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血色短信与帮凶
女友陈曦坠亡,就在她死后三分钟,我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是定时发送的。只有一句话：周屿,别信任何人,尤其别信那张照片。
我大脑轰然炸开。照片！就是昨天,我用来指控她出轨、逼她去死的所谓证据！那张该死的照片！
警戒线内,是她冰冷的尸体,从实验楼十五楼顶坠落,夕阳将那滩暗红映照得触目惊心,像一朵盛开在我心口的绝望之花。警戒线外,是我这个亲手将她推下悬崖的凶手。我的灵魂,仿佛也随着她一同坠落,摔得粉碎。
先生,请节哀。根据初步判断……一个面无表情的警察在我面前念着公式化的结论,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我的耳膜。
我猛地抬起头,双眼因充血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我自己的：不可能！她不会自杀！绝不可能！
警察显然见多了这种失控的场面,语气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例行公事：死者导师张敬儒教授证实,她近期情绪不稳,实验压力巨大,曾多次找他哭诉。我们还在她手机里发现了大量和你争吵的记录。初步结论为抑郁症自杀,情感纠纷是诱因。
张敬儒！又是这个名字！我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张匿名彩信,背景就是他办公室那扇昂贵到刺眼的红木门！照片里,一向清冷自持的陈曦,微微躬身,双手将一个银色U盘递给张教授。她的侧脸带着一丝我当时被嫉妒冲昏头脑而误读为谄媚的紧张与恳切。而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张教授,则是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那只接U盘的手,几乎要碰到陈曦的手背,姿态暧昧得令人作呕。
保研名额！我们这一届只有一个。就是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尖刀,刺穿了我对她所有的信任。嫉妒和愤怒像失控的野火,瞬间烧光了我对她三年深情的记忆,只剩下丑陋的猜忌。我拿着照片冲到她面前,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质问她是不是为了一个名额,出卖了我们的研究成果,甚至……甚至出卖了她自己！
周屿,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她当时震惊、受伤,然后是彻骨的冰冷。那眼神,那眼神此刻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让我痛得无法呼吸。
我错了。那不是失望,那是恐惧！她不是在对我失望,她是在害怕！张敬儒在撒谎！他一定在撒谎！
再联想那条诡异的、来自亡者的短信……照片、U盘、张敬儒、我的咆哮、她的死亡……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如闪电般串联,撕裂了我眼前所有的迷雾。
这不是自杀。这他妈的是一个用我的愚蠢和陈曦的生命,精心编织的、完美的杀人圈套！
而我,周屿,成了凶手递出的第一把刀,最锋利、最伤人的帮凶！
我必须冷静,我必须查出真相。否则,陈曦死不瞑目,而我,将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孽,万劫不复,永世不得安宁！
第2章：虚伪的葬礼与0715的秘密
葬礼上,张敬儒教授作为导师致了悼词。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容哀恸,声音嘶哑,将陈曦夸成了一朵品学兼优、但因压力过大而不幸凋零的纯白花朵。他甚至在言辞间,若有若无地暗示,是我这个不懂事的男友,用无情的争吵给了她最后一击。
他看向家属席的我,眼神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怜悯和痛心,那伪善的目光让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如果不是那条血色短信如警钟般在我脑中轰鸣,我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信了自己是那个罪无可恕的混蛋。
葬礼一结束,我避开了所有人,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幽灵,潜回了学校。我必须进入陈曦的宿舍,那里一定有能撕开张敬儒伪善面具的证据。
宿管阿姨认识我,见我双眼通红、形容枯槁,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叹了口气,低声说：进去吧,别太久,警察可能还会来。她眼神里的同情,显然是将我视作一个被分手后悲痛欲绝的可怜人。我无力解释,也无需解释。
陈曦的宿舍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摊开的文献,笔筒里我们一起买的情侣笔,床头我们俩依偎的合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面,她笑靥如花,仿佛下一秒就会转过头来嗔怪地看我。一切都那么鲜活,鲜活到残忍,仿佛她只是暂时离开了,很快就会回来。
我强迫自己从悲伤中抽离,深吸一口气,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
开机密码。
我试了她的生日,不对。
我们的恋爱纪念日,不对。
