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废柴向导她不想灭世 > “不可名状之物”也想要变得可爱

“宥娜的精神体——你绝对猜不到——居然是苔藓!”林子寂清亮的嗓音在高速飞行舱内骤然响起,打破了压抑的沉寂。
这位与雷温齐名的a+级哨兵此刻一反常态,声音里透着罕见的亢奋。
他那只散发着浓郁血腥气息的洞穴蝙蝠精神体正倒挂在舱顶合金板上,漆黑翼膜紧紧收拢,只余一双猩红眼眸在专为哨兵设计的镇静暖光里若隐若现。
林子寂斜倚在悬浮座椅中,黑色战斗服勾勒出他修长的劲瘦身形。
因扭身与雷温交谈,腰腹线条被拉扯得格外凌厉。
平日里,他总是眉头微蹙,鸦羽似的长睫在苍白面容上投下浓重阴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郁气息。
但此刻,那份惯常的阴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鲜少得见的生动神采。
“对,苔藓。
就是那种……湿漉漉、毛茸茸、绿油油,长在石头缝里的苔藓。
”他加重了语气,热切地和同僚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宥娜只要求这些受过她特殊精神“神祜”的哨兵对外绝对保密,却并不禁止他们彼此内部交流。
因此,在紧张的战斗与任务间隙,关于宥娜的话题常成为他们难得的放松时刻。
雷温依旧维持着他惯常的姿态,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难以辨明情绪,但那微微偏转过来的头颅,以及不再规律起伏的胸膛,无不昭示着他已将注意力全然投了过来。
这份无声的专注,更助长了林子寂分享的欲望。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树蛙,你知道的,那种能完美融入环境的绿色小东西。
”林子寂的语速很快,眼中得意难掩,“后来是叶尾壁虎,那伪装简直绝了!”说到兴起处,他忽然顿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更好笑的画面,干脆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最离谱的一次,它居然变成了一条肥嘟嘟的青色毛毛虫!”这个平日里不讨喜的小东西,因为沾了宥娜的光,竟也显得憨萌可爱起来。
林子寂的状态显然不太对劲。
刚结束的高强度战斗让哨兵本就敏感的精神更加亢奋,污染物残留的侵蚀亦令他神志飘忽。
此时的他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要与同伴分享。
“我还傻乎乎地凑过去问她,‘宥娜啊,你这只毛毛虫精神体,以后能不能破蛹成蝶呀?如果能,那一定很漂亮吧!’”说到这里,林子寂再也忍不住,在悬浮座椅上笑得前仰后合,连带着那只倒挂的蝙蝠也发出一连串尖锐细密的呼啸应和。
好不容易止住笑,林子寂抹了抹眼角泌出的泪花,擦过肩头的柔软发梢随之轻晃。
“结果她特别严肃地看着我,慢悠悠摇头,用那种一本正经的口吻说——”,他刻意压低声音模仿宥娜独特的清冷语调,“‘因为生物分类体系不同。
我的精神体是苔藓,属于植物界。
苔藓孢子萌发后是原丝体,然后形成配子体,它无法进行完全变态发育。
所以,很抱歉,苔藓是永远也变不成属于动物界的蝴蝶的。
’”“苔藓啊!居然是苔藓!”哨兵咏叹似的重复着,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难怪我之前会认错那么多次,拟态苔藓真是太有迷惑性了!”他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宥娜当时严肃又可爱的反差模样,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雷温闻言沉默。
熟悉的话术,只是对象从“夜鹭”变成了“苔藓”。
苔藓或许和某些善于隐蔽的低等昆虫、两栖类在外观的迷惑性上有共通之处;夜鹭也或许和某些鸟禽在外形轮廓上有些许相似,但苔藓和夜鹭……这两种东西,无论从哪个维度来看,都是完全的风马牛不相及嘛!他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于是,在又一次领受了宥娜那近乎奇迹的精神疏导之后,雷温觑准时机,再次追问起她精神体的真实形态。
这一次,宥娜没有立刻作答。
她静默了片刻,那双总是澄澈如洗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小把戏被看穿后的心虚。
“其实……”女孩轻轻咬住下唇,似在斟酌,片刻迟疑后,终于缓缓摊开了莹白的手掌。
掌心之上,无形的精神力开始荡漾、凝结。
起初是星点微芒,继而汇聚成一团柔和的漩涡,光流婉转间,一个半透明的轮廓渐渐清晰。
须臾,一只通体光滑、触手柔软的小章鱼凭空浮现。
它通体泛着淡雅的粉色调,滑腻光洁的表皮跟随环境光线微妙变幻。
几条灵巧的触手欢快地舞动,时而卷曲,时而舒展。
其中一根轻轻缠上雷温的手腕,冰凉的吸盘在他手背肌肤上留下细小的濡湿印记。
“好吧,”宥娜叹了口气,不怎么走心地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所有说辞,坦诚得略显敷衍,“老实告诉你吧,雷温。
