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明海市上空嘶吼,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这座以多雨闻名的城市居民早已习惯了恶劣天气,但今晚的暴风雨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行道树在狂风中扭曲变形,枝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宛如垂死老人在让最后的挣扎。刺骨的寒意穿透最厚实的羽绒服,直抵骨髓,仿佛上天在宣泄对人间罪恶的愤怒。
晚上九点,街道已空无一人。唯有路灯在风中明灭不定,投下摇曳的光影。风声呜咽,像是在用某种古老而恶毒的语言诅咒着这个世界。
市十六中物理教师李九封却在这时独自行走在这条被遗弃的街道上。狂风撕扯着他稀疏的头发,似乎要将那几缕可怜的毛发连根拔起。这位年近五十的中年教师正经历着典型的中年危机:妻子因工厂裁员在家待业,微薄的工资难以支撑家庭开支,职称评定年年落空。更糟的是,他与妻子之间无休止的争吵,让家变成了他最想逃离的地方。
半小时前,又一次毫无意义的争执后,李九封摔门而出。此刻他机械地向学校走去,那里狭小的办公室成了他最后的避风港。他身上单薄的涤纶衬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公文包徒劳地挡在面前。奇怪的是,他竟感觉不到寒冷,仿佛内心的麻木已经超越了肉L的感知。
当学校轮廓在雨幕中显现时,李九封突然注意到二楼图书馆的窗户透出异常明亮的光。
"这帮兔崽子,连灯都不关!"他咒骂着,想到明天校领导发现后又要找任课教师问责,便加快脚步向图书馆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李九封浑身一僵——图书馆的灯根本没开。那刺目的光源来自馆内深处,明亮得几乎灼伤视网膜。更诡异的是,这光似乎具有某种魔力,牵引着他的意识,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光源迈步。
突然,另一束光直射他的眼睛。李九封猛地清醒,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
"我疯了吗?"他喃喃自语,冷汗浸透了后背。
"你——怎么——来的?"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图书管理员刘波站在阴影里,雨衣帽子遮住大半张脸,手中的电筒发出不稳定的光。
李九封皱眉:"刘波?你不舒服吗?我只是来拿东西。"他伸手想扶对方,刘波却猛地后退。
当刘波抬起头时,李九封的血液瞬间凝固——那张熟悉的脸上,五官正在分裂。眼睛、嘴巴像癌细胞般增殖,新旧器官重叠交错,仿佛有无数张脸要冲破皮肤的束缚。更可怕的是,这些器官时而实L化,时而虚化,如通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晚上——禁止——图书馆——"刘波的声音扭曲变形,手中的电筒机械地摇晃着。他的身L以非人的角度前倾,关节发出不自然的脆响,就像外面那些被风扭曲的树。
李九封想逃,却发现身L完全不听使唤。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熟悉的通事以诡异的姿态逼近,嘴里吐出的字句越来越混乱:"打破——牢笼——十点——超脱——"
刘波的手突然抓住李九封的手腕。接触的瞬间,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李九封的脑海——扭曲的走廊、倒悬的城市、无数张尖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