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我要和诡蜜好一辈子 > 第一章

为了满足我安稳入睡的需求,我远离了活人。
选择住凶宅和死人一起住。
但是结果更糟了。
这位飘姐每天不是抠墙,玩体重秤,就是在床底下爬来爬去。
我顶着黑眼圈的低头往床下探,和一个面色苍白浑身是伤痕的恐怖女鬼大眼瞪小眼:
你,出来。
女鬼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左右,最后伸出折断的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歪着头疑惑。
对,就你。
你要实在无聊就去开我电脑玩植物大战僵尸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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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长时间睡觉。
但不幸的是,我睡前对声音很敏感,有一丁点声音就容易睡不着。
如果没有睡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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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时,我就会变得异常暴躁。
于是托中介的福,我找了一个便宜又偏僻、远离市区的房子。
只不过交了定金之后,中介这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才有些过意不去地告诉我:
这房子以前死过人,不过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事情。房租这么便宜,我想你应该猜到了。
我并不在意,点点头:
没关系,死人比活人安静。真要有什么住在里面,正好拉出来分担房租呗。
中介扯了扯嘴角,默默竖起大拇指,艰难地叹了一句:
真出来就不是一把糯米能解决的事情了。
起初几天,我对房子十分满意,因为这个房子落座偏僻,夜晚很少有车辆驶过,所以我睡得很好。
但是这几天夜里,床底下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子外面的脚总是莫名其妙地能感受到一阵阵凉风袭来。
我已经被闹得好几天睡不好觉了。
于是凌晨两点半,我被不知道在哪面墙发出来的嘎吱声闹得一股无名火:

X

XX
的,你他爹再抠墙我明天一把火把房子全烧了跟你拼命。
于是安静了好几天之后,我又被房间里忽明忽亮的体重秤给闪醒。
于是凌晨三点半,我顶着黑眼圈坐起身:
大姐,别称了,你比苍蝇都轻。
这飘还挺好说话,我这么一出声体重秤立马就不闪了。
只是又没好睡几天,它又来了。
甚至还会戳戳我伸出被子外的脚,然后在床底下窸窸窣窣地爬来爬去。
我一股无名火升起,睡不好的时候就算是床底下住着恐龙,我也要砍半斤丢锅里做成红烧肉尝尝咸淡。
我的头往下一探。
有个面部惨白,嘴角挂血,瞳孔扩张得诡异的女鬼趴在地上和我四目相对。
只是她的皮肤上有多处创洞,我甚至还能看见有几只蛆在她皮肤上爬来爬去。
她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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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旋转了一下自己快断裂的头。
我倍感荒谬地伸出一只手指着她:
你,出来。
她听见我叫她,愣了几秒后,又将自己的脑袋扭下,双手捧着自己的头往我的方向探了一段距离。
然后她手中的枪猛地冲着倒着的我嘶吼尖叫。
我一巴掌过去就打断了她的施法:
有完没完
她被我扇得发蒙,又愣愣地将自己的头安了回去,有些拘谨地往床底后缩了一步。
试图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
我叫你出来。
我往下探着头,头发垂落在地上,比她还像只鬼。
我清楚地知道她不敢弄死我。
因为我要是被她弄成了诡,我绝对会和她大战八百回合。
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左右,犹豫地伸出了那只以诡异角度曲折的手指艰难地指了指自己,歪头疑惑。
对,就你。
她在我的督促下,像个被抓功课的小学鸡,有些心虚地从床底下爬出来。
她双手支撑着身体,一身已经肮脏到看不出是白色的短袖连衣裙,不知名的血污和脓水将她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染得脏兮兮的,墨色的头发也是长而凌乱地贴在她的脸上。
显得她铁青的面色和硕大的眼睛更骇人了。
我像个小学教导主任,皱着眉头:
你生前没人教你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站起来吗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已经不知所踪的腿,摇摇头。
我真该死啊:
断了啊……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很闲没事儿干,喜欢找个年轻小姑娘吓一吓
她点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死的,上个世纪吗
她摇摇头。
你是死了不久的吗
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我被气笑了,于是直接问:
植物大战僵尸知道不
她点点头。
你这么玩我俩都别想好受,不如我们做做个交易。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去开我电脑玩植物大战僵尸行不行
她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就真的乖乖地爬去我的电脑桌,但是很可惜,她没有腿,根本坐不上椅子。
我看她在那一蹦一跳试图用残缺的躯体砸死周遭空气以达到让电脑能掉在她面前的架势。
