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根检测那天,家族认定我是不值钱的双系伪灵根。
未婚妻当众撕毁婚约,族中天才逼我跪地舔鞋。
十年后,他们站在云端嘲笑:连登天梯都过不了的废物。
没人知道,我深夜在祖坟捡回了祖传玉佩。
此刻仙门大典,白衣长老的拂尘落在我肩上:
炼气期
我轻轻抬手,九十九级登天梯在我脚下层层亮起,直通云霄。
方才还高高在上的长老们,扑通一声跪倒我面前。
一、碎玉之耻
青云镇李家祠堂前,人头攒动。
族长的声音毫无波澜:李玄,年十五,水土双系伪灵根,纯度驳杂。
伪灵根三个字,像寒冬腊月兜头泼下的冰水,瞬间冻僵了台下的少年李玄。祠堂里那点稀薄的日光也变得刺眼起来,扎得他眼眶生疼。台下的私语声,嗡嗡地响成一片,毫不掩饰地钻入耳中。
水土伪灵根没听错吧连五行相克都不懂
啧,双系伪灵根,怕是这辈子筑基都难,彻底废了。
李玄少爷……唉,命数啊……以前不是挺有天赋的吗
族长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议论声戛然而止。他面无表情地转向李玄一侧,对着另一对明显穿着更为华贵的男女放缓了语气:林小姐,林家主,既然结果如此明朗……关于之前的婚约……他拖长了尾音。
华服少女林薇薇,在父亲的陪同下,面含冰霜地起身,毫不犹豫走向台上。她甚至没再给李玄一个眼神,仿佛那是个碍眼的物件。利落的嘶啦声响格外刺耳,那方象征两家过往情谊的丝绸婚书,在她手中瞬间碎裂成几片,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扬手抛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
洁白的丝绢碎片飘零落下,有一片,正巧落在李玄脚边。白得刺眼,像一片嘲笑。
李玄,林薇薇下巴微抬,声音清脆如冰珠砸落玉盘,又冷又硬,你我仙路已断。拿着你那个破灵根,找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去吧。别纠缠,我看着……恶心。
少女转身,裙裾旋开一片高傲的弧度,如同云端的凤凰,毫不留恋地飞向属于她的世界。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一个身着明黄色织锦法袍、身材高大倨傲的青年排众而出,旁若无人地走上台。袍子上用银线绣着的云纹在光下泛着刺目的亮芒,那是族长一系孙辈才配穿着的族服。
王莽。李家年轻一代真正的天才,火系单灵根,纯度七成以上,光芒万丈,被寄予厚望未来接掌家族。他一直看李玄不顺眼。以前李玄天赋尚可,他多少还有些收敛。如今,尘埃落定,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弄,如同毒蛇吐信。
王莽径直走到李玄面前,高大的身躯带来一片压迫性的阴影,将李玄整个笼罩在内。
废物,王莽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听见薇薇小姐的话了吗命都变了,还摆什么少爷谱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玄,慢条斯理地、一脚踏在刚抛掷于地的白色丝绸碎片之上,用力碾压着。上好丝绸在昂贵的靴子下发出细碎断裂的呻吟。他抬了抬下巴,眼神如同看着一只卑贱的爬虫。
你这种活在灵根底层的渣滓,连碰薇薇小姐的鞋子都不配。现在,给老子跪下,把这地上的碎布片子,还有我的鞋尖,舔干净。舔不干净,老子打断你的腿,再把你扔出李家!
祠堂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族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李玄身上,里面混合着不忍、麻木、幸灾乐祸……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族长李震山眼皮似乎抬了一下,复又垂下,仿佛陷入假寐。
众目睽睽之下,死一样的寂静。
王莽脚下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恶意和不耐烦:聋了吗还是腿脚也跟你那破烂灵根一样废了!给——爷——爬——下——来!
最后一个字,如同炸雷。
那股属于练气中期修士刻意放出的、针对性的威压骤然压下!磅礴的压力如同无形山峦罩顶,猛砸在李玄瘦削的肩膀上!
噗通!
膝盖重重砸地的闷响,敲碎了祠堂前的死寂。
钻心刺骨的疼痛顺着膝盖骨缝瞬间蔓延全身。但比起身体上的撞击,更痛彻骨髓的是那滔天的屈辱!每一道落在他身上或麻木或鄙夷或嘲弄的目光,都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几近碎裂的尊严上。无数道视线如同实质的针刺,密密麻麻扎在他背上、脸上。
他听到了自己胸腔里心脏被绞紧的撕裂声。
他死死攥紧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中,瞬间刺破,几滴温热猩红的血珠渗出,无声地滴落在身前冰冷粗糙的青石板上,晕开刺目的暗红小点。指甲陷入皮肉的剧痛竟成了唯一的锚点,让他得以咬紧牙关,才没有失态咆哮出来。
不能抬头,不能看王莽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也不能看林薇薇那冰冷的背影,更不能看四周族人冷漠麻木的眼神……
目光只能定定地,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块青石板,还有石板上王莽那只踩在碎裂婚书上的、锃亮的鞋尖。
胃里翻江倒海,胆汁混合着血腥气涌向喉咙口,烧灼得他想死。
周围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又尖锐。他甚至能分辨出那压抑在喉咙里的、属于某些看客的、兴奋而贪婪的低笑。
舔……
这个字眼在耳边疯狂回荡,如同魔咒。
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怒在胸腔里炸开,几乎要冲破最后的理智!血液在血管里突突跳动,像要爆炸。
李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深处溢出一丝带着铁锈味的呜咽,被他强压下去。那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视野阵阵发黑,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因极度的屈辱而绷紧,濒临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
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的、仿佛来自幽远冥土的冰凉气息,穿透了体内沸腾的愤怒和屈辱带来的滚烫麻木,突然在他被威压死死压制的心湖深处,轻轻拂过。
像沉寂万古的寒潭,投入了一颗毫不起眼的尘埃。冰寒,死寂,古老。无声无息地掠过。那股寒意微弱到稍纵即逝,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是幻觉吗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让李玄满腔的暴怒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二、残玉凝光
夜色如墨。
李家祖坟地深处,松柏森然,投下的巨大黑影吞噬着稀薄的月光。冰冷的山风呜咽着穿过坟茔间的缝隙,卷起几片枯槁的落叶,打着旋儿消失在不远处更浓的黑暗中。
李玄拖着如同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在这片沉睡着李家历代祖先的土地上。白日所受的一切羞辱依旧像烙铁一样印在骨头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但他没有回家——那个只住着一个聋哑老仆的冰冷院落,此刻只会加深他的绝望。
他像一具失魂的行尸,凭着本能和对这片区域的熟悉,跌跌撞撞绕过一座座半人高的、爬满枯苔与苔藓的坟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败和青石森冷的气息。
父亲生前最后的话语,断断续续地在他混乱翻腾的脑海中沉浮。
……玄儿……记住……后山……祖祠外……第三排……靠右……那个角落的坟……是你……亲生爹娘的……衣冠冢……
……下面……埋着……一块……玉……黑色的……碎玉……记住它……李家……不配……
亲生爹娘……衣冠冢……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劈开了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浓重阴霾。从小到大,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族里不受待见的旁支子弟。现在才知道,原来连李这个姓,都可能是假的。自己是某个早已消散在时间长河里、被李家遮掩得不留痕迹的存在,仅剩的纪念物,只是一个名字,还有这方无碑的衣冠冢和一块残破的碎玉。
李玄终于停在了一座极其矮小的坟茔前。没有墓碑,没有任何供品残留的痕迹,只有几株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和周围李姓祖先那些体面的坟冢相比,它缩在角落,几乎被遗忘。若非父亲临终前留下的确切位置,根本无人能注意到这小小的土包。
他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冻得麻木的手指甚至感受不到碎石的棱角。指甲抠着边缘坚硬干结的黄土,指端很快磨破了皮,鲜血渗出,粘上冰冷的泥土。
爹……娘……
嘶哑破碎的两个字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血沫的铁锈味,立刻被凛冽的山风吹散在无边夜色里。
挖!只有一个念头支撑他麻木的身体。双手像是不属于自己,机械而疯狂地刨开冰冷的土层。指尖破裂的伤口被冻土反复摩擦,每一次都撕心裂肺地疼,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慢下来。泥土的腥气混杂着血味呛进鼻孔。
寒冷,疼痛,麻木。身体早已达到了极限,视线模糊一片,世界在晃动。
也不知挖了多久,指尖突然碰到一样硬物!冰冷刺骨,比脚下的冻土还要冰寒百倍!
李玄猛地一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那一下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将积满指甲缝的污血泥土胡乱扒开。
一块巴掌大小、形状极其不规则的黑色碎片,躺在坑底。月光艰难地穿透浓厚的云层吝啬地洒下一点,那碎片表面幽邃无光,像凝结了一层永不消散的墨色玄冰。没有任何纹饰,边缘破碎狰狞,仿佛在很久远的年代,曾被什么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击碎。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袭来,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星辰突然被点亮。冰冷的碎片仿佛在这一刻有了极其微弱的心跳,正与他狂躁的脉搏隐隐呼应。一种奇异的共鸣产生,让他掌心接触到的寒意变得不再陌生,反而带着一丝……沉寂已久的呼唤。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碎玉冰冷表面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炽烈的洪流,如同沉睡万古的熔岩在他体内被瞬间引爆!
轰——!
李玄眼前蓦地一黑,仿佛灵魂被瞬间抛进了一个旋转狂暴的宇宙深渊!无数无法理解的、混乱破碎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无比地冲进他的脑海!仿佛有亿万道刺目的闪电同时在他颅骨内炸开,每一道都烙印着某个宏大叙事的瞬间残影:苍茫无垠的古战场、坍塌碎裂的宫阙,遮蔽天日的巨兽尸骸……
噗通!