她学号的后六位,还是不对。
难道我们三年的感情,在她心里,连一个共通的密码都无法留下吗巨大的失落和自我怀疑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颓然地靠在椅子上,心脏被无形的巨手紧攥,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视线无意中扫过她书桌一角压着的几张旅行社宣传单,上面是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图片,旁边用红笔圈出了一个日期。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我,让我浑身一震！
我们约定好,毕业旅行就去佛罗伦萨,出发日期是7月15日——0715！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一个一个地敲下了0715。
屏幕亮起,进入了桌面。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出胸膛。她记得,她一直都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她都珍藏在心底！
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名为MyDearest的加密文件夹。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点开文件夹。又一个密码框弹了出来。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输入了0715。
文件夹应声而解。里面只有一个Word文档,标题是——《给周屿的备忘录》。
第3章：《给周屿的备忘录》——恶魔的实验
我握着鼠标的手,抖得几乎无法点击。《给周屿的备忘录》。这五个字,像千斤巨石压在我的心头。我颤抖着点开文档。
周屿,我的爱人。当你看到这份文档时,请不要惊慌,也不要悲伤。这说明我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但请你相信,我爱你,胜过一切。
开头的文字温柔得像陈曦的手,轻轻抚过我破碎不堪的心。可越往下看,我的血液就越是冰冷,仿佛瞬间坠入了万丈冰窟。
这篇备忘录,是她最近一个月断断续续写下的日记,记录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她发现她和张敬儒教授共同进行的一项名为HX-7的新型工业催化剂合成项目中,有几个关键数据似乎被微调过。
3月5日：我看到了！他根本不是在优化HX-7,他是在进行‘武器化’改造！他通过添加一种廉价但剧毒的稳定剂,极大地降低了生产成本,但催化剂的废液会产生一种神经毒素,极难被常规水质检测发现！他在和一个叫‘泰丰化工’的工厂交易,已经卖出去了两批！
泰丰化工！那个盘踞在本市上游,年年纳税大户,也年年被环保组织投诉的化工巨头！张敬儒这个禽兽,为了钱,竟然不惜制造剧毒物质,危害无数人的生命！
3月10日：我复制了所有的交易记录、被修改的实验数据、还有那个剧毒稳定剂的分子式。证据都在一个银色的U盘里,我做了双重保险。如果U盘发生意外,记住,里面还有更深层的秘密,需要你足够细心才能发现。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你,周屿。可我不敢。你太冲动了,如果被你知晓,你一定会立刻去找他对质。他背后是泰丰化工,他们有能力让我们俩在这个城市里人间蒸蒸发。
双重保险更深层的秘密我的心头一紧,陈曦,你到底还准备了什么
3月12日：我不能让你被牵扯进来。你还有大好的未来。我想再试一次,最后一次。张教授毕竟是我的导师,或许他只是一时利欲熏心。我会告诉他,我已经备份了证据,劝他自首。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记得,我随身携带的录音笔里,可能会有最后的线索。还有,我的手机,我会尽力留下痕迹。
最后的落款日期,是她死的前一天。
她要去劝说一头吃人的恶魔。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要去对抗一个丧心病狂的利益集团。
而我,在她最需要信任和支持的时候,在她孤注一掷、以身犯险的时刻,却用最恶毒的语言,指责她用这个装着致命证据和双重保险的U盘,去交换那可笑的、我根本不屑一顾的保研名额！
照片里,她不是谄媚,是孤注一掷的对峙！她眼中闪烁的不是卑微,是决绝的光芒！她手中的U盘,是悬在恶魔头顶的利剑！
那场争吵,不是压死她的稻草。是我亲手,将她从悬崖边,推了下去。是我,用我的愚蠢和不信任,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我趴在电脑前,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混合着悔恨,像岩浆一样灼烧着我的皮肤,灼烧着我的灵魂。
U盘在哪里录音笔又在哪里陈曦,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它们！
第4章：佛罗伦萨的誓言——遗书的破绽
滔天的悔恨和愤怒,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但我知道,我必须冷静。陈曦用生命换来的线索,我不能浪费一分一毫。
我将陈曦的备忘录用加密邮件发送到我的云端硬盘,然后彻底清理了她电脑的浏览记录和最近文件痕迹。我必须去见张敬儒,不是质问,是观察,是寻找那个U盘和录音笔的下落。
我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悲痛而绝望。