其实呢,我的精神体,是拟态章鱼。
”……拟态章鱼。
雷温探究的目光,在那只正灵活变换着颜色与形态,甚至惟妙惟肖地模拟出一小片微缩苔藓和一道迷你夜鹭剪影的小章鱼身上停留了数息,复又缓缓抬起,望向宥娜那张依旧显得清纯无辜的脸庞。
章鱼……嗯,章鱼的拟态能力在自然界确实首屈一指。
这个解释,某种程度上,倒也算是自圆其说?雷温对此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既然宥娜乐在其中,这点小小的“欺瞒”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纷繁的思绪从回忆中悄然抽离,却在心底留下了一抹难以平息的余温。
窗外阳光正好,现磨咖啡的醇厚浓香与阳光倾洒在布艺沙发上蒸腾出的暖意交织,氤氲出一室慵懒安逸。
影渡鸦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悠然梳理着油光水亮的羽毛。
而雷温心中那份不可言说的悸动,则在回忆的发酵下愈发汹涌。
他对宥娜的依赖,早已超越了哨兵对向导单纯的治愈需求,掺杂了某种更私人、更隐秘、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情愫。
每一次在她面前卸下防备,将最脆弱的精神图景完全敞开,都让他感到既安全又危险。
安全在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慰藉。
危险则在于,他害怕这种依赖会变成无法戒断的毒瘾,更害怕有朝一日,他会失去她。
这种患得患失、进退维谷的念头,像细密的蛰人电流,在他体内不安地四处流窜。
雷温撑在沙发垫上的右手,无意识地蜷曲、握紧,手背青筋因用劲而微微虬张,旋即又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颓然松开。
指腹反复摩挲着沙发套上凸起的纹路,试图通过这种机械性的小动作,来缓解内心翻涌的焦躁与不安。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固执地滑向身旁少女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
白皙、纤细、骨节匀称,指尖圆润可爱,透着健康的淡粉色泽,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羊脂白玉,细腻得能透出光来。
宥娜就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之遥。
房间内浮动着她身上独特的淡香,像是雨后初霁时湿润清新的青草,又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甜奶味,干净而令人心安。
只消稍稍偏过身,便能轻易地触摸到她……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席卷了哨兵的全部感官。
就在雷温内心天人交战、理智与本能激烈拉锯之际,一无所觉的宥娜端起桌上的杯子,仰头一口气喝光了那杯加了足量糖和奶、顶上还挤了高高奶油花的特调咖啡。
按比例来说,或许称作咖啡风味的甜牛乳更为合适。
放下空掉的马克杯,宥娜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奶渍,做完这一切,她才迤迤然转过头。
那双总是清澈得宛如山涧清泉的眼眸,不偏不倚,恰好撞进了雷温来不及收回的慌乱视线里。
他炙热的目光,前一刻还胶着在她那只安放在膝头的纤纤玉手上,着迷地反复描摹着。
这下被她逮个正着,雷温感觉自己活像个行窃时被当场抓获的小偷,窘迫与尴尬直冲头顶,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连眼珠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
只能勉强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试图掩饰此刻满溢的局促。
宥娜顺着他方才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饶有兴味地将自己的手举到眼前,纤细修长的手指舒展打开,又缓缓握紧,如此反复活动了几次筋骨,紧接着,在雷温完全意想不到的下一秒,她主动将自己的手,那只被他觊觎已久的手,放进了他温热宽大的掌心里。
“牵手,也是一种很有效的辅助治愈方式呢。
”宥娜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甜美。
她柔软的手指游鱼一样灵巧地滑入他的指缝,与雷温十指相扣,恶趣味地在敏感的虎口处轻轻一掐。
“怎么样?雷温队长,”宥娜俏皮地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有细碎的星光在其中跳跃闪烁,“有没有感觉……更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