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场上,绿茶学妹满脸是血跪下,说是我打断她的手毁她前途。
我那校长亲哥,当场暴怒和我断绝关系,把我送进地狱特训班反省。
那里用针扎,用尺打,逼我每一笔必须落在0.5厘米的绝对中心。
一年折磨,我学会了。
再次走上考场,我恐惧到下跪磕头,哥哥骂我疯了。
呵,我没疯,我只是要用他们教的这份精准,送你们所有人下地狱。
1
北京的七月,热气蒸腾。
蝉鸣噪耳。
我坐在北京大学附属中学的高考考场里。
空调的冷风很足。
可我的后背全是冷汗。
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
我坐得笔直。
像一根钉子,钉在椅子上。
监考老师已经发下了答题卡。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卷子。
盯着姓名栏后面的小括号。
握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像通了电一样。
不能抖。
我对自己说。
安晶,你不能抖。
笔尖必须刚好落在括号里那个位置。
距离左括号0.5厘米。
距离右括号0.5厘米。
距离上边线0.5厘米。
距离下边线0.5厘米。
必须是正中心。
绝对的正中心。
不能有任何偏差。
差一微米都不行。
不然,他们会打我。
他们会用尺子打我的手。
用针扎我的指尖。
会不让我睡觉。
会把我的头按进冷水里。
哥哥说,这是为我好。
哥哥说,这是精英特训。
哥哥说,这是惩罚。
惩罚我霸凌同学。
汗水流进了眼睛里。
很疼。
很酸。
我不敢擦。
我的姿势不能变。
坐姿必须90度。
手腕悬空必须稳定。
眼睛和卷子的距离必须是33厘米。
都是规定。
哥哥定的规定。
特训班马教官执行的规定。
我抖得更厉害了。
笔尖在纸上划出难看的抖动线条。
偏了。
全偏了。
没有落在0.5厘米的中心点上。
完了。
要挨打了。
要受惩罚了。
那个女监考老师注意到了我。
她很年轻。
戴着眼镜。
她快步走过来。
脚步声像踩在我的心上。
咚。
咚。
咚。
我看见了她手腕上的表。
我想起了马教官的秒表。
超时,要打。
不准,要打。
姿势不对,要打。
同学,你怎么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女老师的声音很温柔。
可是,我听见了马教官的声音。
安晶!你这个废物!
偏了0.1厘米!重写!
写不好就别吃饭!
你哥哥花钱送你来,就是让你改掉你那些臭毛病!
跪下!
恐惧像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我不能思考了。
身体比大脑更快。
我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下来。
我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我对着女老师磕头。
额头撞击地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我写,我写!
我马上写!
求求你,求求你们!
不要打我!
我能写准的!
0.5厘米,我能的!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求你们了!
我语无伦次。
我浑身发抖。
我哭喊着。
整个考场都安静了。
所有的考生。
所有的老师。
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像无数根针。
女老师吓坏了。
她想扶我。
我尖叫着躲开。
别碰我!别打我!
考场大乱。
主考官跑了过来。
然后,我看见了他。
我的哥哥,安泽厉。
这所学校的校长。
他大步流星。
他的脸铁青。
他的眼睛里全是怒火。
还有厌恶。
深深的厌恶。
一年前,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那也是高考前。
学妹白莲俏跌跌撞撞冲过来。
在校门口。
在所有人面前。
她满脸是血。
不是真的血,是颜料和血浆。
但当时没人知道。
她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
她说她的手骨折了。
弹钢琴的手,画画的手,写字的手。
她说是我干的。
她跪在我面前。
疯了一样的磕头。
她说,安晶学姐,我认输了。
她说,现在我的手已经断了,你满意了吗
她说,我没办法参加高考了。
她说,我也不会跟你抢高考第一名了。
她说,你放过我吧!
她演得真好。
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所有人都信了。
我的哥哥,安泽厉,第一个信了。
他暴怒。
他当场扇了我一个耳光。
声音响彻云霄。
他宣布和我断绝关系。
他说我心肠歹毒。
他说我丢尽了他的脸。
他没有让我参加那年的高考。
他把我送走了。
送去一个叫北京静心精英特训营的地方。
他说,那是惩罚。
他说,让我好好反省。
整整一年。
365天。
日日夜夜。
折磨。
今天,又是一年高考。
哥哥把我接了回来。
不,是押了回来。
早上,他把我从那个地狱里提出来。
直接送到考场。
他说,这一年你也该反省够了吧。
他说,这次看你还敢不敢霸凌别人了!
