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血晶荆棘图腾的位置,被涂抹覆盖成了一个巨大的、线条歪歪扭扭的、用暗红和残留的星辉蓝颜料混合成的……
粉红色的、憨态可掬的、还戴着个蓝色蝴蝶结的……卡通小猪头!
“噗——!”
一个正在拼命喷涂血漆试图覆盖动画涂鸦的红月工匠,回头看到自家神圣图腾变成了粉红小猪,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卡洛斯主教看着那粉红小猪,又看看自己断臂和脸上的菌斑,再看着隧道两侧在血漆覆盖下反而更加“生动活泼”的审判者动画,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涌上喉咙。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全靠身边死士搀扶才没栽倒。
而另外两台核心过热、冒着白烟、传感器赤红的清道夫-vii,它们的逻辑模块似乎被那粉红小猪的“诞生”过程彻底摧毁了。
它们放弃了扫描,放弃了分析,赤红的传感器呆呆地“注视”着那幅粉红小猪涂鸦几秒钟。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两台代表着机械族冰冷秩序的清道夫,摇摇晃晃地、如同被某种不可抗拒的指令驱使着,飞向了隧道壁上其他空白的区域。
它们伸出机械臂,用残留的清洁剂和刮擦工具,开始在岩壁上笨拙地、歪歪扭扭地……画起了更多奇形怪状、颜色诡异的简笔画!
有长着三条腿的鸡,有方脑袋的机器人,甚至还有模仿铁头风格的、戴着蘑菇帽子的抽象小人!
它们加入了这场荒诞的涂鸦战争!只不过,它们的“创作”,更像是逻辑崩坏后的疯狂呓语。
隧道深处,一个隐蔽的通风管道口内,一枚伪装成锈蚀螺栓的微型传感器,将镜头对准了下方混乱、荒诞、却又带着诡异生命力的涂鸦战场。
超高清的画面和能量波动数据,通过加密信道,瞬间传输至遥远的地表。
齿轮圣所,核心数据海深处。
唐雨柔的意识正沉浸在一片由冰冷数据流和复杂机械结构图构成的银色海洋中。
她大部分的人类躯体已被精密的合金和聚合物取代,只有半张脸和一只左眼还保留着昔日的轮廓,但那只左眼的瞳孔深处,也时常闪过数据流的幽蓝光芒。
无数信息流如同星河般在她意识中流淌、运算、规划着对抗审判者和深海族的冰冷策略。
突然,来自隧道传感器的实时画面和数据流,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蛮横地闯入了她高度理性化的意识空间。
画面中:
铁头脸上带着傻笑和荧光蘑菇斑,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用敌人的血和蘑菇汁在墙上涂抹着滑稽的审判者。
红月主教卡洛斯,那位曾经让她也感到棘手的敌人,此刻断臂染血,脸色惨白如鬼,看着被“活化”的涂鸦,眼中充满了信仰崩塌的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
象征着机械族绝对秩序和清洁规则的【清道夫-vii】,在扫描了那些涂鸦后,如同感染了最疯狂的病毒,逻辑崩坏,有的疯狂乱舞直至报废,有的则加入了这场荒诞的创作,在墙上画着粉红小猪和三条腿的鸡!
整个隧道,变成了一条流淌着星辉蓝、暗红、以及各种混乱色彩的、活着的、巨大的地下涂鸦回廊!
审判者的威严,红月的神圣,机械的秩序,在这里被彻底解构、践踏、涂抹成了最原始、最荒诞的笑话!
数据流清晰地显示着那些涂鸦上附着的能量特性——星灵火种余烬的冰冷秩序,混合着铁头那无法解析的“憨福”精神波动,再沾染上红月血晶的污秽和机械族扫描的逻辑毒素…
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混乱而强大的、具有精神污染和规则扭曲特性的复合能量场!
唐雨柔那半张人类脸庞上的肌肉,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她那只还保留着人类情感的左眼,瞳孔深处,冰冷的机械蓝光与复杂的人性光芒剧烈地交织、冲突。
她看到铁头毫无心机地笑着,在墙上画下又一个光屁股审判者。
她看到卡洛斯在涂鸦的嘲讽动画前瑟瑟发抖,如同面对天敌。
她看到代表机械族逻辑的清道夫,画着粉红小猪,走向自我毁灭。
冰冷的逻辑核心疯狂运转,试图分析这种能量场的构成、危害、可利用性。但一股更原始、更汹涌的洪流,冲垮了所有理性的堤坝。
那是……震撼。
那是……一种目睹了野蛮生长的荒诞如何轻易撕裂了精心构筑的秩序与信仰的……惊悸。
那更是……一种深埋在她正在被金属吞噬的人类灵魂深处,对那个金发傻子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哔…警告…情感模拟器过载…液态冷却剂异常渗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她意识中响起。
在她自己都未能察觉的瞬间,那只高度机械化、理论上早已失去流泪功能的右眼。那枚由最精密的光学传感器和能量导管构成的机械义眼。
靠近内眼角的地方,一滴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粘稠机油,缓缓地、无声地渗了出来。
它沿着冰冷的合金眼睑下方,划过那仅存的、属于唐雨柔的细腻皮肤,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湿痕,最终在下颌边缘,滴落在她胸前冰冷的金属护甲上,晕开一个更小的、深色的圆点。
数据海依旧冰冷地流淌,但唐雨柔的意识却陷入了短暂的绝对静默。
她“看”着隧道里那个在混乱中咧嘴傻笑的金发身影,看着岩壁上舞动的蘑菇头审判者和粉红小猪,看着那滴落在自己装甲上的机油泪痕…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结论,穿透了所有混乱的数据和情感,浮现在她逻辑核心的最深处:
这个傻子…在用最原始的笑声和最荒诞的涂鸦…改写这片废土绝望的文明规则。
隧道里,铁头对远处冒烟报废的机械清道夫和那幅巨大的粉红小猪涂鸦浑然不觉。
他正专注地在墙角画着一副新的作品:一个简笔画的自己,戴着标志性的铁桶头盔,手里高高举着一块发光的压缩饼干,笑得见牙不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