心脏如同被无形巨锤轰然撞击!紧接着,胸腔里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像是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重塑!比白日王莽的威压恐怖千百倍的力量在他每一条细微的经脉中疯狂奔涌、冲撞、撕裂!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筋络被撑开、骨骼在移位甚至粉碎又重组的噼啪爆响!身体像一个无法承受的海碗,随时会被这股凭空涌出的惊涛骇浪撑爆!
呃啊——!
李玄口中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嘶哑哀嚎,全身的皮肤在月光下瞬间布满蛛网般的密集血纹!皮肤下无数细小的血管爆裂开来,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剧痛排山倒海,意识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坚持!不能昏过去!他仅存的意志在识海深渊里发出无声的呐喊!死死守住最后那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身体和精神双重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
仿佛过了一个纪元之久。
那股几近将他撕裂的恐怖洪流终于开始趋于平缓。并非彻底消失,而是如同找到了奔流方向的江海,开始沿着他身体内某种本能构筑的路径缓缓流淌、浸润。筋骨肌肉中传来的可怕爆裂声渐渐止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感像是干涸的河床注满了清泉,枯竭的树木迎来了暴雨滋润。仿佛他这具身体,这块朽木,就是为了承载这股力量而存在!
就在体内那股毁灭又新生的狂潮达到某种微妙平衡的瞬间,异变再生!
他手中紧握的那块冰冷死寂的黑色碎玉,骤然爆发出炫目欲盲的金紫色光芒!如同沉寂的太阳内核被重新点燃!强烈到无法言喻的光辉瞬间刺破坟地沉厚的黑夜!光芒聚而不散,一道直径丈许的恢弘金紫色光柱冲天而起!如同实质的光柱,轻易撕裂层层厚重云霭,直冲九天星河!光柱内部,无数细密如同符文的金色流光如同亿万微小蛟龙般沿着光柱狂舞盘旋,道韵盎然,无声地阐述着某种法则至理!
光柱出现的刹那,一股莫可名状的威严与威压沛然扩散!如同沉睡的神祇悄然睁开了眼睛!整片坟地所有的风声、虫鸣瞬间死寂!连地底深处偶尔爬过的微小生灵都僵在原地,瑟瑟发抖,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
金紫色光柱只存在了极其短暂的几个呼吸,便猛地内敛,所有光芒连同那股难以言喻的威严,瞬间收束,如同百川归海,全部倒灌回流进他手中那块残破的碎玉之中!碎玉表面的暗沉仿佛褪去了一丝,流动着极其内敛的玄奥光晕,随即彻底沉寂下去,重新变得朴实无华。
坟地彻底恢复了黑暗和死寂。
只有李玄,还半跪在刚挖出的土坑里。
月光重新洒落,照亮他衣衫碎裂、浑身浴血的身体。但他体内奔涌的、足以撕裂普通修士经脉的巨力已然驯服。虽然身体每一寸都在疼痛,但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如同堵塞了亿万年的河道一朝疏通!一种源于肉身深处的、庞大到令他心悸的力量感蛰伏在四肢百骸之中。灵台前所未有地清明澄澈。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体内那所谓的水土伪灵根!
那并非什么低劣的伪灵根!而是在探测法阵下被扭曲显示出的假象!
一股磅礴精纯、浩瀚无垠的黑色气旋状力量核心,如同深沉的星璇,正安静地盘踞在他丹田气海最深处!深沉如古渊,庞大似星河。它只是沉睡着。刚才冲击他身体的,仅仅是它最表层泄漏出的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气息被激发所带起的涟漪!
这力量……属于我
李玄缓缓抬起布满血污的手,缓缓地,紧紧握住了掌心之中那块已经重新变得冰冷死寂的黑色碎玉。冰寒之意丝丝缕缕渗入肌肤,此刻却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定感。
月光清晰地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那些凝固的血迹如同狰狞的图腾。原本因受辱和绝望而充满阴霾与死气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翻滚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火焰。那是沉寂火山苏醒前,地心深处酝酿的惊世熔岩!
三、凌云问鼎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凌云山脉宛如一条巨龙的脊骨,横亘在连绵的群山之上。浓重湿冷的雾气缠绕着苍翠的林木枝桠,偶尔传来几声悠远清越的仙鹤鸣叫,更衬出仙门之地的出尘气象。
凌云宗十年一度的开山大典,向来是东华域数一数二的盛事。
此刻,通往山门的入云道上已是人声鼎沸。来自各州、各大小家族的年轻才俊们,或独自默行,或三五成群,身着各式华丽衣袍,带着对仙途的无尽憧憬或傲慢张扬,汇聚成人流。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兴奋、攀比与期待交织的复杂气息。其中还混杂着不少衣着华贵、被随从簇拥的年轻公子小姐,显然是族中受宠的天才。
李玄的身影无声地汇入这股喧嚣的人流。
他换了身浆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灰色布衫,极其普通,混在衣着各异的人群中毫不起眼。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过分的冷寂,与周围那些情绪激动的同龄人格格不入。体内那浩荡的星璇核心依旧沉睡,唯有一丝丝沉凝如山岳的力量感悄然沉淀在筋骨之中。那块至关重要的黑色碎玉,被他贴身藏在了最靠近心口的位置,隔着粗糙的布料,能感受到那份独有的冰冷。他能清晰地感应到,玉内似乎另有乾坤,蕴含着一处广袤到不可思议的空间,那是空纳戒都无法比拟的维度。但现在无暇探索。
他的目标极其明确,对周遭旁人或惊艳或嘲讽的目光置若罔闻。
呵,快看!那不是青云镇李家那个……被当众退婚的废……李玄吗
一个带着夸张腔调的熟悉男音突兀地在身后不远响起,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李玄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这声音,烧成灰他也认得——王莽。
一股浓郁的药香伴随着讥讽的声音迅速逼近。转头看去,只见王莽今日一身簇新的赤金描边滚云纹法袍,流光溢彩,行走间宝气隐隐,显然加持了不凡的防护法阵。腰间悬挂着一柄样式古朴华丽的连鞘长剑,剑柄上的灵石熠熠生辉。他整个人的气息确实比几个月前凝实了不少,但细品之下,却透着一股子虚浮不稳的药力躁动,如同沙土堆砌的堡垒。显然是靠无数丹药资源强行堆出来的境界。
在他身后半步,一身鹅黄色留仙裙的林薇薇翩然而立。少女本就容貌俏丽,此刻更添了几分洗练后的清冷出尘,练气五层的气息稳定而清冽。她目光淡漠地扫过李玄,仿佛在看路边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那份视若无睹的冰冷,比任何刻薄的言语更具杀伤力。
啧,还真是那个灵根碎屑啊。王莽在李玄面前几步站定,夸张地上下打量着李玄寒酸的装扮,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弄,嘴角勾起刻薄的弧度,怎么李家把你扫地出门,觉得没脸待,跑这儿来碰运气你该不会真以为凭你那点臭鱼烂虾的伪灵根,能进得了凌云宗法眼你懂‘修仙’二字怎么写吗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发出轻蔑的低笑。
周围的人群自然被吸引,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不少认出了王莽这个火系单灵根天才,以及林薇薇这位新晋的东华域新星,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带着看戏的兴趣。
李玄只是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王莽那张写满嚣张的脸上,像是掠过一缕微不足道的风。
那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让王莽蓄力已久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憋得自己心头发堵。
看什么看哑巴了王莽语气陡然转厉,带着挑衅的狠意,踏前一步,手臂上隐隐有火红灵力暴躁涌动,练气六层的气势不再掩饰,还是上次没舔够,想让爷爷再教你点规矩!
话语中的恶毒赤裸裸地指向祠堂前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林薇薇微微蹙起柳眉,似乎觉得王莽有些过火,但又实在不屑于为李玄开口,只冷漠地瞥向别处。
就在众人以为冲突即将爆发的瞬间——
铛——!
一声深沉悠远的钟鸣,骤然从山巅浩荡传来,如同九天纶音!
宏大的声浪瞬间压过所有喧嚣,涤荡心灵。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肃然抬头。
时辰已到!大典开启!
一个威严的声音伴随着钟声响起,如同惊雷滚过山门广场每一个角落。山道前方,云雾深处,光芒闪动,数道气息强大的虹光飞遁而来!
巨大的广场上,人流瞬间涌动,带着迫切的渴望向前冲去,都想抢占观摩前方核心大比的有利位置。争执一触即发的王莽和李玄,立刻被汹涌的人流分开冲散。王莽狠狠剜了李玄一眼,被几个跟班和林薇薇簇拥着,趾高气扬地涌向广场中央最靠前的位置。
李玄则被潮水般的人群推搡着,默默走向了广场的边缘角落。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切地往内挤,仿佛对那核心的舞台毫无兴趣。
广场呈巨大的圆形,由洁白无瑕的云纹巨石铺就,光滑如镜。中央区域已被划分出数十个光纹流转的小型圆形法阵区域——这是外门弟子资格擂台的斗法区。而更靠近山门方向,另有三座高大丈许、通体由整块青色玄玉雕琢而成的硕大擂台——精英挑战台!专门用于选拔资质悟性超卓的弟子,直接进入内门甚至核心层的通道!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法阵区域首先亮起光芒,数十个小型擂台上灵光闪烁,人影交错闪动。或催动法诀,或挥舞兵器,低阶灵力的碰撞声、喝斥声、沉闷的拳脚交击声不绝于耳。外门弟子的争斗相对温和,更多是检验基础和实战应变能力。落败者大多面带沮丧退下,胜者则难掩兴奋地喘息。
李玄安静地站在广场角落一棵苍翠古松下,目光看似平静地落在远处人群中最喧闹的区域——那三座精英挑战台。他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耀眼的时刻,让整个凌云广场为之瞩目的时刻。唯有在那万众聚焦之地,才能让某些人感受到最刻骨的悔恨与惊惧。
时间在激烈的比斗中流逝,气氛愈加热烈。
终于,精英挑战台的区域吸引了全场近乎所有的目光!
