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光线昏暗,桌椅蒙着一层灰,远不如去年光亮,显见今年生意也被这荒年拖累。
韩峰大马金刀地坐下,直截了当地道:“黄掌柜,余庆年说的那事儿,你都清楚吧?小麦、菜油,按新法子供货。”
黄松眼神一闪,看向余庆年,余庆年点点头。
黄松便笑道:“清楚,清楚着呢!不过韩爷,这掺了东西,获得的多余利润,咱们可得五五分成。”
韩峰咬咬牙:“好,就依此行事,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出了岔子,你黄松可得担着大头。”
黄松说道:“那是的当然,不用你们承担半点责任。”说着,和余庆年相视一笑。
谈妥梁家镇黄四娘酒家合作事宜,韩峰和余庆年二人又马不停蹄奔赴禹城。
禹城相较梁家镇繁华些,可街头也多是行色匆匆、满脸疲惫之人。
孔成在自家宅院里接待了他们,听闻计划,孔成笑道:“韩兄弟终于开窍了,其实早该如此。”
韩峰神色黯然,心道,若非受制于人,怎会做此伤天害理之事?
禹城孔家也谈妥,余庆年便和韩峰分手离去。
韩峰想起孟晓燕的顽疾,记起自己答应要买些糖的,就到杂货店买了几斤红糖。
随后,韩峰独自在回牛家村的路上急驶,越想答应余庆年的事越堵得慌,满腔愤懑无处可出,只是大力挥鞭打马,拿马出气,有几次坐下马匹吃痛后脾气上来故意起伏颠簸,把韩峰整得死去活来,韩峰摇头苦笑,这才动作轻柔了一些。
回到住处,韩峰赶紧去看望孟晓燕。
“晓燕,好点了没有?”韩峰一边走到孟晓燕的房间,一边问。
孟晓燕见韩峰进来,连忙从被窝中坐起,披了件衣服
,说道:“姐夫,我没事,这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不管它,过几天也自己会好的。”
韩峰从怀里掏出糖袋子,说道:“别瞎说,有病就得治,别马虎。来,我泡点糖水,你等下喝,好得快些。”
说着,韩峰去烧了一锅开水,倒了一碗,加了一些红糖,搅了搅端给孟晓燕,吹了两口,说道:“喝了它,病就好了。”
孟晓燕喝了几口,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总也得六七天才好呢。”
韩峰叹道:“果然是遗传病啊,当年你姐姐每次也是要六七天才好。”
孟晓燕又喝了几口,说道:“姐夫,今天谈得怎样?”
韩峰眼中的隐忧一闪而过,见孟晓燕没注意到,便说道:“谈得不错,都说好了。你别操心了,喝完就休息休息吧。”
孟晓燕嗯了一声,喝完糖水,把碗递给韩峰,就躺下休息了。
韩峰赶紧到车夫邸舍,叫上马车队车夫,到各村民家收油菜和小麦。
油菜是原先萝卜收获后再种,因此大约也是种了二十亩,其中属于二十户村民的十亩,属于陈初的十亩,油菜亩产大约二百斤,含油率大约百分之二十五,这样榨油后相当于亩产菜油五十斤,总计一千斤,其中属于村民五百斤,属于陈初五百斤。
村民考虑一年的自用,每户留了一半菜油,二十户村民共留二百五十斤;陈初自己收获榨得的五百斤菜油,考虑车夫邸舍有十名车夫,十六名归顺奴奴,九名归顺杀手,二十五名被俘真真,十五名被俘倭寇,人数已在七十五,再加上自己、韩峰、孟晓燕、樱井雪姬等人,约莫总计八十人,每人每天吃油002斤,那么八十人一年的用油量就是五百八十四斤,五百斤还不够。当然这只是大概估计,事实上有时候出任务在外,可能一天都不用考虑炒菜用油,有时候获得额外战利品,其中可能有油或者肉,这又可以抵消一天用油,又或者有时候要庆祝加餐,用油可能增加,这都不一定。
所以陈初已经跟韩峰交待,自己榨油得到的五百斤菜油,就不考虑转手赚差价了。
根据东朝菜油油价行情,菜油的价格是每斤100文,因为是上门收购,省去村民路费及时间,韩峰给的收购价打八折,为每斤80文,村民欣然同意,这样二百五十斤菜油总共花了二万文,即二十贯。
至于小麦,牛家山开荒田地亩产平均两百斤,共计二十亩,全部属于村民,共收四千斤,小麦市场行情是每斤45文钱,韩峰给的收购价也是打八折,为36文,这样四千斤小麦总共花了文,即十四贯四百文。
韩峰收购好后,按照和余庆年的约定,督促车夫秘密送到梁家镇一处租赁好的仓库。
车夫自然不知,这个仓库实则并非韩峰租赁,而是孙明远免费提供给韩峰暂用的。
“赵老三,你卸完货带着其余人先回去吧,我还要和买家商谈价格等事宜。”韩峰说道。
“韩兄弟,人多力量大,要不要我们在旁边壮壮声势,这样谈价格有利一些?”赵老三憨憨地问道。
韩峰笑骂道:“都老关系了,你们去顶什么用?再说你们十人孔武有力,别把人家吓跑了,下次还怎么做买卖?”
赵老三讪讪道:“那好,韩兄弟,我带大家先走了。”
等赵老三走远,一人闪了进来,正是余庆年。
韩峰说道:“余先生,要怎么操作,不会光靠我们两人吧?”
余庆年笑道:“怎么会,你看人来了。”余庆年用手一指门外。
果然,十多人走了进来。
随着余庆年一声令下,“开干”,众人便忙碌起来。
掺沙子的掺沙子,掺水的掺水,忙而不乱,显然是早有准备。
韩峰诧异道:“余先生,这种事你们收完货后自己就可以做,为什么拉上我?还得分一半额外利润给我?”
余庆年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今这世道,赚钱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结识朋友。多一分力量,成功的把握就多一分。”
韩峰自然知道余庆年说的成功是什么事,心中虽然嗤之以鼻,但身体状况有求于人,一时默然不语。
余庆年猜到韩峰的想法,说道:“你也别看不起我们的力量,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的力量早已渗透到济南府,而且不仅如此,其余州府也有渗透。”
韩峰吃了一惊,假装不信,问道:“你们这么厉害?济南府也渗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