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的人偶丈夫
1
结婚纪念日的当晚,我丈夫陆宴把我按在了那张价值百万的黑檀木记忆编制床上。
这张床,是我送给他的礼物。我是个记忆编制师,能将虚构或真实的记忆片段植入特制香薰,让人在睡梦中体验第二种人生。而陆宴,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也是我最深爱的丈夫。
他俊美得如同AI建模,气质清冷禁欲,是申城所有女人的梦。而这个梦,属于我——苏唯。
唯唯,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声音磁性而沙哑,今晚,我们来体验一下你为我编织的第一个梦境,好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们结婚一年,他从未主动要求过体验我为他编织的任何记忆。他说他拥有我就足够,不需要任何虚假的慰藉。
可今天,他却指明要我们初遇的那个梦境。
那个我精心设计,让他偶然在一场艺术展上对我一见钟情,从而开启我们这段姻缘的梦。
我的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恐慌,像是最珍贵的秘密即将被窥破。但我看着他深邃眼眸里罕见的炽热,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我轻声应允,启动了床头的记忆香薰。
特制的初见香氛弥漫开来,是雨后青草混合着淡淡油彩的味道。我们闭上眼,意识一同沉入了那段由我一手打造的过去。
梦境里,画廊光线柔和,宾客衣香鬓影。我穿着白裙,站在一幅名为《囚鸟》的画前,而陆宴,则像剧本里写好的那样,穿过人群,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一切都和我设定的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说出那句小姐,这幅画,我也很喜欢的经典台-词时,他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梦境中的他,脸色瞬间煞白,眼神穿透了我,望向我身后那副《囚鸟》,瞳孔剧烈收缩。
他没有看我,他在看画。
更准确地说,他在看画的右下角,一个几乎无人注意的签名——那是我导师的化名:Ares。
不……不可能是他……陆宴的嘴唇无声地开合,脸上血色尽褪,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战栗。
我愣住了。这不对,这完全偏离了我的剧本。
梦境是基于潜意识的投射,我的设计是主干,但体验者的深层记忆会成为无法预知的枝丫。陆宴的潜意识里,到底藏着什么让他恐惧至此的东西
下一秒,整个梦境开始剧烈晃动,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画廊的墙壁寸寸龟裂,宾客发出无声的尖叫,化作碎片。
这是精神防壁崩溃的前兆!
陆宴!醒过来!我试图在梦境中呼唤他,可我的声音被尖锐的崩裂声淹没。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卷入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闪过无数我从未见过的画面——
冰冷的手术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留着长发的女孩,眼神空洞地躺着。一群白大褂围着她,其中一人,赫然是我那失踪多年的导师Ares!
画面一转,是一间密室,一位雍容华贵、与陆宴有几分相似的老妇人,正将一份文件递给他,她的口型在说:从今天起,你就是陆家的继承人,陆宴。而她,是你的‘妹妹’,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植物人’。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小女孩的脸上,她哭着抱住长发女孩的腿,声嘶力竭地喊:姐姐!不要丢下我!姐姐!
而那个小女孩,赫然就是我。
轰——
我的大脑仿佛被引爆了一颗核弹。
记忆香薰的青草味被浓重的血腥味取代,我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冷汗,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身边的陆宴也醒了,他急促地喘息着,脸色比梦里还要苍白。
我死死地盯着他,那个关于长发女孩,关于手术台,关于老妇人的画面,在我脑海里疯狂闪现。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孩又是谁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你看到了陆宴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没有问我你还好吗,而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陈述了一个事实。
我没有回答,浑身颤抖着,猛地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被。
他的身体依旧完美,腹肌轮廓分明,人鱼线流畅性感。然而,在那平坦紧实的小腹下方,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蜿蜒向下。
那是一道……剖腹产手术才会留下的疤痕。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四肢百骸如坠冰窟。
我猛地抬头,视线撞入他那双同样写满震惊和痛苦的眸子里。
我那清冷禁欲、俊美无俦的丈夫,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陆氏集团继承人……
他是个女人。
不,更准确地说,她,是一个被迫成为男人的女人。
而我,一个能编织记忆的造梦师,却嫁给了一个被篡改了身份的人偶。我们这场看似完美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那个梦境中崩溃的,不是他的精神防壁。
是我的。
第二章:金丝雀的牢笼
2
空气死寂,静得能听见彼此凌乱的心跳。
我盯着那道疤痕,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一片混乱。剖腹产的疤痕……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将我过去一年沉浸的幸福美梦捅得千疮百孔。
苏唯。陆宴,不,或许我该叫她别的名字,她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脆弱和疲惫,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释。
解释
她想解释什么解释她是个女人,却以男人的身份娶了我解释我们这场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为了巩固她男性继承人身份的商业合作
我忽然想笑,喉咙里却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你是谁我听到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冰冷的语调问。
她眼中的痛色更深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到底是谁我拔高了音量,几乎是尖叫,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孩,又是谁!