下一组!
一位高踞在悬浮玉台之上的内门执事沉声宣布。
王莽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傲然冷笑,纵身而起,周身火红灵力猛地爆开,卷起一道赤色气浪,重重落在左侧的青色玄玉擂台上!
是他!火系单灵根王莽!
听说他靠丹药堆到了练气六层巅峰,不知道根基如何
议论声刚起。
另一道水蓝色的遁光带着清冽寒意,后发先至,如同惊鸿般翩然落在右侧擂台。水蓝长裙轻舞,面容清冷,正是林薇薇。她素手轻抬,一缕森寒的冰气在指尖缠绕流淌,练气五层的气息圆融通透,引来一片惊叹。
林薇薇!东华域新晋天才!单系水灵根,纯度高得吓人!
好强!她这冰属性的灵力掌控,比一般练气五层稳固太多了!
还有王莽,那火龙术的威力不容小觑……
精英挑战擂的氛围瞬间被点燃!
王莽对林薇薇投去一个讨好的笑容,转脸看向下方时,目光瞬间捕捉到了角落那个静静伫立、毫不起眼的灰色身影——李玄。一丝恶毒和嘲弄再次爬上他的嘴角。他刻意运转灵力,声音洪亮得几乎盖过了场中部分喧嚣:林师妹天纵之资,自然是要直入内门的!不像某些躲躲闪闪的废物,怕是连找个外门打杂的活儿都嫌累赘吧
话音落点,引得不少目光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搜寻。当看到李玄依旧一身寒酸、站在人群最外围时,窃笑和鄙夷的眼神再次聚焦。
林薇薇眉头微蹙,觉得王莽过于跋扈幼稚,目光却下意识地掠过角落的李玄。只见李玄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听不见,目光平静地望向这边擂台。那眼神空洞平静得让她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极淡的寒意。但她很快将其归结为错觉,一个灵根不堪造就的人,连让她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李玄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花哨的遁光法术,甚至连灵力波动都压抑到了最低限度,如同一道不起眼的灰色影子,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走出来。穿过喧嚣兴奋议论纷纷的人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引来多少目光的追随。他一步一步,踏着广场冰冷的白玉地面,径直走向王莽所在的左侧那座精英挑战台的边缘台阶。那青玉垒砌的台阶仅有三尺高。
站住!哪来的无名小卒,滚开!负责维持秩序的一名外门管事,正是刚才高喊王莽名字的那个刘管事,看到李玄一身灰布衣,眉头大皱,上前一步就要呵斥驱逐,根本懒得去探查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李玄仿佛没有听见,脚步没有丝毫停滞。
刘管事脸上怒意翻涌,手掌一翻,一股淡黄色的灵力带着禁锢的力量抓向李玄的肩膀:给脸不要脸!给我下去!
就在那灵力触碰到李玄灰布衣衫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万丈海底深渊骤然释放的沉重威压,毫无征兆地从李玄看似单薄的躯体上轰然爆发!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灵力喷涌!
仅仅是一股纯粹的、凝练到了极致的、源自肉身筋骨血肉之力的无形震波!
噗!
灵力巨爪如同纸糊般碎裂!站在近前的刘管事首当其冲,连反应都来不及,如同被一头狂奔的太古凶兽正面撞上!整个身体凌空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如同一条破麻袋般摔出数丈远,砸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满脸的惊骇欲绝!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那些原本不屑一顾的目光,在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山岳压顶般的沉重气息时,骤然凝固!
李玄却看都没看那被震飞的刘管事,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一缕灰尘。他抬起的右脚,已经平静地、稳稳地、踏上了精英挑战台的第一级玉阶!
咚!
靴底接触玉石的闷响,仿佛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口!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嘶——!
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管事……练气七层吧一巴掌……呸,被威压震飞了!
怎么可能!他身上……那是什么力量!
他身上没什么灵力波动……那纯粹是……肉身之力!有眼尖的人察觉到了异样,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角落里,一直神色冰冷淡然的林薇薇,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那个踏上玉阶的灰色身影!那股瞬间爆发又瞬间收敛的沉重威压,让她丹田气海深处都传来一阵心悸般的震颤!
台上,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刘莽,脸上的得意与嘲弄彻底僵硬!他离得最近,感受最深!刚才那股威压爆发时,他周身躁动的火系灵力几乎瞬间被掐灭!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看着李玄平静迈步踏上玉阶的身影,那一步,仿佛带着某种宣告的力量!
高处的几座悬浮玉台上,原本闭目养神或随意评判着弟子的几位外门长老,也霍然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李玄!眼中原本的漫不经心彻底被凝重取代!那绝非寻常练气期弟子的气息!
李玄已经平静地、一步一步,踏上了青色玄玉铺就的擂台上。站定,位置不偏不倚,正对着脸色惊疑不定、呼吸已然变得急促的王莽。
李……李玄……怎么可能……!王莽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惊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李玄身上那股平静得可怕的气势,如同不断积蓄的风暴核心,让他灵魂都在颤栗。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挑衅了。
你自己滚下去,李玄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金铁摩擦般的冷硬质感,清晰地传遍整个鸦雀无声的广场,还是我把你,打成滚下去的泥
嗡——!
静默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他要挑战……王莽!
疯了吧!王莽练气六层巅峰啊!
他那是什么肉身力量刚才刘管事……
无数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
王莽先是一愣,随即被那句带着极致羞辱的话刺激得满脸血红,一股邪火猛地压过了心头的惧意!他可是火系单灵根天才!是家族倾力培养的希望!刚才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那个李玄用了什么诡异的符箓或者障眼法!
李玄!你这废物找死!
王莽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眼睛瞬间血红,周身原本有些虚浮的火灵力在这一刻被他毫无保留地全力催动!
吼——!
刺目的红光自他体内狂涌而出!擂台上的温度急剧飙升!空气剧烈扭曲!一条由狂暴灵力强行凝聚压缩而成的赤红火蟒,扭曲着数丈长的身躯,张牙舞爪地从他双掌之间咆哮冲出!腥风热浪扑面!火蟒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燃烧声!声势之猛,竟比他平时施展时凶悍了几分!
王莽彻底被激怒搏命了!这一击,灌注了他练气六层巅峰的全部灵力!火蟒咆哮,带着焚灭一切的气势,要将眼前胆敢挑战他的废物彻底吞噬!
台下的林薇薇脸色微变,王莽这近乎疯魔的搏命一击,即便是她也不敢硬接!李玄……她心头那丝寒意更浓,但理智告诉她,一个水土伪灵根,拿什么抵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狂暴的火蟒即将吞噬灰色身影的刹那。
李玄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格挡,而是迎着那炽烈如熔岩的火焰,一步踏前!
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他仅仅抬起右臂,五指张开,然后……对着那咆哮而来的巨大火蟒头颅,狠狠地,一抓!
没有声光特效!只有肉体力量撕裂空气的厉啸!
噗嗤——!
一种令人牙齿发酸的、如同生铁撕裂棉帛的恐怖闷响!
在数万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由精纯火系灵力凝聚、足以熔金化铁的巨大火焰蟒头,竟被李玄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掌,硬生生一把抓住!
然后!狠狠一攥!
嘭!!!
仿佛捏碎了一个巨大的、灌满了赤焰岩浆的气囊!
无数道失控的赤红火流如同被捏爆的烟花,带着刺耳的能量爆鸣四散狂飙!火蟒庞大的身躯在失去头部核心的瞬间轰然溃散,化为漫天流火!
一股无形的、纯粹由肉体力量震荡空气形成的冲击波,如同狂澜般顺着溃散的火流狂暴涌出!
呃啊!
王莽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攻城巨锤迎面轰中,胸口明显塌陷下去一块!护身玉佩应激爆开的彩光罩子仅仅支撑了半瞬,便布满裂痕哀鸣破碎!他整个人口喷鲜血,混合着内脏碎块,像一个断了线的破败风筝,高高抛起!在空中翻滚,划过一道长长的、猩红的抛物线,远远地、重重地砸在数十丈开外的广场边缘!
噗通!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
王莽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全身骨头不知碎了多少,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彻底昏死过去。
整个凌云宗山门广场,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风声,仿佛都凝固了。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附,死死地钉在台上那个灰色的身影上。从他悍然接下王莽搏命一击开始,到他徒手捏爆火蟒,再到王莽如同破布口袋般被震飞数十丈……整个过程,清晰、残忍、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碾压的暴力美学!他甚至……只是抬手一击!
纯粹的肉身之力!
嘶……嘶……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如同群蛇嘶鸣,在死寂过后骤然响起!
王……王莽……一招废了!
那火蟒术……被……被一只手……捏……捏爆了!
练气六层巅峰啊!纯灵力凝聚的法术!被肉身硬撼击溃!他的身体是玄铁打造的吗!
惊骇的低语声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目光中的轻蔑、鄙夷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骇然和难以置信!
高台上的几位外门长老脸色齐变!其中一位须发皆张的黄袍老者一拍玉案,霍然站起,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刺向李玄,周身磅礴如海的威压隐隐欲放!筑基期的怒意笼罩全场!
大胆狂徒!敢在凌云宗逞凶,重伤同门!执法弟子何在!拿下此獠!
轰!
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筑基期长老的威压,对于台下绝大多数仅是练气期的年轻修士而言,如同灭顶之灾!瞬间将他们心头的骇然全部冻结成恐惧!无数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李玄却仿佛没有听到那长老的怒喝,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位愤怒站起的长老。他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转向了右侧那座精英挑战台。
如同实质的目光穿透数十丈的空间,牢牢地锁定在台上那个因为震惊而俏脸煞白、娇躯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少女身上!
林薇薇!