他说,滚去高考!考不好,你就再回去一年!
现在,他站在我面前。
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哭求的我。
他的眼里没有心疼。
只有冰冷。
还有嫌弃。
他觉得我又在发疯。
觉得我让他这个名校校长,在北京教育界面前,彻底丢光了脸面。
安晶!
他低吼。
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又在搞什么鬼!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站起来!
我听见他的声音。
身体抖成了筛糠。
哥哥。
是哥哥的声音。
是他把我送进去的。
是他让马教官好好管教我的。
马教官说,你哥哥说了,不听话就打。
马教官说,你哥哥说了,必须把你那些歪心思全部磨平。
马教官说,你哥哥要的是一个绝对听话,绝对精准的机器。
我怕哥哥。
比怕马教官还怕。
因为马教官只是执行者。
哥哥,才是那个下令的人。
我不敢站。
我继续磕头。
哥哥,我错了。
我写。
我能写准的。
0.5厘米,我保证。
别送我回去。
求求你,别再送我回那个地方了。
我会听话的。
我再也不敢了。
安泽厉的脸彻底黑了。
他冲上来。
一把抓住我的头发。
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头皮剧痛。
像要被撕裂一样。
他拖着我往外走。
不顾监考老师的阻拦。
不顾所有人的目光。
像拖着一个垃圾袋。
疯子!
你就是个不可救药的疯子!
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他把我拖出考场。
塞进他的车里。
汽车引擎发动。
我蜷缩在后座。
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不是回家的路。
也不是去医院的路。
这条路,我认识。
刻骨铭心。
是通往那个静心精英特训营的路。
那个在北京昌平郊区,废弃工厂改建的地狱。
不。
不要。
哥哥,哥哥!
我扑过去,抓住他的座椅靠背。
我没疯!
我只是害怕!
那里的人打我!
他们用尺子,用针,用冷水!
他们不让我睡觉!
他们让我对着一个点,写一万遍!
写不准就打!
哥哥,那不是特训班,那是地狱!
安泽厉猛地踩下刹车。
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回过头。
眼神像刀子。
闭嘴!
安晶,你到现在还在撒谎!
还在污蔑!
马教官是我亲自挑选的,最严格的导师!
静心营是帮助问题学生矫正行为的地方!
你霸凌白莲俏,把人家的手弄断,让她失去高考机会,这是事实!
你不知悔改!
你在考场发疯,装可怜,想逃避责任!
你的心,怎么能这么毒
我的心,毒
我看着他。
我的亲哥哥。
他眼里的坚定,告诉我,他从未怀疑过。
他从不相信我。
一年前不信。
现在,更不信。
他只相信他看到的。
只相信那个满脸是血,哭得梨花带雨的白莲俏。
只相信那个口碑极好,号称能矫正一切的马教官。
他甚至没有去医院核实过白莲俏的伤情。
他甚至没有去那个特训营看过我一次。
整整一年,他没有来看过我一眼。
他只是按月打钱。
购买对我的惩罚。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绝望。
冰冷的绝望。
他重新发动汽车。
目的地,没有改变。
车窗外,阳光明媚。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我完了。
我又要回到那个地方了。
回到那个要求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笔画,都精准到0.5厘米的地狱。
哥哥把我送进高考精英班特训。
我学会了精准。
可他,或者说,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已经疯了。
而我,快要被他们逼疯了。
不,或许,我已经疯了。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它还在下意识地寻找那个0.5厘米的点。
---
2
车停了。
北京昌平区,一个废弃的耐火材料厂。
高墙。
电网。
北京静心精英特训营几个大字,锈迹斑斑。
这里离市区很远。
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安泽厉把我从车上拽下来。
我的腿是软的。
我站不稳。
铁门打开。
马教官迎了出来。
他四十多岁。
皮肤黝黑。
板寸头。
眼睛像鹰。
穿着一身迷彩服。
他看见我,嘴角露出一丝笑。
那笑,让我毛骨悚然。
安校长,您来了。
安晶同学这是,又犯错误了
马教官的语气很恭敬。
对着安泽厉。
安泽厉把我的包扔给马教官。
她考场发疯,扰乱秩序。
马教官,看来一年的时间不够。
她完全没有反省。
反而变本加厉,学会了装疯卖傻,污蔑你们。
辛苦你,继续管教。
费用我加倍。
