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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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皇帝的一句话,砸懵了满殿的人。
什......什么
钟欣凌似乎无法理解这简单的句子。
她的目光的父亲和母亲脸上来回转悠,试图找到一丝这是玩笑的痕迹。
陛下......您说什么
臣女是钟家嫡次女啊!
父亲,母亲,快告诉陛下,我是你们的女儿啊!
父亲的身子晃了晃,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衡之脸上的血色也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不小心又捏碎一只酒杯。
王鸿轩和张程煜更是傻了眼,刚才还在盘算着如何讨好这位未来将军夫人,此刻的大将军梦却彻底被粉碎。
我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钟欣凌不是钟家的亲生女儿,我一早就知道了。
她原是父亲同袍的女儿,他父亲为国牺牲后,我们家不忍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流落京城,所以接到家中按钟家嫡女身份厚待。
按说只要她不作死,我们家自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可她偏要来抢我的东西,那只能自讨苦吃了。
血脉混淆,岂容儿戏
皇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此事,钟大人与夫人心知肚明。但念在你二人多年养育之情,朕不欲深究细责。
但钟家女的身份,你钟欣凌,一个外人,也配自居
外人二字,狠狠地扎进了钟欣凌心里。
不可能......
且朕听闻,你竟散布谣言,称钟欣荣曾送贴身衣物给李衡之,如此诬陷嫡姐,其心可诛!
钟欣凌猛地抬起头,脸上混合着绝望和不甘。
陛下!臣女没有诬陷!那衣物......
她慌乱地爬向看向了李衡之,抓住他。
衡之哥哥,你说话啊!姐姐是不是送过你......
李衡之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粗暴地甩开钟欣凌,仿佛要甩掉什么机器肮脏的东西。
陛下!微臣李衡之,今日方知被此等卑劣妇人蒙蔽多年!
钟大小姐,从未做过此等下作之事。
微臣恳请陛下明查。
李衡之单膝跪在那里,掌心还在不断滴血。
李衡之,当日你三人指天为誓,愿娶钟家女为妻,效力朝廷。
朕问你,你口中温婉知礼的钟家女,是哪一个
李衡之的额角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回陛下,微臣......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识人不明张程煜,王鸿轩,你们呢
被点名的王鸿轩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陛下!臣糊涂,臣有罪。
张程煜也急忙跟着跪下,脱口而出:
陛下!臣被钟欣凌骗了,她......对,是她整天勾引我们,骗得我们团团转!
听到张程煜的话,钟欣凌的眼神死死看向张程煜,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皇帝看着底下三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为了个假千金丑态百出的臣子,眼神里丝毫没有温度。
有眼无珠勾引
朕看,是利令智昏!
皇帝的手猛地指向跪着的三人,怒言道:
你们三人,为争一个心思诡诈的女子,不惜在钟家嫡长女的及笄礼上当众悔婚,羞辱于她。
这是视朕的旨意而不见吗
李衡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王鸿轩和张程煜更是吓得腿软。
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当日的狂妄之举,触犯的不仅仅是我,更是皇权。
钟欣凌,即日起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府。
至于你们三个,念在你们父辈功勋卓越,朕就留你们一命。
拖出去,杖责三十,即刻执行!
皇帝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将失魂落魄的三人拖了出去。
我站在萧衍身侧稍后的位置,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的落幕。
欣荣,面向我,皇帝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安抚的意味,今日委屈你了。
我微微屈膝,声音平静无波。
陛下严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陛下为欣荣撑腰,实属欣荣之幸。
既然你和衍弟心意相通,那便择日完婚吧。
至于这虎符......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来了,这才是今日真正的核心,虎符的归属!
择日再议。
6.
回府的马车上,萧衍正闭目养神。
今日之事,多谢王爷解围。
他眼皮都没抬,声音淡淡的:分内之事。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忽然睁开了眼。
你当真一点也记不起两年前,南疆的柳河镇
我脑袋里嗡了一下。
两年前南疆闹了疫病,我和天山脉的姐妹们一头扎进去,日日在那为疫民分药、扎针。
那段日子太苦太暗,回来后我就不愿再与人提起。
王爷......怎么会知道。
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时我奉命去南疆督抚赈灾,控制疫情蔓延。
就在柳河镇外,隔着一条被临时挖开的隔离沟。
是了!那时的隔离沟外,一直有一队人马驻扎,为首的人总穿着玄色劲装。
初到柳河镇我们的物资都被切断,无奈之下我还托那人帮我们想想办法。
所以......那个为首的人,就是摄政王!