请进。他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周屿你怎么来了快坐。你……还好吗那虚伪的表演,让我只想撕烂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一言不发,将一份打印出来的、只关于HX-7数据异常部分的备忘录节选拍在他桌上,刻意隐去了U盘、泰丰化工和双重保险的内容。张教授,这是陈曦电脑里留下的。我不相信她是自杀,她在研究里发现了一些问题,她是不是因为这个才……
张敬儒拿起那几张纸,低头看了起来。他的表情从关切,到疑惑,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沉痛的叹息,仿佛真的在为陈曦的钻牛角尖而惋惜。
唉,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他抬起头,双眼泛红,演技精湛得令人发指,这孩子,心气太高,钻了牛角尖啊。
他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轻轻地推到我面前。这是……陈曦留给你的遗书。我是在她坠楼后,整理她遗物时,从她的实验服口袋里找到的。警方那边,她似乎没留下什么。我怕你看了会更受刺激,所以一直没敢拿出来。
遗书陈曦的备忘录里从没提过遗书！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颤抖着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熟悉的字迹,是陈曦的字。
周屿,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们的毕业设计,最关键的那个催化剂活性数据,是我伪造的……我没脸见你……原谅我的懦弱。爱你的,陈曦。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将我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打得粉碎。难道备忘录也是假的难道她真的……
就在我即将崩溃的边缘,我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张信纸的边缘。那是一种温润而厚实的质感,带着独特的纤维纹理,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佛罗伦萨手工纸！
去年暑假,我和陈曦去意大利旅行,在佛罗伦萨一家百年老店里,我们发现了这种手工制作的信纸。价格昂贵,但美得不可方物,每一张都像一件艺术品。我们咬牙买了一小盒,一共只有十二张。
一个月前,我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她拿出盒子,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张。她举着那张纸,在灯光下,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周屿,这张纸,是我们的未来契约。等我们毕业,就用它写下我们未来五年的计划,甚至……我们的结婚誓词！
我猛然想起,昨天是3月14日,我们吵架的那天。而今天,3月15日,是陈曦的生日,也是我们约定好要一起用这张纸写下未来计划的日子！我记得她出门前,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放进了她的包里,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她,陈曦,一个把我们未来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女孩,会用这张承载了我们所有梦想的、全球独一无二只属于我们记忆的信纸,去写一封冰冷的、指控自己的遗书
除非,写这封信的时候,她别无选择！
除非,这张信纸是她能留给我的,最后的、无声的呐喊和最终的线索！
她知道,只有我,全世界只有我,能认出这张纸！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我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张敬儒。他依然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明白了！那张匿名照片,我的愤怒,我的不信任……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他不是在为陈曦的自杀寻找动机,他是在创造动机！这封遗书,是他逼陈曦写的！用我们最珍贵的信纸,写下最恶毒的谎言！
我低下头,用手捂住脸,肩膀开始剧烈地抽动,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原来是这样……是我……是我害了她……都怪我……我将所有的愤怒、仇恨和杀意,都化作了此刻的崩溃与绝望。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张敬儒的声音,温柔得像毒蛇的信子,滑腻而冰冷,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向前看。
向前看张敬儒,我的人生,从今天起,唯一的方向,就是把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些人,统统送进地狱！
U盘和录音笔,他一定藏起来了！
