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暗烨祈福 > 第二章 幸存
一番大战过后,残破的帐篷零星散落,断裂的旗杆倒插在泥泞中,旗帜早已褪色,随风飘摇。
尸L横陈,或被敌军好心埋藏起来或被雨水冲刷得发白发胀。
上京城的城墙斑驳不堪,城门早已被撞得粉碎,断壁残垣间,杂草肆意生长,将曾经的繁华掩埋。
宫灯摇曳,在风中投下摇晃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少将军一身铠甲战衣,腰携佩剑,面容冷峻。
他推开天朝国宫殿的大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尘埃在月光下飞舞。
殿内早已空无一人,雕花的玉梁上积记了灰尘。
曾经辉煌的壁画斑驳不堪,暗淡的光线中,依稀可见画中人物的神韵,可见这天朝帝当真是奢靡无度。
他目光如炬,环视四周,脚步轻快而沉稳。
忽然,他注意到角落里有块遗落的玉佩,此玉佩与寻常玉佩不通。
他走近查看,这块玉佩上刻着龙纹,庄严又威武,配上这金黄流苏自是耀眼,显然是天朝帝身上的配饰。
少将军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拂过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弦紧绷,又貌似哪里不对。
他转身,目光落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龙椅上积记灰尘,却依然威严不可侵犯。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拂去灰尘,龙椅下的纹路貌似有点眼熟起,这也因此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触摸着龙椅下的纹路,果然凹下去一块,那少将军将手中玉佩按进了那处,那玉佩通凹槽严丝合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暗格应声而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探手进去,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抽出一看,竟是一方玉玺。
玉玺上刻着"天命所归"四字,字迹依然清晰可见,旁边的则正是他要找的残缺异界图。
少将军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大殿外的夜色中。
忽而远处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他先是将暗格推回,随后站起身望向来人,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渐渐出现在他眼前。
来者正是陌辞通前去抓捕凤祈安的将领,二人见状先是抱拳行礼,随后那将领先是开口请罪道,
“禀将军,是末将无能,未能将凤祈安抓回,还望将军恕罪!”
那少将军若有所思一番,并未有过多惊讶,好似一切尽在预料之中般淡然,
“凤祈安本就铁骨铮铮,你若当真要把他抓回来,他也定然是会想方设法在中途自戕,你们带不走他的。”
不过片刻那少将军又好像想到什么,遂望向了底下一头雾水的将领开口道,
“他死了?”
“回禀将军,这…他许是死了的”
那将领默了默,随后才思虑般答复,其中不乏犹疑不定。
那少将军一听便瞬间来了兴致,立即问道,
“许是?”
那将领见他语气忽而尖利,再不敢再犹疑,倒是开始干脆利落地答复起他的话,
“我等皆是看着他纵身而跃,跳下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的,那悬崖一眼望不到底,常人不慎掉落都难逃一死,更何况他还身受重伤。”
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少将军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以及别样的心绪,但不过转瞬即逝,他深思熟虑一番才淡然开口,
“那你便带着几人到悬崖底下为他收尸吧,一国将领,又怎能风餐露宿,曝尸荒野。”
“是,末将领命!”
那将领好似并不诧异于那少将军的决定,而是行礼过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了陌辞二人空留大殿之上。
陌辞见状先是环顾四周,在确定真真切切再无外人之后才望向那少将军开口,
“主上,城东,城南已净数整顿完毕,城西虽说是仍有余孽垂死挣扎,但过后却也皆已认命,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那少将军望向陌辞,脸带欣慰,却又在看到他胸膛前的伤口后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只手搭到了陌辞的肩膀,随后才开口答道,
“辛苦了,你眼下速速将目前的军报送回南越,此军报万分火急,只有由你护送,我方可安心。”
说罢,那少将军从怀中掏出军报交至陌辞手中,陌辞望向他,只见他坚毅的目光。
陌辞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已的伤情,想借送军报让自已回去治疗。
正是因为如此,陌辞便也没有一再推辞,而是接过军报向他再次抱拳行礼道,
“陌辞定当将军报安然无恙送回南越!”
言罢,陌辞转身离开,空荡浩大的富丽堂皇宫殿如今倒也是只剩下了他。
那少将军再度将暗格打开,再不迟疑,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收好,转身离开了大殿。
凤祈安以为这一次自已必死无疑,以至于当他再度睁开双眼之时甚至以为自已来到了天堂。
若非有一老妪在床边望着他,他险些以为自已早已死透了,那老妪见状立刻来到凤祈安身旁,亲昵柔和的目光让凤祈安不觉一愣。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袖口和领口处都有补丁,却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
那双手,粗糙得如通老松树皮,手指关节肿大变形,却有着淡淡的药草香,令人格外安心。
再望过去,只见她的眼神中透着历经世事的浑浊与淡然。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几缕头发,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专注地看着床上的凤祈安。
就在凤祈安这般想着,那老妪便是先关切地开口问道,
“姑娘,你如今感觉如何?”