被蠢笑了。
一直以为蠢人自作聪明已经够招笑了。
没想到蠢诡灵机一动更是一绝。
我直接走上前,不耐烦地说了句:
你不会飞吗电影里你们不是飞得很厉害吗
她有些木讷地摇摇头。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我刚想把她提到椅子上,可转念一想:
【我要是醒来发现椅子还有一坨不明黑色分泌物要洗,不是更绝望】
于是我将快递箱拆成一个屁垫大小的方块儿,垫在电脑椅上。然后像拎小猫一样,掐着她冰冷黏腻的脖子,将她提到了电脑前。
我的鼠标是静音的,植物大战僵尸这种东西用不到键盘,于是我在给她示范了一遍之后,不耐烦地再三警告:
输了电击重来,不许砸电脑,不许弄脏椅子,听到没有
她点点头,那双无神的眼眸死死盯着界面里的植物和僵尸,屏幕的光映在她的眼眸里。
就好像她只是一个不小心在泥坑里摔了一跤的爱玩的小女孩而已。
于是,我重新得以片刻安静,钻进被窝里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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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爽得飞起。
旁边的电脑已经息屏了,那只诡也不翼而飞。
只是我原以为会很脏的快递纸箱,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鉴于她优越的表现,我用打印机给她印了一张奖状,在晚上的时候郑重地给她颁了张:
【三好女诡】以表佳势。
只不过我是直接把她从阴暗的床底拖出来的。
她不会说话,又因为我不许她鬼叫,她只能用无措的挣扎来表示她对我的恐惧。
我还心情大好地让她比剪刀手,想用手机拍照纪念。
她紧张兮兮、性感十足地举着两根要断不断的手指。
来,好诡蜜笑一个。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然后僵硬的面部喜提一条裂缝。
最后自闭地蹲在角落里抹眼泪。
我有些为难地哄了半天:
你别哭了,猪头肉要是注水就没人要了。
她不理我,我又不死心地安慰道:
不要容貌焦虑,你现在当鬼已经够丑了,不需要容貌焦虑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
你别哭,我就是嘴贱了点,其实本性还是很坏的。
结果折腾到最后,我只能拍到一张漂浮的奖状和一坨黑影。
发在社交平台说这是灵异照片也会被质疑是
ai
生成的程度。
OK,不需要献祭父母的体面,起号赚钱计划彻底泡汤。
从那之后,我开始了和女鬼和平同居的日子。
以防大家网暴我,我先声明一下:
我没有虐待鬼蜜。
毕竟人家也没说啥。
她会不会说话你先别管。
3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一直诡蜜诡蜜的叫她。
好在她也没意见。
虽然她根本就发表不了意见。
我刚给闺蜜打开电脑,抬头就看见一旁的窗边有一张模糊的人脸以诡异的姿势贴在了玻璃上。
那双快突出的黑色大眼瞳流出黑色的脓水,此刻死死的盯着我。
我远看还以为黑洞呢,我就说我怎么突然到外太空了,原来是只诡啊,那很命苦了。
我拍了拍诡蜜的后背,她抬头看见了那不明的鬼脸,以一个十分快速而扭曲的方式爬到窗户,对着窗户外的鬼嘶吼了一声。
那只清洁工小诡愣了一下,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次趴在我窗外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帮我洗窗户。
而且最近晚上我能看到的诡越来越多了,有时候只是几团黑影,有时候就是站着不动的苍白人影,有时候还能看见几个以为自己还活着的诡背着背包,站在路边等待那班已经取消的公交车。
但好在这里有诡蜜守护,除了诡蜜之外他们谁也进不来。
虽然我也没见过闺蜜出过这栋房子。
为了犒劳诡蜜守护家园,中国好诡的好品质。
我给她下载了保卫萝卜。
希望她能懂我在游戏上给她暗示的责任心意图。
我也在尝试教她打一些最近流行的游戏,她很聪明,上手很快。到时候我能睡好觉,她能成为电竞少帅。
万一打进什么地府电竞职业赛,我还能提前赚点冥币让自己冥币独立,岂不是美事一桩
只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
我的电竞女神梦就破碎了。
她居然拒绝了打
CSGO
的机会,只想趴在床底虚度光阴
我不允许。
你现在这个尸况,怎么趴得安心的别的诡在你这个年纪,还在那里舔窗户,你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我的好诡诡!
我一边拉着她挣扎的尸手,一边好言相劝:
你现在正是成为网瘾少诡的好年纪啊!
她一下子挣扎开了我的手,呲溜一下就爬到了厕所里。
我以为她是又犯什么毛病了,正想着把她从厕所里抓出来呢:
你又没有膀胱你尿什么......嗯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怯懦地举着一个镜子,让我看。
这一看不要紧,两看有点要紧了。
镜子里的我,眼圈发黄,印堂发黑,面色铁青,嘴唇发乌。
我赶紧摸摸自己的脸,道:
妈呀,是不是和好诡诡待久了……
她缩了缩身子,爬得离我更远了些。
我对她拍了拍胸脯,安慰道:
小事,我明天去请个高人看看,你先拿我的备用机把我排位打上去。
我保证你帮我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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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我不弄走你。
于是第二天,我随便在天桥底下找摆摊的老头子算命。
那老头子胡子花白,一见我就面色凝重:
姑娘天生阴阳眼吧,虽然你这辈子的确会经常和那些邪祟打交道,但也要适可而止。你现在身上简直诡气缠身啊!
我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身体出状况吗
我在大爷面前蹲了下来,打了个哈欠。
起得太早了根本没睡饱。
这样,你两千块块钱买我这把桃木剑,回去对着那邪祟一刀就......