当李玄的目光扫来的刹那,林薇薇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从远古走来的洪荒巨兽盯上,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一股来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攫住了她的灵魂!她那赖以自傲的练气五层修为,在李玄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甚至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
他想干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该你了。
李玄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广场的压抑与死寂,落在每一个人耳中,冰冷如同玄冰碰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三个字,却比最尖锐的刀锋更具穿透力。
李……李玄……你……林薇薇努力想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想维持住自己冰冷的骄傲,想呵斥他的狂妄。但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那引以为傲的天资,她那冷酷无情的退婚,她那视李玄如尘埃的鄙夷……在此刻,在无数目光聚焦下,在李玄那如同寒潭深渊的目光注视中,都化为巨大的讽刺和撕裂灵魂的恐惧!
你当日不是说我仙路断绝,自生自灭李玄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在林薇薇听来,却如同惊雷炸响,现在,让我看看,你这‘仙路’有几斤几两。
话音落下,李玄动了。
他并未跃下自己的擂台再冲上林薇薇的擂台。甚至……他根本没有看向任何人,包括那位暴怒的长老。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左脚。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不解、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对着脚下坚硬无比、刻画着防护阵纹的玄玉擂台,平静地,一跺!
没有光芒爆射,没有灵力喷涌!
咚!!!!
一声沉闷如同巨型战鼓擂在所有人胸腔上的巨大轰鸣炸响!所有人感觉脚下的地面剧烈一颤!
一道肉眼可见的、近乎完美的圆形冲击波纹,以李玄的右脚为中心,贴着青玉擂台表面,如同扩散的水波般急速扩散!所过之处,擂台上坚固的防护光纹如同遭遇末日天灾,疯狂地闪烁、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喀啦啦——!
整个左首的精英挑战台——那由整块巨大玄玉雕琢、刻满防护符文、足以承受筑基期修士猛攻的青玉擂台,竟在无数呆滞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被这一脚纯粹力量引发的震荡波瞬间崩裂!
一道巨大的、贯穿整个擂台表面的裂痕赫然出现!蛛网般的细密裂缝从主裂缝疯狂蔓延扩散!
紧接着——
轰隆!!!
巨大的爆鸣声震耳欲聋!半座青玉擂台轰然崩塌!无数蕴含着强大灵力的玉石碎块如同暴雨般激射向四面八方!
而李玄的身影,在踩出那惊天动地一脚的同时,早已借着那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如同出膛的陨石,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音爆,悍然……撞向了右侧林薇薇所在的精英擂台!
他的目标!
根本不是跳过去!他要……撞碎这片阻隔!
四、天梯尽头
巨大青玉擂台的崩碎声还在广场回荡,碎石如同陨石火雨般向四周溅射,引得无数外围人群惊惶闪避,尖叫不断。烟尘碎屑弥漫开一团巨大的尘雾。
咻——!
一道灰影,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锐爆鸣声,悍然冲出那片弥漫的烟尘碎屑,目标直指右侧那座属于林薇薇的精英擂台!
不!它的目标不是擂台!
而是擂台中央那个因惊骇过度,身体僵硬如同冰雕的鹅黄身影——林薇薇!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肉与金属、岩石剧烈碰撞的沉闷巨响!
李玄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玄铁炮弹,没有丝毫花哨,没有任何灵力护罩的光华,就这么纯粹依靠恐怖的肉身速度加惯性,蛮横无比地撞在了林薇薇精英擂台外围那层刚被激活的淡蓝色防护光罩之上!
咔嚓!轰!
那足以抵挡练气九层修士全力一击的淡蓝色光罩,如同薄脆的琉璃,在接触的瞬间就发出密集如冰面碎裂的哀鸣!光芒剧烈闪烁一瞬,接着——彻底炸开!
无数细碎的蓝色光粒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防护光罩破碎!擂台震颤!
而李玄速度分毫不减!直接撞穿了这道屏障,带着那股沛莫能御的恐怖冲势,撞向林薇薇本尊!
啊——!
林薇薇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找回一丝神智,口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变调的尖叫!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李玄撞击产生的狂风、气浪已经先一步重重拍打在她身上!
噗!
林薇薇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喉头一甜,一股腥气冲上来,鲜血从嘴角溢出。但她顾不得疼痛,恐惧早已盖过了一切!
她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求生本能的驱使!双掌间冰蓝色的灵力不要命般疯狂涌出!
冰晶千重壁!
一声尖锐的厉喝!无数冰晶瞬间凝聚,在她身前层层叠叠疯狂堆砌!一面巨大而厚重的冰墙在呼吸间形成,厚度足有三尺,寒冰刺骨,光滑的冰面上浮现出玄奥复杂的防御符文!这是她耗尽一切所能压榨出的最强防御术法!
那灰影已然冲到!
没有挥拳,没有抬腿!
依旧只是最原始的、毫无花哨的、用尽全身力量的、肉身直撞!
轰!!!!!!!
巨大的冰墙在接触李玄身体的瞬间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表层冰晶直接爆裂汽化!中层的冰晶符文剧烈闪烁,光芒急剧黯淡!但强大的冲击力被阻挡了大半!
林薇薇借着冰墙传来的巨力,双脚离地,整个人口喷鲜血,如同断翅的蝴蝶向后倒飞!冰晶千重壁在她倒飞出去的同时,也彻底碎裂崩解!
她的身体飞出了擂台的范围,虽然姿态狼狈不堪,口中溢血,显然内腑震动伤势不轻,但竟然没有被正面撞实!
挡住他!李玄!你敢!!!
就在李玄撞碎冰墙的瞬间,一个阴测测、带着无匹狠厉的声音在他侧后方炸响!
一道青墨色、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毒蛇出洞,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地潜行到李玄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这一微妙空档!一股阴森冰冷的墨绿色毒瘴灵气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直刺李玄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速度之快,方位之刁钻,狠辣绝伦!
正是林薇薇的族兄林风!此人以速度诡异、出手阴毒著称,一直隐匿在侧,伺机而动!刚才王莽被废,他不敢出头,此刻李玄冲击林薇薇,露出空门,正是暗算绝佳之机!他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嘴角带着一丝即将得手的狞笑!
林风的速度确实惊人!那股阴冷的毒瘴灵力更是直刺要害!寻常修士,哪怕是半步筑基,在刚刚爆发出全部力量撞击、身处半空无力借力之时,面对这刁钻歹毒的偷袭,也绝难幸免!
台下,看到李玄被林风偷袭,不少刚才被李玄气势震撼的人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惋惜——猛虎也怕群狼,可惜了这样一个肉身强大的怪胎!
林薇薇倒飞中看到这一幕,惊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
然而——
身在空中,刚刚撞碎冰墙正前方势头已尽,身体理应下坠的李玄,突然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姿势,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
快!快到视线几乎无法捕捉!
他甚至没有看身后林风袭来的位置!
只是凭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野兽本能的感知!
李玄那宽大的灰色布衫后摆因急速转身而猎猎作响,他顺势反手,右臂以一种令人眼球爆裂的速度,诡异地向后上方反甩!五指张开成爪,如同背后生眼!
那只手,骨骼精奇,指节分明,此刻却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
精准无比地!
迎头抓住了林风从侧后方刺向他心脏位置的那只灌注了歹毒墨绿灵力的手腕!
如同钢铁铸就的钳子!
冰冷的皮肉触感透过林风的手臂瞬间传遍他全身!林风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源于生物本能的惊悚!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似乎被一座移动的山岳卡住!那力量之巨大,让他所有后着歹毒变招的念头全部被封死!
噗!
李玄那如钢爪般的手扣住林风手腕的瞬间,林风刺来的墨绿色灵力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挤压,发出一声爆豆般的闷响,彻底溃散!他手腕甚至传来骨裂的声音!
紧接着!李玄手臂肌肉坟起,如同盘踞的虬龙!恐怖的怪力爆发!
林风感觉自己像一个轻飘飘的稻草人,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巨力抡动!
呼——!
凄厉的风声灌耳!天旋地转!
在所有人惊恐到麻木的注视下,李玄借着抡臂之力,竟然将偷袭得手的林风整个人硬生生轮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
然后,对准脚下尚未崩塌的坚实青玉擂台边缘!
如同丢一块沉重的破布!
狠狠砸了下去!
嘭!!!!!!!
石屑混合着猩红的液体爆开!
林风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与坚硬冰冷的擂台玉面做了最彻底的亲密接触!整张脸瞬间扁塌下去,不知碎了多少骨头!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水袋,以一个极度怪异的姿势歪斜地瘫在碎裂的玉石上,四肢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红的、白的、粘稠一片,缓慢地晕开在玉石的缝隙中。
世界,再次陷入绝对的死寂。
这一次,甚至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消失了。
从李玄跺碎一座擂台,到撞飞林薇薇,再到硬抓偷袭、反手将一个阴毒狡诈的练气后期修士活活摔死在自己的擂台之上……整个过程发生得快如电光石火!结束得更是残暴如雷霆击顶!
摧枯拉朽!
凶焰滔天!
整个凌云宗山门广场,数万人,如同被施了群体石化术!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块!
台上那几位方才还怒发冲冠的外门长老,此刻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鸭子,脸色阵青阵白,难看至极。那为首的黄袍长老原本欲要出手擒拿李玄的气势,此刻完全僵滞,被台上那股纯粹的凶戾气息硬生生压了回去!眼中充满了震骇和一丝……无法置信的茫然这人……到底什么来路!
寂静持续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一个温和、古拙、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潺潺清泉般流淌过每一个心头被恐惧冻结的灵魂:
都停手吧。
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沸腾的杂念。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核心大殿前方,那座悬浮于最高处、一直笼罩在淡淡雾气之中、象征着凌云宗至高威严的主玉台边缘,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并未刻意散发什么威压。一身洗得发白的素朴道袍,质地如同最普通的葛布。须发如银丝般纯粹,面上却无甚皱纹,只有岁月沉淀的温润平静。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幽深如寒潭古井,不起丝毫波澜,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浮华烟云。手中随意的握着一柄拂尘,木柄古朴,银白尘尾根根流淌着莹润的光泽。
虽然未见半点烟火气,但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外门长老,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灵魂深处都传来无法控制的颤栗!那是一种面对浩渺深海、无垠苍穹的渺小感!仿佛只要这位愿意,一个念头便可令此地方圆化为飞灰!