梦里那惊鸿一瞥的画面,此刻无比清晰地灼烧着我的神经。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长发女孩,那个被我导师Ares和其他医生围住的女孩。
陆宴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那丝脆弱已经被熟悉的清冷覆盖。她坐起身,坦然地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我面前,仿佛在展示一件与她无关的艺术品。
如你所见,我叫陆鸢,鸢尾的鸢。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我的双胞胎哥哥,陆宴。
陆鸢。陆宴。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原来,我嫁的人,根本就不叫陆宴。真正的陆宴,是她的哥哥。
他怎么了我追问,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生病了。陆鸢的目光飘向窗外无边的夜色,一种很特殊的精神类疾病,无法承袭家业。所以,我代替了他。
代替我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荒谬又冰冷,所以你就变成了男人所以你就娶了我因为我是一个记忆编制师,最擅长制造完美的假象,最适合给你这个‘假男人’当一个完美的妻子,对吗
我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射向她,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她沉默了。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的婚姻生活如此柏拉图,她总是以尊重我为名,与我保持着距离,那些偶尔的亲密,也总是点到即止,从未有过真正的夫妻之实。我曾以为是她清心寡欲,现在想来,不过是她根本无法给予。
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从不让我碰触她的身体,为什么她从不和我一起泡温泉,为什么她衣帽间的衣服,永远都是高领或者定制的衬衫。
更明白了,为什么陆家的那位老夫人,那个掌控着整个家族命脉的铁腕女人,会在我们婚前单独见我,用一种审视商品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后,满意地对我说:苏小姐,你很聪明,也很安分。记住,做好陆家的媳妇,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原来,她们要的不是一个儿媳,而是一个共犯。一个能为这场惊天骗局,披上最华美外衣的共犯。
而我,苏唯,申城最负盛名的记忆编制师,亲手为自己编织了一座最华丽的金色牢笼,然后心甘情愿地飞了进去。
所以,你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吗我看着她,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愚蠢的问题。
陆鸢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她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对上我的。
有过。她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苏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呵。我冷笑出声,眼泪终于决堤,真的你的感情,是真的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之上吗陆鸢,你别恶心我了!
我掀开被子,赤着脚冲下床,只想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空间。
你要去哪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放开我!我用力挣扎,指甲在她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苏唯,你不能走!她的声音也急了,你现在走出这个门,我们两个都完了!
我宁愿完了,也不想再和你这个骗子待在一起!我歇斯底里地吼道。
就在这时,滴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陆家的那位老夫人,陆奶奶。她穿着一身深色丝绸睡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浑浊而精明的眼睛,却像X光一样,将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和我们的狼狈尽收眼底。
她的身后,跟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漠的保镖。
闹够了老夫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目光直直地落在陆鸢身上,冷冷地道:陆宴,看来,你的‘妻子’,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她刻意加重了妻子和陆宴两个词的读音,充满了讽刺和警告。
陆鸢握着我的手腕,骤然收紧。
我看到她眼中的清冷瞬间凝固成冰,她挡在了我的身前,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是恳求的语气对老夫人说:奶奶,这件事和她无关,是我……
闭嘴!老夫人厉声打断她,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一个工具,就该有工具的觉悟。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说罢,她将视线转向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苏小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那么,我有两个选择给你。
她的声音冰冷得像手术刀,第一,拿一笔钱,永远离开这里,并且发誓,将今晚看到的一切,烂在肚里。如果你敢泄露半个字,我不保证你,和你那个躺在疗养院里的植物人母亲,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竟然连我母亲的事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第二,老夫人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是个记忆编制师,应该很清楚,要让一个人永远闭嘴,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她指了指我床头那台昂贵的记忆编制仪。
就是,让她彻底忘记。或者……植入一段新的记忆。比如,你因为无法接受丈夫的‘冷淡’,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的血液,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飞进了金丝笼,而是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从我答应和陆宴交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而现在,刀,已经悬在了我的头顶。
第三章:被囚禁的记忆
3
我选择了沉默。
不是因为屈服,而是因为在老夫人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而我,是那只刚刚踩中陷阱,还在徒劳挣扎的猎物。
我的沉默,在老夫人看来,显然是默认了屈服。
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挥了挥手,那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请我坐回床上。他们的动作看似恭敬,手臂却像铁钳一样,让我动弹不得。
看来苏小姐是个聪明人。老夫人缓缓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那就选第二条路吧。毕竟,一个疯了的陆家少奶奶,总比一个带着秘密消失的前妻,要好处理得多。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要……抹去我的记忆!
不!我失声尖叫,拼命挣扎起来,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是犯法的!