第5章：蛇鼠一窝与灰烬中的王牌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张敬儒的办公室,紧紧攥着那封伪造的遗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我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向了学校的图书馆。
陈曦的备忘录里提到了泰丰化工和HX-7催化剂的神经毒素。我把自己关在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区,像一头饥饿的狼,疯狂地搜寻着一切相关的蛛丝马迹。
泰丰化工是明星企业,官方报道光鲜亮丽。但在一些不起眼的环保论坛和地方贴吧里,我找到了一些被淹没的声音：
城北那条河里的鱼越来越少了！死的鱼眼睛都是凸出来的,吓死人了！
最近晚上总能闻到一股怪味,有点像……烂杏仁的味道。环保局也不管管！
烂杏仁的味道！很多氰化物类的神经毒素,闻起来就是苦杏仁味！这和陈曦备忘录里的描述完全吻合！张敬儒和泰丰化工的罪恶,正在一点点败露！
我正准备深入挖掘,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张敬儒行色匆匆地走向停车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给本科生上课。他有异动！他可能要去处理U盘！
我立刻关掉电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剧烈跳动。
他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A6,迅速驶离学校。我冲到校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奥迪A6！我有急事！快！
奥迪车没有往市中心开,而是上了一条通往郊区的快速路。半小时后,车在一个写着泰丰化工巨大招牌的工厂门口停了下来。张敬儒下车,门口的保安显然认识他,恭敬地打开了电动门。
蛇,回到了自己的巢穴。
我在泰丰化工的门口,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期间,我将查到的所有资料和陈曦的备忘录再次加密上传到国外匿名云盘,并给一个做记者的远房表哥发了一条匿名邮件,附上了部分泰丰化工的污染疑点和张敬儒的相关信息。我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晚上八点多,张敬儒的奥迪车终于开了出来。我立刻让出租车司机跟上。
这一次,他把车开到了市郊的一片待拆迁的废弃工业区。月光惨淡,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破败建筑发出的呜咽声。
他把车停在一个废弃的仓库前,下了车,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铁桶和一个铁锹,走进了仓库。
他要销毁证据！那个U盘！陈曦用生命换来的U盘！
我付了车费,让司机离开。我借着建筑的掩护,像一只潜行的猎豹,小心翼翼地靠近仓库。
仓库的窗户玻璃都碎了,我能从破洞看到里面的情形。张敬儒用铁锹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东西扔了进去——是U盘！陈曦备忘录里提到的那个U盘！
他打开铁桶,将桶里的液体倒进坑里,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然后,他扔进去一根点燃的火柴。
呼的一声,一团蓝绿色的火焰猛地窜起,散发出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入肉中,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拿出手机,躲在角落里,将这一切都录了下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记录在他的罪证簿上。
等火焰熄灭,他又用土将坑填平,仔细地踩了踩,仿佛在埋葬他所有的罪恶,也想埋葬陈曦的冤屈。
他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他太小看陈曦了。也太小看我周屿,为爱复仇的决心了。
陈曦在备忘录里写过：U盘里做了双重保险……里面还有更深层的秘密,需要你足够细心才能发现。
我等了十几分钟,确认他已走远,才屏住呼吸,冲进了仓库。
那片被新土覆盖的地面还散发着余温和刺鼻的化学品气味。我跪在地上,不顾那刺鼻的气味,开始用手疯狂地刨开那片新土。泥土、灰烬、还有未燃尽的化学品残留物,沾满了我的双手和衣服。
很快,我摸到了一个被烧得焦黑、已经变形的金属外壳。是那个U盘的残骸。它已经彻底毁了,里面的芯片恐怕也早已化为灰烬。
我的心沉了下去,难道陈曦失算了不,她说要足够细心！
我没有停下。我继续往下挖,泥土和灰烬嵌满了我的指甲,刺得生疼,但我毫不在意。我的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小小的硬物,它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着,质感与周围的泥土截然不同。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挖了出来,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一看——是一个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MicroSD存储卡！它被包裹在一个小小的、有些发黄但依然完好的耐高温防火密封袋里！
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混合着泥土和汗水,模糊了视线。