我只要一个结果,让她彻底变好,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哥哥的声音,冷酷无情。
加倍。
他要加倍惩罚我。
马教官笑了。
安校长放心。
交给我。
矫正学生行为,我们是专业的。
安晶同学,看来你很不乖啊,又要劳烦老师我了。
他转向我。
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像蛇。
哥哥点点头。
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转身。
上车。
关门。
发动。
绝尘而去。
我的亲哥哥。
再一次,把我亲手送进了地狱。
并且,加倍。
铁门在我身后关上。
哐当一声。
隔绝了世界。
隔绝了阳光。
马教官的笑意更深了。
安晶,欢迎回来。
看来你很想念我这里的规矩。
0.5厘米,你没忘吧
我身体一僵。
所有的恐惧记忆,全部涌了上来。
一年前的画面,清晰如昨。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高考前夕。
我正在做最后的冲刺。
我的成绩一直很好。
年级第一。
如果没有意外,北京大学是我的囊中之物。
哥哥安泽厉是校长。
他对我要求极高。
他以我为荣。
但他也是一个极度爱面子,刚愎自用的人。
白莲俏是高二的学妹。
艺术特长生。
长得清纯可人。
嘴巴很甜。
经常来找我请教问题。
我把她当妹妹。
真心对她好。
我教她解题。
我帮她分析考点。
我甚至把我整理的笔记借给她。
我不知道,她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她嫉妒我。
嫉妒我的成绩。
嫉妒我的哥哥是校长。
嫉妒所有老师都喜欢我。
她想要保送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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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高考状元的名头。
她觉得,我挡了她的路。
那天下午,放学。
她在教学楼东侧的楼梯口等我。
那里监控坏了。
我知道。
但没多想。
安晶学姐!
她笑着叫我。
跑过来。
手里拿着我的笔记。
谢谢学姐,笔记太有用了!
我接过笔记。
有用就好,加油。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
她突然拉住我。
然后,她自己尖叫一声。
整个人向后倒去。
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不高。
只有五六级台阶。
但是她滚得很夸张。
很惨烈。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血浆和颜料。
抹在脸上。
她的双手,在来找我之前,就已经用绷带缠好了。
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时间。
地点。
道具。
演技。
完美无缺。
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
他们围了过来。
看见满脸是血的白莲俏。
看见站在楼梯上,一脸错愕的我。
看见我手里,还拿着我的笔记。
学姐,学姐你为什么推我
白莲俏哭喊着。
声音凄厉。
我只是还你笔记,你为什么要推我
我的手,我的手好疼,是不是断了
我还要高考,我还要弹琴啊!
所有的矛头,瞬间指向我。
我百口莫辩。
不是我!
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我没有推她!
没有人信。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指责和不信任。
一个成绩优异,但性格清高的学霸。
一个柔弱无助,哭得楚楚可怜的学妹。
人们总是倾向于同情弱者。
哥哥安泽厉赶来了。
他看见现场。
他听见白莲俏的哭诉。
他看见周围同学指责的目光。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觉得他的权威被挑战了。
他觉得他的脸面被我丢尽了。
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冲上来。
就是那个耳光。
打得我眼冒金星。
安晶!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竟然在学校里公然霸凌同学!
就因为嫉妒人家有艺术天分吗!
你的心怎么这么恶毒!
他根本不去查监控。
他根本不去医院验伤。
他甚至,没有问我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他就给我定了罪。
然后,就是高考当天。
校门口。
白莲俏的那场大戏。
学姐,我认输了,现在我的手已经断了你满意了么,我没办法参加高考了,也不会跟你抢高考第一名了,你放过我吧!
