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人世间之周秉昆的善良永不妥协 > 第311章 公事公办

招待所里就有阅览室,郝冬梅从里面借了一本《红齿轮》回501房。
房间被整理的很干净,客厅的一角,电话被包贝的盖上白丝巾。
给自已泡上一杯茶,浑身放松的坐在沙发上,翻开带回来的《红齿轮》杂志,嗯!她好久没有这么沉下心来看过书。
当翻到笔名“阳光”作者专栏,看到的不是诗歌,而是英雄故事,郝冬梅嘴角不由轻轻上扬,想起去年在兵团师部,周秉昆在舞台上,声情并茂的宣讲战斗英雄的情景。
一边看着杂志,一边品着香茗,时间静静流淌,慢慢洗涤她的心灵。
下午四点左右,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些急促,同时也传来呼喊。“冬梅姐,开门,我们回来了。”
郝冬梅放下手中的《红齿轮》,走了过去,打开房门,门前站着陶俊书,身后跟着董卫红、曾书记和李会计。
大队书记一脚踏进房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忍不住感慨道:“哎呀,这干部套房就是不一样啊,可比咱们住的普通间强太多了!你瞧瞧,这屋里就能洗漱、上卫生间,都不用出门,方便得很呐!”
李会计跟着附和,目光扫过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白毛巾:“听说这毛巾一客一换,咱住的普间可没这待遇。”
董卫红接过郝冬梅递过来的茶杯,放在茶几上“冬梅姐这可是干部套房,客厅都比我们房间大,还能打电话听收音机呢,”
曾书记一屁股坐在弹簧沙发上,压得沙发“吱呀”作响,“这可是高级家俱,去年县里开会,在县高官办公室也有一套,哎,坐着真舒服。”
郝冬梅暗叹一口气,心里更坚定换房间打算,但面上淡淡一笑,“都是厂里的照顾,别盯着这些看。曾书记,上午谈得怎么样?”
曾书记拿着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才道:“要说北机厂确实敞亮,销售部的同志把价目表都给我们看了——东方红28-2拖拉机,外头单位来买至少6500元,还得等三个月排产。给咱村呢,6000元一台,或者拿等价的大豆、玉米换。”
他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手指点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数字,“可咱三个村凑起的物质钱票换六台,还是有些缺口”他有点愁眉苦脸,眼晴撇向郝冬梅。
李会计这时也将声音压得低,像是怕隔墙有耳:“冬梅啊,你跟周部长、蔡厂长都熟,能不能帮着再说说,咱们村里真是条件有限……。
在上午商谈过程中,销售部的人明里暗里说,这价还是领导打过招呼的,要不然至少6500,你看能不能再去……开个口……”
郝冬梅指尖摩挲着杯沿,周秉昆昨天送她到招待所时特意叮嘱:“村里干部和厂里谈买卖,公事公办,你可别掺合,我能争取的优惠肯定到位。”
此刻她抬眼,正撞见曾书记期待的目光,微微一笑“曾书记,李会计,”她放稳茶杯,杯底和瓷碟碰出清脆的响。
“来之前,我就说过,北机厂是国营大厂,定价有规矩。能给咱们比市场价低五百,已经是看在我们北小营大队是知青农机示范点的面上。要是再去磨叽,反倒显得咱们不懂事。”
“话不能这么说!”李会计急得直摆手,钢笔帽从口袋里滑出来,滚到郝冬梅脚边,“这么大的北机厂,每台再少点也是九牛一毛,可对我们村里可是一大笔钱财,当初你和董知青,一分没花都能开回去一台,你也就动动嘴,领导肯定卖你面子”
陶俊书乜跟着插话,上海口音里带着点撒娇:“冬梅姐,您就去跟蔡厂长说两句呗,他昨天吃饭时还说和你关系好。到时村里得了实惠,以后您回知青点,大家伙儿还不把您当恩人供着?”
郝冬梅脸色难看起来,“我和卫红开回去的拖拉机是实验车型,每月都记录数据的,再说那车所有权还是北机厂的”
董卫红跟着点头,“李会计,有些话别乱说,能帮的忙,冬梅姐肯定帮”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们下午在福利街碰到乔春燕的男朋友吕川和还有他的工友唐向阳了,他们说在北机厂进修班旁听呢。吕川他们可不是北机厂的职工。怎么就能进进修班……”她话没说完,眼尾余光扫向郝冬梅,后半句咽进肚里。
郝冬梅表情严肃起来。“我是和周部长认识,他也卖我面子,但北机厂不是他家的,北机厂的优惠已经写在纸上,再要就是贪心。”
曾书记的脸涨成猪肝色,突然站起来:“行,当我老曾没见过世面。李会计,咱回屋合计合计,大不了回去砸锅卖铁,也不能让人看扁了!”木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路过郝冬梅时,袖口带翻了茶几上的搪瓷缸,茶水泼在蓝白条纹床单上,晕开一片暗黄。
门“砰”地关上,陶俊书盯着水渍发愣,突然尖声说:“冬梅姐,您这是何必呢?村里待您不薄,您现在攀上高枝,就不管我们死活了?”
郝冬梅猛地抬头,正撞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她突然很累,靠回沙发背,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俊书,有些忙,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总不能把别人的情分,当成理所当然的义务。”
董卫红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本卷边的《红齿轮》:“冬梅姐,你看这篇《致青年朋友》,笔名阳光的作者写的,陶俊书说她给他写过信……”
“够了!”陶俊书猛地转身,辫子甩在董卫红手背上,“不就是住干部套房吗?不就是认识厂长吗?装什么清高!”她摔门时带倒了衣架,印着“北机厂招待所”字样的白毛巾掉在地上,沾满灰尘。
暮色漫进窗户,郝冬梅看着两个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忽然听见床头柜上的电话“叮铃铃”响。总机转接的电流声里,传来周秉义略带急切的声音:冬梅,我是秉义……”
她握着听筒的手突然发抖,窗外远处的车间厂房机器还在轰鸣。搪瓷缸里的茶凉了,水面漂着几片舒展的茶叶,像极了他们被现实揉皱的爱情,在时光里沉沉浮浮,终于要在明天的阳光里,舒展成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