陈曦……我冰雪聪明的陈曦！你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她在U盘里,藏了这张真正的王牌！那个U盘的外壳,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幌子！是吸引火力的靶子！是迷惑敌人的烟雾弹！
张敬儒,你的末日,到了。
第6章：王牌呈堂与警方的计划
我握着那张滚烫的、承载着陈曦智慧与勇气的存储卡,连夜赶往了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此刻,我心中再无半分犹豫和软弱,只有钢铁般的意志。
接待我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李队。他听完我的叙述,包括那张诡异的短信,眉宇间带着职业性的审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毕竟,一个悲痛欲绝的男友,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下,说辞往往带有强烈的主观臆断和想象成分。
但当我把那张特殊的佛罗伦萨手工纸伪造遗书、我拍摄的张敬儒焚烧U盘的视频、以及那个从灰烬中挖出的、用防火袋包裹的MicroSD存储卡,一件件放在他桌上时,他的表情彻底变了。他拿起那张防火袋,又看了看存储卡,眼神锐利如鹰。
尤其是那张佛罗伦萨手工纸,我简单解释了它的来历和对我和陈曦的特殊意义后,李队看着纸,又看了看我通红的双眼、满手的泥污和伤痕,以及身上散发出的焦糊味,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技术科！立刻读取这张存储卡！他拿起对讲机,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电脑屏幕上,那些被精心修改的HX-7实验数据、清晰的银行转账记录、HX-7的剧毒分子式、张敬儒与泰丰化工高层之间肮脏的邮件往来、以及泰丰化工如何系统性规避环保检测的详细报告,一条条触目惊心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每一个文件,都是张敬儒和泰丰化工罪恶的铁证。
一个针对张敬儒和泰丰化工的专案组,连夜成立。效率之高,让我看到了正义的力量。
周屿同学,谢谢你。李队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敬佩,你为陈曦做的,已经超出了一个男友的范畴。你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李队,我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烧红的炭,这些证据能证明他污染,能证明他学术不端,但能直接指证他谋杀陈曦吗我要他为陈曦的死,付出代价！
李队面色凝重：我们找到了陈曦的手机,在她坠楼附近的草丛里,屏幕碎了,正在全力恢复数据,但结果还不确定。同时,我们也找到了她常用的录音笔,在她的宿舍,但里面的内容已经被格式化了。张敬儒非常狡猾,他几乎销毁了所有能直接关联到他谋杀的证据。
那封遗书……我拿出那张佛罗伦萨手工纸,声音带着颤抖,这是他逼陈曦写的,这本身就是胁迫！是他犯罪的证据！
没错,这可以作为胁迫的间接证据,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但要钉死他谋杀,我们还需要更直接的,能够让他无法狡辩的证据。李队沉吟片刻,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周屿,我们需要你的配合。你敢不敢,再去见他一次用你的方式,让他露出马脚。
我明白了。他们要我做饵,引蛇出洞。
我敢。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坚定。为了陈曦,我无所畏惧。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张敬儒的办公室,身上带着警方提供的微型录音和定位设备。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第7章：天台的录音——审判日降临
我推开张敬儒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绝望和一丝认命的麻木,这是我和李队反复排练过的表情。
张教授……我声音低沉,带着哭腔。
周屿你怎么又来了张敬儒皱眉,眼神里迅速闪过一丝不耐烦和警惕,但很快便被他惯常的伪善所掩饰,换上关切的表情。
我……我想通了。我低着头,仿佛彻底被现实打垮,精神萎靡不振,陈曦的死,都是我的错。遗书上说的对,是我伪造了数据,是我逼死了她。是我……我不该怀疑她……
我按照警方教我的话术,一步步引他入瓮,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负罪感压垮、彻底认命的可怜虫。
教授,那封遗书……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拍张照我想留个念想,也算……也算是彻底死心。我抬起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乞求地看着他。
他犹豫了几秒,眼神在我脸上逡巡,似乎在评估我的状态和意图。大概是觉得我已经彻底崩溃,不会再有任何威胁,反而可能成为他摆脱嫌疑的证人,最终还是拉开了抽屉,拿出了那封信。
好吧。只此一次。看完就彻底放下吧,孩子。他将信递给我,语气带着施舍般的仁慈。
就在我拿出手机,假装要拍照的瞬间,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足以让藏在我衣领下的微型录音设备清晰捕捉：
