着,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但我总觉得顾文超身上有我想知道的内幕。
11
吴总,你就永远不见他吗你就永远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吗我就是替你不值。
你就不应该去啤酒屋,不应该去招惹他。十年前我没说,十年后我就更不会说。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兄弟。
男人缓缓抬起头,沧桑的脸庞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看了一眼顾文超,我们可以感觉到他内心平静,但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坚定、语气坚决。
顾文超有些生气,他了解眼前的男人,没有争辩,转身离开。男人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
海哥,你有什么愿望呢
照顾好你,我们一起经营公司、一起挣钱,做一生的兄弟。
营子,你呢
好好孝顺姑妈,给她好多好多钱。姑妈有个不争气的儿子,是她的命根,我也要照顾好他。
对了,公司刚起步,你把那种女人安排在公司干什么你不是对她来真格的吧我劝你趁早回头,以后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
行了行了,海哥,你就是对她有偏见,以后我不许你说这种女人、那种女人的,人家有名字叫孙久荣。
……
此时,吴道海已经泪流满面,十年的牢狱,早已让他习惯了痛苦、习惯了承受。
吴总,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顾文超端来一碗面,伸手递给了吴道海。
吴道海摆摆手,回道：怎么了不收留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做大事。
吴道海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平平淡淡才是真。
生活就是这样：想要的得到,得到的失去,在往返中,体会到了生活真正的意义。
13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欠我的钱是不是能还了
李哥,我巴不得再找你借点呢。就我这小生意,利息我都付不起了。啤酒老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道。
我还不了解你我也不是真的找你要钱,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李哥,只要不是要钱,十件事我也帮你办。
你去帮我查一查顾文超的人际关系,特别是
98
年左右来往甚密的。
怎么了你怀疑当年的案子跟他有关系
我点点头。
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他查出个底朝天。
啤酒老板满怀信心地说道。
今天是妻子的忌日,每年我都会带沈强过来。这么多年,她那爽朗的笑声,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十年前的她没有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成了我一生的遗憾。白布盖上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也随她封闭了起来。
风,摇曳着桂花树的枝头；
枝头上的点点飘香,凋零在那一片寂寥的土地上。
小强,你知道这地下躺的是谁吗
妈妈。
你知道我们的仇人是谁吗
吴道海。
14
李哥,顾文超以前有个跟班叫雷旺喜,他可能知道一些情况。人我给你带过来了,在我店里。
啤酒老板跑过来跟我说道。我示意沈强看店,跟随着啤酒老板来到了他的店里。
这是李总,他就是想知道当年所发生的事,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李总不差钱,不会亏待你的。
好的。
我们又不是警察办案,啤酒老板的话有点硬气,我示意他别说了。
旺喜是吧
那人点点头。
我是李营,当年死的人是我妻子,一切的源头都是那笔货款,所以我想知道当时这笔货款的来龙去脉。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要你讲的情况是真实的,答应你的钱一分不会少你的。
当年我也是会计,顾主管是我的直接领导。像这样大笔的钱,在当年算是大笔了,一般都是公司账户对接。但这笔钱顾主管说你们急用,公司账户又打不了,就取成现金了。他是领导,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了,再说,现金结算在当时也很普遍。
你们亲眼看见这笔钱交给吴道海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雷旺喜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没有,按道理说要安排第三个人在场,但那天只有顾主管和吴总。
对了,顾主管也是因为这件事离职的,案子闹大了,公司内部处理的。
雷旺喜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有一件事很奇怪,交接完钱后,大概也就一个小时,吴总又来了,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又在说钱的事。
听见说什么了吗
没有,但是从吴总的表情看似乎很担心那笔钱。
顾文超离职有经济方面的问题吗
没有,公司通报上说的是主动离职,但我们都知道跟那笔钱违规交接有关系。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千块递给了雷旺喜,雷旺喜笑着推搡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这个年头,有钱就是好使。
雷旺喜走后,啤酒老板又神神秘秘地走了过来。
你知道谁出来了吗
谁
吴道海。
15
根据雷旺喜描述,我推断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吴道海勾结顾文超侵吞公司货款,被我妻子发现后,两人发生肢体冲突,导致我妻子不幸身亡。
十年了,我等的人终于出来了。
十年了,我谋这一局,局开必死人。
你能接触到吴道海吗最好让他来啤酒屋。
你想做什么顾文超有问题,我们查出线索,交给警察就行了。吴道海那个只是一次意外,再说他也蹲了十年大狱。啤酒老板有点不解地问我。
你觉得一条人命,十年够吗我充满仇恨地问道。
啤酒老板被我突如其来的样子吓了一跳,我从口袋里掏出两万块钱递给他。
去看看儿子,剩下的拿去还点债。
啤酒老板接过钱,低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想杀掉吴道海,替我妻子报仇,你帮我吗
杀杀……杀人这个……这个不行。啤酒老板被我的话吃惊的语无伦次,连忙把钱塞进我手里。
没有钱你能活吗没有钱你的那些债主会让你活吗想想你过的日子,想想你的前妻和儿子。