犯法老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笑出声,苏小姐,在这个家里,我的话,就是法。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陆鸢,语气森然:陆宴,你亲自来。用她的技术,亲手为她编织一个全新的、‘幸福’的梦境。我要你记住,任何超出掌控的感情,都是足以致命的弱点。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教训。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陆鸢。
老夫人竟然要她,亲手对我施以最残忍的惩罚。
陆鸢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紧紧地抿着唇,身体站得笔直,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玉雕。
奶奶……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她没有错。
她最大的错,就是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并且让你动了心。老夫人冷酷地打断她,动手!还是说,你想让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哥哥,立刻从‘疗养’变成‘死亡’
这句话,像一道催命符,彻底击垮了陆鸢最后的防线。
她猛地抬头,眼中的痛苦和挣扎几乎要溢出来。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歉意。
我知道,她没有选择了。
保镖将我死死地按在记忆编制床上,我的手脚被束缚带固定住。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浑身发抖。
我看着陆鸢一步步向我走来,她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沉一分。
她走到了床边,伸出手,拿起了那瓶被我命名为永恒的记忆香薰。那是我为我们的未来调制的,里面充满了阳光、沙滩和无尽的爱语。
多么讽刺。
她熟练地启动了记忆编制仪,幽蓝色的光线亮起,仪器的探针缓缓向我的太阳穴移来。
苏唯……她俯下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相信我。
相信她
我该怎么相信一个欺骗了我一年,此刻正准备亲手抹去我记忆的人
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我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就在探针即将接触到我皮肤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梦境中闪过的那个画面——我失踪多年的导师Ares,和一群白大褂,围着真正的陆宴。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的导师Ares,是记忆编制领域的顶尖人物,五年前却突然销声匿迹。他曾经教过我一种特殊的记忆防御技巧——记忆嵌套。
可以在自己的表层记忆之下,隐藏一个记忆保险箱,除非用特定的钥匙来解锁,否则任何外力都无法探知其存在。
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技术,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永久性的精神损伤。所以,我从未尝试过。
但现在,我别无选择。
我必须保住这段记忆,保住陆鸢是女人的秘密,保住陆家这惊天的骗局。这是我唯一的筹码。
在探针接触到我太阳穴的0.1秒内,我用尽全部的精神力,在脑海中构建起了那个记忆保险箱。我将今晚发生的一切,连同那个诡异的梦境,全部封存了进去。
而解锁的钥匙,我设定为三个字——
Ares。
做完这一切,一股强大的电流涌入我的大脑,我的意识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卧室里。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在身上。
床边,坐着我的丈夫,陆宴。
他正专注地看着我,见我醒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温柔笑容。
唯唯,你醒了。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昨晚做了噩梦,吓到我了。
我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噩梦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他笑了笑,眼底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ulf的悲伤,不记得也好。都是些不好的东西。
我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心里涌上一股安定的幸福感。
是啊,我怎么会做噩梦呢
我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丈夫,最幸福的婚姻。
我一定是太累了。
我对他甜甜一笑,说:陆宴,我爱你。
他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更深的拥抱将我圈住,声音喑哑:我也爱你,唯唯。
在他的拥抱里,我感到无比安心。
只是,我的心底深处,似乎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问:
Ares……是谁
第四章:裂缝中的光
4
(付费卡点)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表面上,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依然是陆家风光无限的少奶奶,陆宴依然是那个对我温柔体贴的完美丈夫。我们会一起出席晚宴,他会为我剥好虾壳;我们会一起在花园散步,他会为我念诗。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底,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像是一件完美无瑕的瓷器,内里却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裂痕。
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故障。
比如,我总会下意识地避开和陆宴的任何身体接触。当他想像以前一样拥抱我时,我的身体会先于大脑做出抗拒的反应,肌肉瞬间绷紧。
再比如,我再也无法编制出任何带有幸福情绪的记忆香薰。我所有的作品,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悲伤的底色。客户开始投诉,我的工作室声誉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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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包容。他会安慰我,说我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然后,他会加倍地对我好,送我昂贵的珠宝,带我环游世界。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的违和感就越是强烈。
这种感觉,在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那是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我陪同陆宴出席,正百无聊赖地应付着那些名媛贵妇的吹捧,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气质疏离的男人,端着酒杯向我走来。
苏小姐,他对我举了举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久仰大名。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们……认识吗我礼貌地问。
不认识。他摇了摇头,目光却像是在探究什么,我叫殷哲,是一名精神科医生。
精神科医生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殷医生,你好。陆宴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将我挡在了身后,语气客气却疏离,我太太最近精神不太好,不适合见客。
哦殷哲挑了挑眉,目光在我们之间打了个转,那抹笑意更深了,是吗我看苏小姐气色很好,只是……眼神里有些东西,被锁住了。
锁住了我下意识地重复道。
是啊。殷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直视我的灵魂深处,就像一个被精心包裹的礼物,但包裹得太紧,里面的东西,快要坏掉了。
说完,他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是谁我问身边的陆宴。
陆宴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握着我的手,力道有些大:一个不重要的人。唯唯,我们回家吧。
那一晚,我又做了梦。
不是噩梦,却比噩梦更让我心悸。
我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黑箱子里,我拼命地捶打,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箱子外,传来我丈夫陆宴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说:唯唯,乖乖待在里面,外面很危险。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哭泣,在尖叫,在反抗。可我的意识,却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禁锢着,告诉我,他说的是对的,我应该听话。
这种矛盾和撕裂感,快要让我疯了。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我不敢再使用任何记忆香薰,我害怕再次坠入那种身不由己的梦境。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甚至出现了幻觉。