我看见你穿着粗布衣裳,为当地疫民问诊疗伤,不嫌苦也不嫌累。
当时我就想,这个女孩可真有意思。
后来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钟家大小姐。也是回京后,才知道你早有心上人。
我望着他久久不能回神。
及笄礼那天,我向皇兄讨了这个主持的差事。本想远远看一眼,就算了。
算了我喃喃重复,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然呢难道我要冲过去告诉你李衡之他不是个好人
还是把你抢过来,关在王府里。
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只会让你恨透了我,所以不如走开。西北的战事,正好是个由头。
那为什么又......答应要娶我
为什么因为你指着我鼻子说要嫁我时,我仿佛又看到了柳河镇里的那个女孩。
既然你选了我,那我凭什么还要放手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烧得我脸上火辣辣的。
可陛下,今晚并没有立刻把虎符给王爷,只说择日再议。
我生硬地转开话题,萧衍也顺着我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皇兄心里那杆秤还在摇,他既怕我佣兵太重,又不甘心把虎符交给那三个不成器的东西。
既然陛下还对他们有所希望,那我就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
那日回府后,府上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开始准备我出嫁一事。
眼看到了出嫁前夜,我照例换上寝衣准备就寝。
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砰!房门被重重砸开,门口闯进三个身影。
他们脸色潮红得吓人,领口大开,半点世家公子的体面都没了。
欣荣!王鸿轩最先踉跄着扑进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好热......你帮帮我。
他伸手就想抓我,我猛地后退一步,撞上了冰凉的梳妆台。
空气中有一丝香甜的味道,是媚药。
姐姐......张程煜也挤了进来,别凶嘛,我们是来,来娶你的!
钟欣荣!
李衡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嘶哑。
是我们错了,都是钟欣凌那个冒牌货,我们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
只有你,才是真正的明珠!你才是我要娶的人。
他挣扎着朝我迈了一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以前是我蠢,看不到你的好。现在我知道了,欣荣!原谅我!嫁给我!
我们成亲后,虎符是你的,你就是镇国大将军夫人!
王鸿轩和张程煜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表白心意。
嫁给我,我们今晚......就圆房!
我们让你当最尊贵的将军夫人,比摄政王妃还......
住口!我厉声打断他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然而中了媚药的他们失了理智,张程煜的手已经快碰到我的寝衣了。
哐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衍破窗而入。
不等李衡之三人看清来人,就被狠辣的手刀劈晕了。
欣荣,我来晚了。
我努力平复呼吸,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三个暗卫拖死狗般,将地上三人丢进了钟欣凌院子。
不多时,那边就发出了令人燥热的声音。
我看向暗卫首领,毫不留情地下令:
锁好门,今晚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来。
7.
送亲的花轿出了钟府,我掀起轿帘的一角,看到街道旁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
我的送嫁队伍里,清一色是天山脉的姐妹们。
她们身着天山特有的素白纱裙,手里挎着精巧的竹篮,一路上将一包包药材递给围观百姓。
大娘,这是我们天山的清心祛湿艾草,您拿着。
小娃娃,这是特制的驱虫香囊,回去记得挂床头边。
百姓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王妃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啊!
保佑王妃娘娘和王爷百年好合!
一路上,我受到了百姓们无比的爱戴。
进了王府,繁复的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
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
皇帝清了清嗓子,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摄政王萧衍,钟氏女欣荣,天作之合,朕心甚慰。
今日二人大婚,朕尚有一事,需昭告天下。
皇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终于尘埃落定的意味。
摄政王妃,非寻常闺秀,而是天山神女。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天山神女传说中握有《昆仑策》的神女
那三位世子当真是瞎了眼啊!
皇帝抬手压下议论,继续道:
天山神女,掌昆仑兵策,握济世良方。
今与摄政王结为连理,实属我皇家之幸。
望你二人夫妇同心,护佑江山!
话落后,我和萧衍二人一同向皇帝谢恩。
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我被簇拥着进入了王府正院。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萧衍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温好的合卺酒。
酒罢人醉,跌落在床上时,我看到了萧衍眼里满是幸福的样子。
隔日,我还窝在萧衍怀里,却听门外骤然响起侍卫急促的声音。
王爷!王妃!宫里有旨,陛下急召王爷王妃入宫。
所有的旖旎瞬间被打破,我们匆匆换上衣服,就登上了马车。
一踏入御书房,浓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地上跪着的,赫然是钟欣凌。
她早已不复往日的娇柔,脸颊上还有清晰的指痕。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直接扑了过来。
钟欣荣!是你这个贱人害我!
两旁的嬷嬷迅速摁住了她。
你都嫁给摄政王了为什么还要毁了我!
皇帝猛地一拍御案。
放肆!御前咆哮成何体统!
一旁的太监适时补充道:
今日一早,李世子的侍卫就来报,说前些日子世子和钟二小姐一夜欢好后就伤及了根本,大夫说,怕是......再难有子嗣了。
我心下了然,那日李衡之他们中的媚药来自南疆,里面用的药效果极强,处理不当就会伤及身体。
我看着钟欣凌绝望的样子,心底没有半分波澜。
妹妹,那夜李衡之三人闯入我的闺房,欲行不轨之事时,你可是恨透了我。
我不过是帮了你一把,遂了你的愿。
你撺掇他们做下此等丑事,如今自食恶果,又何必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竟还有这等事
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他示意太监立刻去查我所言是否属实。
不多时,就有人带回了消息。
果然如我所说,那日钟欣凌给李衡之三人下了药,企图坏了我的名声,不料最后被我以牙还牙。
皇帝看向钟欣凌的眼里再无半分情面,只剩厌恶。
拖下去,打入天牢!