我看看手上的钱,又看看他,把钱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
我要想顺利地杀掉吴道海,就必须让啤酒老板成为我的棋子。但我清楚地明白仅仅用钱收买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个让他信服的计划,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参与进来。而促成这个计划的一个重要环节,我已经想好了,环节的主角就是沈强。
16
雨,急匆匆地下了一晚上,看不见来往的行人,店里更是不见一个顾客。
夜,有点深了,我招呼沈强在店里,我去隔壁喝一杯。
你这酒的味道怎么越来越淡,是不是又进假酒了我生气地摔着杯子,质问啤酒老板。
李哥,你这是怎么了这一阵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啤酒老板看出了我的反常。
那个事真不能干,我还想好好活着。啤酒老板小声地说道。
谁不想好好活着,现在我日子过不下去了,你把欠我的钱全给我。说着,我就去拉扯啤酒老板。
李哥,李哥,你这是干什么
推拉之间,我手按在了碎玻璃杯上,鲜血直流。啤酒老板看见这一幕,连忙去找纱布给我包扎。
我没等他回来,就气冲冲地跑回了店里。
李爸,李爸,你这是怎么了沈强看我满手是血,焦急地问。
啤酒老板欠我们店里的钱不还,还要这么欺负我,你说怎么办李爸要是死了,你自己好好活。
李爸,我不会让你死的,谁都不能欺负我们。沈强说着,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我知道是时候了,告诉他：去,杀了他。
沈强二话没说,从柜台下拿着尖刀就冲了出去。十年的训练和培养,我已经拿捏了他的性格。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我紧跟上去,啤酒老板正好拿着纱布过来,沈强见了啤酒老板就是一刀,啤酒老板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沈强骑在他身上,一刀、两刀……
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人要是吴道海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个雨夜得到他应有的结果。
天为罗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因果报应循环……
17
小强,住手,柜子里有我为你准备的烧鸡,你快去吃吧,这里没你事了。
我夺下了沈强手里的弹簧刀,扶起了满身狼藉的啤酒老板。走进了啤酒屋,啤酒老板充满怒气地看着我。
这个局是你安排的吧就是为了让我帮你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冷笑着说道：这是弹簧刀,这要是真刀,会怎样
你让傻子杀我啤酒老板不解地问。
错,我要杀的是吴道海。你也知道他是傻子,傻子杀人犯法吗
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白白养个傻子了原来这个局,十年前你就布好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我能把真刀换成假刀,我也能把假刀换成真刀。
你威胁我啤酒老板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不是威胁,是在帮你。事成之后,你还清所有的债,我大仇得报,我们各取所需。
傻子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不会,我训练了他十年,再说了,谁又会相信一个傻子的话呢
啤酒老板表情缓和了不少,显然是被我的话打动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考虑了好久过后,啤酒老板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同意了,需要我怎么做
把吴道海引过来。我说。
这个好办啊,他和顾文超是开废品站的,让他过来收啤酒瓶子不就行了。
好,就这么办,以后的啤酒瓶子都让他们来收。
傻子那边怎么说不能就让他直接杀吧这样以后警察追问下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啤酒老板担心地问。
这个你放心,办法我来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久荣,我的老婆,我终于可以给你报仇了。
18
海哥,他明明看见你了,你也明明看到他了,怎么就不能相认呢把当年的事说清楚不就行了
在废品站里,顾文超一边码放着啤酒瓶,一边跟吴道海说着话。
说什么说我一巴掌把他老婆打死了还是说你跟他表弟合伙骗钱
我不怕,钱我一分钱没敢拿,我也遭到了报应。
你不怕你不怕你为什么当年警察调查的时候不说明白你不怕你为什么宁愿丢掉饭碗也不跟公司解释清楚吴道海不能控制地质问着顾文超。
对不起,海哥,连累你了。顾文超低下了头。
吴道海也感觉到刚刚的语气有些重了,拍了拍顾文超的肩膀说道：当年也是我的错,太信任你跟谈润建了,要不是我太信任,有些环节你们两个人根本就办不到。
海哥,别的不怕,我就怕李营会对你不利,你没看见他那双能杀死人的眼神吗
没事,我的兄弟我了解,他只是暂时解不开心中的结,以后他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吴道海望着远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事情进展得顺利吗我有点等不及了,问起了啤酒老板。
一切顺利,现在我跟顾文超已经混熟了。他腿不方便,我就让他把吴道海带过来搬瓶子。
小傻子那边怎么样啤酒老板继续说道。
没问题,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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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强有个多年的习惯,就是去啤酒老板那边拿几个空瓶子换点钱,也许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里也保持着这个习惯。
这段时间,我跟啤酒老板早已商量好了,就是每次沈强去拿瓶子,啤酒老板都会把他骂走。我不时地告诉沈强有人跟他抢瓶子,给他加深印象。
小强,最近怎么不去啤酒老板那边拿空瓶子卖钱了这天我看见吴道海他们又来收瓶子,我故意地问。
啤酒老板不给我了,说都让那两个人拿走了。沈强指了指啤酒屋的门口。
你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
那个走路正常的就是吴道海。
吴道海就是杀死妈妈的那个坏人吗
是的,就是他,好好看清他的模样。
他是坏人,他不仅杀死了妈妈,还跟我抢瓶子。
对,他就是坏人,李爸也恨他,非常非常地恨。