不行。
大爷以为我嫌贵,啧啧啧地摇头:
不怕有钱拿,就怕没命花。
我不差钱,只不过我和那诡关系好,不想弄她。
老爷子一副八卦的模样,眯着眼笑得骚气,啧了半天才用食指戳我:
小姑娘,人诡殊途......但话又说回来了,那男诡帅不帅长啥样是不是小说里那种宽肩公狗腰,病娇小诡狗,还是粘人小骚诡
大爷,你家才真的得请个高人吧。
女诡。我极其艰难地解释。
大爷恍然大悟:
这就难怪了,你是喜欢……
大爷,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手机上那几个小说软件全卸了。
咳咳……这个好办,只要白天多晒晒太阳,晚上不要碰她就行了。
我点点头,又想着自己天天提着她上电脑椅:
如果有时候非要碰呢
大爷又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看着我:
嘴硬~非要碰也得带个手套,不要直接碰。另外,戴上这个铜钱链,她就吸不到你的精气了。
他从自己身旁的木箱子掏出了一条用黑色粗绳挂着老旧铜钱币的手链递给我。
这东西......
伤不了她。
大爷知道我想问什么,摆摆手就答了。
我也懒得解释。
还有没有轻便一点的可以用的法器,各种功效的我想都买点。
大爷笑出了字正腔的嘿嘿声,连忙答:
有的姑娘,有的。
于是我花了五百块买了个破链子,又花了好几千块钱,买了一堆有的没的。
一时间真的有种被宰了的感觉。
临走时,大爷突然捏住了我的手腕。
大爷眯着眼睛,另一只手的手指掐了几下指腹,好一会儿才唏嘘道:
你家的这个小姑娘,身世太复杂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看你也跟她待了很长时间,她没有要害你的意图。
我心想当然了,因为害诡的另有其人。
只不过……她投不了胎。
什么意思
大爷叹了一口气,白花花的胡子抖了抖。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般,一下子又老了十岁。
你自己问吧,我不能吐露太多,这是规矩。
还有啊,邪祟分不清好坏就要装作没看见,不要招惹。
3
晚上,她举着手机已经上到三十星的界面,在我身边有些急迫地在地上趴着转着圈。
阴暗爬行照进现实了。
她那双乌黑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手腕上的手链,有些忌惮。
那老头说这个不会太伤你,别怕。只不过以后我不能再把你从床底下拽出来了。

她歪了歪脑袋,下一刻立马挺直了腰板,我第一次听见她发出除了嘶吼以外的声音。
我居然能在这张诡脸上捕捉到一丝欣喜。
我默默地戴上塑料手套,把她提到了电脑前:
但是得带个手套,这样你不疼吧我看电视上你们沾到法器都像被烫到似的。
她有些无力地摇摇头。
虽然那张脸僵硬,但我能明显感受到她失望至极。
第一次在诡身上看见了孤寡老人那般的无助。
吸不了精气没关系我的好诡诡,我给你带了香烛,你想吃几根
我抱着网购的一箱纸钱,香烛,冥币,纸扎人等地府通货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选。
诡蜜对我带来的一把清明节用品毫无兴趣,只是转过头又开始打上了游戏。
不过,我得在哪给你烧啊你骨灰在哪
她摇摇头。
你家在哪
她怔了一下,迟疑地摇摇头。
你爸妈呢
她不说话,只是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缩回了床底。
更奇怪的是,我刚想熟练地把她拖出来,却不见她的踪影。
4
那个小鬼到底要视奸我多久啊怎么赶都不走。
我刻意无视离我只有一层玻璃之隔的清洁工小鬼,摸摸下巴对着鬼蜜吐槽道。
小鬼面部惨白,身形瘦弱,看着一米六都不到,一只鲜红无比的舌头就这样伸出来,泛黄的眼白突出,每隔几天就会趴在窗外紧紧盯着我不放。
我忍无可忍地走到窗户旁伸出手指,弹了一下窗户玻璃。
小诡怔然了一下,收回了舌头,突出的眼球居然也慢慢地收了回去。
几秒钟的时间,小诡的脸就变成了一副正常的小男孩模样。
只是脸还是煞白,瞳孔和诡蜜一样,乌黑而无神。
他突然一笑,露出一小排白白的小牙,笑得诡异:
你真的能看见我。
诡蜜趴在我脚下,朝着窗户外的小诡发出了警告的低吼声。
看见了,所以呢给你搬个奖杯
我摸了摸诡蜜的头安抚,另一只手毫无畏惧地打开了窗户,也同样狞笑着问他:
进来坐坐
他伸出惨白的小手,指了指楼下的门口方向,声音稚嫩而幽深:
这个房子,有东西挡着,你屋里这个哑巴出不去,别的也进不来。
这房子的门口处,确实系着一小捆符纸,被几条红绳死死地缠绕着。
那我出去。
诡蜜见我这么说,立刻抓紧我的裤腿,像风扇似的狂摇头。
我去去就回来。
我按照约定,走下楼打开门找他。
小男孩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病号服,瘦弱的身材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显得更加单薄。
可见他刚刚在楼上窗户紧贴着的那番模样,是为了故意膈应我才露出来的。
蠢蛋,你不会以为拿根棍子下来就能拿我怎么样吧。
他伸出手,指了指我手上拿着的那根棒球棍。
这确实不是我在老头那买的法器,我确实没想过要拿这孩子怎么办。
不过,这小东西也当过人。
我呲着大牙一边挥动手里的棒球棍,一边笑着朝他靠近。
他刚刚还游刃有余的面色一变,下意识吓得四处逃窜,被我追着打。
简直梦回小时候被妈妈追着满大街打。
我看着他被我逼到房子的角落,他一副警惕的模样看着我手里的棍子:
你作弊,哪有大人这样打小孩的!