我总觉得,我那间被陆宴改造成疗养室的工作室里,藏着什么秘密。
终于,在一个陆宴外出参加商业峰会的下午,我像一个幽魂一样,溜进了那间已经布满灰尘的工作室。
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只是那些我曾经引以为傲的香薰瓶,都空了。
我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仪器。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那台最先进的记忆编制仪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它。
就是它。
有什么东西,和它有关。
我鬼使神差地按下了仪器的开机键。屏幕亮起,显示出最近一次的操作记录。
操作时间:一月前,凌晨两点。
操作对象:苏唯。
操作内容:记忆删除与覆盖。
操作人:陆宴。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记忆……删除与覆盖
陆宴……对我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被压在仪器下面的一个微型存储卡。那张卡很小,几乎和灰尘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我今天心血来潮,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
我颤抖着手,将那张存储卡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
是陆宴不小心遗落的吗
我将存储卡插入仪器的读取槽,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加密文件。
需要密码。
我尝试了我和陆宴的生日,纪念日,所有我能想到的数字,都显示错误。
冷汗,从我的额头渗出。
这个文件里,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会被加密
我盯着密码输入框,脑海中一片空白。
忽然,一个词,毫无预兆地从我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那个我一直在梦里,在幻觉里,反复听到的,毫无意义的词。
Ares。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着,在虚拟键盘上敲下了这四个字母。
A-R-E-S。
按下确认键。
滴的一声轻响,加密文件……打开了。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很暗,像是在一间密室里偷拍的。镜头晃动得厉害,但可以清楚地看到,画面中央,是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记忆编制床。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我。
而站在床边,亲手将探针刺入我太阳穴的人……
是我深爱的丈夫,陆宴。
视频里,传来老夫人冰冷的声音:记住,任何超出掌控的感情,都是足以致命的弱点。
然后,是陆宴,不,是陆鸢,她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被我遗忘的话。
苏唯,对不起。相信我。
最后,是我的尖叫,我的挣扎,和我彻底陷入黑暗前,那双写满了绝望和不甘的眼睛。
轰隆——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我脑海中那个被封存的记忆保险箱,被这把名为Ares的钥匙,彻底打开了。
所有被删除的,被覆盖的,被篡改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吞没。
陆鸢的女儿身,剖腹产的疤痕,手术台上的双胞胎哥哥,老夫人的威胁,那场屈辱的记忆抹除手术……
一切的一切,都回来了。
我瘫坐在地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原来,我不是疯了。
我只是……记起来了。
记起了我是一个被人夺走记忆,囚禁在虚假幸福里的……囚徒。
第五章:蛰伏的猎物
5
雷声滚滚,大雨倾盆。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那段被强行唤醒的记忆在脑海中冲刷、肆虐。那种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和伤害的痛楚,比第一次经历时更加尖锐,更加刻骨。
原来我每天感受到的违和、抗拒与悲伤,都是我被压抑的潜意识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我的身体,从未忘记过那份屈辱和恐惧。
而陆鸢……
对不起。相信我。
她在我被抹去记忆前说的这句话,此刻听来,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相信她相信她身不由己相信她对我仍有感情
不。
一个能亲手将探针刺入爱人头颅的人,不配谈爱。
我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体依旧在发抖,但我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痛苦,变得冰冷而平静。
哭泣和崩溃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它们无法改变现实,只会暴露你的软弱。
陆家,陆老夫人,还有陆鸢……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操控、抹除的人偶。
那么,我就让他们看看,人偶,也是会反抗的。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复制那张存储卡里的所有内容。那段视频,是我最致命的武器。我不知道这张卡是谁留下的,是陆鸢良心发现的后手,还是那个神秘的殷哲有意为之但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我手里。
我将复制好的文件,用最高级别的加密方式,上传到了一个匿名的云端服务器。
然后,我删除了工作室里所有的痕uto作记录和那个被我打开的加密文件,将那张微型存储卡,放回了原处,用灰尘重新覆盖好。
我必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陆家这座固若金汤的堡垒里,我势单力薄,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来毁灭性的打击。
我要等。
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他们一击致命的机会。
陆宴,不,陆鸢,当晚就回来了。
大雨让他乘坐的航班延误了。他推开门时,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气。
唯唯,我回来了。他像往常一样,张开双臂,想给我一个拥抱。
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完美的、温柔的笑容,然后,主动迎了上去,抱住了他。
欢迎回家。我说,声音甜美得像裹着蜜糖。
在他的怀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
我知道,我的主动,让他感到了意外,甚至是不安。
很好。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要让他放松警惕,要让他以为,他的作品很完美,他的妻子很乖顺。
从那天起,我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妻子。
我不再失眠,不再抗拒他的亲近,甚至开始重新研究记忆香薰。我为他调制的每一款香薰,都充满了阳光和正能量,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我表现得越是正常,陆鸢看我的眼神就越是复杂。她眼中时常会闪过一丝困惑和……悲哀。
她大概在想,那个曾经有着独立灵魂的苏唯,真的被她亲手杀死了。
而我,则在暗中进行着我的计划。
我需要盟友。单凭我一个人,根本无法撼动陆家这棵参天大树。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那个神秘的精神科医生,殷哲。
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看我的眼神,他刻意说出的那些话,都表明他知道些什么。甚至那张存储卡,都可能是他留下的。
我利用一次去私人会所做SPA的机会,制造了一场偶遇。
殷医生,好巧。我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巧遇了他。
殷哲放下手中的杂志,抬头看我,镜片后的眼睛锐利依旧:苏小姐,气色比上次好多了。看来,陆先生把你照顾得很好。
他的话,一语双关。
我笑了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开门见山:殷医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殷哲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反问:苏小姐指的是什么是指你那位丈夫,其实是位女士还是指,你被他们强行抹除过一段记忆
他的话,像两颗重磅炸弹,在我耳边炸开。
尽管我早有猜测,但当他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时,我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殷哲笑了,苏小姐,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那张疏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恨意。
五年前,陆氏集团旗下的记忆技术研发部,发生了一起重大事故。一名核心研究员,因为反对陆老夫人提出的‘记忆强制干预’技术应用,被她以‘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送进了监狱,最后……死在了里面。
殷哲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位研究员,是我的亲哥哥。
我的心,猛地一揪。
而那个所谓‘窃取’的机密,就是‘记忆保险箱’的技术雏形。也就是,能让你在被抹除记忆后,还能有机会找回自己的技术。殷ove说,那个在暗中举报我哥哥,并且最终完善了这项技术,将它献给陆老夫人的……就是你的导师,Ares。
Ares!
