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没看到陆临舟的视线,径直走到客厅,拿起老式转盘电话。
她指尖拨动号码盘,听见身后关门的轻响。
陆临舟站在门口,目光隔着纱窗落在她后背。
“喂?”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林穗穗捏紧听筒线:“你找我了?”
“穗穗,告诉你个好消息。”吴景越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梦寐以求的事。”
“嗯?”林穗穗的指尖停在号码盘上:“什么事?”
“你的宿舍分下来了。”吴景越的声音提高半度:“所以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来电话了。”
“真的?”林穗穗的眼睛倏地发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听筒线在掌心绕出圈:“太好了!谢谢你,景越哥!”
林穗穗也没想到,筒子楼竟然这么快就分下来了。
距离产生美。
离开陆家以后,他们对她的防备或许会减少很多。
这样一来,林穗穗在他们心里就会只变成陆临舟柳湾村的亲戚。
听筒那头,传来吴景越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带你去看看?筒子楼三层,朝南带阳台的。”
“好啊!”林穗穗笑得眼睛都微微眯起了。
她没注意到,说话之间,陆临舟的下颌线突然绷成冷硬的直线,指腹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陆临舟盯着林穗穗攥着听筒的手指,指节因用力泛起淡红。
手腕的皮肤在掌心被捏得变了形,连周瑾园跟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周瑾园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临舟,想什么呢?问你事儿都办得怎么样了?”
陆临舟回过神来,低头整了整衣服纽扣,喉结滚动两下:“都办妥了。”
话未说完,便被林穗穗挂断电话的“咔嗒”声打断。
“周姨!”林穗穗眼睛发亮,小跑着从电话旁过来:“我的宿舍分下来了,景越哥说朝南带阳台的!等落实下来,我就可以搬出去了!”
周瑾园眉眼一抬,却按捺了自己的高兴情绪,偏头道:“搬什么搬?这房子宽敞,就在家住着正好。”
林穗穗笑了下:“广播站分的福利,不住白不住,就不用打扰你们一家人了。”
周瑾园还要说话,林穗穗再次开口。
“真的很感谢。等宿舍收拾好我就搬,不麻烦你们的。”
她望向陆临舟,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腕的银镯子,目光像淬了冰。
林穗穗有点摸不清陆临舟的意思,也对着他笑了下:“我明天还要早起去广播站,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说完,林穗穗转身往房间走去。
……
周一一早,陆临舟被叫去主任办公室。
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前,陆临舟伸手整理作训服。
他抬手敲门,指节叩在门上发出闷响。
门内传来应答:“进来。”
陆临舟推门进去:“陈主任。”
“来,临舟。”陈主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今年的空军海军联合项目批下来了,为期半年,在基地进行封闭管理。”陈主任翻开牛皮文件夹,露出里面的协作计划书:“你负责牵头带队。”
陆临舟的腰背挺得笔直,他接过计划书,指尖划过“封闭管理”的黑体字。
为期半年,也就是说,半年间,几乎是不能回省城来。
想起昨晚林穗穗和吴景越通电话时的表情,陆临舟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陈主任盯着他攥紧计划书的指节,突然放下手里的笔:“临舟,是有什么困难?”
陆临舟的喉结滚动两下,没有说话。
陈主任很熟悉陆临舟,有什么项目他向来是冲在前面,认真负责,能力很强的。
这次他没有答应,让陈主任意识到是发生了一些事。
“我相信你知道什么是重点。”陈主任站起身:“军人的字典里,任务永远排在第一位。”
他绕过办公桌,拍了拍陆临舟的肩膀,军装布料发出窸窣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这个机会要是让给别人,是很可惜的,明白吗?”
“明白。”
陆临舟起身敬礼,军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眼底暗涌。
……
训练场蒸腾着最后的暑气,沙坑边缘的单杠被晒得发烫。
陆临舟踩着格斗垫调整站姿,作训服后背的汗渍晕开。
孙程烨甩了甩手腕,沉腰摆拳,已经做好了被陆临舟暴揍一顿的准备。
谁让他今天倒霉,又抽签抽到跟陆临舟对战呢?
“开始!”
孙程烨猛喝一声,给自己打气。
抬手瞬间,他的直拳擦着他眉骨掠过。
陆临舟正走神,没想到孙程烨的拳就这样挥过来了,避开也是本能反应。
孙程烨步步紧逼,紧接着下一拳就又上来了。
陆临舟仓促地格挡,手肘却被对方抓住,腰眼猛地一沉。
“砰”的一声闷响,他后背着地摔在格斗垫上,沙粒迸进领口,硌得肩胛骨生疼。
全场突然安静。
孙程烨瞪圆眼睛,盯着自己发抖的手腕:“我、我变异了?突发神力了”
他蹲下身,指尖戳了戳陆临舟的作训服,像在确认对方是不是真人。
“陆班长被撂倒了?”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训练场上的蝉鸣突然清晰起来。
陆临舟撑着地面坐起,作训服裤腿沾满沙粒:“走神了。”
他扯下头顶的帽子,额角的汗顺着侧脸滑落,滴在格斗垫上,晕成神色。
孙程烨突然跳起来,作训鞋在垫子上蹦出响:“我居然放倒了陆临舟?!”
他举起自己的手左看右看,仿佛在检查是不是突然长了神力:“周旭睿你看见没?我就挥了一拳,抬了下腿,他就倒了?!”
周旭睿眉头微拧,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老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建跃后退半步:“老陆,你不在这两天,全校都在传你回柳湾村结婚了,怎么,该不会是婚姻生活动摇了你的军心?”
他故意把“动摇”二字咬得很重,目光扫过陆临舟蹭脏的作训服。
孙程烨凑过来,嘚瑟地解开作训服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肌:“肯定是新婚夜……”
他视线左右扫了几眼,突然压低声音,笑得荡漾:“被榨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