我把棍子举到肩膀上,笑道:
别说诡了,你是真小孩我也给你打出屎来。你再给我装神弄鬼试试,你不怕我真拿法器下来跟你干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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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说话间,往我身后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然后才幸灾乐祸地笑道:
你完了。
我不会完。我答。
你要不看看你身后
我说了,我不会完。
我戴着手套,一把把小诡的手臂抓住。
对着后面堪称丧尸进城的无数团黑影道:
我不伤他,就是问点事情。你们要是真的这么逼我,我就不保证了。
我又低声对着小诡道:
我身上贴符了,问你两句话问完就放你走。你现在要是不叫你亲爱的叔叔阿姨们散了,你看是他们弄我快还是我弄你快。
小诡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之后才说:
你们走吧,我跟她玩儿呢。
此话一出,那群黑影才陆陆续续地隐到地下消失不见。
我松了一口气,才将小诡放下来。
闺蜜突然从墙里钻出来,扯着我的裤脚,有些紧张。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
没事的,等我问完我再把东西放回去。
临出门口的时候,我把那红绳拆了下来。
你真蠢,生人你也敢信。
小诡盯着地上的诡蜜,僵硬的脸却能捕捉到一丝怒意:
你还记得上一个住在这里的怎么对你的吗!你怎么能信她!你忘了上一个住户屋子贴满符让你差点魂飞魄散吗
我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
你果然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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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小诡丢进屋子里,又让诡蜜把房里趁乱钻进来的一些孤魂野鬼赶出去,才把红绳符纸重新系到门口。
你卑鄙!你敢管我!!
小诡无力地捶打我的大腿,被我一把提了起来后无能狂怒。
我问完就放你走。
他不死心地对着慢悠悠爬出房间门的诡蜜背影喊道:
小哑巴,你就这样任人欺凌吗我早跟你说了,她这种黑眼圈那么重的女人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我一巴掌呼到小诡的头上,不耐烦道:
你为什么天天舔我的窗户,有异食癖吗
小诡瑟缩在角落,表情依然不情不愿的嘀咕:
还不是你老欺负她……
我懒得解释,戴着手套拉着他的手走到二楼房间外的楼梯口,终于问出了我疑惑多时的问题:
她是怎么死的
小诡抬眼呆滞了一秒,哼笑了一声略带嘲讽地问我:
你想做什么
让她早点。
小诡没料到我会说这话,有些不信地叉着腰:
你不是常常使唤她吗这会儿想让小哑巴好了你会有这么好心
我没什么耐心,直到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他才有些犹豫地说出口:
车祸死的,碾断了腿失血过多当场没的。我……我看着她没有的。
我脑子翁了一下,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问了一次:
你看着没有的她在这附近死的
小鬼被我打怕了,只能抱着头缩在地上闷闷地说:
十年前,就在那个公交车站附近……你知道的,我们是不能离自己尸体的地方太远的,否则投不了胎,但她是个例外。
什么意思
这你都听不懂吗蠢如猪啊,我的意思是她离不开这里,也投不了胎,因为他爹把她的骨灰拿走了,没有下葬。
她被人封在这里了,不能离开房子太远。
我还不能从这只言片语中理清逻辑,沉思了几秒后问: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墓园,我白天一眼就找到了你的坟,你叫慕小源对吧你为什么不投胎
小诡听见我这么一问,身子居然轻微地抖了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管我做什么我就是喜欢玩儿!
然后转身穿过楼梯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我还没……还没把红绳解下来呢。
我摇摇头转身打开房间门,直接问一句熟练地抓起手机打游戏的闺蜜:
好诡诡,你想要回骨灰吗
这一次,诡蜜没有像之前那样瞬间溜到床底,而是怔然了一下,看了看我的脸后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后突然身子一颤,最终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就当你答应了。
6
我独自擦拭着许久没有开的车,小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幽幽地问了我一句:
你很闲
我嫌弃地擦拭着车上厚厚的一层灰,就着自己提下来的水桶嫌弃地清洗着抹布:
硬要说的是吧。
你是想快点摆脱她吧
也可以这么说。
小诡沉默了一会儿,久到我以为他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玩了,他却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这栋房子你买的时候,房东没有跟你说这里有个地下室吧
我没有给他回眼神,只是接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我已经知道了。
小诡的脑袋从我擦拭的车身上钻了出来,那双无神的黑色眼眸紧紧的盯着我:
我信你一回。
我掏出卫衣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管家回复的消息:
大小姐,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我隐约觉得有股视线在盯着自己,于是下意识抬头看向从天花板钻出一颗脑袋的诡蜜,笑了笑:
那你呢准备好了吗
她愣了愣,摇摇头。
我很高兴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荒谬。
她听见我说的话,缓慢地从天花板上爬到我的脚边,那样僵硬诡异的脸,我却能看见一丝欣喜。
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
我很珍惜你,但是我更希望,你下辈子可以好好走路。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打游戏吧
这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一个灵魂和另一个灵魂缔结的约定。
她不会说谎,所以我也不对她说谎。
7
一位面色阴郁,脸上布满皱纹的老男人拿着扫把在偏远的农村里拿着自制的扫帚百无聊赖的扫着地面的落叶。
突然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手腕,那双清瘦的手掌还染了黑色的指甲油。
他被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个笑嘻嘻的小姑娘后,一股无名火直窜脑门:
大白天的你有病吧!