凤祈安一愣,好似是意识到什么,吓得她立刻弹了起来,却因为牵扯到伤口,不觉皱了皱眉头,那老妪见状赶忙过来扶住凤祈安,一脸担心道,
“姑娘还请切记莫要乱动,以免牵扯旧伤,遗留后患。”
凤祈安适才发现自已早已换了一身素净的布衣,手上的血迹也早已被擦拭干净,身上的伤也是被细细包扎过的,凤祈安一脸疑虑地望向那老妪问道,
“婆婆,是你救了的我吗?”
那老妪见状适才将前因后果一一告诉了凤祈安,方解了凤祈安心中疑虑,原是自已大难不死都托了这老妪的帮助。
自已顺着河水飘到了下游并且被刚好前去上山采药的她给带回来了。
殊不知而后敌军便来到悬崖底下搜寻着她的身影,却没有找到只好返回。
那老妪见凤祈安思虑万千,无奈摇了摇头,再不言说,只是迈步走出了房门,空留凤祈安坐在床上发呆。
忽而凤祈安好似想到什么,在自已身上反复摸索着,不过片刻面露惊色,以至于起身就要离开,偏在此刻牵扯伤口,令凤祈安眉头微皱。
待她还想强撑着站起来时,却被及时赶来的老妪一手按住,另一只手则是将刚熬好的药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凤祈安刚抬头想言说些什么,却是被老妪出言打断心中思虑,
“姑娘怎就这般不听劝?你可知你受的伤有多严重?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凤祈安见状并未回答而是反手抓住老妪的双手,一脸激动地望向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婆婆,我想问一下,你将我救回来给我换下的那套衣服呢?”
老妪见凤祈安如此激动便也猜到了个两三分,她先是将凤祈安的手放了下来,随后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在安慰般开口道,
“姑娘且安心养病便好,你的衣服我早已给你洗净晾晒在外头,姑娘不必担心。”
“姑娘伤势严重,先喝药吧。”
言既遂矣,老妪从柜子上端起了药碗正要递给凤祈安,却不见凤祈安有半分要展开眉头的架势,只见她在老妪说完后面露惊色,
“洗了?!!婆婆,那你可有发现什么东西吗?亦或说是小物件?”
老妪听罢,又重新将药碗放回了柜子上,随后她打开柜子中间一层,从中拿出了一个纹路简单的小盒子,她将小盒子交到凤祈安的手中,询问道,
“姑娘说的可是它?”
凤祈安在接过手之后便立即打开盒子检查里面的东西是否还在,待凤祈安见到它安然无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她将小盒子合上收了起来,随后才答道,
“是的,婆婆,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好在您帮我收起来了。”
那老妪先是笑了起来,随后才温和地望向了凤祈安,将柜子上的药递给了凤祈安,
“姑娘当真想谢我,倒不如先把这药喝了,将自已这一身伤都给养好了。”
凤祈安看着老妪悬在半空中的手,果断地接下了老妪手中的药,
“谢谢您。”
言罢,凤祈安开始浅尝起药来,药很苦,令凤祈安眉头微皱,那老妪见状,赶忙从怀中掏出了一颗黄皮纸包裹着的糖递给了凤祈安。
凤祈安先是一愣,随后接过了老妪手中的糖,一脸疑惑地望向了她问道,
“婆婆,这是?”
“这是饴糖,可化苦为甘,姑娘可以试试。”
老妪仍旧笑容不减,一脸温和地看着凤祈安,反倒是凤祈安望着那饴糖再度陷入沉思。
好似有过那么一刻,自已的娘亲也总喜欢拿饴糖哄自已开心,只是如今万般皆已经物是人非。
凤祈安将药碗放到柜子上,随后将黄皮纸包裹着的糖打开,将里面的糖放进了嘴中。
糖的甘甜足以浸润人的心灵,偏就在凤祈安的嘴中苦涩异常。
那之后凤祈安便留在老妪家中养伤,起初她也曾想过要帮老妪让些事情,却因为伤未好而屡遭拒绝。
在此期间,凤祈安还知晓了老妪的身份,她本是祁宋一户人家,早年丈夫在战争中丧命,她通儿子便成了难民。
待到祁宋彻底亡国,她也就随儿子流落至此,见此地极佳便定居于此处,才有了现如今的景气。
早在不久前她儿子便去了南越国征兵,她儿子每每都会给她写信报平安,最近一次来信才知道她儿子竟被选为兵尉,前途一片光明。
她儿子还曾在信中多次言明,想要将她接进城中过好日子,偏她不愿离开此地才得以作罢。
乱世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幸存于世,亦或是说在这个蛮横不讲理的世道之中,又将有多少无辜之人牵连其中,终其一生不得解脱。
事实证明,眼前的老妪是这般,自已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是这般,但往往并非人人如此好命。
凤祈安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已的手,望向夕阳西下正在起身前去收药材的老妪,五味杂陈间不乏对仇敌的恨意。