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京城的盛夏来得猝不及防。
苏采薇刚为太后诊完脉,走出慈宁宫时,忽见几个宫人抬着担架匆匆而过。
担架上的人面色青紫,嘴角还带着血沫。
这是……她心头一紧。
领路的宫女压低声音：城南突发怪病,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太医院几位大人去看过,说是瘟疫。
瘟疫二字如惊雷炸响。
苏采薇立刻想起杏花村的药田。
那些当归、黄连,此刻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回到太医院,她立刻查阅典籍,熬了个通宵拟出药方。
翌日清晨,她捧着方子求见院使,却被告知院使大人已被皇帝召见,议瘟疫一事。
城南情况如何她拦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小药童。
死了三十多人了！药童满脸惊恐,听说连巡城的官兵都倒下了好几个！
苏采薇不再犹豫,抓起药箱直奔城南。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经过的也都用布巾蒙着口鼻。
越往南走,药味越浓,哀嚎声也越发清晰。
临时搭建的医棚里挤满了病人,几位太医忙得脚不沾地。
苏采薇挽起袖子加入救治,很快发现这瘟疫来势凶猛。
高热、咳血,不过两三日就能要人性命。
苏医官一位同僚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我拟了个方子。她将连夜写好的药方递过去,用黄连清热解毒,辅以……
同僚匆匆扫了一眼,摇头叹息：药材不够,光是黄连,太医院库存就见底了。
苏采薇眸光一闪：我知道哪里有药。
几日后,当一车车药材从杏花村运抵京城时,瘟疫已经蔓延至城北。
纪云深亲自在城门处等候。
当他看到领头的苏采薇满脸尘土时,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
他伸手想拂去她发间的草屑,却被她侧身避开。
药材到了,快送去医棚。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纪云深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的布条。
你受伤了
无妨,不知道在哪里蹭的……
他眸色一沉,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苏采薇挣扎道,病人还等着……
你也需要医治。他大步走向马车,你若是倒下了,谁来救他们
马车内,纪云深亲自为她清理伤口。
温热的手掌托着她的手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苏采薇怔住了。
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此刻眼眶泛红,像个无助的少年。
我没事。她轻声说,药材……够用吗
够了。他深吸一口气,你救了大半个京城。
瘟疫持续了整整一月。
当最后一位病人痊愈出院时,皇上亲自下旨,擢升苏采薇为太医院院判,统领所有女医官。
授印那日,纪云深站在大殿角落,看着她一袭官服跪接圣旨,唇角不自觉上扬。
曾几何时,那个被宁夫人羞辱的乡野丫头,如今已是朝廷命官。
苏院判。退朝后,他拦住她的去路,可有空陪本官喝杯茶
苏采薇看着眼前故作严肃的男人,忍不住笑了：首辅大人相邀,下官岂敢不从
茶楼雅间里,纪云深亲自为她斟茶。
听说宁修远要被派去戍边了。他状似无意地提起。
苏采薇抿了口茶：嗯。
纪云深挑眉：你就这点反应
大人想听什么她抬眼看他,痛哭流涕还是拍手称快
他忽然倾身向前,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我想听你说……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愿意做首辅夫人。
苏采薇手一抖,茶水洒在官服上。
我……
不急。他笑着退开,我有的是时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