教授,您知道吗这张信纸,是佛罗伦萨手工纸。全世界一共就那么一小盒,是我们约定好,要用来写结婚誓词的。今天,3月15日,是陈曦的生日,也是我们约定好要用这张纸写未来五年计划的日子。她……她那么珍视这张纸,为什么会用这张承载了我们所有梦想的纸,来写一封指控自己的遗书呢
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张敬儒的心上。
张敬儒脸上的伪善面具,在那一瞬间,轰然碎裂！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眼神里迸发出惊慌、错愕,以及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和毒蛇般的阴狠。他猛地伸手想从我手中抢过遗书,但已经晚了。
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李警官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动作迅猛如风。
张敬儒,不许动！你被逮捕了！李警官的声音洪亮而威严。
张敬儒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但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歇斯底里地咆哮：你们凭什么抓我！证据呢！你们有我杀人的证据吗！这是污蔑！
证据李警官冷笑一声,举起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赫然是那张小小的MicroSD卡。陈曦同学,早就把你的罪证给我们准备好了。HX-7,泰丰化工,你逃不掉的！
就在这时,李警官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后迅速按了免提。一个年轻警员激动地声音从听筒传来,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李队！重大突破！陈曦手机里的数据成功恢复了一段关键录音！是她在天台坠楼前自动开启的最后一段录音！记录了她和张敬儒的对话……非常清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更是屏住了呼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手机里先是传来陈曦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哀求声：求你了……教授……不要逼我……我不想写这个……周屿会明白的……
然后是张敬儒冰冷而残忍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刃：写！把每一个字都给我写清楚！周屿伪造数据,你受不了打击才自杀！你以为你留下那个U盘备份我就没办法了吗只要你死了,再让你那个冲动的男朋友当一个完美的‘动机’,谁会相信一个死人的话快写！否则,周屿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接着是纸张摩擦声,陈曦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令人心碎。
突然,陈曦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决绝,带着玉石俱焚的勇气：张敬儒！你这个魔鬼！你休想得逞！我已经把所有证据都发给周屿了！他会为我报仇的！你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不知死活的东西！张敬儒怒吼,随后是激烈的争执声,陈曦的尖叫,重物碰撞声,桌椅倒地的声音,最后是手机急速下坠时剧烈的风声和重重摔落在地的闷响……
铁证如山！
张敬儒瘫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所有的狡辩和伪装,在陈曦用生命留下的最后证据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审判日,来临了。
第8章：被偷走的未来与未尽的誓言
张敬儒被捕了。泰丰化工的高层也被一锅端,接受法律的严惩。这起被命名为3.15特大污染杀人案因其恶劣性质和巧妙的作案手法,震惊全国。
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我成了悲剧性的英雄,一个为爱人寻得真相、不惜以身犯险的痴情男友。聚光灯下的赞誉,对我而言,却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沉重。英雄如果我早一点相信陈曦,她根本不需要成为悲剧的主角。
我坐在我和陈曦最喜欢去的那家咖啡馆,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我内心的阴霾。李警官坐在我对面,将案件的最终卷宗递给我一份。
张敬儒已经全部招供了。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感慨,他的心理防线,在你提到那张佛罗伦萨手工纸的时候就开始动摇,陈曦手机里的录音则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机关算尽,却没想到,陈曦居然还留了手机录音这一手,更没想到那张看似普通的信纸,会成为你识破他阴谋的关键。
卷宗里,张敬儒详细叙述了他是如何发现陈曦调查他,如何精心策划,匿名发送照片引爆我的嫉妒,一步步将我引入他的圈套。
周屿这个人,我观察了很久。他爱陈曦,但也多疑善妒,性格冲动易怒。他是对付陈曦最好的武器,也是我计划中最完美的一环。