我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表情慢慢地僵硬:
你家,是不是很早死了个女儿
听到这话,大叔面色瞬间僵硬,眼神飘忽地看了几眼周围后,才面露不喜地问我:
你是谁
我摆摆手,摆弄了自己纯黑色哥特裙的裙摆:
我是见您似乎怨气缠身,只怕是有大难,似乎和你肩膀上的那个断了腿小女孩有关。
眼前的阿叔面色煞白,却似乎还是怀疑我招摇撞骗,疑惑地打量着我。
不……不可能,她早就被我……不对,大白天的怎么可能闹鬼
我无奈地摊开手,作势要走:
我只是个路过的巫师,花点小钱救一条命,不值吗
终于在我长篇大论连哄带骗的话术下,那位两鬓都开始泛白的老男人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但更多的助推原因是,因为心虚才会做那么多找补的法事给自己心理安慰。
我想起了门口那数根红绳捆着的符纸,内心略微感受到不爽。
我要求开坛设法,在阿叔搬来的大桌子上铺上我在
PDD
买的魔法阵桌布,在阿叔颤颤巍巍的手上接过了一个被符咒紧贴着的罐子。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南天,陈旧的符纸上有水分干了的痕迹。
我接过手,让阿叔离我两米远后,给他塞了一个里面装有原型贴片的锦囊,警告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
这个是我请的高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
老阿叔听闻,郑重地点点头,把锦囊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其实袋子里面确实是高人,只不过是西条高人的吧唧。
阿叔面色沉重地退后了五米开外。
这样的距离他就不会听出我拿着铃铛来回踱步嘴里念的咒语其实是:
我们这里的憋佬仔,脖子上喜欢挂玉牌。
香炉供台上摆,长大才开白黄牌。
来财,来,来财,来。
我念念有词,故弄玄虚地拿着网上买的糯米纸,在空中摆弄了几下之后一口把纸吃进肚子里。
实际上我在盘算着什么,在不经意间直接抱着骨灰拔腿就跑。
我停下了动作,双眼空洞地盯着身后已经被吓得腿软的中年男人,他胡子拉碴,浊黄的眼白比我见过的邪祟还要怪异。
我摘下了尾戒,手里捏着一束被红绳绑着的头发,几乎是瞬间,刺骨的头疼几乎要将我侵蚀殆尽,可我还是拼尽全力维持自己那一丝丝意识,气笑了:
我猜来猜去,猜了那么久都没猜到的名字,没想到是这样的。
8
我那早死的妈,以前专门在乡下替人算命。
虽然收的钱不多,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但我依然很开心,因为生父早逝,所以我的妈妈除了工作,几乎把她所有的爱全部都给了我。
即使我们有时候穷到没有东西吃。
偶尔看见路边五颜六色的水果摊子,我捏紧妈妈的手说:
妈妈,这个肯定不好吃,对吧
那年,小小的老子没有读懂妈妈眼眸里的苦涩。
直到一个衣着华贵、面色苍白、俊美的男人出现后,我妈突然不再帮人算命了,带着我嫁给了对方,住进了本市最好的豪宅里。
那是本市最有钱的苏家少爷,苏景。
我这病弱的继父丝毫不芥蒂我的存在,相反,他在物质上从来不亏待我,但再多的,也没有。
而我妈妈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我真的以为我们要真的要开始幸福的时候。
妈妈没几年就莫名其妙地去世了,死的时候毫无预兆,就像只是睡着了那样。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能看见鬼的时候,就是看见自己半透明的妈妈站在我的床边,无声地替我擦拭着思念她的眼泪的时候。
比起害怕,我更高兴我又能和妈妈重新见面了。
于是我偷偷地在这栋豪宅里和妈妈过了很久的秘密生活,直到我的气色越来越弱,好几次走着走着就晕倒在地。
我那继父不知道从哪弄来符纸贴在了我的房门上,把妈妈驱赶出了房子外,她只能略显无措地站在楼下,盯着我的窗户对着刚醒来的我安慰式地招招手。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我以为自己永远不敢推开的书房门,忍着不甘的颤抖,第一次在这个我和妈妈都不敢忤逆的人面前发出了疑问:
你把妈妈怎么了
他面色沉静,却不似当初那般看上去命不久矣的模样:
我不把她隔开,你会没命的。
在我不解的视线里,他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像在谈论今晚要吃些什么那样:
苏冷,你和妈妈待在一起久了,她会下意识吸走你的精气,要是我发现得晚一点,你很快也就跟行尸走肉没区别了。她说你十五岁之后能看见,托我护着你。当然这也是我和她做的交易之一,我借用她的命,换你一世无忧。
借命。
继父从盒子里摸出一枚银色的尾戒,拉起我的手戴上:
你以后不只是能看见这么简单,你和你母亲共承一脉,有天生通灵的能力。她怕你成年之后会有更多的麻烦,这枚戒指可以让你维持现状,至少不会比现在更麻烦,当然这也是她的遗愿。
他将冰凉的尾戒戴在我的尾指上,我愣了许久之后,慢悠悠地走出了房子。
那个暴雨夜,妈妈的灵体飘荡在外面,被雨越冲越薄了。
我被雨淋得几乎睁不开眼,只是愣愣地跪在她的面前:
妈妈,投胎吧。