她跪地,磕头,声泪俱下。
彻底坐实了我的罪名。
彻底摧毁了我。
一个霸凌同学致残,手段狠毒的恶人。
哥哥当众宣布与我断绝关系。
把我送到了这里。
北京静心精英特训营。
一个挂着羊头卖狗肉的,非法行为矫正中心。
一个,人间地狱。
马教官捏住我的下巴。
力道很大。
很疼。
想什么呢
是不是在想,怎么又栽了
安晶,你哥哥说了,你这个人,就是太聪明,心思太多。
所以,要磨。
把你的棱角,你的心思,你的尊严,全部磨掉。
只剩下服从。
绝对的服从。
他把我拖进一间小屋子。
四面都是白墙。
没有窗户。
只有一张桌子。
一把椅子。
桌上放着一叠纸。
一支笔。
一把钢尺。
还有一盒针。
和一年前,一模一样。
规矩,你懂。
坐姿,90度。
距离,33厘米。
每一笔,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必须落在格子的正中心。
0.5厘米。
不允许任何偏差。
偏了,尺子伺候。
错一个字,针扎一下。
写不完,不许睡觉,不许吃饭,不许喝水。
写到你每一个细胞,都记住这个精度为止。
你哥哥这次加了钱,我的手段,也会加倍。
哭,没有用。
求饶,没有用。
装疯,更没有用。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我被按在椅子上。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又是这样。
整整一年。
我每天都在做这件事。
写字。
抄写各种规矩,各种认错书。
每一个字,都必须绝对精准。
我的眼睛,看东西都带上了刻度。
我的手,形成了肌肉记忆。
我的精神,被这种极端的,毫无人性的精准要求,反复碾压。
这不是训练。
这是精神虐待。
是PUA。
是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让你变成一个只会听从指令的木偶。
让你恐惧。
让你觉得,不遵守规矩,就是滔天大罪。
所以,在考场上。
当我的手控制不住颤抖,笔尖无法落在那个0.5厘米的点上时。
我崩溃了。
那不是装疯。
那是刻进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是对惩罚的极度恐惧。
下跪。
磕头。
求饶。
都是我在这一年里,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为了少挨一尺子。
为了少扎一针。
为了能喝一口水。
为了能闭眼五分钟。
我抛弃了所有的自尊。
写!
马教官把笔塞进我手里。
钢尺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我一个激灵。
手,下意识地握紧笔。
摆好姿势。
90度。
33厘米。
笔尖,对准。
0.5厘米。
眼泪掉在纸上。
洇开一小片。
不许哭!
眼泪弄脏了纸,重写!加罚!
马教官吼道。
我死死咬住嘴唇。
把眼泪憋回去。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我开始写。
一笔一划。
精准。
稳定。
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
一个念头,慢慢地,清晰起来。
像黑暗中,燃起的一点火苗。
哥哥不信我。
世界不信我。
他们认为我是恶人。
他们认为我是疯子。
他们联手,把我推进深渊。
白莲俏。
安泽厉。
马教官。
我凭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对待
我凭什么要认命
我的人生,凭什么由你们来摧毁
你们要精准是吗
你们要规矩是吗
你们要我变成机器是吗
好。
很好。
我写。
我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在0.5厘米的中心。
我的手,稳如磐石。
不再颤抖。
这一年,你们教会我的,不只是恐惧。
还有极致的专注。
还有变态的精准。
还有对细节的,毫发毕现的记忆。
你们以为,你们把我逼疯了,摧毁了。
你们错了。
疯狂的边缘,是绝对的清醒。
我记着。
我记着这一年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我记着马教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我记着白莲俏脸上的得意和恶毒。
我记着哥哥眼里的冷漠和厌恶。
我全部都记着。
用你们教我的,那种0.5厘米的精准度,刻在脑子里。
绝望的谷底,生出的是复仇的藤蔓。
它在黑暗里,疯狂生长。
等着吧。
你们所有人。
等着。
我安晶,会回来的。
我会用你们教我的精准,一点一点,丝毫不差地,还给你们。
加倍。
我要你们,也尝尝这地狱的滋味。
笔尖划过纸面。
沙沙作响。
每一个字,都完美无缺。
马教官在旁边看着。
他很满意。
他以为,我又屈服了。
他不知道。
这台被他调试到最精准的机器,已经设定了新的目标。
摧毁。
精准地,摧毁你们。
---
3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白色的墙壁,在24小时不灭的灯光下,惨白。
像骨灰。
我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里没有时间概念。
只有任务。
写。
不停地写。
马教官说我哥哥加了钱,惩罚加倍。
他做到了。
纸张的数量加倍。
对精度的要求,更加苛刻。
从0.5厘米,变成了0.3厘米。
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差距。
我的眼睛生疼。
像有火在烧。
安晶,第三行,第五个字,偏左0.01毫米!