这个名字,再次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的导师……竟然是害死殷哲哥哥的罪魁祸首并且,他还参与了对陆宴哥哥的手术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看着殷哲,声音干涩,那张存储卡,是你放的
是我。殷哲点头承认,陆鸢在对你动手时,留了一个后门。她复制了视频,藏在了那里。她大概是想,如果有一天她有能力摆脱老夫人的控制,可以用这个来向你赎罪。可惜,她太天真了。
我只是……帮她提前了这个进程。殷哲重新戴上眼镜,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苏小姐,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陆老夫人,以及她背后那个庞大的、腐朽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商业帝国。
我沉默了。
殷哲的话,为我揭开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内幕。
原来,我所经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需要你的专业知识,需要你的人脉。我要的,不是逃离,不是自保。
我的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
殷哲看着我,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冰冷的笑容。
合作愉快。
第六章:风暴前夜的棋局
6
与殷哲结盟后,我蛰伏得更加小心翼翼。
白天,我是陆家温顺贤良的少奶奶,是陆鸢身边最完美的装饰品。晚上,当所有人都沉入梦乡,我便化身为最冷静的谋划者,与殷哲通过加密线路,交换信息,制定计划。
殷哲告诉我,陆老夫人对记忆技术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她不仅用这项技术控制着自己的家人,甚至将其作为武器,来对付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许多被陆氏击败的企业家,最终都落得了精神失常、身败名裂的下场。
而这一切的脏活,都由一个代号为清道夫的秘密团队来执行。这个团队的负责人,就是我失踪多年的导师,Ares。
这个发现,让我如遭雷击。
我曾经无比敬重的导师,那个引领我进入记忆编制殿堂的人,竟然是陆家最锋利的一把屠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当年明明是最反对记忆技术被滥用的人。
为了钱,为了权,或者……为了更可怕的东西。殷哲的声音从加密电话那头传来,冰冷而嘲讽,苏唯,永远不要高估任何人的底线。
我明白,要扳倒陆家,我必须找到清道夫团队的证据,找到Ares。
这成了我们的核心目标。
而陆鸢,则是我计划中最关键,也最不稳定的一环。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是复杂的。有愧疚,有爱意,但更多的,是被老夫人长久以来灌输的家族责任所束缚的挣扎。
她是一枚被精心打磨的棋子,既是施害者,也是受害者。
我决定,要策反这枚棋子。
我开始利用我的专业,进行一场无声的心理战。
我为陆鸢调制的香薰里,不再是单纯的阳光和快乐。我开始在其中,悄悄地掺入一些特殊的引子。
比如,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哥哥陆宴身上的青草味。
比如,一段模糊的,两个孩子在草地上奔跑的童年记忆碎片。
这些都是我从那晚崩溃的梦境中捕捉到的,属于她潜意识最深处的东西。
我不能直接唤醒她的记忆,那会惊动老夫人。我只能像一个高明的催眠师,用最隐晦的方式,去撩拨她被压抑的本性,让她自己产生怀疑,自己去寻找真相。
果然,陆鸢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她会在深夜里惊醒,喃喃地喊着哥哥。她会对着镜子里自己男性化的装扮,流露出厌恶和迷茫的神情。
她看我的眼神,也从复杂的悲哀,变成了更深的探究和痛苦。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唯唯,有一次,她在我为她点上香薰后,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声音沙哑地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不像我自己
我的心猛地一跳,脸上却依旧是无辜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就是你啊,我最爱的陆宴。
我看到她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我的钩子,已经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心里。现在,只差一个时机,让它彻底发作。
时机很快就来了。
陆氏集团一年一度的记忆未来科技峰会,即将在半个月后举行。这是陆氏向全世界展示其最新记忆技术成果的最重要场合,届时,全球的媒体、投资人和科技巨头都会齐聚一堂。
而今年的峰会,陆老夫人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让她的孙子陆宴,作为主讲人,向全世界发布一款划时代的,名为神谕的全新记忆植入系统。
神谕系统,据称可以实现100%无痕的记忆定制,甚至可以为一个植物人构建一个完整而真实的虚拟世界,让其在精神层面活过来。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科技界都为之震动。
而我和殷哲,则嗅到了决战的味道。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殷哲在电话里说,在峰会上,当着全世界的面,揭开他们所有的假面。‘神谕’系统,很可能就是他们用来控制你哥哥陆宴,以及其他受害者的终极武器。
要怎么做我问。
我们需要一样东西。殷哲的声音变得凝重,Ares的权限。只有拿到Ares作为‘清道夫’负责人的最高权限,我们才能在峰会当天,黑入‘神谕’系统的主服务器,用他们自己的武器,来播放我们准备好的‘礼物’。
Ares……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感到一阵无力。
我知道。殷哲说,陆家的老宅,有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地下实验室。Ares和他的团队,就在那里。而进入的唯一方式,是通过陆鸢的虹膜和指纹双重认证。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我必须说服陆鸢,让她带我进入那个禁地。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如果她拒绝,或者向老夫人告密,我将万劫不复。
峰会前一周,我决定摊牌。
那天晚上,我没有点任何香薰。我为陆鸢倒了一杯红酒,然后,将那张复制了视频的存储卡,放在了她的面前。
陆鸢看着那张小小的卡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
你留下的东西。我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想,我们该谈谈了。不是作为‘陆宴’和他的妻子,而是作为陆鸢,和被你亲手伤害的苏唯。
她握着酒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酒液洒出,在昂贵的地毯上,染开一朵刺目的红。
第七章:地狱门前的抉择
7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陆鸢死死地盯着那张存储卡,仿佛那是什么能将她焚烧殆尽的烙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那张一直以来维持着清冷假面的脸,终于寸寸龟裂,露出了底下深埋的痛苦与恐慌。
你……想起来了她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想起来了。我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晃动着猩红的液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想起了所有事。包括你,陆鸢,亲手抹掉我记忆的每一个细节。
她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痛苦地捂住了脸。
对不起……对不起……她反复地呢喃着,声音哽咽,充满了绝望,我别无选择……奶奶用哥哥的命威胁我……
哥哥我冷笑一声,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你是指那个被你们陆家当成‘备用零件’,用记忆技术囚禁起来,永远无法醒来的陆宴吗
我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眼,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我不曾见过的,野兽般的悲鸣。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她失控地对我喊道,我没有!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他!我变成男人,我继承家业,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有一天能带他脱离奶奶的控制!