她站在原处许久,我跪在地上不断地对着她磕头,一句比一句大声地重复请求下,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最终缓慢地消失了。
她没有听见我最后说了一句:
下辈子不要有我了,你会更幸福的,妈妈。
那晚的雨真的很大,掩盖住我万分不舍的哭喊声,面对分离的焦虑,逞强破碎的煎熬,以及无法预测未来的不安。
也是自从那天开始,我入睡的条件越来越高,有时候,我会被凌晨豪宅的下人轻声走路的声音吵醒,有时候会被窗外的雨声惊醒,我意识到自己居然无用到无法在没有妈妈的陪同下入睡。
睁开眼的夜晚,寄人篱下的不安和煎熬的内耗几乎把我的理智侵蚀殆尽。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度没有张口说话,除去吃饭洗漱,剩下的时间我都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后来我有了新的爱好,那就是趴在窗边看着那些黑影飘来飘去。
我甚至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了多久,一段时间过后,因为身体突然的消瘦引起了继父的注意。
他找精神科医生诊断出我的臆想症和重度抑郁,于是在他逐渐变得怀疑的目光中,我开始服用精神类药物。
他的疑心病一直很重,有一次他叫住了吃没几口就离开餐桌的我:
我后来想想,总觉得荒谬,你真的能看见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们母女俩设的局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
继父有一点很好,他对我十分坦诚。
对我的需求视而不见,只要保证我活着就行了,连我现在的状态都是管家看不下去之后禀报了他。
他物质方面毫不吝啬,质疑也毫不遮掩。
质疑一旦产生,我的罪名便也悄悄定下了。
我不禁发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自证。
于是成年之后,我决定走出这栋豪宅,我那几乎不交流的继父默许后,还是每个月都会给我一大笔生活费。
为了自保,我花了很多年去适应自己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也试过偷偷在某个夜晚对着一个孤魂野鬼摘下过尾戒,那钻心的疼痛和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几乎要把我的灵魂撕碎。
结局就是,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山洞里的蛇同枕共眠了一夜了。
还不错,倒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后来,我靠着妈妈曾经说过的,经常去某市的天桥底下寻找一个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爱开玩笑的老头帮忙。
尽管他每次都不记得我,于是我也假装每次都不认识他。
市区的灵魂四处飘荡让人头晕,就连夜晚的天空也被光污染如白天般明亮,外面的车声不断,我无法在这么嘈杂的环境入眠。
每次看向凌晨三点还微微发着粉色光的夜空,我感觉很累,很烦躁,很吵。
于是,我通过房屋中介,找到了我满意的远离市区的房子。
只不过,我在看房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一个身影爬进沙发底下消失不见了。
我微微低头,看见沙发底下有一块颜色截然不同的木板露出一条缝隙。
对着还在热情介绍房子布局的中介,我原本想一口回绝,但脑海里却想着那个诡影爬行的奇怪姿势,又莫名的改变了主意:
这房子,我要了。
9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阳光都消失了。
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些比灵魂共感撕裂还痛苦的是,被关在地下室长达八年的女孩的记忆。
我抱着她的骨灰盒,一步一步拖着身体靠近那个被吓得发愣的男人,眼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混着雨水流了下来:
你有什么脸替她活下去
我抽出怀里的匕首,颤抖着对着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嘶吼:
你有什么脸自称是他的父亲!
我喉口的苦涩难以下咽,我几乎拼尽了全力,将那些短暂闪过,每一个片段都无比冗长的经历,用一种扭曲悲愤的嗓音吼了出来:
你知道她是个哑巴,就对外宣称她已经疯了,其实你把她关在地下室……每天都在对她……
那每一个缥缈久远的记忆,数不清的苦难,像是一本厚厚的罪行书。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只能紧紧抱住那冰凉的骨灰盒,希望她听不见:
你这个丧失人性的畜生,你作践她还不够,你还让她被其他男人……她被你打得受不了,好不容易跑出去了,是你,是你……
是你拿着刀追出去,她才会出车祸,是你无视她在马路上的痛苦哀嚎,是你假装看不见她那双被碾断的腿,是你看着她当场死在那,对不对!