绝对的掌控者!
来人目光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广场,在左侧崩塌的擂台废墟、在中央死狗般瘫软的王莽、在右边碎裂的擂台上林风那不成人形的尸体、在台下脸色惨白如纸、口角带血、眼神涣散的林薇薇身上一掠而过,最后,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定在了唯一还站在唯一还算完好擂台上的李玄身上。
无形的压力瞬间暴涨千万倍!如同万丈海底最深处的重压,轰然降临在李玄身上!
李玄身上那残留的凶厉气息瞬间被这无上威压镇压、碾碎!他感觉周围的空间都变得粘稠如铅汞,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巨大的压力甚至刺激得他体内沉眠的庞大星璇再次逸散出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气息,才堪堪稳住身形,但脸色也微微发白。
主玉台上,那位白发道人的眸光在李玄微微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挪开,眼底似乎闪过一抹极淡的、无人能察的波澜。
李玄心头巨震!刚才那道目光扫过的刹那,他感觉自己体内沉寂的庞大星璇仿佛都要被看穿一般!但他立刻死死压制住那股悸动。
道人目光重新望向广场,声音依旧温和而清晰,不容置疑:
宗门规矩,不容轻忽,前事纷争,自有戒律堂细究定夺。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李玄,缓缓道,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今日核心挑战,到此为止。你……
他略作停顿,似乎在斟酌称谓。
……后生,既能战至此时,便是有缘法。登云梯可愿一试此物不问修为,只验机缘根性。
他说话间,手中那柄简朴的木柄拂尘随意地在空中轻轻一划。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
一道温润纯澈的月白色光华自拂尘尖端流泻而出,如同初春冰雪融化下的第一泓清泉,清冽而绵长。光芒在广场上空凝聚、流淌,瞬息之间化为一道由璀璨月华构筑而成的天梯!天梯九十九级,晶莹剔透,道韵流转,一级一级延伸向上,穿过广场上方的虚空,仿佛通向无尽的九天星河深处,尽头被迷蒙的云雾遮掩,散发出一种玄奥莫测的浩瀚气息!
登云梯!凌云宗检验门下弟子根性、心性的无上秘宝!
无数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月华天梯之上,充满了敬畏和向往。
白发道人垂下的拂尘尘尾微微飘动,一道柔和却又沉重如山的无形力量拂尘而出,如同一片飘落的鸿羽,轻轻落在了李玄的肩膀之上。
无声!温和!
却蕴含着不容置疑、无法反抗的意志!如同命运之手的引导!
那股力量不伤人,却温和而坚定地将李玄从破碎的精英擂台上摄起,稳稳地放在了月华天梯的最底端第一级。
踏此梯而行,能至百步者,自有前程。
白发道人的声音平和依旧,却像蕴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启示。
全场数万道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附,死死钉在那道立于登云梯起点的灰色身影上。
登云梯!
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唯有宗门核心大典上才可能请出的无上秘宝,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那清冷皎洁的月华光芒如同实质般流淌,道韵天成,每一级台阶都蕴含着难以揣测的考验。无数人的心脏被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无上天梯刺激得疯狂跳动,喉头干涩,充满了敬畏与不敢置信!
而那白发道人看似平和的一拂之力,其中蕴含的却是言出法随、不容置疑的天地规则之力!将李玄稳稳送上起点的过程,是引导,更是震慑!
寂静只维持了一个呼吸。
旋即,议论如同煮沸的水瞬间炸开!
登云梯!真的是传说中的登云梯!竟然被唤醒了!
天啊!能看到此物现世,此大典不虚此行!
不过……那人身上几乎毫无灵力波动,先前全靠蛮力……登云梯考究的可是对大道至理的感悟与契合度!蛮力再强又有何用
是啊,刚才的战斗不过是匹夫之勇!登云梯面前,拼的是根性天赋!他一个灵根劣等之人……
我看他最多登到十级!二十级顶天了!王莽师兄若未受伤,或许还有几分指望……此人呵呵!
嘈杂的议论声中,失望和质疑占据了绝大多数。李玄先前凶悍的肉身表现带给他们的震撼,在这传说中的登云梯面前,瞬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性天赋,看不见摸不着,却往往决定着仙途的终点。在他们心中,那才是根本!一个疑似灵根废品的蛮力之人,注定与登云梯无缘!
高处的几座悬浮玉台上,那几位外门长老的脸色也松弛了几分。为首的黄袍长老原本紧绷的神色稍霁,鼻孔里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哼,眼底深处甚至有一丝快意闪过。登云梯呵呵,正是检验此獠根底的试金石!一旦证明其根性浅薄,那么先前逞凶,便只能证明是修炼了某种邪道淬体功法,届时以邪魔外道扰乱大典的罪名处置,谁也挑不出理!几位长老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角落阴影里,浑身染血,虚弱瘫坐着的王莽,透过人群缝隙看到那道站在天梯起点的身影,眼底燃烧着怨毒和一丝病态的期待。林薇薇捂着疼痛的胸口,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惊魂未定又带着深深的怨毒与隐隐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恐惧,死死盯着天梯起点。她不信!一个被她视若尘埃的废物,怎么可能通得过登云梯!他的蛮力绝对来自某种邪恶的禁忌之术,在真正的仙家大道面前必将原形毕露!登云梯会撕下他虚假的外衣,让他在所有人面前摔得粉身碎骨!
万众瞩目之下。
李玄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看那些投射来的怀疑、恶意、或复杂目光。
他站在那由纯粹月华能量凝成的天梯第一级。台阶冰冷清冽,触感似真似幻。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从脚下传来,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的心神都吸摄进去。同时,另一股无形无质、却如山如岳的精神压力悄然从四面八方合拢,如同温柔的潮水要将他淹没。那是心境与根性双重试炼的开始。
他的目光极其平静,抬首望向那穿透云霄、尽头隐入云雾之中、仿佛无穷尽的天梯。
下一刻。
他抬步。
左脚轻轻地、稳稳地,踏上了第二级月华台阶。
动作流畅,没有半分迟滞。甚至他刚才因剧烈战斗和强行运转气血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在踏上第二级台阶的瞬间,反而恢复了一丝红润。

主玉台上,一直微微阖目似在假寐、实则洞若观火的白发道人,如垂柳般的银色长眉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扬。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一道锐利无比、蕴含无上洞察之力的神光骤然一闪而逝!
仿佛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足以洞穿九幽之下隐藏的一切!
那道神光落在李玄身上时,李玄感觉心口那沉寂的黑色碎玉骤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体内浩瀚星璇也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将那道窥探的意念轻柔推开。然而那道窥探之光的强横程度,远超想象!李玄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僵。
白发道人的目光在李玄身上略作停留,深邃的眼眸深处,如同平静的古井深处投入了一颗石子,罕见地荡开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混杂着惊疑的涟漪。
刚才那一眼之下,他竟未能洞彻此子的根脚!只隐约看到一片……混沌星河的虚影浩瀚无垠还是……虚空本源
就在道人因这一丝异样而心神微漾之际——
嗡!!!
那九十九级的月华登云梯,仿佛被投入神祇之血,骤然沸腾!
轰!轰!轰!轰!轰!
璀璨夺目的月白毫光如同失控的星河倒灌,自每一级台阶之上冲天而起!
不是李玄头顶上的光芒!而是从他脚下开始,一重、两重、三重……十重……二十重……一百重……如同被触发的多米诺骨牌,又如同沉睡的真龙被瞬间惊醒!那光不再是皎洁月华,而是绚烂到难以言喻的七彩!炽金!耀紫!海蓝!翠绿!每一种色彩都浓郁欲滴,蕴含着最纯粹的大道本源气息!
光!
无量光!
那光芒之盛,之烈,之神圣,瞬间将整个凌云宗山门上空厚厚的积云彻底撕裂!驱散!染成一片纯粹由神性光辉构成的壮阔天幕!仿佛九天星辰坠落于此!
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剪影!刺目的光华让无数修为低下的弟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长流!就连高台上那些长老,也忍不住眯起眼睛,心神俱震!
紧接着!
嗡——!
一声贯穿九霄,仿佛来自九天星河深处、凝聚着天地开辟之初最强横意志的道音,宏大到无法形容!
那道音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炸响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带着一种横压万古、唯我独尊的极致威严!又像是天地玄黄开辟时的第一声呐喊!
道音响起的同时!
在李玄的脚下,在那道七彩神光沸腾的天梯尽头!
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仿佛由整个星空压缩而成的宫殿虚影,缓缓凝聚显化!
那宫殿巍峨,通体由流转着永恒光暗色彩的星辰基石构筑。无尽的星辰在其间生生灭灭,流转不休。一股仿佛经历了亿万劫纪而不磨的、至高至上、承载万物又超越万物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神王悄然睁开了眼眸!无声地弥漫开来,覆盖了整个天幕!
道祖仙庭!不!
是比那传说中的存在,更加古老、更加恢弘、更加不可名状的本源道宫!
就在这星河为砖、恒星为瓦的仙宫虚影显现的同时!
下方巍峨宏伟的凌云宗主峰!
那守护山门的太古玄元大阵核心阵基!
那悬浮高台之上的几位外门长老各自携带的宗门重器!
甚至主玉台之上,白发道人身侧悬浮的一枚古朴无华的青铜小印!
所有蕴含凌云宗道韵传承、气息相连的器物!
在无上道宫虚影显现的道音冲击下,如同遭受了不可抵抗的来自更高维度的指令!