是吗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如刀,那你告诉我,Ares在哪里你哥哥陆宴,又被关在哪里你敢带我去找他们吗
陆鸢的身体僵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从痛苦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恐惧。
你……你想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我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蛊惑与威胁,陆鸢,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做奶奶的傀儡,顶着一个男人的身份,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吗你真的不想让你哥哥醒过来,让他亲口告诉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当年陆鸢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对,当年。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你真的以为,你哥哥只是因为‘精神疾病’,才被奶奶‘保护’起来的吗
我看到,怀疑的种子,终于在她眼中生根发芽。
她这些年,一定也有过无数次的怀疑,只是被老夫人的高压和亲情所束缚,不敢深究。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斩断那条束缚她的锁链。
峰会就要召开了。我继续说道,‘神谕’系统,你以为那是救你哥哥的希望吗不,那是彻底将他,以及所有像他一样的人,打入无间地狱的工具。一旦系统发布,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陆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我将选择权,血淋淋地摆在了她的面前,要么,继续做你的傀儡,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在峰会上,将你和你家族所有的丑闻公之于众,大家一起毁灭。
要么,就带我去找Ares,拿到权限。我们一起,把真相揭开,把你哥哥救出来,让你自己,也活成一个真正的人。
我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的脸上,天人交战。理智与情感,恐惧与渴望,在她心中激烈地搏斗。
许久,许久。
她抬起头,泪水已经干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褪去了所有的软弱和犹豫,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带你去。她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证我哥哥的安全。
我答应你。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们的手,在空中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一刻,我们不再是施害者与受害者,欺骗者与被骗者。我们是站在同一战壕里,向着同一个庞大而恐怖的敌人,发起冲锋的盟友。
行动定在峰会前夜。
那是老夫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第二天的发布会上。
子夜时分,陆鸢带着我,悄无声息地穿过戒备森严的走廊,来到老宅最深处,一扇毫不起眼的,由整块金属打造的门前。
这里,就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陆鸢深吸一口气,将她的眼睛对准虹膜扫描仪,然后将手指按在了指纹识别器上。
验证通过。欢迎您,陆宴先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阶梯。
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电子元件味道的冷气,扑面而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终于要面对最终的秘密了。
第八章:真相,与血的祭礼
8
(全篇高潮)
地下实验室,比我想象的更加庞大和冰冷。
这里像一个未来世界的堡垒,无数精密的仪器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穿着白色无菌服的研究人员在其中穿梭,神情麻木,像是一群没有灵魂的工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Ares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陆鸢在我耳边低语,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我们伪装成前来巡视的安保人员,压低了帽檐,沿着玻璃走廊,向实验室的核心区域走去。
沿途,我看到了最让我触目惊心的一幕。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透明的休眠舱。每一个休眠舱里,都躺着一个人,他们双目紧闭,头上连接着无数的电极和导管,像是被蛛网捕获的蝴蝶。
他们的表情各异,有的在微笑,有的在皱眉,显然正沉浸在被定制的梦境里。
而在每个休眠舱旁边的显示屏上,都清晰地标注着他们的信息。
李xx,xx集团董事长,植入记忆:投资失败,破产,精神崩溃。
王xx,前xx科技公司CEO,植入记忆:盗取商业机密,畏罪自杀。
……
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一条条被篡改的人生。
这里不是实验室。
这里是一座用科技打造的,无形的坟场。
我感到一阵反胃,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我终于明白,陆家帝国的辉煌,是建立在多少人的骸骨之上。
陆鸢的身体也在发抖。她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骇人的景象。
我哥哥……他也在里面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会。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最重要的‘原型机’,一定在最核心的地方。
我们加快了脚步,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一扇同样需要权限才能打开的磨砂玻璃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门上挂着铭牌:【核心记忆库-负责人:Ares】。
陆鸢再次用她的权限打开了门。
门后,是一个更加宽敞的圆形控制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平台,上面正流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
而平台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维生球体。
球体内,充满了淡蓝色的营养液。一个留着黑色长发,面容与陆鸢一模一样的青年,正安静地漂浮在其中。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双眼紧闭,神情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就是真正的,陆宴。
哥哥!陆鸢失声叫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双手贴在冰冷的球体上,泪如雨下。
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控制室的阴影中响了起来。
真是感人至深的兄妹情啊。可惜,他永远也听不到了。
我猛地回头。
控制台的椅子上,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面容清瘦的男人,缓缓地转了过来。
他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介于慈爱和残忍之间的微笑。
我的好学生,苏唯。好久不见。
他就是Ares。我失踪多年的导师。
导师……我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Ares笑了,他站起身,缓步向我走来,为了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一个没有痛苦,没有缺憾,所有人的记忆都可以被‘优化’的世界。而陆家,只是我实现这个理想的工具罢了。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
他疯了。
你所谓的完美世界,就是把所有不顺从你的人,都变成活死人吗我愤怒地质问。
不听话的零件,自然要被清除。Ares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陆鸢身上,充满了不屑,就像这个失败品一样。他太软弱,太感性,甚至想把陆家的秘密公之于众。老夫人别无选择,只能让我将他‘封存’,然后,启动备用计划——他那个更有野心,也更听话的妹妹。
你胡说!陆鸢猛地回头,双眼通红地瞪着Ares,是你!是你和奶奶一起,害了我哥哥!