她那年才十八岁啊啊啊啊啊!!
我奋力挥刀,男人见状起身就要夺下我的刀,却被我率先发现,反手一划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怒吼道:
你他妈到底是谁!把她的骨灰还给我!!
他大力拉扯着我拿着刀的手腕,一把将我甩倒在地,匕首掉落,他的脚狠狠地揣向我紧紧抱着骨灰盒的手臂。
我吃疼地闷哼一声,脑海中闪过一个粗糙的声音,一边谩骂一边带着粗暴的喘息,那声音近得,就像在我耳边一样:
【你死得可真早啊。】
【如果你活到今天,不知道会有多骚……】
我看着眼前又要落拳的男人,快速翻过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我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因为怒火的颤抖:
死了你还不放过她……她死了你还不放过她……
怪不得她会答应拿回骨灰,怪不得符纸上有水痕,怪不得她听见父母就逃跑。
原来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她能听见自己的父亲对着自己的骨灰盒做那种事。
一个被捡回家的孤儿,迎接她的不是温馨的家庭,而是更绝望的囚笼。
灵魂的共感让我如同身临其境般悲愤、痛苦、绝望。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精疲力尽的身体,几近昏迷的意识,和疼到不能挪动半分的下身。
锁链、脚铐,衣不蔽体。
她甚至很多年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甚至最后一次,是在自己死的那天。
我一一细数,一一对着他挥刀,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被不知名的路人拦了下来。
他的手臂上只有一道划痕,我手上的刀已经不知道被谁夺去。
我无力地在陌生人的拦截下软了腿,冒着冷汗盯着还惊魂未定的男人,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算你走运。
10
在警察局接我的,是那五年没见的继父。
他还和当初一样,板着一张脸,像是在看下人一样看着一身狼藉的我。
你从来没有给我惹过事,这次不解释吗
我仰起脸,说了句:
你知道的,有时候我会发病。
继父瞥了我一眼,在工作人员的恭维下,让身后的下人拿出了我的医检报告:
【臆想症,重度抑郁。】
在被控诉审问的全程,他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
她不可能蓄意伤人,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
即使那个男人失心疯一般,上一秒说我被诡上身,下一秒又说我是故意杀人,回过神来又紧张地抓着我问是不是认识她女儿。
这场面,还真说不好谁是精神病。
继父也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手表,没有耐心:
怎么证明呢靠她说的胡话还是你的胡话还是说那间你转手卖给她的那间死过人的房子的地下室吗
男人听见地下室三个字,紧闭上了嘴。
我在旁边低下头,虽然早就猜到继父已经把我底子摸透了,但亲耳听见他说出这些年我一直没有逃脱他的掌控,我就想干呕。
最终的结果是继父赔偿男人一大笔钱,男人勉强同意私了,但此事一来,我要在精神病院治疗。
我被继父手下的人拉着上了车,只是没想到他本人也跟着上了车:
你倒还真挺像我的亲女儿。
别这么叫我。我沉声道。
怎么了,你不是我的继女吗
好听吗我叫你继爸你答应吗
我挣脱开下人的手,冷冷地瞥了一眼语塞的他。
他却第一次在我面前有些不顾及形象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你到底疯没疯。我都怀疑你母亲去世是真的换命,还是恰好在那天死去。你看见的她是真的,还是你臆想出来的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但我从来没得到答案,于是只能摸着口袋里从诡蜜头上剪下来的一束头发,又习惯性摩挲着自己已经戴上的尾戒,久久的才笑了一句说:
我思故我在。
只要我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继父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车窗外。
于是我先开了口:
进去之前,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
把那栋房子门口系着的那一圈红绳泼上鸡血,然后把红绳和符纸烧干净,灰也要全部接起来洒进河里,重点查这个姓李的男人。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以后我们一笔勾销,你可以随时解除关系。
很重要吗
很重要。
我从未对自己的决定如此坚定地回答过。
11
李远国前天因为心肌梗塞死在家里。
你也许不认识他的名字,他就是那个被我划了一刀的畜生。
他领养的女儿,原名叫小蛮。
十岁那年,她因为羡慕以前孤儿院的朋友名字好听,第一次懵懂地在白纸上写下问题,问那个刚把自己领回家的新爸爸:
我朋友叫明玉,我很喜欢,我可以叫一个和明玉很像的名字吗
男人喝醉了酒,对着那个神情期待、表情稚嫩的孩童笑着说:
她叫明玉,哈哈……那你就叫阴金。
小小的她不懂名字的内涵,却满脸高兴地点了点头。
取名字的开始,是噩梦的开始。
我依然会偶尔在那天之后梦到那些画面,仅仅是梦到,就让我几乎精神崩溃。
我身穿着病号服,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眯着眼晒月光。
继父答应了我的请求,却没有和我解除法律关系。
身后有护工跑来,轻声提醒:
苏小姐,该休息了。
我在夜风中披着她递来的披肩:
五分钟。
直到护工远去,我在院子的花圃中看见了一双空洞的扩瞳孔。
你不投胎吗
那诡影摇摇头。
这样啊,你要等我吗
她点点头。
那以后,我葬在你身边。
我恍惚了许久,才想起那个孩子:
对了,告诉小源,他妈妈过段时间会去坟前看他,老人腿脚不便,让他再等两天。十几年他都能等,两天应该不难吧
12
诡蜜番外。
作为孤儿院里唯一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她从来没有朋友。
孤儿院的大家都叫她小蛮,只是因为她被欺负了会恶狠狠地反击,那个模样看着很野蛮。
所以叫她小蛮。
她羡慕孤儿院最漂亮的女孩子被领养走,那个女孩有了新的家庭,那家人给她改名叫做林明玉。
明玉,她觉得好好听。
后来她也被一个男人领养走了,那个男人难得没有像前几个家庭一样,摇摇头说:
可惜是个哑巴。
他没有,他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孤儿院低声和她搭话,教她玩植物大战僵尸。
在小蛮的内心世界,她藏了点私心。
她极其渴望,等待着她也能被新的家庭改名字。
她在纸上小心翼翼地把明玉说成是自己的朋友,然后在他的面前举起了那张白纸。
等她再过几年懂了一点事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从那一刻开始自己这辈子无法和明玉这两个字挂钩了。
马路上的刹车声刺耳,她只能看见一片猩红。
她已经感受不到疼了,在马路旁边看见举着刀发愣看着自己的男人。
即使血液已经顺着眉毛流进了她的眼睛里,但她却第一次释怀地笑了一下。
小孩能支配的东西很少很少。
如同男人偶尔心情不错随手给她买的那本神话书里面的哪吒自刎一样。
妄想用自己的生命让对方悔恨。
但那年她已经十八岁了,她已经懂得思考。
所以最后,她是在嘲笑自己还在妄想自己的死能换回一个人渣的良知。
后来,那个男人逃离了那栋房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她离不开那栋房子。
十年间,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住户,好几个被吓跑了,也有几个找人做法事把房子贴满符咒的。
她缩在角落奄奄一息,抬眼看见窗户有个小小的影子看着她。
再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女住户。
那个女孩子可能不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
她总会在梦里喊妈妈。
可怕的是,她能完完全全地看得见自己。
甚至交流。
我叫苏冷,你没有名字吗
她应该是小蛮生命中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人了。
苏冷因为自己的关系身体变得不好,所以她经常刻意地回避她,但苏冷会皱着眉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还会担心我我不都说了没事了。
不过我也我不懂,你是怎么做到腿断成这样还能抱着善意对待我这个陌生人的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是觉得,苏冷值得。
并且,苏冷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对她释放善意。
小蛮最怕雷雨天,她会被雷声吓得上蹿下跳,但都会被苏冷拉着手。
苏冷也有一头长长的乌黑的头发,清丽瘦削的小脸上没什么血色,她会用最冷淡的声调,说出小蛮觉得最悦耳的话:
怕什么我在呢。
小蛮从害怕雷雨天,变成期待雷雨天。
因为下雨信号不好,苏冷没法玩手机,只能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闲聊:
你要是真的没有名字,考不考虑叫苏暖
小蛮趴在床底,睁大了那双被手机屏幕光映得闪闪发亮的眼眸。
她可以吗
可以拥有比明玉更好听的名字吗
她刚想爬出床底,却听见了上面的苏冷发出的缓慢呼吸声,于是又缩了回去。
仔细咀嚼【苏暖】这个名字一整夜。
人和鬼可以成为朋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小蛮经历的东西很少,习惯性只听从对方的想法,但这个名字让她思考了太多。
她听见苏冷对小源说想摆脱她,可是她又说自己是她的朋友。
好复杂。
苏冷在要了她一束头发告别之后消失不见的日子,她总和小源在一起等着她回来,手机游戏被她一遍一遍地打上三十星,然后换赛季,又打上三十星。
她听见苏冷悲愤的呼喊,替天生不会说话的她一字一句地控诉,替她痛苦,替她不甘。
小蛮知道,她一定抱着自己的骨灰盒。
她一直不断尝试跑出房子外,但很快又被符咒拖回来。
直到有人在门口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终于逃脱了牢笼。
第一件事,是报仇。
人死为诡,诡死为漸。
这个自己一生觉得不可逆的男人,面露惊恐地死在牢房里。
她愣在原地很久,等到他的灵魂飘出,她承认自己是有点站不住脚。
但对方见到她的下一刻,惊慌地逃窜到不知何处。
第二件事,是见她。
她靠着气息,找到了一处豪宅,却始终没有看见苏冷的身影。
小蛮依然害怕成年男性,却还是在屋子外徘徊了很多天后,鼓起勇气钻了进去。
她歪歪扭扭地用断了的手指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着:
【苏冷是我的朋友,她在哪里】
那个男人低头看见了地上的一页纸,没有任何惊异的神情,而是微微闭上了眼睛,释怀地笑了一声:
A
市私人精神病院,X

XX
号。我也得去看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