我看着沈强全然无知的样子,心里也有愧疚。我想好了,等这件事情解决后,我就带着他离开这座城市,隐姓埋名,过过平淡的生活。
李爸,你想让我怎么做呢沈强天真地望着我。
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沈强点点头。我又继续说道：别人问起了,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怎么说
我就说他们是坏人,跟我抢瓶子。
我满意地点点头,知道报仇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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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计划,我提前让啤酒老板积攒了一个多月的啤酒瓶子。我看啤酒瓶子积攒好了,就让啤酒老板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收。
明天下午就是我们动手的时间,具体这样去做：你想个办法,找个理由把顾文超带走,留下吴道海一个人在店里。等他搬得精疲力尽的时候,沈强就会动手了。
那你呢啤酒老板问道。
我也不会留在店里,我们要制造一个完全不在场的证明。
那沈强能按照你的计划执行吗他可是个傻子。啤酒老板有点担心。
这个你可以完全放心,十年的训练,这一点没问题。
啤酒老板听我这么说,也就安下心了。明天过后,我与吴道海的杀妻之仇都会有一个了结。就当我准备美美睡上一觉,等待明天的一切时,一个电话响了。
营子,去看看润建吧,他想见见你。姑父明显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跟我说。
润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一听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润建得了癌症,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死活要见你一面,说有些话不对你说,他死不瞑目。说着,姑父又哭了起来。
我本打算等明天过了,再去看润建,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天赐的不在场证明吗
难道冥冥中自有注定,老天爷都在帮我
冥冥注定不假,但老天爷帮的不是我。正是我的这个决定,让我知道了十年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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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把所有的事情再三安排,又让沈强反复讲述,直到没有漏洞后,我才安心离开。
我驱车赶往白湖监狱,说明了情况,监狱里的工作人员多方请示后,允许了我的探望。
这也是他入狱五年以来,我第一次过来。说真的,我不想见他。我为了报答姑妈的养育之恩,出钱出力,就是希望她唯一的儿子能出人头地,没想到最后是这个下场。我对这个表弟失望至极。
隔着玻璃窗户,我看见了他无比憔悴的脸,身体也消瘦了很多,心一下子又软化了。
姑父已经在申请办理住院治疗了,估计很快就能去医院那边了。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我看他不做声,只能先安慰他。
他见我说话,一下子哭了起来,过了好久,才停下来。
哥,我对不起你,当年的那笔钱是我伙同嫂子拿的,我们本打算拿上这笔钱远走高飞……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这一切都是真的,嫂子说你跟你的好兄弟吴道海根本就看不起她,嫌弃她以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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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陪酒,她受够了那种鄙夷的眼神。
听了润建的话,好久我才缓过神来。我全心全意地爱她,没想到我在她眼里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那吴道海是怎么回事
我偷了吴道海事先写好的收据,在顾文超的配合下拿走了钱。吴道海很快就发现了,追到公司听见了我和嫂子的对话,一气之下,打了嫂子一巴掌……
我当时就想拿着钱跑,但是我没想到吴道海拦住了我,并且告诉我什么都不要说,他一个人扛。
说着,谈润建又痛哭了起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吴总。
我知道吴总并不是为了保护我,他想真正保护的是你。谈润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也是他从我进来后,第一眼面对我。
我什么也没说,行尸走肉般地走出了监狱。
22
营子,记住我是你海哥,永远是你哥,哥哥就是要为弟弟遮风挡雨。
我们的公司成立了,营代表你,海代表我,所以叫营海商贸公司。
……
弟弟呀！那个女人不能要,哥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
海哥,润建昧公司的货款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管管
都是一些小钱,有机会敲打一下就行了。再说了是你表弟,不也就是我表弟吗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钱,一家人用。
……
回想起往日的一幕幕,我痛不欲生。我明白了吴道海走出法庭的那种眼神了,他就是想让我好好地活下去。他清楚地明白：妻子和恩人儿子对我的背叛,会让我去死。所以当事情不可控时,他宁愿让我误解,也不让我承受更多痛苦。
如果当年他把真实的经过说出来,最起码可以轻判。我用十年精心地去杀一个人,而这个人却用十年的自由精心地保护我。
十年,我操控着一个傻子的思想；
十年,我让啤酒老板一步一步地成为我的棋子；
十年,我诅咒着那个视我如兄弟的人；
……
我说了,人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个人包括我自己。
我加大了油门,车子飞一般地驶向安河。
小强,过十分钟动手。
沈强点点头,我转身走向啤酒屋。
海哥,对不起了。
营子,你这是干什么
不等吴道海反应,我一木棒敲晕了他,换上了他的衣服,佝偻着腰,背对着冷饮店的方向。
我听见了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李爸、李爸,怎么会是你沈强双目惊恐,抱头大哭。
小强,记住李爸的话,好好活下去……
血从我的胸口流下,一滴、一滴……
我仿佛看见了我的父母、我的姑妈、还有我那曾经深爱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