马教官的声音像鬼魅。
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钢尺狠狠打在我的手背上。
啪!
剧痛。
手背瞬间红肿。
重写!
姿势!90度!变形了!
他又一脚踹在我的椅子腿上。
我差点摔倒。
赶紧挺直腰背。
距离!32厘米了!拉远!
他粗暴地把我的头往后按。
我不敢反抗。
我只能服从。
绝对的服从。
我的身体在服从。
但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我用他要求我的精准,观察这里的一切。
这间屋子,长6.2米,宽3.5米,高2.8米。
墙上有137道划痕。
地砖有22块有裂缝。
灯管的功率是40瓦,品牌是飞利浦。
马教官每天巡视8次。
时间分别是,根据我的生物钟判断,大约早上6点,8点,10点,12点,下午3点,6点,晚上9点,凌晨1点。
每次巡视,停留时间3分15秒到7分48秒不等。
他身上有烟味。
很浓。
中南海点八。
他左手食指和中指有黄色的烟熏痕迹。
他的迷彩服,右边口袋的线头开了,大约0.8厘米。
除了马教官,这里还有其他人。
送饭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哑巴大叔。
每天两次。
早上9点半,晚上5点半。
饭菜,永远是白水煮白菜,加一个发黄的馒头。
水的味道,有铁锈味。
还有两个助教,叫李虎和张彪。
名字很俗。
人很凶。
他们负责体罚。
除了写字,还有体能训练。
站军姿。
在太阳下暴晒。
或者在冬天,只穿单衣站在风口。
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腿脚麻木,失去知觉。
鸭子步。
绕着操场,走一百圈。
膝盖和肌肉,像撕裂一样疼。
做不到,就是打。
用胶皮棍打。
打在身上,很疼,但不易留下明显的,能作为证据的伤痕。
他们很专业。
专业的施虐者。
这里不止我一个学生。
我听见过其他房间传来的哭喊声。
求饶声。
还有胶皮棍打在肉体上的闷响。
但我们从不见面。
每个人都被隔离开。
孤独。
恐惧。
疼痛。
精准控制。
这就是静心精英特训营的真相。
一个非法的,以盈利为目的,以矫正为名义的,暴力虐待机构。
哥哥安泽厉,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校长。
他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他只在乎他的面子。
只在乎我这个污点,能不能被擦干净。
哪怕是用暴力,把我整个人都擦掉。
我恨他。
深入骨髓的恨。
比恨马教官,比恨白莲俏,更甚。
因为他是我的亲人。
血浓于水的哥哥。
他本该保护我。
但他却亲手把我送上祭坛。
一次。
又一次。
加倍。
安晶,你哥哥打电话来了。
有一天,马教官拿着手机,放在我耳边。
开了免提。
马教官,安晶最近怎么样
哥哥的声音,冷漠,公事公办。
安校长放心,安晶同学进步很大。
现在写字非常精准,情绪也很稳定。
就是偶尔还有点小脾气,需要继续打磨。
马教官笑着说。
眼睛盯着我。
带着警告。
嗯,那就好。
钱我已经打过去了。
让她好好反省,不要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告诉她,如果这次还不行,我就彻底放弃她了。
哥哥说。
放弃我。
他早就放弃我了。
安晶,听见你哥哥的话了吗跟哥哥说句话,表个态。
马教官示意我。
我的喉咙像被堵住。
我看着手机。
仿佛看见哥哥那张冰冷的脸。
我应该求救吗
我应该告诉他真相吗
不。
没有用。
考场那次,他已经认定我在撒谎,在污蔑。
我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他只会觉得,我死不悔改。
只会让马教官,加重对我的惩罚。
我必须忍。
我必须,自己救自己。
我张开嘴。
声音嘶哑,平静。
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哥哥,我知道了。
我会听话。
我会遵守规矩。
0.3厘米,我会做到的。
请哥哥放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嗯。
安泽厉只应了一个字。
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很满意。
满意我的听话。
满意我的进步。
马教官也笑了。
不错,安晶,你越来越上道了。
看来,你已经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继续保持。
他收起手机,走了。
门关上。
我拿起笔。
手,纹丝不动。
眼泪,无声地滑落。
不是因为恐惧。
不是因为疼痛。
是因为,彻底的心死。
对我哥哥,安泽厉,彻底的心死。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我的哥哥。
他是我的仇人。
我的复仇名单上,排在第一位的仇人。
我要出去。
我必须出去。