是我又如何Ares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成王败寇,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明天过后,我,就是这个新世界的‘神’。
你不会得逞的!我死死地盯着他,Ares,交出你的权限!
权限Ares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天真的孩子。你以为,你们能走进这里,是你们的本事吗
他话音未落,我们进来的那扇门,哐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整个控制室的灯光,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警报声大作。
这一切,都是陷阱!我瞬间反应过来。
恭喜你,答对了。Ares的笑容变得狰狞,从你的香薰出现‘异常’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这只小老鼠,记起了不该记起的东西。老夫人本来想直接处理掉你,但我说服了她,让她陪你们演了这场戏。
他的目光转向陆鸢,充满了怜悯:可怜的孩子,你以为是你策反了她,其实,是我利用她,把你引进了这个笼子。你和你哥哥,很快就能在‘梦里’团聚了。
完了。
我们中计了。
老夫人和Ares,早就洞悉了我们的一切。
就在我心坠入谷底的时候,殷哲的声音,突然从我戴着的微型耳机里传来:
苏唯!别慌!我已经通过你身上的信号发射器,锁定了实验室的服务器!Ares的权限就在他面前的主控制台上!只要你能拿到它一秒钟,我就能黑进去!
我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秒钟!
我看向Ares,他正得意洋洋地欣赏着我们的绝望。而他身后的主控制台上,一个金色的U盘,正插在接口上,闪烁着微光。
那就是权限!
陆鸢!我大喊一声,动手!
陆鸢几乎是瞬间就明白我的意图。她怒吼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雌狮,疯了一样扑向Ares。
Ares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被她撞得一个趔趄。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控制台。
拦住她!Ares惊怒地喊道。
实验室的安保人员立刻向我围拢过来。
我没有理会他们,我的眼中,只有那个金色的U盘。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U盘的那一刻,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比我更快地,拔下了那个U盘。
是陆鸢!
她竟然在和Ares的缠斗中,抢先一步拿到了权限!
快走!她将U盘用力向我扔来,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抱住了Ares,以及扑上来的几名安保人员。
不!我接住U盘,看着她被那些人淹没,目眦欲裂。
别管我!陆鸢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嘶吼,去救我哥!去把真相……告诉全世界!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脱的,灿烂的光。
那一刻,我终于相信,她对我的那句对不起,是真心的。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没有再犹豫,转身,将U盘狠狠地插入了旁边一台分控电脑的接口!
殷哲!就是现在!
收到!殷哲的声音响起,服务器后门已打开!资料上传中!峰会主屏幕控制权已拿到!
几乎是同时,控制室的大门被暴力破开。
陆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几十名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看着一片狼藉的控制室,和已经被制服的陆鸢,脸上露出了残忍而胜利的笑容。
结束了,苏唯。她冷冷地看着我,游戏结束了。
是吗我擦干眼泪,缓缓地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她一样,冰冷的笑容。
我举起手腕上的通讯器,上面,正显示着峰会现场的实时直播画面。
老夫人,我想,您应该看看这个。
巨大的屏幕上,原本应该播放神谕系统宣传片的地方,画面突然一黑。
下一秒,Ares和老夫人在密室里,将陆宴封存的清晰视频,被播放了出来。
紧接着,是那些被关在休眠舱里的,所谓的商业竞争对手的资料。
然后,是我被强行抹除记忆的,那段屈辱的录像。
最后,画面定格在陆鸢那张沾满血污,却带着解脱笑容的脸上。
整个峰会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全世界,都看到了陆家最黑暗,最肮脏的秘密。
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又看看我,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世界末日般的恐惧。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身体摇摇欲坠。
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而我,是这场游戏最后的,胜利者。
第九章:黎明之后
9
陆家的大厦,在一夜之间倾塌。
那场被全球直播的真相发布会,成了压垮这个腐朽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舆论的狂潮席卷而来,媒体的闪光灯几乎要将陆家老宅的每一寸土地都烤焦。紧随其后的,是司法部门雷厉风行的调查。
Ares和他的清道夫团队被一网打尽,地下实验室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罪证被一一封存。陆老夫人,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铁腕女人,最终在无尽的惊恐和绝望中,突发心梗,死在了被查封的豪宅里。
她到死,都没能等到法律的审判。或许,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
而我,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选择了在第一时间,将所有证据和资料,匿名提交给了警方和媒体后,便彻底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里。
我没有接受任何采访,没有享受胜利者的荣光。
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是胜利者。
这场战争,没有赢家。
我来到了殷哲为我安排的一处秘密疗养院。在这里,我见到了那些从休眠舱里被解救出来的人。
他们中的大部分,因为长时间被强制记忆干预,精神和心智都遭受了不可逆的损伤。他们醒来了,却永远活在了被植入的噩D梦里,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看着他们空洞的眼神,我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哀。
科技,本应是造福人类的工具,却在人性的贪婪和欲望驱使下,变成了最可怕的凶器。
殷哲的哥哥,虽然沉冤得雪,但殷哲的脸上,也并没有太多喜悦。他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这些受害者的康复治疗中。
我欠他们的。他说。
我们都欠他们的。
在这间疗养院的最深处,我见到了两个人。
陆宴和陆鸢。
在殷哲和他团队的努力下,真正的陆宴,终于从那个被囚禁了五年的蓝色维生球体中,被解救了出来。
他的身体机能因为长时间的休眠而极度衰弱,但幸运的是,他的大脑,因为Ares当年留下的那份仁慈——只是封存,而非破坏——而没有受到致命的损伤。
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才能真正醒来。
而陆鸢,则因为在最后关头,以身体护住了核心控制台,阻止了Ares启动自毁程序,保住了所有最原始的证据,被认定为有重大立功表现。
但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的脊椎受到了重创,下半身瘫痪,可能余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曾经那身让她厌恶的男性装扮早已褪去,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病号服,留长了头发,露出了原本清丽绝伦的容貌。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平静和澄澈。