人被带走后,御书房里只剩沉默。
皇帝刚想开口宽慰我几句,不料一个风尘仆仆的驿卒前来通报。
陛下,八百里加急!北狄十万铁骑绕过云州关,突袭雁回谷,北境危矣!
皇帝霍然起身,他看向萧衍的眼神不再犹豫。
衍弟,北境危殆,朕命你即刻持虎符,总领北境一切军务,收复失地!
萧衍接过皇帝手里的虎符,没有推辞。
臣弟萧衍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又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神女,北境将士,就托付给你了。
我亦屈膝行礼:陛下放心,天山一脉,必竭尽全力。
没有片刻停留,我随萧衍策马冲出宫门,奔向早已在城门外集结待命的大军。
北境一战,在《昆仑策》的加持下,萧衍的战时指挥能力被完全激发出来。
而我在后方,带着天山子弟有条不紊地为将士们治疗。
不过月余,北境一战大获全胜。
然而就在全军庆贺之际,一封密报送到了萧衍手中。
钟欣凌趁京城空虚之际,竟策反了李衡之三人,发动叛乱!
8.
我与萧衍即刻启程回京。
宫门在我们面前打开时,里面一片混乱。
钟欣荣!王鸿轩最先吼出来,你还敢回来!
张程煜立刻叫嚣起来。
萧衍!识相的立刻交出虎符,跪地投降!
李衡之站在稍前的位置,他的眼神死死钉在我身上。
欣荣,你现在回头,杀了萧衍,带着虎符过来。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这天下,我们共享!
他的话让我差点笑出声。
共享天下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李衡之,你问问你身后那些提着脑袋跟你造反的兵,他们信吗
我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安的叛军士兵,不少人下意识避开了我的视线。
若说我们没有那么快带兵返回京城,他们的造反或许还有一丝胜算。
姐姐,救我!
钟欣凌被两个叛军推搡着到了前面。
是李衡之他们逼我造反的,你快让王爷救我啊!
她哭喊着,试图朝我这边扑,却被身后的叛军死死按住。
闭嘴,贱人!
王鸿轩猛地回头,狠狠啐了一口。
不是你撺掇我们说京城空虚,萧衍远在北境鞭长莫及吗现在装什么可怜!
张程煜也暴躁地吼道:
就是,要不是你一早蒙骗我们,说什么神女只不过是谣传,我们会被你害得那么惨吗!
钟欣凌被吼得浑身一哆嗦,她看向李衡之,带着最后一点希冀。
衡之哥哥,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说过只要成功了就立我为后的!
李衡之避开了钟欣凌的目光,那眼神里的挣扎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他重新看向我。
钟欣荣,过去是我们错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
你身上流着钟家的血,我们是你的未婚夫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吗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情分我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李衡之,你们在我的及笄礼上,当着我父母,当着满京城权贵的面,说我不配为将军夫人,说我性格乖戾。那时候你可念过一丝情分
你们三个,连同那个冒牌货钟欣凌,对我极尽羞辱之能事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现在兵败如山倒,想起情分了
我猛地一挥手,身后宫墙上立刻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晚了!从你们在及笄礼上背弃皇命,羞辱于我开始,就只剩下一条路!
死路!
不!钟欣荣你不能!王鸿轩崩溃地嘶吼起来,我不想死,饶了我!都是李衡之和钟欣凌的主意!是他们逼我的!
张程煜也吓破了胆,跟着喊道:对,是李衡之!是他想当皇帝!是他蛊惑我们的!
李衡之看着身边两个瞬间倒戈、丑态百出的同伴,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最后看向我的眼神,有悔恨,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毒。
钟欣荣,我们当初要是......
放箭!
萧衍的声音骤然响起,干脆利落地截断了李衡之所有未尽的话。
刹那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王鸿轩被一支箭精准地捅穿了喉咙,张程煜本想举盾格挡,却被李衡之拉了过来挡在身前,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李衡之还想往宫门柱子后躲,却被萧衍射出的三支箭狠狠穿透,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地。
废物!都是废物!
钟欣凌目睹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疯了。
她不管不顾地朝我这边冲来。
钟欣荣,我诅咒你!你和萧衍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噗——
一旁的萧衍干净利落,一刀解决了她。
箭雨停了,宽阔的广场上,死寂无声。
三具曾经显赫的世子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钟欣凌的尸体伏在稍远处,像一团肮脏的破布。
残余的叛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倒一地。
我们找到皇帝时,他虽脸色发白,但未见有外伤。
我快步上前为他诊脉,确认只是受惊过度后才放下心来。
叛乱平定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百姓们欢呼雀跃,赞颂摄政王夫妇救驾有功。
次日早朝,皇帝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钦定萧衍统领全境的大军。
此后,萧衍率军镇守北境,我则带着天山子弟各地的医馆里悬壶济世。
我们成了百姓口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我知道,在萧衍身边,我找到了真正的归宿,这便是最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