怎么出去
考场上的崩溃,是我的失误。
我高估了自己对恐惧的控制力。
我低估了这一年折磨,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
那次崩溃,让哥哥再次把我送了回来。
也让马教官的看管,更加严密。
我不能再失控。
我不能再表现出任何反常。
我要成为他们眼中,最完美的作品。
一个绝对服从,绝对精准,绝对安静的机器。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只有这样,哥哥才会认为我矫正成功,把我接出去。
距离下一次高考,还有大半年。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开始表演。
表演一个被彻底驯服的人。
我写字。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在0.3厘米的中心。
不出任何差错。
马教官的尺子,再也没有落下来。
我站军姿。
纹丝不动。
像一座雕塑。
李虎和张彪的胶皮棍,也找不到理由打我。
我吃饭。
不管多难吃,都一口一口,按时按量吃完。
不多。
不少。
我睡觉。
在被允许的时间里,立刻入睡。
在被叫醒的瞬间,立刻清醒。
我把所有的时间,精度,动作,都控制在他们要求的范围内。
完美。
无懈可击。
同时,我用这种精准,秘密地收集证据。
马教官的烟头,我悄悄藏起来一片滤嘴。
送饭大叔的衣服碎片,我不小心勾下一根线头。
墙上的划痕,我用指甲,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刻下了日期和对应的惩罚事件。
我的记忆力,被训练得惊人。
我记得他们每一次施暴的时间,地点,方式,说过的话。
精确到秒。
精确到每一个字。
我还记得,一年前,白莲俏构陷我的所有细节。
她说她摔下去的时间,是下午4点15分。
地点,东侧楼梯。
她说监控坏了。
是的,那天监控确实在维修。
但是,维修记录呢
学校的后勤处,一定有记录。
维修时间,具体到几点几分。
她手上的绷带,医院的诊断证明呢
X光片呢
哥哥安泽厉,他身为校长,要去查这些,易如反掌。
但他没有。
他被愤怒和面子冲昏了头脑。
他选择相信一个外人的眼泪。
而不是自己妹妹的辩解。
白莲俏,她现在应该在读高三了。
她毁了我一年。
她心安理得地,准备参加高考。
准备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休想。
几个月后。
马教官给哥哥打电话。
语气里带着邀功的得意。
安校长,恭喜你。
安晶同学,已经完全达到了矫正标准。
她现在非常听话,非常规矩。
是我这里,最优秀的一个范本。
我认为,她可以出营了。
哥哥似乎有些不信。
真的吗她不会再犯病了吧
绝对不会,我保证。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正常』。
马教官说。
正常。
呵呵。
终于。
在我第二次被送进来的第八个月。
哥哥安泽厉,又一次出现在特训营门口。
他看着我。
我安静地站着。
腰背挺直,90度。
眼神平静。
面无表情。
手自然下垂,没有一丝颤抖。
像一个完美的假人。
他皱了皱眉。
似乎觉得我有些奇怪。
但马教官在旁边不断夸赞。
说我脱胎换骨。
说我彻底悔改。
哥哥最终还是信了。
他需要这个结果。
他需要向外界证明,他的管教是成功的。
安晶,跟我回家。
他说。
声音依然冷淡。
是,哥哥。
我回答。
声音平静,语速均匀。
不多一个字。
不少一个字。
我跟着他,走出了那扇铁门。
阳光刺眼。
我微微眯起眼睛。
自由的空气。
久违了。
坐在车上。
我看着窗外。
北京的街道。
车水马龙。
一切都回来了。
哥哥从后视镜看我。
回家好好准备,还有两个月高考。
这次,别再给我出任何幺蛾子。
考上北大,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没有回答。
我的手,放在膝盖上。
指尖,轻轻地,在一个想象中的方格里,点了一下。
正中心。
0.3厘米。
精准无误。
复仇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你们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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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回家了。
家,还是那个家。
但一切都变了。
哥哥安泽厉看我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不信任。
像看一个定时炸弹。
他给我安排了房间。
规定了学习时间。
规定了作息时间。
精确到分钟。
他以为,这是在约束我。
他不知道,这种精准,正是我现在最习惯,也最擅长的。
我按照他的规定,分秒不差地执行。
安静。
听话。
像个幽灵。
哥哥很忙。
校长的工作,加上临近高考。