你来了。她听到我的脚步声,没有回头。
嗯。我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阳光。
我们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声音很轻,我知道,这三个字,弥补不了什么。
是不行。我诚实地回答。
伤害已经造成,背叛真实存在。那些被欺骗、被操控、被抹除记忆的日日夜夜,是我人生中无法抹去的疤痕。
我……不求你原谅。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所有那些谎言里,有一件事是真的。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
我爱你,苏唯。从在画廊里,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即使那场相遇是你设计的,但我对你的心动,是真的。
我的心,轻轻地颤了一下。
我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伪装,但我只看到了坦诚和哀伤。
或许,她说的是真的。
或许,在那场被精心策划的骗局里,也曾有过真心萌动的瞬间。只是那份真心,太过脆弱,最终被权力和阴谋碾得粉碎。
都过去了。我移开视线,淡淡地说。
是的,都过去了。
我不会原谅她,但我也不再恨她。
当我选择将真相公之于众的那一刻,我的目的,就早已不是为了个人的爱恨情仇。我是为了那些被无辜伤害的灵魂,为了阻止一场更大的悲剧。
而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应得的结局。
你要走了吗陆鸢问。
嗯。我点头,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好好生活。她说。
你也是。
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们之间那段错综复杂、始于欺骗、终于毁灭的婚姻,也到此为止,画上了一个句点。
第十章:记忆的织者
10
三年后。
瑞士,日内瓦湖畔,一间名为Mélodie
de
la
Mémoire(记忆的旋律)的工作室。
我穿着一身舒适的棉麻长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正在工作台前,专注地调制着一瓶新的香薰。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室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薰衣草和迷迭香的味道。
三年前,我离开了那座让我压抑的城市,来到了这里。
我没有放弃我的专业,但我改变了它的方向。
我不再为任何人编织虚假的梦境。我与日内瓦一家顶尖的脑科研究机构合作,将我的记忆编制技术,应用于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辅助治疗。
我无法治愈他们,但我可以为他们修复那些正在消失的记忆碎片。
我提取他们家人提供的照片、录音和故事,将它们编制成一段段温暖的记忆香薰。让那些老人在梦中,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与他们深爱的家人重逢,重温那些生命中最美好的瞬间。
我不再是那个追求完美作品的造梦师,我成了一个修补记忆的织者。
我的工作,让我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也治愈了自己。
那些曾经的伤痛和仇恨,都随着时间,在这一缕缕温暖的香气中,慢慢消散,沉淀。
这天下午,我刚送走一位前来取香薰的老奶奶,殷哲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屏幕那头的他,看起来精神不错,只是眼角的细纹多了些。
大忙人,终于有空理我了我笑着打趣道。
没办法,疗养院那群‘老小孩’太黏人了。殷哲也笑了,他喝了口咖啡,然后切入正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宴……今天,彻底醒过来了。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是吗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他……还好吗
意识清醒,逻辑正常。就是身体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复健。殷哲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被封存的那一刻。我们……把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他了。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当陆宴醒来,发现世界已经天翻地覆,自己的父亲是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这是在后续调查中发现的陆家内幕),奶奶是囚禁自己的元凶,而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为了救他,赔上了一生的幸福……他该如何承受这一切。
他很平静。殷哲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平静得……让人心疼。他醒来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陆鸢。
她……怎么样了我问。
还在复健。情况不太乐观。殷哲叹了口气,不过,陆宴醒来后,给了她很大的精神支持。他们兄妹俩,现在每天都会在一起,互相鼓励着做康复训练。也算是……一种新的开始吧。
那就好。我由衷地说道。
放下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碧波荡漾的湖面,和更远处连绵的雪山。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过去和解,努力地走向新生。
傍晚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国内的匿名邮件。
没有标题,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音频附件。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它。
音箱里,传来一个清润而温和的男声,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沙哑。
是陆宴。
苏小姐,你好。我是陆宴。
我听说了所有的事情。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这份恩情,我们兄妹,无以为报。
我知道,我们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也没有资格再打扰你的生活。这封邮件,是我恳求殷哲,偷偷发给你的。我只是……想替阿鸢,和曾经的自己,向你郑重地,道一声歉。
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我听说,你曾经为‘我’,编织过一个初见的梦。在那个梦里,我们相遇在一幅名为《囚鸟》的画前。
那幅画,我也很喜欢。因为它的作者Ares,曾是我母亲最好的朋友。母亲去世后,他画了那幅画来纪念她。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希望,在那场画展上,遇见你的人,是我。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静静地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原来,那场我精心设计的相遇,背后还有着这样一层我不知道的,命运的牵绊。
只可惜,命运的齿轮,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
我关掉邮件,没有回复。
我走到工作台前,重新拿起一只空的香薰瓶。
我想,我要为自己,调制一款新的香薰。
它的主调,是雨后青草的清新,混合着淡淡油彩的芬芳。
它的名字,不叫初见,也不叫永恒。
它叫,自由。
我自由了。
从仇恨中,从谎言中,从一段被操控的人生中,彻底地,自由了。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最后一缕晚霞,正温柔地拥抱着远方的雪山。
我知道,我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