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逸舟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林父被推进去已经三个小时了,手术中的红灯依然亮着,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塞。林母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好在送来的及时……
她的眼眶通红,精心保养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老态,那个总是优雅从容的林夫人不见了。
是我的错。林逸舟盯着地面,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近来似乎总是在认错,在道歉。
林母没有回应。
不是所有的歉意都能得到回应的。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氏的几位老董事匆匆赶来。
老林怎么样了
公司那边……
林逸舟抬起头,眼神凌厉得让来人自动噤声。
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这些长辈,但此刻,他的林父躺在手术室里,而这些人,这些曾和他林父风雨同舟的人,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是公司
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为首的董事轻咳一声：逸舟,我们不是不关心老林,但银行已经冻结了公司账户,如果明天中午前还不上那笔贷款……
滚。
这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林逸舟缓缓站起身,在走廊灯光下投下压迫性的阴影,滚出去。
老董事们面面相觑,最终悻悻离开。林母望着儿子紧绷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凌晨四点,手术灯终于熄灭。
病人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摘下口罩,但需要静养,而且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林逸舟点点头,看着护士将林父推入ICU。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那个曾经叱咤商场的男人如今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秘书发来的消息。
【林总,裴雪微向媒体爆料了公司内幕,现在各大财经频道都在报道林氏即将破产的消息。】
紧接着是一条视频链接。林逸舟点开,画面中的裴雪微妆容精致,正在某档财经访谈中侃侃而谈。
作为前合作伙伴,我很遗憾看到林氏走到今天这一步。林逸舟先生近期的决策失误是主要原因,但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林氏家族式的管理弊端……
她的声音甜美依旧,眼神却充满报复的快意。
林逸舟关掉视频,胸口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他早该想到的,以裴雪微的性格,怎么会善罢甘休。
怎么了林母担忧地问。
没事。他将手机放回口袋,妈,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
林母摇摇头：我们一起。
天亮时分,林逸舟站在医院天台抽烟。初春的风带着寒意,吹散了他吐出的烟雾。
从高处俯瞰,整座城市正在晨曦中苏醒。那些林立的高楼中,曾经有一栋属于林氏。而现在,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银行负责人。
林先生,很遗憾通知您,鉴于目前贵公司的情况,我们不得不启动抵押物处置程序……
林逸舟静静听完,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翻出通讯录,指尖在一个名字上方停留许久。
陆清晚。
他多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深吸一口气,林逸舟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王律师,我想咨询个人破产的相关事宜。
中午十二点,林氏集团正式宣布进入破产清算程序。
林逸舟站在林氏大厦前,看着工人摘下那个悬挂了三十年的金色招牌。
招牌落地的一瞬间,他恍惚听见了命运的嘲弄声。
与此同时,悉尼某高级餐厅内,陆清晚正和商业伙伴共进午餐。
陆小姐,听说您曾经在国内林氏集团工作过客户突然问道,今天新闻说他们破产了。
陆清晚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顿：是吗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服务员适时地送上餐后甜点。
这是主厨的招牌,陆清晚微笑着转移话题,您一定要尝尝。
窗外,悉尼港的阳光依旧灿烂,海鸥在蓝天中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