他没有太多时间盯着我。
这就够了。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
我的计划,开始启动。
第一步,白莲俏。
我需要证据。
推翻她一年前的构陷。
我用哥哥给的生活费,买了一部旧手机,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
我用特训营里学到的精准记忆,回忆起学校官网的后台管理密码。
哥哥是校长,但他对网络一窍不通,密码从不更改。
深夜。
我像个机器,精确地输入用户名,密码。
登录。
进入学校内部系统。
后勤管理模块。
监控设备维修记录。
我找到了。
一年前,事发当天。
东侧楼梯监控,维修时间记录:下午4点整开始,4点30分结束。
白莲俏说我推她的时间,是4点15分。
完美地落在维修时间段内。
太巧了。
但记录显示,提交维修申请的人,是学生会的一个干事。
我记得他,他和白莲俏关系很好。
我继续查。
查到了维修申请单的电子存档。
上面有那个干事的签名。
还有一行小字备注:白同学要求,务必准时。
白同学。
白莲俏。
这是第一条证据链。
她提前知道,并可能安排了监控的恰好维修。
接下来,伤情。
白莲俏当时被送去了北京大学第三医院。
我需要她的病历和X光片。
这很难。
医院系统有隐私保护。
但我知道,学校医务室,为了学生档案管理,会要求学生提交体检和重大伤病报告的复印件。
白莲俏的手断了,无法参加高考,这绝对算重大事件。
档案室。
物理的档案室。
钥匙在哥哥的书房。
我观察了哥哥的作息。
他每天晚上10点半,会去楼下花园散步,15分钟。
雷打不动。
这15分钟,就是我的时间。
我用一根铁丝,精准地,在30秒内,打开了书房反锁的门。
找到钥匙。
5秒。
去档案室。
路径规划,避开所有可能遇到人的地方。
1分12秒。
开门。
找到白莲俏的档案。
学生档案按学号排序,她的学号我记得。
精准定位。
2分03秒。
档案袋里,果然有医院的报告复印件。
我用手机飞快拍下来。
每一张,都清晰无比。
我的手,稳极了。
诊断证明:左手腕软组织挫伤。
右手腕软组织挫伤。
根本没有骨折。
根本没有断。
X光片复印件,也清晰显示,骨骼完好。
所有的绷带,所有的无法参加高考,都是假的。
都是表演。
拍照,1分30秒。
档案放回原位,分毫不差。
30秒。
锁门。
返回书房。
钥匙放回原处。
锁好书房门。
全程,8分40秒。
哥哥还在花园里散步。
他一无所知。
证据链完整。
白莲俏,你的末日到了。
第二步,北京静心精英特训营。
马教官。
李虎。
张彪。
还有那个非法机构。
我在网上,匿名发布信息。
标题:《救救孩子!北京昌平某精英特训营虐待学生,非法拘禁!》
内容。
我用最精准,最冷静的文字,描述了那里的一切。
地址。
人员构成。
训练内容。
写字精度要求0.3厘米。
尺子。
针。
胶皮棍。
不许睡觉。
不许吃饭。
辱骂。
体罚。
精神控制。
我没有写我的名字。
我写的是一个受害者的自述。
我把我悄悄收集的烟头,衣物纤维,墙壁划痕照片(我出营时,用微型摄像头偷拍的),全部作为佐证。
我把每一个细节,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描述得精准无比。
精确到秒。
精确到厘米。
那种非人的,机器一样的精准描述,反而增加了可信度。
这不是编的。
编不出来这么变态的细节。
我把帖子发在了北京本地最大的论坛。
发给了北京市教育局的举报邮箱。
发给了公安局的网络报警平台。
发给了几家以调查报道著称的媒体。
我知道,这会引起轩然大波。
第三步,我的哥哥,安泽厉。
他是最难的。
也是我最恨的。
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必须最大。
高考当天。
又是北京大学附属中学考点。
哥哥作为校长,在考场巡视。
一切,仿佛一年前和几个月前的重演。
但这一次,剧本由我来写。
上午11点。
考试进行中。
几辆警车,无声地,停在了校门口。
同时,几辆新闻采访车,也到了。
教育局的领导,也来了。
我的匿名举报,发酵了。
警方和教育局,根据我提供的精准信息,迅速锁定了那个特训营。
他们已经突击检查了那里。
抓获了马教官,李虎,张彪。
解救了十几个被关押,被虐待的学生。
找到了大量的体罚工具,非人的规章制度文本。
证据确凿。
铁证如山。
媒体闻风而动。
而我选择这个时间点,是因为,白莲俏。
她,今年也在这里参加高考。
警察进入学校。
直接找到安泽厉。
安校长,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警察的语气,很严肃。
关于『北京静心精英特训营』涉嫌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案。
以及,关于你校学生白莲俏,一年前涉嫌诬告陷害同学安晶一案。
我们接到了实名举报,证据充分。
安泽厉懵了。
他的脸,瞬间煞白。
什么什么特训营什么诬告
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今天高考,你们这样会影响学生!