嗡!嗡!嗡!嗡!嗡!
齐声哀鸣!
光芒狂闪!
下一秒!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几声沉闷撞击玉石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只见悬浮玉台之上,那几位刚才还在打李玄主意的外门长老,此刻如同被无形的神祇之手轰然按倒!身不由己地、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玉台之上!仿佛整个宗门传承加诸于身的巨大压力让他们无法不跪倒!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极致到极点的震骇、茫然与一种烙印进骨髓的恐惧!如同朝圣者遭遇了神祇!
唯有主玉台中央,那白发道人依旧如同磐石般矗立!
但!他那如同万载玄冰雕刻般平静的容颜上,也终于清晰地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甚至带着一丝骇然的情绪波动!并非源于力量,而是源于那亘古未见的异象!
他甚至下意识地朝着天空那凝聚的仙宫虚影微微颔首!握在手中的拂尘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仙宫虚影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如同梦幻泡影。
但那无尽的七彩神光,那震荡寰宇的威严道音,那无数宗门重器的哀鸣,那数位长老如同草芥般跪伏的身影,以及那白发道人身侧悬空玉印的强烈震动……
所有的一切!
都无比清晰地映照在广场上、刚刚恢复视线的数万双惊骇欲绝、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瞳孔之中!
死寂。
如同时间被冻结。
广场上,数万张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五、天墟道种
仙阁无尘,玉阶浸月。云雾翻涌聚在殿门之外,又被无形的力量轻柔排开,留出一片真空地带。浮空的玉台上,白发如雪的道人垂手而立,道袍衣袂拂过脚下的玉砖,荡开无声涟漪。他周身的气息敛去了方才惊动天地的威势,只余一片温润沉静的古朴,可那份仿佛扎根在时光长河深处的厚重道韵,却让空间都隐隐泛起波纹,显出几分不真实的虚幻感。
主玉台已随着祖师殿的开启,无声融入这云巅孤悬的殿堂。此处空旷得不似人间造物,穹顶笼罩在流动的星芒里,脚下亦是整块的巨大玉石,温润光滑,内里仿佛封存着星河流动的光影。殿堂尽头,没有神像牌位,唯有一座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碑石,通体浑噩无光,非金非玉,散发着一种亘古未见的原始沉寂气息。碑前九盏铜灯静静悬浮,灯焰青碧,无声摇曳,投下细碎光影在碑石表面流动,勾勒出极其细微、复杂到无法想象的天然纹路。
李玄踏在玉石地板上,每一步落下,都感觉脚下的星光微微流淌荡漾,仿佛踩在一条凝固的星河上。祖师殿的静谧浩瀚,将他身上沾染的凡尘喧嚣与血腥戾气尽数化去,方才登云梯尽头那撼动寰宇的仙宫威压余悸犹在心头,此刻却被一种更深沉的、包容万物的寂静所取代。他只是站定,目光掠过那九盏古灯,落在殿尽头的巨大碑石上。碑石古朴无华,毫不起眼,却像是宇宙万物的原点,吸引着视线难以移开,连意识都仿佛要被吸摄进去。
白发道人转过身,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眸落在李玄身上。没有了审视,也没有探究,平静得像是在看一朵生于崖缝、静静盛开的花。他抬手,一只温厚枯槁、没有丝毫灵力外显的手掌,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沛然伟力,向着李玄心口轻轻推来。动作缓慢到近乎凝固,可李玄根本生不出半点躲避或阻挡的念头!那手掌仿佛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印在了他的心口上方寸许虚空处。
嗡!
掌印周围的空气、星光、流动的道韵瞬间被抽空!形成一个绝对真空的凹陷!那枯瘦手掌下方,一片幽暗深邃的光域如同被搅动的墨池般无声旋转起来,无数细小的、蕴含着纯粹毁灭力量的灰色雷电在其中滋生、湮灭、再滋生!一股冻结灵魂、足以将任何生灵肉身乃至魂魄直接抹去为宇宙尘埃的寂灭之力,含而未发,凝而不散,仅仅是气息的流露,就让李玄体内沉睡的星璇都猛地一缩,传来极其尖锐的警兆!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不是试探,也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某种超越理解的力量在验证着什么。
在这绝对死寂的笼罩下,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可怖地贴着李玄的灵魂擦过。他周身肌肉本能地绷紧到极致,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叫,意识深处却翻涌起一股源自骨血最底层的倔强!那黑色碎玉紧贴心口的位置猛地荡开一圈无形涟漪,冰凉沉静却又带着一丝古老苍凉的意志!体内深处,那被尘封的无边星璇,仿佛受到了这极致寂灭气息最直接的挑衅,缓缓复苏了一丝微不可查、却无比浩荡深邃的漩涡之力!
寂灭之力触及这微妙的漩涡气息。
滋…滋……
掌下翻涌的灰色寂灭雷光毫无征兆地发出细微的呻吟,如同烧红的烙铁碰上了万载玄冰。那绝对毁灭、抹杀一切生机的可怕气息,竟如同潮水般退去!幽暗的光域旋转骤然凝滞,其核心深处,一点比黑暗更深邃、仿佛凝聚着宇宙最原始之暗的基点,突兀地亮了一下,随即整个光域连同那可怖的寂灭手掌虚影,无声无息地溃散湮灭,化为无形道韵,重归于温润的古朴气息之中。
白发道人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清晰地掠过一丝极淡的释然,仿佛跨越亿万年时光的某个沉重枷锁在这一刻悄然落地。他收回手掌,枯槁的指掌依旧温润如玉。
果然是它们选中的人……造化天成,终究挣脱不得。
道人声音低沉,像是山涧流淌的古泉,带着一种洞悉命运、无可转圜的沧桑感,他凝望着李玄,目光穿透了时光的迷雾,你的根骨……
他的视线仿佛直接没入了李玄的体内,看到了那片刚刚被寂灭之力激起细微波澜、如今重归寂静的浩瀚星璇,看到了那断口处遗留着被硬生生斩断的、难以磨灭的道伤痕迹。
……是被硬生生斩断过的。
道人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激起微小的涟漪,以那物的霸道绝伦,竟甘愿蛰伏沉寂……是在为你温养重续这通天之桥
他没有等待李玄的回答,目光再次转向殿心那座沉浑的巨碑,此碑,乃本门祖师于洪荒星墟尽头所得一点原始混沌神物所化,名曰‘星原’,取其混沌初开、万星始源之意。非我嫡传真传,观之无物,与顽石无异。然……
他微微一顿,声音里蕴含着一丝近乎叹息的复杂情绪,既像是对李玄所说,又像是对那古老混沌碑石的垂询:
……你这被斩断后由寂灭本源所重塑的星璇,与那物的气息同源……竟也能唤醒沉寂万载的‘星原’碑
话语未尽,白发道人手中的拂尘再次无声扬起,枯枝般的尘尾拂过虚空,带起一串极细微却玄奥到无法理解的符文残影,如同星河流淌。那符文轻飘飘地印向巨碑。
几乎在拂尘动作的同一刹那!
没有任何力量波动逸散,也未见有任何光芒!
那巨大、沉浑、仿佛亘古长存的混沌石碑——星原,却在拂尘尘尾轻拂印落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古深潭,嗡然剧震!
轰——!!!
一声无法用耳朵听见的、纯粹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宏大道鸣,比登云梯尽头显化的仙宫威严更厚重、更苍茫!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神祇敲响的道鼓!无形的声浪以巨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冲过李玄的身体,冲过白发道人的衣袍,冲出祖师殿,撞在门外翻涌的云雾屏障之上!云雾无声被冲开百丈空洞!
李玄只觉眼前骤然一暗!仿佛有无边无际的星河在刹那间自碑中奔涌而出!碑石的表面,原本沉寂的天然纹路此刻如同活了过来!细微的沟壑迅速扩大,深邃黑暗,仿佛连接着宇宙的深渊!而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渊壑深处,无数点米粒般细小的、闪烁着纯粹星辰本源神光的璀璨星辰骤然亮起!每一颗都蕴含着磅礴浩瀚的原始道韵!它们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在深渊中剧烈跳动、碰撞、迸发出无穷细小却致命的星辰之痕!细密如沙的星光带着洞穿万物的锐气,在深渊中疯狂爆射湮灭!
一股荒凉、浩瀚、冰冷彻骨到极致的墟、寂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那是星辰最终湮灭、宇宙步入终焉时才能感受的无边死寂与枯寒!李玄体内的黑色星璇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转动,呼应着这股寂灭本源的气息,身体表面几乎溢出实质的黑暗流光,仿佛要融入这片星墟破灭的景象!
凝神!
白发道人低喝一声,手中拂尘化作一道柔韧却牢不可破的光幕,将李玄笼罩其中,隔绝了那足以撕碎元婴修士神魂的星墟死寂。
巨碑的震动只持续了短短数息。
光芒隐去,震动平息。碑石依旧矗立,纹路归于沉寂的深邃黑暗。只有碑体表面,那九盏悬浮的青灯灯焰,由原来的青碧色,转变为一种幽邃到如同宇宙初开之时的混沌之色。灯影落在碑石表面,流动的纹路仿佛更深邃了几分,内里流动的细小星河也带上了亘古洪荒的蛮荒气息。
墟、寂、道种。
白发道人凝视着灯焰中流转的那一丝混沌气,语气平静无波,却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李玄心头,是星原碑对你星璇核心的应验。此乃真正的混沌本源所凝,墟灭劫力中生出的那一线不灭生机……万劫之种,大道之基。从此以往,你便不是寻常修士了。
他目光重新落在李玄脸上,深邃如渊:天地造化虽逆夺了你过去的根骨,但此墟寂道种之基,便是你未来凌驾众生的通天梯。
话音落下,道人拂尘再次一点。一点纯粹由星光凝结、核心却包裹着一丝混沌气旋的印痕无声飞出,印入李玄眉心!