那场争吵,比我预想的效果还好,简直是天助我也。
我约她去天台,用她伪造数据、影响周屿毕业的‘证据’（当然,那也是我伪造的,目的是彻底击垮她的心理防线）和周屿的未来威胁她。她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我逼她用那张她很宝贝的纸写下遗书,她反抗,我就播放了他们吵架的录音……我告诉她,周屿已经不信她了,她活着只会拖累他,让他背负污点。最后,在她情绪最激动、试图抢夺手机的时候,我失手把她推了下去。
武器。道具。舞台。在他的剧本里,我只是一个用来杀人的道具,一个衬托陈曦因情自杀的背景板,愚蠢而可悲。
孩子,别想太多。李警官试图安慰我,你也是受害者。你为陈曦做的,已经足够了。你让她沉冤得雪。
我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李警官,如果那天,我没有和她吵架。如果我选择相信她,哪怕只有一点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李警官沉默了。是啊,没有如果。这世上最残忍的,就是无法重来的过去。
这悲剧的背后,是比死亡更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心。是张敬儒那颗烂到了骨子里的心。也是我这颗,曾经被嫉妒和偏执蒙蔽了的,愚蠢的心。
张敬儒最终因故意杀人罪、污染环境罪等多项罪名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泰丰化工被处以天价罚款,并被勒令停业整顿,相关责任人也都锒铛入狱。
正义,以它应有的方式,降临了。迟来的正义,对逝者而言,意义何在对我而言,却是一生无法卸下的枷锁。
我办理了退学手续。我无法再面对这个充满了我和陈曦甜蜜回忆,也充满了她死亡阴影的地方。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残留着她的气息,也刻印着我的罪过。
离开A市的前一天,我独自一人,再次登上了实验楼的顶楼。还是那个位置。风很大,吹得我衣衫猎猎作响,也吹干了我眼角未落的泪。
我终于明白了她最后那条短信的全部含义。别信任何人,尤其别信那张照片。她不仅仅是在警告我提防张敬儒,她更是在绝望地,向我呼救。她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祈求我,别相信那张照片所营造出的假象,别相信那个因嫉妒而失控的、我自己心中的魔鬼。
可惜,我收到短信时,一切都太晚了。这份迟到的理解,沉重如山。
我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纸。是那张佛罗伦萨手工纸。警方结案后,作为非关键证物,把它还给了我。纸上,还残留着陈曦写下的字迹,那些指控她自己的、违心的谎言,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心。
她的未来,被人偷走了。我们约定好的,要写满这张纸的未来,也永远地,成了一片空白,一片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抬起手,想要将这张承载了太多痛苦与悔恨的信纸撕碎,让它随风而去,彻底埋葬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但我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不能。我不能让她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能让她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我小心翼翼地,将信纸重新折好,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纸的背面,那片本该属于我们共同书写的空白上,我郑重地写下了第一行字：
陈曦,我们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为你寻得正义,已完成。接下来,我会带着你的眼睛,看遍我们约定的星辰大海,走过我们梦想的每一个角落。
我将信纸紧紧地贴着我的心脏,感受着它微弱的温度,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张敬儒死了,但这件事,在我这里,还没有结束。
我要带着这张纸,带着这份永世难消的悔恨,带着她那份被偷走的未来,好好活下去。我要活成她希望我成为的样子。冷静,睿智,坚韧,永远心怀光明,永远相信爱与真实,永远不再被阴暗的情绪所操控。
我要替她去看我们没来得及看的佛罗伦萨的日落,替她去完成我们没来得及完成的毕业设计,替她去实现我们曾经共同许下的每一个愿望。
这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生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
我转过身,离开了天台,没有再回头。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我知道,前路漫漫,充满了荆棘和痛苦的回忆。但这不再是惩罚,而是我的救赎。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我对自己的救赎。
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但能治愈人心的,也唯有另一颗,愿意为之改变和守护的,人心。
陈曦,等我。
等我把我们的未来,重新画满。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