他的声音在抖。
他在乎的,还是他的面子,他的学校声誉。
没有误会。
一个警察拿出医院的报告复印件,监控维修记录。
这是白莲俏的真实伤情报告,她根本没有骨折。
这是监控维修记录,证明她可能有意避开监控。
我们已经传唤了白莲俏,她正在接受调查。
另一个房间里。
正在考试的白莲俏,被警察和监考老师,直接带离了考场。
她看见那些证据时。
她精心画的妆容,瞬间垮了。
她哭喊着。
不是我!是安晶!
是她推的我!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信她的眼泪。
证据,精准的证据,胜过一切表演。
她承认了。
承认嫉妒我。
承认想要保送名额。
承认自导自演了那场戏。
承认撒谎,诬陷。
她的高考,结束了。
她的前途,毁了。
等待她的,是法律的制裁和一生的污点。
精准打击。
分毫不差。
安泽厉看着那些证据。
他看着警察冰冷的眼睛。
他听着远处记者按动快门的声音。
他听见白莲俏崩溃的哭声。
他听见教育局领导严厉的质问。
安校长!你作为一校之长,不经调查,就轻信一面之词,污蔑自己学生,自己的妹妹!
你还把她送到一个非法的,虐待学生的机构长达一年!
这是严重的失职!是犯罪!
你还配当一个教育工作者吗!
安泽厉的身体,开始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冤枉了我。
他亲手,把自己的妹妹,送进了地狱。
那个在考场崩溃,下跪,磕头,求他不要送她回去的妹妹。
那不是装疯。
那是真的恐惧!
是真的绝望的求救!
而他,却认为她在撒谎,在污蔑,还加倍惩罚了她!
他的面子。
他的权威。
他的名声。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在这一刻,崩塌了。
粉碎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我所在的考场方向。
他想找我。
可是,我不在那里。
我根本没有参加考试。
我坐在考场外,一辆黑色的车里。
看着这一切发生。
看着警车带走白莲俏。
看着哥哥安泽厉,被警察和教育局的人,在无数镜头前,簇拥着,狼狈地离开。
他的校长生涯,结束了。
他的名声,毁了。
他将面临调查,失职,甚至因为将我送入非法机构,而承担法律责任。
最重要的是,他将永远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他亲手毁了自己妹妹的精神世界。
这个事实,将像那个0.5厘米的点一样,精准地,永远地,刻在他的心上。
折磨他。
一生一世。
马教官和他的特训营,彻底被端掉,牢狱之灾,逃不掉。
白莲俏,诬告陷害,前途尽毁。
安泽厉,身败名裂,良心永谴。
我的复仇。
完成了。
精准。
彻底。
从头到脚,从身体到法律,到精神。
爽吗
车窗降下。
风吹进来。
我看着蓝天。
眼泪,慢慢流下来。
一点也不爽。
我的心,空了。
千疮百孔。
我拿起随身带的笔和纸。
在纸上画了一个方格。
我的手,依然会微微颤抖。
但我的笔尖,还是准确无误地,点在了那个中心点上。
0.5厘米。
不,0.3厘米。
绝对的精准。
他们成功了。
他们确实把我变成了一台机器。
一台会复仇的,但永远带着伤痕,永远无法真正快乐的机器。
伤痕,精准地刻在那里。
永远。
无法抹去。
复仇结束了。
可我的人生,要去哪里呢
我的手,还能不能,画出一条自由的,不计较分毫的线条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车开动了。
离开这里。
离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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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