嗡!
李玄只觉眉心微微一凉,仿佛多了一个通往无限深处的井口。无数关于星墟生灭、万物寂寥、本源劫起与寂灭之后那一缕永恒不灭之生的玄奥意念碎片,如同星辰碎片般轰击着他的识海!信息庞大驳杂到无法承载,却在触及那口井时,自动沉入最深处封存,只留下一种模糊而恢弘的感应——他的路,自此再不同。
道人不再言语,仿佛耗尽了力量,一步踏出,融入身后翻卷的云雾,无声无息消失于祖师殿中。云雾合拢,清冽的山风卷入殿内。
殿门处残留的威压终于彻底散去。李玄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细微血沫的气息。方才殿中瞬息的风云,每一秒都如同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体内星璇在吸收了那点混沌印记后,旋转的速度趋向平缓沉凝,可核心深处那种墟寂交融的浑噩混沌感却更加凝练清晰了几分。仿佛真的在体内,孕育了一颗包裹在寂灭劫灰下的、蕴含着破灭后重生的终极道种。
他再次看向殿心那座星原碑,目光与之前截然不同。石碑依旧沉寂如顽石,可李玄却感觉到一种血脉深处传来的微弱悸动。他缓缓抬起手掌,指尖凝聚起一丝新领悟的、融合了劫力寂灭与道种生机的混沌真意——极其微弱的一丝。
指尖还未触碰到碑身。
嗡!
石碑表面那些沉寂的、深邃黑暗的天然纹路骤然一亮!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荡开一片无声的涟漪!涟漪深处,一点比米粒更细微、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墨色毫光,如同冬眠的种子被春雷惊醒般猛地挣动了一下!不是星光明灭,而是一种纯粹的、沉重的、仿佛能压塌虚空的黑!
那一点微光跳跃的刹那,一股绝凶的威压骤然炸开!仿佛有无形的巨岳瞬间砸落!李玄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凝聚的指尖混沌真意瞬间溃散!身体被一股无形巨力猛地向后推出三步!靴底在光滑如镜的玉石地面上滑出刺耳声响!
整个空旷的祖师殿内,唯有那一点黑色微光在沉寂的石碑纹理深处跳跃不定,如同一只刚刚睁开的冷漠竖眼,带着源自万古蛮荒的无边戾气,无声地宣告着自身的苏醒!那气息,纯粹、冰冷、暴虐,绝非方才星墟破灭的寂灭气息,更像是……某种沉睡于鸿蒙之前的蛮荒凶兽的胚胎!它被混沌本源所包裹,却透出足以撕裂天地的锋芒!
殿外云雾翻涌,似乎被殿内这缕陡然爆发的凶戾气息所惊动,发出低沉的呜咽。九盏青灯灯焰无风自动,剧烈摇摆,散发出的混沌光晕竭力压制着石碑核心那一点悸动暴戾的黑芒。
祖师殿深处,本命星碑无声震荡。道种沉寂凶芒,唯余殿门风起云涌……
祖师殿恢弘的门户无声开启一道缝隙,清冽冰寒的山风骤然灌入,吹散了殿内积存的些许沉厚道韵,也带来了远处广场上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蜂巢被惊扰后的细碎嗡鸣与倒吸冷气声。
李玄的身影自那星辉流淌的玉白门槛后踏出。
一步之间。
殿外云海翻滚,罡风凛冽如刀,脚下的玉石广场延展向深不见底的雾海边缘。他的身影落在广场一角,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身形依旧清瘦如初,灰色的布衫被风鼓动。可他整个人的气息却彻底变了。依旧没有灵力显化,但站在那里的姿态,仿佛不再是孤立的人形,而是某种沉睡着浩荡意志的、锚定于大地的根!一股源自筋骨血肉、却沟通着天地玄黄的磅礴与沉凝,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让这片喧哗未定的空间都为之安静了一刹。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牵引,齐刷刷聚焦而来!震撼、恐惧、敬畏、狂热、妒恨……所有交织的情绪在看清那道身影时,瞬间被一种更为冰冷的死寂所取代。广场上,连远处擂台碎裂的玉石棱角都闪烁着刺眼的光,那些被登云梯异象激荡起情绪还未退去的弟子们,此刻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他出来了……
有人声音哆嗦着,仿佛看到了神祇降世行走于凡人之间。
那气息……根本不是人……是一座山……
距离较近的修士脸色惨白,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灵魂本能地在发出警告,催促他远离。
登云梯尽头……那宫殿……那长老们跪拜……天啊……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更多的私语如同密集的电流在人群中窜过,带着无法置信的窒息感。
角落阴影里,原本瘫在软椅、靠丹药吊住半条命的王莽,在感应到李玄出现时那股凝缩天地般的势扩散开的刹那,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恐惧呻吟。那张因痛苦和怨毒而扭曲的脸瞬间被惨白覆盖,眼白翻起,竟硬生生被这无形的精神重压刺激得彻底晕厥过去,四肢无意识地抽搐着。
而在广场边缘另一侧,林薇薇跌坐在地上,衣裙沾满尘土与些许干涸的血迹,原本俏丽无双的容颜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片濒死的灰败。她目光涣散空洞,死死盯着云海边缘那道灰色身影,身体筛糠般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疯狂回溯:李家祠堂前的冰冷退婚、仙路断绝的刻薄宣告、方才擂台上被一掌捏碎冰壁时的绝望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碎了。那维系着她最后骄傲与价值的光环,在她最鄙夷、践踏过的废物一步踏下登云梯的瞬间,便被无情地碾成了齑粉!连她引以为傲的灵根、她视为通天之途的道法、她所有曾居高临下俯视李玄的优越感……在刚刚那撼动整个凌云宗根基的星宫投影、在那些如同蝼蚁般跪拜的外门长老面前,都成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她的灵魂仿佛被无形的铁刷刮过一遍又一遍,每一个细胞都在泣血哀嚎着两个字:后悔!无边的悔恨和灭顶的恐惧将她吞噬殆尽,身体每一寸骨头都在发冷。
而原本悬浮于半空的那些外门长老玉台,此刻早已被长老们收起。那几位曾在白发道人威压下跪伏的长老们,此刻却各自占据了广场中央最显赫的位置——没有人敢对此表示异议。为首的黄袍长老脸色恢复了威严沉肃,只是眼底深处那一抹无法化开的惊悸和忌惮依旧清晰可见。他的目光同样死死锁定在踏出殿门的李玄身上,复杂难言。
登云梯百步为限,登顶者,内门待之。李玄……
黄袍长老的声音响起,强行灌注了灵力,试图压服广场的骚动,却掩盖不住那份强作的镇定下的一丝干涩,踏天梯之巅……当入我凌云内门。然……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目光惊疑不定地再次望向祖师殿的方向。一道飘渺如烟、带着玄奥道韵的柔和光符从殿门尚未闭合的缝隙中无声飘出,仿佛被无形的风托着,精准地悬停到黄袍长老面前。
光符晶莹剔透,内部流转着一幅极其微缩的、被混沌雾气笼罩的山河图影!图影核心区域,一点与祖师殿内青灯焰色相同的混沌气息微微旋转,散发着不可亵渎的威仪!
山河印……混沌峰!!
黄袍长老脸色骤然剧变!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敬畏而扭曲走调!
那几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死寂的广场炸开!所有人都懵了!短暂的死寂后,比刚才登云梯异象爆发时更狂热的喧哗轰然冲霄!
混沌峰!传说中凌云圣境五大祖脉之一!
山河印为凭!非掌门亲授不可得!他……他直接得了山河印!
一步登天!一步登天啊!
仙域秘境的修炼圣地!传说连元婴真君都需立下大功才能短暂进入……
我的天……
黄袍长老仿佛被那光符烫到,仓促又恭敬无比地双手接过那枚小小的山河印。他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凌云宗万载规矩,核心弟子也需经过层层考验,才能由掌门赐下山河印,分得一处秘地或灵脉洞府。而混沌峰……那是比核心真传圣地更高一个层级的所在!是真正的宗门底蕴之地!与传说中的登云梯、本命星碑同等的终极机缘之一!别说外门,内门精英也万难接触!
眼前这个数月前还是家族弃子的年轻人,一步,就从最低贱的外门区域,跳到了所有凌云弟子终其一生都无法仰望的巅峰!
这一刻,什么外门威严,什么拿人之心,什么灵根废物的偏见……在混沌峰山河印面前,全都成了笑话!巨大的落差和不甘如毒蛇噬咬着黄袍长老的心脏,让他脸上那强撑的威严都摇摇欲坠。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
持……混沌峰……山河印……可择日入峰修行,不受宗门内外门规所限……自行其是……
自行其是!
这四个字如同最后一击的重锤,彻底砸碎了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连规矩都不能束缚他了!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李玄身上,变得无比复杂、灼热。那不再是看一个天才妖孽,而是在看一位即将崛起的、无法测度的未来巨擘!地位,资源,道途……在混沌峰这三个字面前,一切都有了新的定义。
李玄却对周遭震动的山呼海啸置若罔闻。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那些眼神复杂的人群,越过尚残留擂台废墟和血痕的广场,望向极高处翻涌的云海尽头。云海之上,罡风裂帛,隐隐现出几座悬空神山尖角,氤氲在磅礴灵气之中。其中一座山峰,气息沉浑凝滞如混沌鸡子,被浓稠的铅灰色雾霭所环绕,透出万古不化的洪荒死寂之感,与其周围那些灵光璀璨的神峰显得格格不入。冥冥中,怀中的黑色碎玉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遥遥指向那座山。
混沌峰。
李玄眼中掠过一丝沉静如水的光。他没有再看任何人,甚至没看黄袍长老手中的山河印。身体骤然下沉,如同铁石投入湖水,瞬间没入脚下广场冰冷的玉石之中!遁地之术!毫无灵力波动逸散,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得如同幻觉!
留下广场上无数道呆滞、茫然、随后爆发出更剧烈喧嚣议论的目光。他消失的方向,正是那座被洪荒死寂气息笼罩的悬空孤峰!
半载光阴,弹指一瞬。
凌云境深处,那片常年被万载玄冰般灰暗雾霭笼罩的悬空神峰——混沌峰,依旧沉寂如沉睡的荒古巨兽。铅灰色的死寂雾气在庞大的山体表面无声流淌,吞噬着光线,隔绝着灵气,连一丝风声都传递不进,静得如同坟墓。
山腹深处。一方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开凿的巨大石室。空间开阔得惊人,四壁和穹顶都是最粗糙、未经打磨的原始黑色岩层,触手冰冷坚硬无比,仿佛蕴含着星辰沉凝亿万年的重量。空气中弥漫着冻结灵魂的阴寒,浓郁至极,足以瞬间冻毙寻常金丹修士的元婴雏形。但在这片连生命粒子都仿佛要停止运动的绝对冰寒死寂中,却盘踞着另一股更核心的、如同黑洞漩涡般的终极源力。
李玄静静盘坐在石室最中央。没有蒲团,身下只是冰冷的岩石。他赤着上身,灰色的衣袍散落在身侧,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色冰晶。露出的躯体并不壮硕,肌肉线条却如同一块块最坚韧冷硬的精铁钢锭浇筑而成,皮肤呈现出一种玉质的温润光泽,却又透着一股沉甸甸的质感,仿佛承载着万钧山川。
皮肤下方,不见经脉虬结突起。然而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周围空间都发生了微妙、持续的扭曲!仿佛他身体周围的重力场被无形放大,光线经过他体表时,都被强行拉扯着向内凹陷、形成一个个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空间微涡!
一缕缕比最细的蚕丝还细微的灰色气流——那是混沌峰本身凝聚、近乎本源的死寂浊煞之力,正从四壁的岩层缝隙中丝丝缕缕渗出,被一种无形的引力拉扯着,如同受到君主召唤的臣子,丝丝缕缕、争先恐后地主动钻入李玄微张的毛孔之中!
死寂浊煞一入体,便化作无数根蕴含着极冻、沉滞、腐朽、衰亡意志的灰线,狂暴地冲刷、穿刺着李玄的每一根筋骨,每一寸血肉!那是足以磨灭真灵、污秽道基的可怕力量!血肉被侵入,发出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撕裂声,骨骼仿佛被无数冰针攒刺,发出只有灵魂才能听到的哀鸣。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浊煞的涌入,都伴随着一场发生在微观层面的恐怖战争与重构。血肉一次次在极度严寒中崩裂,又在下一秒被他体内核心处那个庞大无边、旋转不休的黑色星涡漩涡吸摄的、一种更古老的寂灭生灭之力引动着、以混沌峰积累万载的精粹为资粮,进行着远超人类肉身极限的重塑和淬炼!每一次撕裂与重生,都让他的肌体深处多出一分无法言喻的沉重力量感,皮肤上的玉质光泽则更趋内敛纯粹!
浊煞冲刷带来的痛楚深入灵魂的每一个角落。李玄面上却是一片冰封般的古井无波,连眉心都没有一丝褶皱。只有那不断微微开合的嘴唇边缘,逸散出的气息带着浓重血腥铁锈味,偶尔在嘴角凝成一点点微红的霜晶,又迅速被混沌气息冻成灰白粉末。
痛楚他早已习惯。这半年来日日夜夜、分秒不停的刮骨淬炼,将这具凡躯向着非人的领域推演,痛感早已化作麻木的背景噪音。他的神思绝大部分沉浸在一片更辽阔的内景之中。
意念沉入心口温养那枚漆黑碎玉。玉内空间深邃无限,广袤无垠,只有永恒的寂静与深邃黑暗。空间核心处,那片无法估测大小的黑暗星璇如同宇宙的心脏在永恒搏动。而在星璇上方极遥远处,那方同样被灰蒙雾气笼罩的宏伟宫殿群虚影,轮廓已然清晰了不少。
半年前初入此地时,它只是一片模糊的、沉睡于混沌迷雾中的轮廓。此刻,那巨大的宫墙轮廓已依稀可见,墙面并非石材,而是某种凝固流转的幽暗星辰之晶构成,表面浮凸着无数早已湮灭的古篆神文,隐隐散发出吞纳星辰的亘古气息。宫殿群深处,仿佛沉睡的庞然大物正在缓慢苏醒!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半年中,随着体内新得的墟寂道种与混沌峰的沉寂本源不断交融,每当李玄主动将意念沉入那黑色碎玉空间,尝试以道种中蕴含的那缕生灭气息沟通那片沉寂的宫殿时,玉内空间总会发生奇异的变化——
一缕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蕴含着混沌峰本身精髓的玄黄地脉元力!竟能穿过碎玉的屏障,被丝丝抽引过来!这些地脉元力并未融入空间本身,也未壮大那旋转的星璇,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引导着,悉数灌注进入宫殿群最外围、那些尚未完全凝实的宫阙基座之下!
每一次汲取元力,那片宫殿群外围的轮廓便会凝实一分!那些模糊的星辰晶壁便清晰一分!其上流转的奇异神纹也会稍微点亮一点点纹路!
这些被强夺来的地脉元力,成了淬炼、激活、最终唤醒这沉睡古殿的薪柴!
此刻,李玄紧闭双目的识海深处,清晰地倒映着这片在汲取混沌峰力量中不断生长的宏伟宫阙。那高达数百丈的巨大门户两侧,两根支撑穹顶的巨柱上,几个神文终于挣脱了万古迷雾的封锁,在无尽幽暗中闪烁着一点极致内敛、却仿佛能刺破时空壁垒的微弱玄光!
【玄】【天】【宫】
三个古老神文在意识中炸开!仿佛打开了被尘封的血脉记忆闸门!一瞬间,无数破碎到无法连贯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洪水般冲入李玄的识海!
画面一闪而过:无垠星海深处,一座由数万颗巨大恒星环绕拱卫、散发出无量光焰的璀璨道宫轰然崩塌!星辰在哀鸣中熄灭,宫阙坍塌,无数穿着样式奇古服饰、气息强横的人影在神魔般的伟力下如雨坠落、血染星河!
画面再次闪现:一方凝聚着万星之力、遮蔽整个星系的恐怖巨鼎虚影从天而降,带着灭度诸天的威压,狠狠砸落在星河中央的某片大地上!整个星域都在那恐怖的撞击下呻吟、碎裂!狂暴到无法想象的冲击波横扫一切!
画面的焦点急速拉近!落到那被撞击的核心位置下方!一个渺小的、穿着残破暗金战甲的身影死死将一个小小婴孩护在身下!身影被巨鼎余波扫中,瞬间化为飞灰!而那婴孩怀中抱着一块漆黑的碎玉,被狂暴的冲击狠狠甩向虚空深处,恰好撞入一条因剧烈撞击而临时撕开的微小空间裂缝……
画面最后定格:空间裂缝对面,正是凡人界的青云镇后山,一块最不起眼的石头……碎玉嵌入其中,漆黑无光……
轰!
无数散乱的画面瞬间消失,如同从未出现。李玄猛地睁开眼睛!两道实质般的混沌光焰几乎破眶而出!将面前浓郁的死寂雾气无声洞穿出两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空洞!空洞边缘的灰雾剧烈翻滚,许久才重新弥合。
剧烈而短暂的信息冲击让识海剧痛难忍。但那几个画面……那一方大鼎……那毁灭星河的无上威能……那暗金战甲下的飞灰湮灭……还有那怀抱碎玉被投入空间裂缝的婴儿……
父亲!母亲!玄天宫!灭门!
血脉深处无法作伪的悸动告诉他,那些画面绝非虚幻!
一股难以言喻的滔天杀意混杂着刻骨的不甘与痛楚,在他胸腔中狂暴地积聚、压缩!那沉寂的星璇骤然加速转动,一丝丝黑沉沉的、蕴含着灭绝劫力的气息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体表浮现出来!
四周的岩壁剧烈震动,无数细小的黑色石屑簌簌落下!仿佛整个混沌峰的核心在这压抑到极致的暴虐杀意冲击下都在微微战栗!
就在这时!
心口位置,紧贴的黑色碎玉骤然传来一阵无比清晰的、急促到几乎要跳出来的滚烫剧颤!
不是危险!不是敌意!
而是感应!一种跨越了时空壁垒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强烈感应!!!
嗡!!!
碎玉空间内,沉寂了半载的黑暗星璇如同被投入太阳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旋转!星璇深处那庞大宫殿群中,刚刚亮起三个古字的核心区域,其中【天】字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股超越了李玄感知极限、无法描述其浩瀚渊深的意念,借助碎玉和那道种生灭之力搭建的脆弱桥梁,瞬间破开虚空,传递而来——
那股意念没有言语。只有两个简单到极致、却凝聚着亿万劫纪都无法磨灭的、超越了生死界限的执念与渴望:
【等……我……】
【报……仇……】
李玄浑身剧震!那意念里交织的绝望、期盼、刻骨的仇恨、以及一丝仅存的温暖……如同天倾之力砸在他动荡的心湖之上!
呼——!
一道比浓墨更漆黑、仿佛能吸走所有光源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碎玉表面激射而出!目标,竟是那三个古字所在的方位!
轰隆!!!
碎玉空间最深处,那方沉寂的古老宫殿群仿佛彻底活了过来!伴随着一声仿佛开天辟地的巨响!
一双冷漠、古老、散发着万古洪荒凶戾气息的巨大竖眼!
在宫殿群最核心的混沌迷雾中,骤然睁开!!!
星海归寂,宫阙倾颓,血仇深埋万年,而今一双凶眸开!玄天宫之名,必将重刻于星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